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伙计家的小娘子
作者：绣寒书

【文案】

齐紫蕊年方二八，貌美如花。千挑万选，择良而嫁。
这个不错哦，封疆大吏的儿子耶
旁边一个冷冷的声音：这丫身体有病，不然为啥这么老了还没成亲？
齐紫蕊瞄一眼年纪，二十三，貌似真的有点老哦

再看那个也行呀，应天首富的儿子呢！
旁边冷冷的声音继续：这丫妾室成群，你不想一进门就跟一帮娘儿们斗吧？
齐紫蕊琢磨，我不也是娘儿们？不过进门就斗，好像有点累噢

接着往下看，眼睛一亮，这个深得我心！表哥哎！隽秀挺拔，对我还温柔呵护……
旁边冷冷的声音拔高：这丫更不行！五服之内不能成亲，小心生出来的是傻子！
齐紫蕊火了，转头骂：你就是一伙计，敢对本小姐的婚事指手画脚说三到四？！
伙计周天揉揉鼻子：我拿的是伙计的薪俸，操的却是你爹娘的心，我容易嘛我？！
齐紫蕊：你给我滚……

内容标签： 近水楼台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齐紫蕊周天 ┃ 配角： ┃ 其它：


　　☆、第一章：山药糕

　　酉时许，就开始刮起了北风，街上行走的人都瑟瑟发抖，裹紧了棉袄加快了脚步。
　　冬天里天短，很快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清远县城内西边，一个老旧的小宅院中，十一岁的齐紫蕊小心的端着一个托盘从厨房出来，托盘上面是热腾腾的一碗药。
　　来到了院里，看到自己六岁的弟弟齐梓槚双手托着腮帮子坐在院门口的门槛上看着外面。
　　齐紫蕊叫：“槚哥儿，快关了院门进来，大哥一会儿就回来了。”
　　齐梓槚看着外面没动：“我在等一会儿。”
　　“别叫人把你骗走了！”
　　“我才没有那么笨呢！”齐梓槚小小年纪，口气倒不小。
　　齐紫蕊只能端着托盘进了正屋，正屋里面有点黑，还没有掌灯，屋里传来了一阵咳嗽，接着一个年轻妇人的声音：“小心点。”
　　“知道了娘。”齐紫蕊在门口站了一下眼睛适应了屋里的黑暗，这才往里屋走，里屋挂着厚厚的门帘，齐紫蕊已经在说：“娘你不用动，我能进来。”
　　说着转身用背将门帘打开，转半身就进了里屋。
　　里屋两张床，各躺着一个人，靠墙的大床上躺着一个男子，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只露了个头在外面，睡得很熟。
　　靠里面墙原本应该是放衣柜的地方，放着一张罗汉床，边角都磨平了，上面还搭着一些衣物，床上面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妇人，正慢悠悠的起来准备下床。
　　“娘，你不用下来了。”齐紫蕊将托盘放在了桌上，很快的过去将妇人的身子扶住想叫她躺下：“我能行！你快躺着，躺着！”
　　顾氏笑了道：“我就在屋里走走，床上躺了一天了。大夫说稍微也要走动走动的。”
　　大夫倒是真的说过这话，齐紫蕊于是换成了搀扶，又蹲下身将母亲的鞋拿过来，给她穿上。
　　顾氏站起身，慢慢的走到了床边。
　　齐紫蕊已经先过去了，趴在床边轻声叫：“爹，爹，起来吃药了爹。”
　　顾氏过去坐在床边，在被子上不轻不重的拍着：“相公，相公。”
　　床上躺着的齐庭筠睁开了眼睛，转头看了看，脸上便露出了笑容，半天才点点头，声音有些弱：“好……”
　　齐紫蕊和顾氏一起过来想要把他搀扶起来，齐庭筠摇头：“你们扶不动我，我自己来……荷娘，你莫动手，小心抻到了你。”说着慢慢的用手撑着自己的身体，侧身有些吃力的爬了起来。
　　齐紫蕊忙将枕头立起来放在了背后，扶着齐庭筠靠在了枕头上。
　　齐庭筠靠好了，还微微的有些喘，看到顾氏坐在床边，便伸手将被子掀开：“荷娘，你上来，不要冷着了。”
　　“娘你上床去，已经走动过了的，快上去吧。”齐紫蕊去端药，也说道。
　　顾氏怕被子掀着热气全都跑了，何况从床上下来确实挺冷的，便上了床坐在了床尾，丈夫的对面。
　　“你大哥回来了没有？”齐庭筠问道。
　　齐紫蕊看那药还是有点烫的，便坐在桌边顾着腮帮子使劲吹了吹：“没有呢，应该快了，爹娘不用担心。”
　　“槚哥儿呢？”顾氏问了一句，接着又咳嗽起来。
　　齐紫蕊先不端药了，忙从桌上的壶中倒了一杯水出来，捧着过来给顾氏：“在门口等大哥呢，叫也叫不回来。”
　　顾氏喝了两口，咳嗽好了点，齐紫蕊就端着余下的水回来，放在桌上继续的顾着腮帮子吹凉药。
　　“外面刮风了，你听，风声很大。”顾氏轻声的对丈夫说着，有些忧愁的看了看已经是黑漆漆的窗户，转头回来对齐庭筠低声道：“相公，天气越来越冷了，明天开始不要叫珩哥儿出去了吧？咱们又不是真的……”
　　说到这里声音顿住了。
　　咦？什么情况？不是真的什么？使劲吹药的齐紫蕊耳朵都支楞了起来。
　　齐庭筠轻轻的摇了摇头，身体往前倾斜，伸手抓住了对面妻子的手，小声道：“珩哥儿该要学会有担当的时候了，吃点苦能磨练性子。咱们家现在是什么情况？已经不允许他们还有着哥儿的娇惯了，何况这点苦头才到哪里？”
　　顾氏叹了口气。
　　齐紫蕊的耳朵就差要动一动了，愣是没听到自己想听的，只能最后使劲吹了两口，将已经温的药直接用手捧着端了过来，笑着叫：“爹，吃药。”
　　齐庭筠笑着点头，将药碗接了过去，喝了一口不烫，于是一口气将一碗药全都喝了。看到了妻子和女儿脸上全都露出了笑容，齐庭筠笑着道：“你们放心，还撑得住。”
　　将空药碗给了齐紫蕊，道：“蕊儿乖。”还伸手在齐紫蕊的头上揉了揉。
　　齐紫蕊接过去碗转身放在桌上，扁扁嘴。大哥十三岁，爹娘就已经当他是顶梁柱，爹爹对大哥是各种信任，各种允许。在齐紫蕊的眼里，成天叫出门去就是信任，叫干这干那的就是允许。
　　可是自己只比大哥小两岁，已经十一岁了，爹娘却还把自己当小孩儿，说话腔调都是哄小孩儿的腔调。
　　“可是，大宅那边……”母亲又压低了声音在和父亲说大宅的事情。
　　看吧！连说话都不避讳自己，好像自己真的是什么都听不懂的小孩儿。在大哥面前，父亲和母亲根本连大宅两个字提都不提。
　　齐紫蕊把碗放在托盘上端出去：“爹娘，我去看看槚哥儿。”
　　顾氏答应了一声。
　　齐紫蕊从屋里出来，小心的把门关严实了，抬头看了看院门，齐梓槚还在门槛上坐着。齐紫蕊走过去，伸手拉他的手：“回去吧槚哥儿，去厨房姐给你好吃的。”
　　齐梓槚托着腮帮子犹豫了一下，才问道：“什么好吃的？”这孩子一点都不好骗。
　　“姐做的山药糕。”齐紫蕊拉着他的手也摸到了脸，叫：“你的手多凉！还有脸蛋，也这么凉！你再要是也病了，姐可真的照顾不过来了，听话，回来吧。”
　　齐梓槚撅着嘴站了起来，最后看了外面一眼，这才垂着头跟着齐紫蕊往回走，齐紫蕊叫他拿着托盘和碗，她将院门关上，从里面拴上了。
　　领着齐梓槚来到了厨房，从温着的锅里拿出来一个小碟子，碟子里面放着几块山药糕。
　　齐梓槚看了看，觉着颜色不错，红白相间的看起来似乎很好吃，于是去旁边放的盆里洗洗手，过来拿了一个。
　　咬了了一口，嚼着道：“不甜，不面，没有府里面的好吃。”
　　齐紫蕊点头：“糖放得少，只放了两颗枣。以前府里做的还加了好些东西呢，现在全都没有。”双手放在齐梓槚的肩膀上道：“槚哥儿，以后这话别当着爹娘的面说了，爹娘听了心里肯定不好受。”
　　齐梓槚又咬了一口，歪着头问：“什么话？”
　　“就是什么不如府里面的好啊，这个那个……”
　　齐紫蕊话都还没有说完，齐梓槚便转身跑了出去：“知道了！这话姐你跟我说过好几遍了，好烦啊。”
　　齐紫蕊看着他边吃着边跑出去，追在后面跺脚：“不准开院门了！外面那么大的风，你还吃东西，小心惊了风……”
　　然后就看见齐梓槚钻进了屋里，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将山药糕放了两块回锅里，将余下的放在托盘上，扣上碗，准备给爹娘端去尝尝。
　　从厨房出来看了看院门，大哥还没有回来，天都要全黑了，真叫人担心。
　　齐紫蕊急忙的走到正屋，刚经过窗户，就听见屋里娘的声音：“……当咱们傻啊，真的净身出户？光我带身上的那两块玉佩也值上万两银子，还有你带出来的那张银票……重新开始生意绰绰有余了，做什么还让珩哥儿……”
　　风太大了，齐紫蕊小跑着进了屋里，正好听见父亲说：“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听见了脚步声，父母亲的话停住了。
　　齐紫蕊端着托盘进去了，笑的很开心：“爹，娘！这是我做的山药糕，你们尝尝！”小嗓门儿也清亮了许多。
　　把在黑暗中凑在一块儿小声嘀咕的爹娘吓了一跳，顾氏一下子失笑了：“这孩子，怎么这么大声……突然这么高兴？你大哥回来了？”
　　齐紫蕊肩膀又耷拉下来了：“还没……”声音又有气没力的。
　　齐庭筠倒是不在意，笑着道：“没关系的，你大哥是大人了，不会有事的。山药糕？端过来爹尝尝。”
　　齐紫蕊脆生生答应了一声，先把托盘去放在了爹娘中间的被子上，然后去角落中将水盆端过来，水还有一点点的温，端过去给爹娘分别洗了手。
　　齐庭筠也是大户人家养成的习惯，先端详了一下点心的样子，然后好笑，拿起来一块咬了一口，就马上点头道：“嗯！很好吃，蕊儿的手艺真的很不错，你尝尝。”对顾氏道。
　　顾氏转头问齐紫蕊：“你和槚哥儿吃了没有？给你大哥留没有留？”
　　“留了，槚哥儿已经吃着，我和爹娘一块儿吃。”齐紫蕊说着正要伸手也拿一块。
　　突然听见左厢房的门‘吱呀’响了，齐梓槚欢叫：“大哥回来了！”往外跑。
　　几乎就是在同时，听见院门被拍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求收藏，么么哒！^_^


　　☆、第二章：生意头脑

　　破旧的院门中间缝隙很大，从左厢房屋里的窗户往外看，正好是正对着院门缝隙的，从缝隙能看到外面，齐梓槚只要是盯着看到了有人影晃动，就马上冲出去开门。
　　齐紫蕊怕不是大哥，不知道是谁齐梓槚都给开了门，忙追出去看。
　　齐梓槚垫着脚尖拉开了门闩，外面黑乎乎的进来一个大少年，身上背着个大篓子，一进来转身先把院门关上拴好。
　　熟悉的身影，齐梓槚和齐紫蕊几乎同时喊：“大哥回来了！”
　　齐梓槚一下子扑到了齐梓珩的身上，齐紫蕊也跑了过去。
　　齐梓珩十三岁，脸上已经有了些成熟稳重，两只手里都提着东西，笑着张开了手免得脏了齐梓槚的衣裳，齐梓槚搂着他的腰，他还在继续往里走：“蕊儿，爹娘今天没事吧？好着呢？”
　　“好着呢！爹也起来了，我们都等着你回来呢！”齐紫蕊跑到了跟前，这才看清楚大哥一只手提的是草绳吊的两条鱼，一只手提的是麻绳捆的一捆柴。
　　她忙上前去将鱼和柴接过来，笑：“咦，大哥哪里弄得鱼？”大哥肯定是舍不得钱买的。
　　齐梓珩笑着道：“在河边捡柴，看见有人在冰面上凿洞钓鱼，我给了他一捆柴，他给了我两条鱼。”
　　两手空了，这才把齐梓槚抱了抱：“槚哥儿在家里老实不？”
　　齐梓槚还没说话，屋里顾氏已经道：“珩哥儿回来了？快进屋里来暖和暖和。”
　　齐梓珩笑着对着屋里道：“是啊，爹，娘，我回来了。儿子先去放下柴，洗了手就过来。”
　　三个孩子去了厨房，厨房的灶膛里面还有余火，也亮堂一些，齐紫蕊将鱼放在盆里，把刚刚齐梓槚洗手的水端过来，试了试凉不凉，还有点温，就没有添热水。
　　齐梓珩将背上背的一篓子柴放了下来，过去洗手。
　　槚哥儿跟在他后面走来走去的：“哥，今天有什么新鲜事儿？你发现了什么机会？想到了些什么？”
　　齐紫蕊‘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伸出手指头在槚哥儿额头上点了一下：“你还学爹的口气呢！过两年爹就该这样天天问你了！”
　　槚哥儿被点的小身板儿前后摇了摇，笑嘻嘻的，依然是跟屁虫儿一样的跟着齐梓珩。齐梓珩问齐紫蕊：“蕊儿，饭做好了没有？做好了我直接端过去。”
　　齐紫蕊忙点头：“做好了。”过去将托盘准备好，掀开了锅，将里面的大饼，两个炒菜，一盅汤全都端了出来，并几个空碗放在了托盘上。
　　齐梓珩端起来去正屋，对齐紫蕊道：“把火压实了。”
　　“知道了，已经压实了。”齐紫蕊答应着，拿过来早已经放在旁边的几个汤婆子，将锅底的热水一个个的倒进去一些，将盖子盖紧，全都抱在怀里，从厨房出来跑着进了正屋。
　　先去东厢房将几个汤婆子给槚哥儿、大哥和自己的被窝里塞了一个，余下两个拿着过来，塞进了父亲和母亲的被窝。
　　齐梓珩将托盘放在桌上，去点了油灯，屋里终于亮了起来。
　　“儿子今天在街上看到了一处食肆，因着过年需要人手，找临时的大堂伙计呢，每天给二百文，一共做十六天，从大年三十开始……”点着了油灯，他就过去跟父亲和母亲禀报着，说到了最后都没音了，因为他自己也知道，父亲不会同意的。
　　顾氏一听就是好气又好笑的摇头，看向了齐庭筠，齐庭筠给顾氏示意稍安勿躁，倒是没有马上说齐梓珩，笑着道：“这事吃了饭再说，不然饭菜都凉了。”
　　齐梓珩忙说了一声：“是。”赶紧的将竖着放在大桌子上的小炕桌端了过来，用抹布擦了擦。
　　齐梓槚被顾氏拉着坐在了她身边，便也干脆踢掉了鞋上了床，挨着顾氏。
　　齐紫蕊坐在了挨着父亲的床边，齐梓珩就坐在地上的凳子上面，凳子有些矮，够不着桌子，吃东西要站起来。
　　一家子安静的吃饭，没有说话的，便是不该发出的声音都没有。齐梓槚喝了一口汤，觉着太淡了，刚要把碗放下，就看到对面的父亲看过来一眼，吓得忙端着，还是喝掉了。
　　如今的吃饭也是很简单，很快就吃完了。顾氏轻声的问手脚利索收拾碗碟的齐紫蕊：“还有没有热水？每天在锅底留一点，洗碗的时候用，不然太凉了。”
　　齐紫蕊点头笑：“有，每天留着呢！娘，这些话您是天天嘱咐一遍啊？”
　　顾氏却难言似得轻叹口气。
　　齐梓珩帮她将空的碗盘子端到厨房去，又吩咐了齐梓槚一句：“把炕桌收拾了。”
　　兄妹两个到了厨房，齐梓珩知道父亲要找自己说话，放下了就对齐紫蕊道：“妹妹，我过去了……”
　　齐紫蕊一把拉住了他道：“别别别！大哥，爹怎么说我也要听，你等我洗完了碗一块儿过去。”
　　齐梓珩好笑：“父亲和我说的都是生意的事情。”
　　齐紫蕊一瞪眼：“我也要学做生意啊！我也是齐家人！”
　　齐梓珩更加的好笑，只好点点头，横竖洗碗也很快，看到妹妹已经去在洗完的盆里舀了好几瓢凉水，却只倒了锅底那一丁点儿的热水，一看就是只能维持个不刺骨而已，肯定还是冰凉。
　　他便干脆坐下伸手进去洗碗。
　　“哎哎，大哥我来洗。”齐紫蕊叫。
　　齐梓珩道：“没关系，我洗，就这几个碗。”
　　齐紫蕊便拿了一块干布准备擦他洗出来的碗，蹲在他身边小声的道：“大哥，你肯定要挨训了，爹叫你出去是看看有什么商机，是查看你有没有生意头脑的，不是为了叫你当伙计挣钱的。”
　　齐梓珩笑着摇头：“我知道……但是家里这样，我也不能看着有挣钱的机会也不去啊，再说还有一个月过年了，总要花钱买东西。”
　　齐紫蕊摇头神秘的笑：“咱家也许不缺钱呢……大哥你也不想想，咱们虽然住的破破烂烂的，但是真的是吃的喝的，没有狠缺的吧？需要什么不也是都有？你在想想，也许在外面……看着穷苦一点……”
　　意味深长的看着齐梓珩。
　　齐梓珩也很聪明，十三岁的少年了，何况还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见识也有，心眼也有。被她这样一提醒，顿了顿恍然的道：“你是说，爹娘是防备大伯父，所以才故意做出来的穷样子？不跟咱们说，是怕咱们不懂事，在外面说漏了嘴？其实家当还是有？”
　　齐紫蕊点头，很小声的在大哥耳边，将自己在窗户外面听见父母亲说的一言半语的话说了，然后赶紧的道：“大哥你可千万要装不知道！之前父亲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就装只知道那些。但是你心里有数就行了。”
　　齐梓珩听见了惊讶，半天没说话，只是很快的将碗洗干净了，递给齐紫蕊，齐紫蕊擦干净，放在碗柜里。
　　齐梓珩这会儿才想好了，对齐紫蕊道：“知道了……不过你也不要就寄了很大希望，许是听错了也未可知。”
　　齐紫蕊知道哥哥这是怕寄予的希望过大，万一其实没有，自己伤心，便笑着点头：“我就是装没听见的，哥哥你不用嘱咐我，倒是赶紧的趁着这会儿想想怎么跟父亲说，你都看到了什么商机？”
　　齐梓珩一顿。
　　齐紫蕊就着急的道：“我就知道你光顾着想家里了……”她忙忙的拉着齐梓珩走到了厨房的后窗户处，指着外面道：“大哥你没忘了，前天我叫你给我开出来的一片地？不是商量好了，明年开了春在松松土，从振哥儿府里弄一些菊花和金银藤的，分株来种，干花给茶叶铺子药铺子的，也能来钱。也算是个生意，你就先跟父亲说这个，好歹的表示你想过了。”
　　齐梓珩好笑：“这算什么生意啊，这是种花。”
　　“这叫商机！大哥，你好好想想，父亲让你每天出去，是想听到你回来说什么？就是希望看到你头脑灵活，说出来一些主意点子，做生意的想法。而不是你去做工什么的……你说是不是？”
　　齐梓珩眨巴着眼睛想了想。
　　还没有说话，齐梓槚趿拉着鞋跑过来了：“大哥，姐姐，你们洗完了碗没有？爹叫你们过去呢！”
　　齐梓珩和齐紫蕊一起答应了一声，顾不上说话了，赶紧的从厨房出来，来到了正屋。
　　齐梓槚马上又上了床，顾氏叫齐梓珩和齐紫蕊也上床去暖着脚，齐紫蕊上床去了，齐梓珩正要摇头，齐庭筠道：“你娘叫你上来，你就上来。”
　　齐梓珩忙答应了，也上床把腿脚放在了被子里。
　　因为怕凉气乍着了父亲，齐梓珩小心的坐在床边。齐梓槚反而是一下子扎在了齐庭筠的怀里，齐紫蕊被顾氏搂着，一家子挤在一张床上，暖暖和和的。
　　齐庭筠这才对齐梓珩道：“珩哥儿，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齐梓珩知道接下来就是要问自己了，忙道：“儿子不辛苦，儿子正是要历练，多看看，多走动走动，多想想。”
　　因为齐紫蕊的几句话，齐梓珩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因此马上就知道该怎么说了。
　　齐庭筠听见了大儿子的话，笑了，道：“你倒是说一说，你看到什么了，想到了什么？”
　　

　　☆、第三章：教

　　齐梓珩先看了齐紫蕊一眼，见她靠在母亲的怀里对自己笑，便也笑了，道：“如今天冷了，街上的人全都是行色匆匆，都想要最快的功夫回到家里，但其实还有很多人没有办法，不得已要在外面讨生活。”
　　“哪些人？”顾氏问了一句。
　　“比方说，菜市的那些人，再冷的天儿，也得在菜市守着，因为他们要养家糊口。还有牙行的人，每天在牙行靠活，这些人即便是冻得瑟瑟发抖，也不能回家。”
　　齐庭筠慢慢的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不过点头已经是一种鼓励了，齐梓珩声音都稍微的大了些，说话速度也快了些：“这些人最需要什么？大冷的天，若是能有一口热食吃，必定是很好的……当然，他们没有多少钱，所以太贵的东西他们不会买也不会吃，但是，若是能在他们不远的地方开个……”
　　说到这里有些羞涩，毕竟是头一次跟父母亲出这样的主意：“若是能开个粥铺子，卖一碗粥都是好的……”
　　说完了，有些紧张的看着父亲。
　　齐庭筠笑着，问道：“粥多少钱一碗能回本？”
　　齐梓珩一愣，根本回答不出来。这个想法并不是他想着做生意才生出来的想法，而其实是他自己在街上有时候转悠，做点小工什么的，自己想的，若是这会儿有一碗热腾腾的粥喝该多好的。
　　之前齐梓珩也是钻了牛角尖了，全家从府里搬出来，爹病了，娘也病了，原本齐家二房的大少爷，突然成了一家的顶梁柱，齐梓珩也是懵了，每天想的就是怎么能挣到银子，怎么能给爹娘买药，让自己一家子能活下去。
　　刚刚妹妹的一番话才提醒了他，齐梓珩本也是个聪明伶俐的，一下子被点破了，就好像是捅开了窗户纸，全都明白了。
　　不愿意让父亲失望，同时也希望父亲觉着自己这个大儿子还是有些头脑，有用之人，因此才紧急想了这个主意，但要说详细的，他真的没想到。
　　看到大儿子慢慢涨红的脸，齐庭筠笑了道：“已经是很有想法了，当然，想的还是很不成熟稳妥，只能说是比别人能多看到一些，多想到一些，但还是差得远。”
　　齐梓珩虽然红色还是布满了脸庞，不过心里其实是松了口气的。
　　齐庭筠道：“这些在外面忍受着风寒、饥饿的人，为的就是挣些微薄的铜钱养活家里人，别说叫他们花钱喝粥了，你就是在旁边开个茶寮，一碗热茶只一文钱，他们都未必肯喝。能吃苦的人，忍饥挨冻对他们来说反而是小事了。”
　　齐庭筠说着，将手盖在了齐梓珩的手上，道：“梓珩，如果这些天叫你在街上花十文钱甚至二十文钱喝一碗粥，你会喝吗？”
　　齐梓珩马上摇头，他不会。
　　一想到家里的父亲和母亲，弟弟妹妹，他吃不下任何的东西。便是山珍海味，他也吃不下。
　　齐梓珩的鼻子突然酸了，低下头去使劲抽动鼻子想要把眼泪忍回去。
　　齐庭筠看到了，正要说什么。对面的齐紫蕊突然的大声道：“爹！大哥还有一个想法，说出来怕你笑话，就没说！”
　　齐庭筠笑了，转而看向了她：“哦？什么想法？”
　　齐紫蕊忙道：“大哥前些天趁着还暖和，把后院的一片空地给翻了……大哥都不会呢！还是出去了蹲在城外的田地旁边看了几天才会了的。借了隔壁的锄头，翻了之后还埋了些米田共进去，说是开了春在翻一遍，土就很松了，到时候去振哥儿府里要一些菊花啦、玫瑰花啦、金银藤啦的移过来，养好了开了花，就可以做成干花卖给茶叶铺子或者是药材铺子。”
　　趁着大家都去看说话的齐紫蕊，齐梓珩低着头飞快的擦去了眼泪，抬起头笑着点头：“对呀，我和妹妹还有弟弟还商量过，要是……”
　　沉吟了一下道：“即便是不挣那些贫困人的银子，可是找个合适的地方开粥铺子，做银花莲子粥、枸杞菊花粥、紫苏麻仁粥、山药红枣粥……打着药膳的招牌，粥也是廉价的东西，可只要是有了药膳两个字，价格稍微的高一些也是可以的。当然，选地方就讲究了，不能去菜市口了。选个有点钱，但是也不是很好的地段，租赁的钱不是很多的那种。”
　　顾氏身为母亲，自然是看到了大儿子刚刚的神情，早已经是心软的一塌糊涂的了，只是平常里跟着相公，也懂得历练儿子的重要性，这种时候是要听相公的，因此硬是忍着呢。这会儿听到了大儿子说的头头是道的，忙重重的点头：“对呀！我觉着说的挺有道理的。”
　　齐紫蕊想不到哥哥这么快的已经有了新的想法，还把花园子和他刚刚说的粥联系了起来，也觉着其实很有可行性的，也笑着重重点头：“我也觉着哥哥说的可不错，开个粥铺子，我就能做大厨！”
　　一句话把全家全都给逗得‘噗嗤’的笑了。
　　齐庭筠笑着想了一会儿才道：“这个想法还是可以，梓珩还是抓住了一个关键，就是地段很重要，选在什么样的地段，对生意的影响是非常大的。对于做生意的人来说，选择地段的眼光，不亚于选择生意的眼光。”
　　停顿了一下接着道：“这就要说到如何选择生意了。梓珩说的生意，乍听着似乎是有些道理，但是你们仔细想想，药膳粥，什么人会喝？既然是打着药膳的名字，那么价格上面就不能便宜了，而且枸杞红枣桂圆等物，也不便宜，若论其成本来，一碗多少钱才能回本？”
　　他看了几个孩子一眼：“能喝的起的，自然就是一些有钱人。可是另一方面，粥本是便宜价贱之物，即便是粥里头放了多么好的东西，粥还是粥。一碗粥超过了一定的价格，那些银钱不是非常富裕的人，心里就接受不了，会有种上当的感觉，谁喝这种粥谁上当……这样的话，中等有钱的人，也不会选择喝。”
　　“最后还有一种人，很有钱的，不在乎银钱的。这种人基本上家中全都是奴仆成群，山珍海味什么没有？这种添加了很多花样的粥羹汤汁，怕是也不少喝。当然，他们有出门的时候，或者宴客，或者被请，会上馆子，但是你们想想，这样的人上馆子，会请人来你这粥铺子喝粥吗？即便是药膳粥？不去一些极贵极高等的酒楼，怕是脸面上都觉着下不来。”
　　一席话，齐梓珩已经是恍然了：“儿子明白了……生意最重要还是给人做的，不管做什么生意，都要先想好，什么样的人会光顾自己的生意，生意将要面对的是哪些人？然后将自己换成这样的人想一想，会不会来这样的生意上花银子？”
　　“对！我要是卖给药铺子茶叶铺子的，我就先想想，我要是药铺子茶铺子的老板，我会不会买……”
　　齐紫蕊也说道，说到最后自己都觉着这个比喻不伦不类的，笑了。
　　全家都笑，齐庭筠还是挺满意的点点头：“你们想明白这一点，基本上已经是通透了，至于生意的点子，反而不急，做生意也是可遇不可求的，无论是合适的生意，还是合适的地段。不要着急。”
　　说着，齐庭筠示意了一下顾氏，顾氏便叫齐梓珩下去，将放在墙角一个破红木箱子打开，里面有个小点的盒子，叫他拿过来。
　　齐梓珩拿了过来，齐庭筠打开了，里面是一些散碎的银子什么的。
　　齐紫蕊看了齐梓珩一眼，意思是说，看吧，我说的对吧？咱们家其实没到山穷水尽，指望着哥哥你出去做工挣钱的地步。
　　搬到这里半年多了，这还是头一次父亲当着几个孩子的面拿出来银钱，齐梓珩看到了，只觉着自己这半年一直提在半空中的心一下子落了地！果然……
　　之前那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压力和责任，顿感轻松了不少。
　　齐庭筠从里面拿出来了一锭一两的银锭，递给了齐梓珩：“梓珩，这个银子给你，到了二月底，你若是能将它变成二两银子拿回来，就算你过关了，下面做什么生意，爹跟你说，你去做。当然，如果你选择是做工去挣得一两银子……你回来老老实实说实话，爹斟酌。”
　　齐梓珩又惊又喜，又有些谨慎的接过来，重重的点头：“是！”
　　齐庭筠又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些散碎的银子，铜板，递给了齐紫蕊：“蕊儿，你明天和你大哥一起上街，买一些过年的东西，柴炭、油、鸡鸭鱼什么的。”
　　齐紫蕊很高兴，忙接过来：“是。”接过来装在了自己身上的荷包中。
　　齐梓槚年纪还小，原本也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倒是不稀罕跟着上街，也不要银子，只是躺在父亲的怀里昏昏欲睡。
　　顾氏看到齐梓槚小脑袋一点一点的，而且相公起来这么长时间了，说了这么久的话，脸色也越来越白，便忙道：“没事了？没事就赶紧把槚哥儿抱过去，你们也睡下吧。”
　　齐梓珩和齐紫蕊忙答应了，齐梓珩下床去穿好了鞋，将齐梓槚抱着，齐紫蕊就给他拿着鞋，兄妹跟父母亲告别，去对面的厢房睡觉。
　　

　　☆、第四章：缘故

　　这边顾氏也慢慢下床回自己的榻上去，齐庭筠躺下了，过了一会儿，笑：“孩子们都开了窍。”
　　顾氏点头：“嗯，所以你也放了心吧，好好的养病。”
　　齐庭筠答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道：“苦了你和孩子们了。”
　　“别说傻话。”顾氏轻轻嗔他。
　　“苦了你了。”齐庭筠又轻轻的说了一句。
　　顾氏顿了顿，原本已经坐在榻边准备上去了，又慢悠悠的走过来，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的丈夫，齐庭筠也看着她，过了一会儿，顾氏俯身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气息热热的，低低的：“相公，快点好起来，我还想……再生个女儿呢……”
　　齐庭筠伸手抱住了她，半天才很轻很轻的‘嗯’了一声。
　　……
　　齐家是应天府的商贾人家，家境殷实，也算是大富之家。
　　齐庭筠兄弟两个，上面有个大哥叫齐庭柯。他们兄弟二人不是同母的，齐庭筠的母亲是齐老爷子的正室夫人，反而他哥哥是姨娘周氏生的。
　　商贾人家，规矩就不是那么的严谨，正室夫人若是个软弱的，妾室抢在头里生孩子的也有。老一辈的恩怨情仇，随着老一辈的人慢慢的去世，也就应该烟消云散了的。
　　但其实，这种事情却往往是一代一代往下传的。
　　齐庭筠虽然只是老二，但是因为是嫡子，在府里的位置到底还是比大哥要高一些，何况齐庭筠在商贾中，名声很好，能文能武，生意场上也是精明干练。因此很得父亲齐老太爷的器重。
　　齐家老大齐庭柯，十几岁就去了北边照看齐老太爷生意，十几年之后，也就是去年，老太爷病重了才回来，带回来了一家子，一妻四妾，三个女儿两个儿子。
　　老太太和老姨娘早几年全都过世了，齐庭筠也没觉着和大哥有过不去的恩怨。只能说心结是有，但是总不至于到了毒害这么严重的地步吧？！如果不是真实的出了这种事情，齐庭筠完全想不到，大哥齐庭柯竟然如此的狠，如此的毒！
　　齐庭柯心胸狭窄，十几岁就被父亲派往了北边的苦寒之地，他将这个原因归结到了自己的弟弟身上，认为父亲要不是心里只想着弟弟，心里只有他那个嫡子，也不会把自己派的那么远。
　　刚回来，在齐庭筠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给齐庭筠的饮食中下毒。
　　齐庭筠是齐家的二老爷，他的娘子顾氏也早已经开始掌家，因此吃喝在府里的时候，齐庭柯是完全没有可能下毒的。
　　但是齐庭筠总有在外面吃的时候，生意人经常的宴请别人或者被别人宴请，齐庭柯既然回来了，有些生意上面的事情，即便是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齐庭筠也要提携一下自己的大哥，因此经常带着他。
　　在外面吃饭，这种下毒的机会就多了很多。
　　齐庭筠原本身体很好，拳打的不错，生意人经常的出门在外，能会些拳脚防身是最好的。
　　但是就在齐庭柯回来的一年后，齐庭筠就病倒了。头晕乏力、易倦、心悸气短、眼花耳鸣，皮肤苍白，毛发干枯。
　　大夫检查是血气出了问题，幸而发现的及时，病能够治好去根，只是这种病治疗起来非常的麻烦，病人倦怠无力，心悸气短的情况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必须好好的养着才能完全的恢复。治病都不是重要的，养病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齐家那样的家业，齐庭筠就是养多久的病都没关系的。
　　不过齐庭柯又怎么可能等着他养好了病？何况那时候齐庭筠和顾氏夫妻俩就算是没有说，但是分明的怀疑了他，在府里已经是非常的防备了。
　　齐庭柯本是个心虚的，弟弟夫妻俩对自己稍微防备起来，他就感觉出来了。再说了，他原本是在弟弟的饭菜中加那种毒粉，就是想要毒死他的！他就没打算用什么争斗计谋的手段，直接就是下杀手！
　　可谁知道竟然没有用，还说能治好。
　　到了这会儿，齐庭柯已经是一不做二不休了。何况这个时候齐老太爷已经去世，齐庭柯身边带着的全都是一些很蛮横凶狠的手下，他已经是全无顾忌了。
　　顾氏是个很聪明的女人，看出来齐庭柯那时候已经是起了破罐子破摔、先弄死了弟弟，在慢慢收拾弟媳和几个侄儿侄女的心思了。
　　她一个妇人，那时候正好被查出来才怀了身孕，几个孩子又年幼，丈夫病着。齐庭柯手下的那些人，虽然打着旗号都是什么管家、管家婆子一类的，但是看着凶狠的样子，比土匪差不了多少。
　　顾氏根本没有办法和他们正面冲突，只能决定避开齐庭柯这个已经红了眼的人。至于别的办法，顾氏也想过，全都没什么用。
　　如求助官府？顾氏心里很清楚，找官府未必有用，而且不是最安全最稳妥的方式。因为她能给官府塞银子，齐庭柯也可以。不要去求助官府，反被齐庭柯联合的官府，将他们一家子给全灭了。
　　因此避开齐庭柯是最好的办法啊。避开了还不能叫齐庭柯追着他们下杀手，就得做出完全落败，直接一败到底再也翻不了身的假象才行，因此顾氏想了个计策。
　　齐家在应天是个大族，齐庭筠他们是嫡支。嫡支家族中，有从齐家老祖宗的手里传下来一门手艺。
　　制香料的手艺。
　　齐家香料是天下闻名的，每年要固定的给宫里送进去几种，等于是贡品。当然，这种贡品皇家并不禁止他们齐家人在外面售卖，但是他们售卖的不是给宫里上贡的那几种品质的罢了。
　　京城的侯门勋贵，爵府贵胄们，都以用齐家香而彰显自己的品位，齐家香在香料界，就是代表着品位、高贵，香料中的极品。
　　香料方子，当然是传家宝，只传嫡支。
　　嫡支中的嫡子，若是没有嫡子，这一家嫡支的方子就会由族里头收回。现在应天府的嫡支共有三大家族，每一个家族中的香料方子平分下去的，各是十张。
　　家族中有些嫡子多的，便要在自家有几张的基础上继续的分，当然，齐家的香方已经是天下闻名了，而齐家哪一房有几张方子，外人自然是不知道，因此，手里头方子少的，便可以自创，其实齐家正经从老祖宗那儿传下来的方子，大约的也就是七八张，如今已经变成了几十张，到底哪些是正经最早的，谁也说不清楚。
　　只不过齐家人深知齐家香方名声的重要性，就算是自创的，品质上也不会多么的差，加上齐家做香已经是很久远了，很多技术都比别人先进，因此齐家香的威名一直都在。
　　齐家几代下来，也制定了一套很严谨的，保护香方的家规。
　　泄露香方，绝对是不能容忍的。
　　齐庭筠是齐老太爷唯一的嫡子，齐老太爷这一族只有他和他弟弟两个嫡子，因此十张香方他们兄弟分，齐庭筠父亲手里五张香方，全传给了齐庭筠。
　　齐庭柯一张都不会有。
　　齐庭柯才从北边回来的时候，在香方这件事上面也动过不少的脑筋，当然，齐庭筠和顾氏都是精明的人，齐庭筠好好的时候，齐庭柯在香方的事情上面，根本就不敢轻举妄动。
　　一直到齐庭筠病倒了，齐庭柯这个时候露出了狰狞的面目，带了人到了顾氏这边，用威逼的手段，命顾氏将香方交出来，不然就将他们一家子全都弄死！
　　顾氏之前已经料到齐庭柯会用这种手段，因此已经进行了周密的布置，当着齐庭柯的面做出紧张害怕的样子，去厢房找方子，却无意的点燃了烛火，整个厢房付之一炬，连同那几张家传的香方。
　　齐庭柯自然是气疯了，只是顾氏做的非常像无意引燃的，他也没办法。走水是很严重的事情，当将火势扑灭的时候，早已经惊动了官府，官府来了人，齐庭柯这个时候就算是气的发疯，也不能当着官府的面做出什么事情来。
　　顾氏暗地里叫身边的下人将他们这一支的香方被火烧了的事情传到了族长的耳朵里。
　　族长自然是大惊失色的过来查问。香方是严格保密的，能背下来的只有齐庭筠一个人，但是现在的齐庭筠病的严重，记忆力完全的消退，已经一点记不起来了。
　　有时候清醒过来，族长怎么问，全都答不出来，族长开始还抱着点希望，试了几次似乎是真的完全想不起来了，有时候甚至和药名混了。
　　族长这时候才相信这几张方子，齐庭筠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做香料的师傅们，每个人只知道其中一道的手艺，但是即便是将他们所有人的手艺联系起来，却还是有两道工序不知道，这两道工序是只有手握方子的主子们做的。也就是说，只有齐庭筠一个人知道。
　　这几张方子失传了。
　　族长自然是痛心疾首，就算是齐庭筠还病着，但是这种毁了家传宝的事情，也绝对不能姑息！这是断了子孙的后路啊！
　　族长召开了族里的会议，最后决定将齐庭筠这个不肖子孙赶出齐家，除名！收回属于族里的所有财务，余下是齐庭筠他们自己的，叫他们自己分去！
　　齐庭柯自然是不会错过了这个机会，将齐庭筠一家子赶出齐家，净身出户。
　　

　　☆、第五章：我的矮脚马！

　　齐庭筠一家子来到了清远县，赁了个小宅子住着。顾氏知道齐庭柯一段时间之内，必定还会监视他们，因此在表面上，做出来一败到底的样子。
　　其实他们已经很惨了，这样日子倒是真的不用怎么装。当然了，如同齐紫蕊感觉出来的，表面上确实穷困潦倒的，但是家里面，真的需要什么的时候，却也都有。
　　自然，贵重的显眼的，顾氏收拾的很干净，一点找不到。只是说寻常过日子用的东西，全都齐备。
　　搬到这边来，顾氏怀孕两个月，之前的事情已经是折腾的她筋疲力尽，胎像不稳了，到了这边之后稍微的劳累了一些，结果孩子到底没保住。
　　小产了，顾氏也心情郁结的病倒了。
　　大夫来看了之后，嘱咐顾氏一定不能在劳累了，只能躺床上静养，这样才有可能将身体养好，不然的话，不但是身体垮了，今后不但不能再生了，而且还会影响寿数。
　　齐梓珩和齐紫蕊担起了家里的重担。
　　齐庭筠和顾氏两人也商量，互相的提醒着，只有他们夫妻的病好了，他们全家才会有将来，不然的话，不管是谁有意外，他们的几个孩子今后都会很悲惨的。
　　顾氏也想明白了，于是狠下心静养，家务交给女儿，外面的事情交给大儿子。然后她这几天还不小心的染了风寒，微微的有些咳嗽。
　　……
　　齐紫蕊和齐梓珩、齐梓槚睡在对面的厢房，厢房分里外两间，她睡里间，哥哥和弟弟睡在外间。
　　齐紫蕊已经养成了习惯，早上辰时初就起来了，去厨房生火做饭。而大哥齐梓珩起来的还要早一点，有时候是打扫院子，有时候是劈柴，有时候给厨房的水缸里提水。
　　这天兄妹两个还是这么早的起来，齐紫蕊将灶膛的火升起来，在锅里倒了些水先烧着，一会儿家里人起来了好用水。
　　蒸热了一些大饼，热了昨天剩的汤，切了些凉菜，齐紫蕊在厨房忙碌着。父母亲和弟弟醒来，齐梓珩一个个的兑了温水去服侍他们洗漱了，早饭也做好了。
　　齐紫蕊将火压死了，午时应该是能回来，但是厨房留着火没人照看还是很危险的，弟弟年纪小不当事。她宁可回来了麻烦一点重新生火。
　　一家子吃了早饭，齐梓珩和齐紫蕊要出门了，齐紫蕊叮嘱齐梓槚在屋里别出去了，不要坐在院门的门槛上，齐梓槚刚要反驳，齐梓珩已经过来道：“听姐姐的，若是哥哥回来看到你坐在外面的门槛上，哥哥就不高兴了。”
　　齐梓槚是非常崇拜敬仰自己的哥哥的，也不知道齐梓珩做了什么叫他如此敬仰的事情，横竖很听他的话，听到了马上点头：“好，那我不出去了，大哥，姐姐，你们早点回来。”
　　齐梓珩和齐紫蕊全都点头，齐紫蕊还揉了揉齐梓槚的头：“姐姐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齐梓槚点点头。
　　兄妹两个进了里屋和父母亲打了招呼，便出来了。齐梓珩依然是背着那个已经腾空了的大背篓，今天要买柴和炭，叫卖柴的送，还要二文钱的跑腿儿钱呢。
　　出了门，齐紫蕊跟着齐梓珩往街上走。他们住的是镇子的西边，而清远县城比较繁华的街道都在东边和中间，要走一阵子。
　　“哥哥，昨天爹说的话里的意思，就是说明白了，咱们家不缺银子，你只要将这一两变成二两，就给你银子，叫你放手做生意。”齐紫蕊道。
　　齐梓珩点点头，一说起这个脸上就有些喜气，过了一会儿才又皱了眉头道：“不过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惊动了大伯父？若是他还不依不饶的……”说着沉吟。
　　齐紫蕊就哼了一声道：“怕什么？！爹能叫你开始做生意，必定是已经商量好的的，而且你开始的生意，应该也是不会太大。他要是连点活路都不给，那才真不是人呢！”说到这里咬牙，道：“不过他以前就没打算给咱们活路。”
　　顿了顿转头看着齐梓珩埋怨道：“哥哥你不要在叫他大伯父了，就叫齐庭柯！那个坏蛋！齐大坏蛋！”
　　齐紫蕊虽然只有十一岁，但是生长在齐家那样的大户人家里，来往的都是商贾人家的闺中姐妹，早懂事了，心眼也不少。家里在经过这么大的变故，心智已经慢慢的开始成熟起来。
　　齐梓珩点点头，这一点很同意，道：“齐庭柯带的那些下人看起来像是亡命的很，根本不是正经人家的下人，咱们现在还不是他们的对手，避开锋芒是对的。即便是在这里，做什么事情也不宜张扬。”
　　他想了想道：“父亲叫我出面做生意，或许是专门给齐庭柯看的，叫他知道咱们还是不甘心……想想，若是咱们就此甘心了，就这么败落下去，那才奇怪呢！就是叫他知道咱们还不甘心，叫一个小孩子折腾……”
　　齐紫蕊点头：“对对！看到连做生意父亲都不能出面让你出面，齐庭柯会觉着咱们已经翻不了身了，等你万一……”
　　说到这里一顿。
　　齐梓珩笑，点头：“万一我把生意做得一塌糊涂的，就会让他彻底的放了心。”
　　齐紫蕊拍手：“对！我觉着爹娘就是这样想的。”
　　齐梓珩笑，挠了挠头，倒有点担心起来，自己万一把生意做不砸呢？过了一会儿好笑，自己这是担心的什么呀。
　　兄妹俩往前走了一会儿，快到街上了，齐紫蕊问道：“哥哥，咱们先去东城门吧？那边有卖自家做得的棉布的，我上一次看挺好的，很结实，咱们买点尺头回去做东西。”
　　这个自然是妹妹说了算，齐梓珩点头，一起往东城门走。
　　如今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基本上年货全都已经摆出来了，到了东城门，全都是卖年货的，最多的就是大红的门神、红纸、红烛什么的，还有红布，各种炮仗。
　　过年前的集市也是和平常不一样的，大了很多，从前到后的，看都看不清楚有多远，很多人进县城卖年货，这条街也成了集，从东城门一直往前，看样子将离清远县城不远的一个叫浙德镇的集市也给连上了。
　　浙德镇虽然地理上离清远县近，却和清远县不辖于一个府。
　　兄妹两个出了城门，慢慢往前走着，两边看，找那些卖棉布的。
　　齐紫蕊正找着，突然被齐梓珩扯了一下，奇怪的抬头看哥哥，就看到哥哥的眼睛盯着前方，于是也看过去。
　　这一看，齐紫蕊的眼睛顿时睁大了！
　　一群人骑着马坐着车的正经过前面浙德镇前面，看样子是往更北边的梅山而去，梅山是这附近风景最好的一座山了，满山全都是梅花树。
　　而这一群人，中间一个骑着白色大马的，十七八岁的青年，被周围几个彪形大汉簇拥着得意洋洋的走过去，却是齐梓珩和齐紫蕊兄妹非常熟悉的人！
　　齐庭柯的大儿子叫齐梓堂！
　　齐紫蕊一眼就看见，骑马的几个人后面跟着的马车，而马车后面，竟然还拴着两头小马，慢条斯理的跟在后面走着。
　　齐紫蕊的手一下子抓住了齐梓珩的胳膊，低声叫：“哥哥！那是父亲给我买的矮脚马！我和槚哥儿一人有一匹的，那是我和槚哥儿的！”抓着齐梓珩下意识抓的很紧，恨得咬牙！
　　齐梓珩忙安抚的将她抱在怀里拍着，还在看那边，道：“马车是咱们家最大的那一辆，里面坐五六个人都可以的，应该是……他们几个全都出来了？”
　　他说的是齐庭柯的儿女们，既然是带出来了两匹小马，应该是齐庭柯的小儿子出来了？如果小儿子没出来，女儿里面，二女儿和三女儿应该是出来了，她们两个人的岁数和齐紫蕊差不多，骑两头矮脚马是比较合适的。
　　“不行！我要把我的马抢回来！最起码不能叫他们这么得意洋洋的从我面前过去！”齐紫蕊突然叫道！
　　那边走的人离这边还远，加上这边是集市，他们两个孩子在集市中，被无数的大人挡着，倒是不怕被那边的人看见。
　　齐梓珩一听齐紫蕊的话，惊讶的低头看她：“你可不要乱来！你没看见跟在齐梓堂身边的那几个人？那就是那些亡命的人！”
　　“亡命就亡命！我又不跟他们拼命！”齐紫蕊眼珠子转着，转而就看到了旁边一个卖炮仗的摊子，眼睛顿时一亮！
　　齐梓珩顺着看了过去，马上明白了，然后一沉吟。
　　齐紫蕊可不管他沉吟不沉吟的，立刻就到了摊子前，指着一串儿的那种问：“老板，这种有没有散的？”
　　自然是有，这种一串的只有大人才买，小孩儿都买散的，三两个的，摊子的老板马上笑着点头：“有啊，这不是？”说着将摊子上面的一个盒子打开，里面全都是散的。
　　齐紫蕊问：“怎么卖的？”
　　“两文钱一个。”老板道。
　　齐紫蕊正要说买几个，齐梓珩在旁边问道：“一串的这种呢？”
　　老板觑着眼看了看这两个孩子，那个少年看起来十三四岁，说不定也管家呢，买东西说不定能说了算呢，于是便道：“买一串儿的自然是更划得来啊，这种五十响儿的，才卖八十文，这种一百响儿的，才卖一百五十文。”
　　齐梓珩道：“要两串儿一百响儿的，一串儿五十响儿的，二十个零的……零的你给我们算三文钱两个，如何？”
　　

　　☆、第六章：炮仗

　　齐紫蕊在旁边一听见哥哥肯买炮仗，等于是同意了自己的计划，激动的马上掏出来荷包拿银子铜板的，数了数递给那老板：“缺了一个铜板……没零钱了！”
　　老板‘哎哎哎’了一声，两个孩子已经接过去炮仗，少年还没有忘了笑着给他作揖，老板也就算了：“俩小孩儿忒能占便宜了！”
　　齐梓珩带着齐紫蕊从集市中穿过，往那一行人的前面走，他们这边贴着城墙，原本就是近路，跑过了城墙就是一片树林，然后就是一个小弯道。那边骑马坐车的一大队人，还抱着悠悠闲闲的心情，马匹都是溜溜达达的往前走，因此走的非常慢。
　　很快走到了那些人前面的一个必经之路，齐梓珩到处的看了看，只有树上可以藏人，其他的地方全都不行。他对齐紫蕊道：“我爬到树上去，你拿着这些个零的，一会儿若是全都跑了，就算了，若是有人被留在了原地，你就把炮仗点着了往他们身上扔……就是别叫他们看到了，我要从树上下来。”
　　齐紫蕊竟然很兴奋，重重的点点头：“明白！”
　　“身上有火镰子吗？”
　　“有！你有吗？”
　　齐梓珩点点头：“我也有。”看到妹妹激动的小脸通红，他觉着自己的决定没错，忙又叮嘱了一下齐紫蕊：“蕊儿，一定不能叫他们看到你，不然的话，肯定会找咱们麻烦的。”
　　“知道了。”齐紫蕊也不是不知道轻重，刚刚头一眼看到自己的马，可以说是血往上涌，但是现在却已经冷静下来了。
　　齐梓珩点头，然后将三串儿炮仗挂在自己的腰上，这才往树上爬去。
　　虽然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但是上房上树的，这种事儿还真的是不少干，很灵活的就攀着树枝上去了。
　　齐紫蕊仰头看着哥哥藏好了，这才转头找了找，自己没地方藏，若是不能叫他们看见，就只能藏在刚刚出来的城墙那边，那就实在有点远，哥哥这边有什么事情接应不上。但若是近一点……
　　猛地眼睛一亮！看到旁边扔了个破筐子！
　　这边离集市不算是很远，有些集市上的破烂扔到这边来也是有的，那破筐子一看就是卖菜的人挑的，但也实在是烂的不行了，才扔了的。
　　这会儿也顾不上干净了，齐紫蕊过去将筐子拿起来，自己蹲在地上，然后筐子扣在身上。
　　她苗条，加上筐子确实挺大的，蹲在地上筐子正好把她给扣在里面，虽然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到里面有人，但是离得远，再加上这边全都是一些破烂玩意儿，估计也没人愿意盯着一堆破烂看。
　　为了以防万一，齐紫蕊还掏出来手绢，系在自己的脸上，充一回蒙脸的好汉。稍微往大堆一点的破烂后面挪了挪，倒是觉着应该看不到。
　　眼睛盯着那些人。
　　那些人已经慢悠悠的走进了，这边有个小弯，他们已经绕过来弯道，齐紫蕊甚至能看到走在最前面的齐梓堂那张得意洋洋的脸！
　　齐紫蕊一看到这些人，恨得就咬牙切齿的，大伯齐庭柯不是个好东西，他的儿子女儿全都不是好东西，欺软怕硬！
　　齐紫蕊跟齐庭柯的大女儿齐暗香、二女儿齐鸣香、三女儿齐广香，在府里的时候也发生过几次冲突的，齐紫蕊吃亏是没有姐妹帮忙，但是那三个姐妹吃亏却是比较愚蠢！
　　齐暗香十五岁了，齐鸣香和齐广香全都是十二岁左右，她们三个全都是姨娘生的，还有个小儿子齐梓宁也是妾室生的，八岁了。只有老大齐梓堂是正室生的。
　　不过他们似乎也没有多么讲究，几个人全都是一样的脾气，暴躁，易怒，嘚瑟，不管是什么事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吵架，第二个想到的就是动手！
　　齐紫蕊盯着这些人走近了大哥呆的那棵树下面，眼看就要走到了，齐紫蕊心中突然的很不安，觉着自己太不懂事了，不应该叫大哥涉险的！那几个跟着的下人，全都不是好对付的，大哥只是个少年，手里的兵器只有炮仗！
　　齐紫蕊顿时格外的后悔起来。
　　只是现在后悔也晚了，他们已经走到了那棵树下面，齐紫蕊看到大哥手里拎着两串鞭炮一起点燃了，然后两只手往两边一扔！
　　前面的就掉在了骑马的几个人中间，后面的那一串却正正好的挂在了拉马车的马脖子上面！
　　炮仗‘噼里啪啦’的一响，那些马顿时就嘶鸣惊叫，放开了蹄子乱跑！而那拉车的马更像是疯了一样！不但是往前跑马身子还在扭来扭去的！就跟跳舞一样！
　　齐紫蕊简直都看呆了，实在想不到马居然还能扭马头动马身的跳成一条狗一样的！
　　要不是现在这个情形，她真的能哈哈大笑起来！
　　前面骑马的彪形大汉加上齐梓堂，马一开始疯跑，他们就努力的想要控制住马，这也是他们下意识的动作，就算他们很强壮，但是这样的情况下摔下马，也不能保证不被摔断了脖子。努力的骑在马上，倒是没有人在第一时间就掉下来，马却已经往前嘶鸣着冲出去了！
　　而后面的马车就惨了，拉着的马跳着舞往前奔，那车就好像是喝醉了酒一样的左右的摇摆！
　　树上面的齐梓珩将最后一串五十响儿的也给点燃了，远远的往跑了的那些人方向扔，把那些马吓得越远越好！
　　不用齐紫蕊帮忙，他已经从树上下来了。
　　而齐紫蕊早已经站起来将身上的筐子扔了，就听见远远近近，惊呼尖叫声不绝于耳，最大的声音莫过于是马车里传出来了，听得清清的有齐鸣香和齐广香的声音！
　　齐紫蕊跳起来就往那边跑，她离得实在有点远。
　　喝醉了酒的马车在路上歪七扭八的跑了一段路，终于跌进了旁边的沟里，而那拉车的马终于也挣脱了，狂奔而去！
　　路边的沟不太深，马车里依然是尖叫声不断，惨嚎声，哭声。齐紫蕊好不容易跑到了跟前，那么一大段的路跑过来了，车里的人居然还没有爬出来。
　　“你压着我的腿了！小蹄子还不滚出去！想压死我？！”齐广香哭着还厉害的很。
　　“滚出去！滚出去！混账傻帽东西你乱钻什么？！门在那边！”齐鸣香的声音。
　　齐紫蕊蹲在路边看，嘿嘿的笑。齐梓珩猫着腰跑过来，拉着她：“快走快走，别被看见了。”
　　齐紫蕊忙道：“好……”
　　刚说了一个字，却看到从车里滚出来一个人，第一个出来的，竟然就是齐鸣香！
　　齐紫蕊手里还有些炮仗没有派上用场呢！蹲在路边的石头后面，拿出来火镰子想把炮仗点着，但是太激动了，手抖的根本打不着火镰子。
　　齐梓珩看了那边被鞭炮吓的跑走的马去的方向一眼，还没有过来的，于是用自己的火镰子点着了一颗炮仗，也不看，扔到了沟里。
　　然后很迅速的又点着一个，又扔过去。
　　‘啪’‘啪’的声音，引得那边的齐鸣香一阵的尖叫！她在地上还没没有爬起来呢，身边就不停的响炮仗，她自然是以为刚刚的炮仗没有放完，尖叫着躲，那沟里头又不是平的，踩一脚软的硬的东西的，直接又跌倒了，哭爹喊妈的乱滚！
　　齐紫蕊捂着嘴在石头后面看，然后看到大哥手里的一个炮仗扔了出去，掉在了齐鸣香的头发上……
　　齐紫蕊刚睁大了眼睛，‘啪’的炮仗已经爆炸了！
　　齐鸣香头发就好像是一下子被什么吸到了天上，猛地开了花！齐鸣香惨叫着乱滚着使劲的揉自己的头，疼的痛不欲生的样子。
　　齐紫蕊忍着笑的差点在地上打滚。
　　齐梓珩拉着她从路边跑到了树林里。以防万一，虽然往后看了几次，没有人追，不过还是拉着妹妹飞快的往集市那边跑着。
　　大约是集市的人太多了，反而这边路上的人少，齐梓珩边跑边想，不知道有人看到了没有……
　　树林里两边树飞快的往后退着，齐紫蕊大叫：“等等，等等……我跑不动了……”
　　齐梓珩往前大步跑了两步，终于将速度降了下来，然后停住了，齐紫蕊抱着一棵树大口喘气！大哥那步子大，他跑一步等于她跑两三步，齐紫蕊没跌倒已经是很幸运了。
　　“哥……哥哥，咱们……我的马……”喘着气说着。
　　齐梓珩原本双手撑在膝盖上喘气，听她这样一说一下子也想起来了，直起身挠头叫：“哎呀……忘了，都没有注意……”
　　齐紫蕊摆着手，还在喘气：“我注意了，后来那马车后面不见了……没看到，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齐梓珩听了以为她会难受，正要安慰安慰。
　　齐紫蕊摆着手，‘呼呼呼’的，半天好歹的气匀了一些，这才摆着手笑着：“没事，没事……不要就不要了吧，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骑马，就是不愿意看着我和槚哥儿的马被他们抢了去，尤其是那三个死丫头！现在好了……谁也捞不着。”
　　齐梓珩又好气又好笑，点点头：“快回去吧。”
　　齐紫蕊忙点头，兄妹两个忙往集市那边走。
　　“哥哥，你说她们在离清远县这么近的地方出事，会不会怀疑在咱们身上……”
　　‘嘘！’齐紫蕊的话还没有说完，齐梓珩突然发出了一声噤声的示意。
　　齐紫蕊一下子停住了说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第七章：卖马

　　前面一棵树下面，两匹矮脚马正在低头吃草，但是两匹马谁也走不了，只能绕着一棵树转。
　　齐紫蕊大喜的叫了一声跑过去，跑到跟前就看见，原来两匹马的缰绳是捆在一起的，大约的被炮仗吓到了，然后一起跑，到了这棵树的时候，却一头从树这边跑，一头从树那边跑，然后缰绳缠到了树上，再也走不了了。
　　她马上动手拆缰绳，齐梓珩也过来帮忙，将缠绕的缰绳拆了，齐紫蕊在自己的马头上拍了拍，便拉着往前走。
　　“妹妹，如果带回去的话……”齐梓珩有些犹豫的道。
　　齐紫蕊笑着点头：“自然是不带回去，咱们把它们卖了！”
　　“卖了？！”齐梓珩大是惊讶，主要是想不到这样的主意竟然是妹妹出的，其实他想的也是，要不卖了？
　　齐紫蕊笑眯眯的点头：“自然是卖了，齐鸣香她们几个是在离咱们县城不远的地方出的事，说不定就会去找咱们的麻烦，若是看到了马在咱们那里，还不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自然是卖掉，换点银子的好。”
　　齐梓珩松了口气，笑了问：“你舍得吗？”
　　齐紫蕊咧嘴：“我不是说过了？其实我不是很喜欢骑马的，只是不愿意看到便宜了那几个死丫头……不过，哥哥，回去了可千万的别叫槚哥儿知道！”
　　齐梓珩笑着点头：“知道了，你倒还嘱咐我。”
　　兄妹俩笑，正好前面就是集市，只需要找到卖牛羊活禽的地方就行。卖活禽的地方更偏一点，集市的最南边，已经到了浙德镇的镇子里面了，才找到，两人刚准备着找个地方，已经有人过来问价格了。
　　“小孩，这两匹马是卖的吗？多少……铜板？”那人是个三十来岁长相猥琐的男人，看到齐梓珩和齐紫蕊是小孩，居然还想诳他们。
　　齐紫蕊翻白眼：“这是蒙古的矮脚马，纯种的！要不是等着银子过年，我才不会卖呢，还多少铜板……两匹一共八两银子，一文钱都不能少！”
　　那个人脸上顿时出现了震惊、失色的样子，一副都生了气的样子叫：“这么贵？！小姑娘你懂不懂啊？矮脚马就没有什么纯种不纯种之分！”
　　齐梓珩看出来了，这个人不一定买，却是个捣乱的，给齐紫蕊摇摇头，示意不要理他了。
　　那个人啧啧的打量着两匹马：“看看，看看！毛喳喳着一点都不顺滑，在看这马掌……”说着弯腰将马蹄子拿起来看了一眼，放下了使劲的摇头，用力的啧啧着：“杂！完全不值钱！你看看你看看，腿上还有斑！我的天哪不是有什么病吧？！”
　　齐紫蕊也看出来了，这个人说不定是个倒卖东西的，自己这两匹若是卖的很便宜，他就贪便宜买过去，再倒手卖掉挣大钱，但若是自己这两匹卖的贵，他什么油水可沾，那么就在旁边捣乱，故意说这些贬低的话，叫真正想买马的人听到了，以为真的不好，就不买了。
　　这种人真的也是太恶心了，那猥琐的嘴脸，叫人能把隔夜饭吐出来。
　　齐紫蕊也不说话了，这种人最擅长的就是不要脸，跟他们真真是没什么好说的，越说越上脸。兄妹两个往前走，想要躲开这个人。
　　但是这人看他们两个小孩好欺负，加上那两匹马真的不错，想占这个便宜，哪里容他们走？跟在后面就像水蛭一样黏上了，一个劲的说着：“你这两匹马真的不值钱！回去了要看看有没有什么病呢，这样吧，我给你们一两银子，买这两匹马……如何？这买卖已经很不错了！”
　　最后一声还提高了叫了一嗓子。
　　齐紫蕊真想捡地上的一坨屎抹在这个人脸上，大骂一句：狗屎一样的东西！
　　只不过那样的话自己不也沾了一手屎？所以跟这样的人没法计较，只能避开。
　　齐梓珩转头看着那个人道：“我们不卖了，你不要跟着我们。”
　　那个人怪叫：“为什么不卖？！拉到这里来不就是做生意的？你们这样就是骗！”说着歪头看着兄妹两个：“这两匹马是怎么来的？！说不定是你们两个小孩偷得！对！一定是偷得，看你们也不像是有这样马的人！”
　　说着竟然一伸手把齐梓珩的脖领子抓住了，叫：“快说！两匹马是怎么来的？！不说实话我拉你们去见官！”
　　齐梓珩用力的将他的手扳开，他也是聪明的，知道现在不能畏惧，这种无赖，越畏惧他，他越得意，最后就会被死咬住，直到将两匹马便宜卖给他。说不定再开口他就只会出些铜板了！
　　他挣开了大声叫道：“你想干什么？！青天白日的你想抢？！”
　　齐紫蕊也尖叫：“抢东西！有人抢东西了！有人欺负小孩抢东西了啊！”她是个女孩儿，声音又尖又细，加上用这种尖叫颤音的喊出来，却是将周围的一些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集市上很吵，即便是刚刚那么大声的说话，也没人注意，但是有人喊‘抢东西’，自然会有人注意了。
　　那猥琐的无赖原本以为吓唬吓唬这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就会被吓瘫了被他要挟，谁知道两个小孩一个比一个厉害，竟然真的敢喊！他梗着脖子还想要来狠的，从旁边突然的传来了一嗓子：“哟！这不是西大街的赖大吗？怎么？又来菜市场捡漏儿来了？怎么着，现在出息的连小孩儿都欺负开了？！”
　　说话的人声音有点怪怪的，听着像少年正在变声期，但是听这说话的口气如此的大……
　　几个人的眼睛全都看了过去，从人群中钻出来一位……真的是少年。
　　十四五岁的样子，眼睛亮亮地，面容俊秀，嘴边带着促狭的笑，看着那个叫赖大的继续揶揄：“欺负小孩算什么本事？有种你冲爷来！怎么着，上一次教训还不够？还想左边眼睛也挨一拳？！”
　　说着举了举拳头。
　　只是个半大少年而已，跟齐梓珩的年岁也差不多，那精瘦的胳膊，不算很结实的拳头，却一下子将那个猥琐的无赖给吓住了！那果然也姓赖的无赖脸上的神情马上变了，变成赔笑，小心的赔笑，甚至还有点头哈腰的样子。
　　“哎呦这不是天爷吗？！天爷您也来了？”
　　齐紫蕊‘噗嗤’就笑了出来。‘天爷’？老天爷的‘天爷’？
　　少年‘天爷’对赖大摆手：“赶紧走，别叫爷在看见你欺负人，小心爷的拳头不长眼！”
　　赖大居然真的很听话，马上转身就走了，连一点犹豫都没有。当然，一转身之后，脸上的表情瞬间变怒，又气又怒又沮丧的走了。
　　齐紫蕊和齐梓珩全都好奇的看着这个叫‘天爷’的少年。俗话说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个少年看起来既不楞也不横，更不像是不要命的，怎么就把那个无赖给赶走了？
　　齐梓珩拱手作揖：“谢谢……天爷出手帮忙，多谢。”
　　那少爷也‘噗嗤’笑了道：“可千万别这么叫，我就是给那个无赖充个大爷而已，我叫周天。”
　　说着给齐梓珩拱手回礼。
　　齐梓珩恍然，笑了点头道：“我叫齐梓珩，这是我妹妹，刚才真的是多谢你了。”
　　周天摇头笑着道：“没关系的，那是镇子上的一个无赖，成天就知道四处的欺负人，哄骗人，别听他的口气大，其实就是个泼皮下贱的狗东西，不用搭理他。”
　　齐梓珩恍然的点点头。
　　周天这才好奇的看着他们手里牵着的马：“这两匹矮脚马，你们是卖的？”说着已经很有兴趣的上前去观看。
　　如此一个少年，齐紫蕊就不好上前去，齐梓珩忙点头道：“是啊，是卖的，今年家里头才出了点事，变卖了一些东西了，这不是要过年了，也没什么好卖的了，就将这两匹马给牵过来了。”
　　周天点点头，很熟练的先看了看牙口，看了看皮毛，在看看马掌，看皮毛的时候，顺手还把刚刚被炮仗吓得乱飞的马鬃理了理。
　　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这才笑着半倚在马身上问：“这两匹矮脚马你们卖多少银子？”然后马上又笑着道：“别说刚才的事了，一宗归一宗！刚刚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咱们现在谈生意。”
　　齐梓珩也笑，道：“若是别人买就是八两，你买就六两好了。”说着摸了摸马鬃。
　　周天虽然说得刚刚的事情过去了，但是既然人家领情，也要还这个情，他也没必要一定不让人家还，不过听到了这个价格还是犹豫了一下笑着道：“这两匹马的真正价格……你们可知道？”
　　齐梓珩笑着点头：“知道啊，上等矮脚马，少了六两不能卖啊！”
　　“一匹！”齐紫蕊终于忍不住了，说了一句。
　　周天一听，他们心里很清楚这两匹马的价格啊！然后他自己也就明白了，卖的这么贱，必定是有缘故的。
　　什么缘故，他自然不问，马上点头道：“好！我买了。”转手就能卖十两银子往上，这是一宗好买卖啊！
　　当然，好买卖都有风险，谁知道这两匹马是怎么来的？想赚钱就要承担一定的风险。
　　

　　☆、第八章：生意大家做

　　周天心里想着，已经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破烂的手绢，打开了里面还包着一层油纸，大约是怕手绢上有洞，小块银子别掉出去了。
　　油纸打开，里面是一些散碎的银子，他将银子放在了马背上数了数。
　　齐紫蕊和齐梓珩在这边看到了，周天数了数银子之后，肩膀一僵。齐紫蕊就知道，他的银子不够。她转头看了哥哥一眼。
　　齐梓珩便道：“你有多少？”
　　周天转过脸来，脸上果然有些涨红：“五两左右……”
　　齐梓珩便点头道：“也可以的。”
　　“别别别……”周天想了一下马上道：“这样！你们跟我说一下你们家在哪里，我转手卖了这两匹马，把余下的银子给你们送过去。”
　　他也大方，直接承认了自己是买来倒手的。
　　齐梓珩笑着摇头：“不用了，没关系的，交你这个朋友也值得了。”
　　周天却也挺固执的：“不行不行，交朋友不能用银子交，我横竖已经把你当朋友了，但是亲兄弟明算账，既然说好了六两成交，就不能少。”
　　齐梓珩看他是个好人，最重要的，年岁差不多，齐梓珩到了这边之后，还没有交到朋友呢，商贾人家的少爷，又是吃了苦的，知道朋友遍天下的好处，便也不罗嗦了，笑着点头道：“好，我们家就在清远县城里面，西边猫耳朵胡同。”
　　“清远县城猫耳朵胡同，齐梓珩。”周天念了一遍，然后便点头：“记住了。”说着将油纸里面的银子全都倒在手心里，油纸和手绢胡乱的往怀里一塞，将银子递给齐梓珩。
　　齐梓珩接了过去，低头数了数，大约摸的应该是五两左右，便点头：“行啊……其实已经五两多了，要不找个称银子的地方？”
　　周天笑着连连的摇手，凑近了他声音低了点道：“这两匹马我能赚五、六两多，弄不好还能赚的更多，已经很知足了……”
　　齐梓珩也就笑笑点点头，然后忙又低声叮嘱道：“对了，能出手就尽快出手，最好一两天之内……”
　　齐梓堂那些人被惊了，马车也翻了，第一个反应必定是找人回去报信来接他们，今天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但是回家呆上一两天的必定会来这边查问，也许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说不定会查集市这边呢。
　　周天心里也明白，点点头笑。
　　两人拱手作别，齐梓珩把那五两散碎的银子全都倒进了齐紫蕊的荷包中，兄妹两个往前走了一阵子，转头看了看，见周天已经拉着两匹马走远了。
　　午时早已经过去了，两人急吼吼的忙买了些柴炭，油粮，还有一些鸡鸭鱼肉，齐紫蕊还买了一块棉布，这才急忙的往家赶。
　　就算是最快的速度，但是到家也已经是酉时初了，齐紫蕊只担心爹娘和弟弟的午饭是怎么吃得，只有之前留的饼，还有些咸菜什么的，中午他们必定是随便吃了点。
　　“对了哥哥，这五两银子，你拿去一两。明年你就可以做生意了。”到了家门口了，齐紫蕊想了起来，忙拿自己的荷包。
　　齐梓珩早已经想好了，伸手按住了她的手，摇头道：“我不要。”
　　齐紫蕊惊讶的抬头：“但是……”
　　齐梓珩摇头笑着道：“我自己挣。我已经想好了，不会去做工，也不会用别的办法，我自己想主意，用生意的手段挣这一两银子。”说着一顿接着道：“就像今天周天做的生意。”
　　齐紫蕊明白了，笑着点点头：“好。那余下的银子给爹娘……说不说实话？”
　　“自然是要说，估计齐庭柯他们会找咱们，说不定有麻烦呢。”
　　兄妹两个说好了，回家了。
　　槚哥儿来给看的门，看到他们回来了，撅着嘴道：“你们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我还以为哥哥姐姐中午就能回来。”
　　齐紫蕊忙陪笑着哄：“是姐姐不对，不过姐姐今天买了好多好吃的，晚上给槚哥儿炖鸡吃！”
　　槚哥儿这才眉开眼笑了，点点头，牵着她的收进屋。
　　去厨房将背篓和提的东西放下，来到了屋里。
　　齐庭筠睡着，顾氏倚在床头，趁着这会儿天还没有黑还在做鞋垫，听见了声音在他们进来之前，将鞋垫塞到了枕头下面。
　　几个孩子进了屋，看到父亲在睡觉，声音自觉就小了很多，来到了顾氏的床边，齐紫蕊和齐梓珩忙叫：“娘。”
　　顾氏伸手摸了摸齐紫蕊的脸低声道：“外面冷不冷？都买了什么？”
　　齐紫蕊忙低声说了说都买了什么，然后歉意的道：“我们原本想早点回来的，但是因为出了点事，结果回来的晚了……”
　　“出了什么事？”顾氏马上问道。
　　而和顾氏一起问的，是齐庭筠，他也已经醒了，只不过没起来。他的这种病，就是没力气，容易疲乏困倦，若是严重的话自然是危及生命。
　　齐庭筠问了一句，也慢慢的坐起来。
　　齐梓珩马上过去搀扶。
　　想好了给家里说的，但是一准备要说了，齐紫蕊嗫嚅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齐梓珩便说了起来，刚说道看到了齐梓堂他们，齐紫蕊便抢着道：“是我的主意！我看不惯他们的样子，还有他们带着我们的马，我看到了生气！”
　　槚哥儿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们。
　　原本是不应该让他知道的，但是现在一说起来就顾不上了，齐紫蕊将后面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然后将荷包拿出来，嗫嚅着道：“就……五两银子，给卖了……”
　　槚哥儿震惊的看着她。
　　顾氏和齐庭筠全都听得呆了！说完半天了，夫妻俩谁都没说话，一时都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全都在仔细的回想，刚刚听到的是真的吗？
　　刚刚听到的这些事情，真的是自己那温文儒雅的大儿子，还有从小读书识礼，乖巧懂事的女儿做的吗？
　　还放炮，还攻击那些彪形大汉，还抢马，还炸了齐鸣香的头发……
　　顾氏半天才转头看齐庭筠吃吃的问：“相公，我刚刚听到了什么？”
　　齐庭筠半天弱弱的道：“齐紫蕊你给我过来……”
　　齐紫蕊小脸煞白，看了一眼原本扶起来父亲之后坐在床边，现在已经顺势跪在了床下的哥哥，怯怯的过去，跪在哥哥后面，好挡挡。
　　齐庭筠伸手指着他们半天没说出来话。
　　齐紫蕊躲在哥哥身后，好像胆子也壮了些，还提醒了一下：“爹，娘，虽然他们出事的地方是在浙德镇那边，离咱们这边还挺远的，但是也不敢保证他们后面不会找咱们的麻烦……还是要小心一点才好……”
　　顾氏气的说不出来话，半天才道：“你们两个真能！”
　　齐庭筠半天才道：“你们两个……”想着怎么惩罚这两个孩子，却半天没想出来好办法，以前当然是一个去写十篇文章一个去抄十遍女戒！
　　但是搬到这边之后，大人病倒，几个孩子反倒是忙里忙外的，笔墨纸砚的都没有买齐。想要罚他们一个去扫院子一个去提水……
　　但是好像这些事情孩子们每天都干……
　　半天叹了口气，指着两人气笑了都：“起来吧。”
　　两人如蒙大赦的起来了，小心的全都陪着笑脸看着父亲，齐庭筠看着他们严肃的道：“以后见到了那一家人，躲得远远的，知道了吗？！不要想报仇的事情，一切等爹身体好了再说。”
　　他看着他们道：“所有的事情是爹犯的错误，他们从爹的手上抢走的东西，爹会抢回来，会报仇！但不是你们，懂了吗？！你们还小，虽然你们自己觉着你们个人都有些小聪明，但是那在大人的眼里只是些小聪明，一眼就能看透了的！”
　　齐庭筠的声音慢慢的稳住了，不在着急，而是沉稳的说着：“不要以卵击石，该隐忍的时候要隐忍。懂得隐忍，才能做大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句话的意思并不是说报仇都要等十年，而是这里面的意思，要懂的忍……”
　　他看着两个孩子，眼睛慢慢地亮了：“忍，并不是代表软弱，愚蠢，无力，能忍的人往往是聪明的，坚韧的，心中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结果，小不忍则乱大谋。”
　　停顿了一会儿，才问道：“明白了吗？”
　　齐梓珩和齐紫蕊全都点头：“明白了。”
　　齐梓珩是真的明白了，而齐紫蕊，大部分是表示自己听话而已，要说今天的事情后悔不？一点不后悔！甚至很庆幸自己那样做了！
　　一想到齐鸣香头发炸了的样子，她就想笑！
　　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烧起来，要是头发着了……
　　脸上的笑才要露出来，就遇上了槚哥儿震惊的看着自己的目光，齐紫蕊心里叫了一声，不好！
　　忙把齐梓珩推出来：“槚哥儿，卖掉马儿的主意是大哥出的，你要怪就怪他好了。”
　　齐梓珩正准备跟父亲说说，自己刚刚听到父亲说的那番话的心得，被推了一下也看到了槚哥儿的脸色，恍然明白了，便也小心的笑着过去：“槚哥儿，哥哥也是没办法，那马儿……”
　　槚哥儿撅着嘴，虽然很不高兴，很震惊，但是小小的孩子已经懂点事情了，隐约的知道哥哥和姐姐是不能不卖掉马儿，不然会有大麻烦的，撅着嘴转身扎在了顾氏的怀里不说话。
　　

　　☆、第九章：找上门

　　顾氏好笑，轻轻的拍着自己的小儿子，又看着满脸愧疚站在那里的大儿子和女儿，道：“记住你们父亲说的话，有时候选择退避，隐忍，并不一定表示软弱，你们的娘我也不软弱，不过还不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啦？！所以一味的往前冲未必就是聪明人，有可能那是莽夫！懂得退一步的人，才会得到海阔天空！懂？！”
　　小儿女常常听到母亲这样说话，两人忙重重点头：“懂了。”
　　“去忙吧。”
　　齐梓珩和齐紫蕊忙答应了一声，转头看看齐庭筠，见父亲也点头，两人这才出来，忙来厨房这边，一个生火准备做饭，一个收拾买回来的东西。
　　“娘又开始说不找边际的话……什么叫懂得退一步的人，才会得到海阔天空？其实这句话我真的不懂……”齐紫蕊边往灶膛里面放柴火，边嘟囔道。
　　过了好一会儿，那边忙碌的齐梓珩也来了一句：“其实我也不懂。”
　　兄妹俩互相的看了一眼，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顾氏和齐庭筠在屋里也听见了儿女的笑声，两人又好气又好笑的互相看了一眼。齐庭筠道：“蕊姐儿的脾气竟是个……”
　　没说出来，顾氏笑着点头：“竟是个不惧强势，敢作敢当的？那天从府里出来，我就知道了……你那天还在昏迷，是被抬着出来了，我可是亲眼看着……我女儿还是挺厉害的！”
　　最后感叹了一句，低头哄怀里的小儿子。
　　齐庭筠笑着点点头，然后慢慢的又躺下去，喃喃的道：“真希望我的病赶紧的养好……”
　　顾氏看着躺下的丈夫闭上了眼睛，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儿子，想着大儿子和女儿说的话，一时想到了齐鸣香头发被鞭炮炸的样子，自己好笑的嗤的笑了一声，喃喃的道：“那鞭炮在头发上炸了……是个什么滋味啊？头发怎么没有烧起来？”
　　齐庭筠也噗的笑了：“蕊姐儿就像你！”
　　顾氏撇嘴得意：“我女儿能不像我？”
　　齐紫蕊还想着撅着嘴不高兴的槚哥儿，正好也买了不少的东西，于是将鸡和昨天哥哥拿回来的鱼全都洗干净了，准备做。
　　其实在昨天之前，爹娘虽然没说，但是他们觉着自己家真的是山穷水尽的了，因此在吃得上面，真的都没有敢要求什么。
　　来到这边半年，前两个月是母亲顾氏在操劳，后来母亲病倒了，齐紫蕊才接过来厨房的事情，也是慢慢的学的，开始连鸡蛋都蒸不熟，到了现在，基本上简单一些的菜都难不住她了，她现在还在学着做点心，当然，是一些很简单的只需要蒸的点心，再难一点的也没有那些个锅具。
　　肉是没有断过，当然仅限于炒炒菜什么的，偶尔的齐梓珩会拿回来鱼，做个鱼汤给母亲和父亲补补身子。
　　现在知道其实有银子，齐紫蕊下意识的就有种终于可以放开吃了的想法。
　　炖鸡其实很简单，将鸡洗干净，放在凉水里慢慢炖着就是了，添加一些枸杞红枣，葱姜，等到出锅的时候放点盐，就可以了。
　　昨天哥哥提回来的是鲈鱼，因此只需要蒸就可以了，洗干净了，将两边鱼身划几刀，放盐、葱姜蒜稍微的腌一会儿，然后放在锅里蒸。
　　今天买回来了十几个薄饼，放几个在一个盘子里一起蒸热。
　　很快晚饭做好了，而齐梓珩也已经将东西收拾好了，柴炭放在灶台旁边，在炭盆中放了两块炭，准备明天开始点着了炭盆放屋里，暖和暖和。
　　丰盛的晚饭，当齐紫蕊亲手给槚哥儿舀了一碗鸡汤，里面放了一块鸡腿的时候，槚哥儿才道：“马儿的事，我不怪哥哥和姐姐的，我现在也不想养马！”
　　全家都笑了。
　　齐庭筠也在笑，但是笑中有些心酸，孩子们这么懂事，是因为形势逼的。他喝了两碗鸡汤，笑着道：“蕊儿做饭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这是爹喝过的最好喝的鸡汤了。”
　　顾氏点头笑：“对呀，这段时间吃得饭菜，是娘这辈子……嗯！吃过最好吃的！”
　　中间那个停顿，还有那个‘嗯’实在叫人有点奇怪，齐紫蕊被夸奖了也不脸红，笑眯眯的照单全收的点头，喝了一口汤。
　　晚上孩子们都去那边睡下了，顾氏这才下了床，在屋里慢慢的走动着。
　　齐庭筠也坐了起来，道：“你冷不冷，穿件棉袄吧？”
　　“穿了，不冷，很暖和。”顾氏扶着腰在黑暗中溜达着，转头看着丈夫：“齐鸣香、齐广香他们在这边出的事，齐庭柯必定是头一个怀疑咱们，明天……可能就会来找咱们的麻烦。”
　　齐庭筠过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又过了一会儿才道：“不怕，什么都不管，看他们能怎么样，想来是要找借口在搜一遍，确定方子是已经烧了不在咱们身上，顺便检查一下咱们还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其他的事情干不出来的。其实，即便是没有这件事，他们一样还是会过一阵子就来找点事。”
　　停顿了一会儿声音低沉了些：“族里那边，老族长是因为方子的事情不能原谅了咱们，不过亲戚朋友的，谁心里不清楚？齐庭柯回来，我就病倒了，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火是怎么着起来的……谁也不傻，只不过那个人确实太亡命，生意人都讲究以和为贵，一般不愿意招惹这样的人，何况还是亲戚呢，被盯上了，谁都觉着吃不消。何况还有咱们这活生生的例子在呢。”
　　“但是，齐庭柯真要是毫无顾忌的对咱们下手，却也不可能，他真的要是做得出来，那亲戚朋友的就算是也害怕，却也必定不能容他了。谁愿意身边呆着这么一个随时杀人的人？怕是到那时候，就算是用什么办法也要把他送进大牢。”
　　顾氏点点头：“嗯，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会忍的，你放心。你也别生气，现在最重要的是咱们两个养好了身体……也不能着急！你也别说我了，你也一样，咱们谁都不急，横竖已经这样了，正经的将身体养好了一点毛病没有，那时候再提报仇的事。”
　　齐庭筠点点头，看着她道：“荷娘，咱们放碎银子的那个小盒子，还有今天蕊儿给你的五两银子，也收起来吧，明天说不定连这些东西都会被抢走……他们是不看到咱们山穷水尽的不甘心。”
　　顾氏点点头，走过去将盒子从大箱子里拿出来，然后又到床边，将齐紫蕊给的荷包一起放了进去，盒子开着又在屋里转了转，找了些看起来稍微好点的东西，连正在做的鞋垫什么的都给装了进去，横竖小盒子是半空的。
　　塞满了，就伸手在榻角摸了半天，拽出来了一根绳子，将绳子拽着，慢慢地，从房梁上面就下来了绳子的另一头，这一头还吊着一个篮子，篮子两边固定着，非常的结实。
　　篮子慢慢的落在了地上，篮子里面有另外的一个布包，顾氏并没有打开布包，直接就将盒子放了进去，然后又拽着绳子这头将篮子慢慢的拉了上去。侧身对齐庭筠伸出手去：“给我。”
　　齐庭筠便将床缝隙里的一根长棍子递给她，她举起棍子慢慢的拨着，将篮子拨到了房梁上面放好。转了几圈从各个角度看了一遍，确定是看不见的，这才将绳子一扯，绳子就直接卷上了去了。
　　“这下好了，在想要拿，就只能叫珩哥儿爬桌子了。”顾氏道。
　　齐庭筠点点头。
　　顾氏将棍子放在了窗户上。
　　夫妻俩晚上睡下，都知道明天不太好过。
　　谁知道第二天并没有来人。第三天，齐紫蕊正在厨房做饭，齐梓珩这两天也没出去，将买的柴在院里劈着。
　　就听见外面传来了马车的声音，轱辘声到了他们院门口的时候停下了。
　　齐紫蕊将灶膛的风门堵上，起身出来看，见哥哥已经把斧头放下了，也站在院中静听。
　　一会儿，果然有人敲院门。
　　齐梓珩叫齐紫蕊回屋里去，自己去开门。
　　齐紫蕊并没有回去，哥哥一个人在外面太不安全了，她还左右的看了看，一眼就看到了劈柴的斧头，便走了过去，虽然她也知道，真要是人家跟他们玩横的，自己这些人根本不是对手，但若是真到了那个时候，她一定会提起斧头照着齐庭柯或者他的儿子家人头上砍去的！
　　死了也要捞一个！
　　大门打开了，外面停着一辆马车，敲门的是原本府里的下人。齐庭筠和顾氏走了之后，府里的下人们自然是大变动，全都调了的，原本顾氏重用的，那些当管家的人全都被赶走或者被打压。而之前顾氏掌家的时候，不重用的那些人，全都得到了重用。
　　齐梓珩冷冷的看着门口这个叫齐贵的人，道：“你来做什么？！”
　　齐贵就是之前不得重用，都不知道在府里哪个犄角旮旯做事的下人，在齐庭柯那里受到重用，如今穿着管家们穿的长衫。
　　看到齐梓珩，齐贵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莫妈妈来了。”
　　齐梓珩一皱眉，莫妈妈是谁？
　　车里头下来了两个丫鬟，放下了下脚蹬，伸手从车里扶出来一个四十来岁，肥肥的一个胖婆子。
　　

　　☆、第十章：翻箱倒柜

　　齐紫蕊听见身后传来了声音，她转头看，见母亲也出来了，站在门口，拉着槚哥儿的手，她张了张嘴正要说话，院门那边已经走进来了好几个人。
　　两个丫鬟搀扶着一个死胖的婆子，这个婆子身后跟着四五个婆子，还有四五个家丁，齐梓珩被最先进来的一个人推了一下，退后几步，这些人便陆续进来了。
　　那胖婆子走到了院里，好像是没有看到站在门口的顾氏，一张肥脸四下里的看着，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堂堂的应天府齐家二老爷，一家子怎么能住在这样的宅子里，不知道的，还以为齐家这是败落了呢！”
　　说着冷眼的看着站在门口的顾氏，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顾氏！你也有今天！”
　　顾氏冷冷的看着这个婆子：“莫小青，什么时候从倒夜香的位置上爬起来的？一个倒夜香的成了管事婆子，这也算是连升五级？”
　　莫婆子的脸一下子通红！
　　这个婆子之前在府里做事，因为和别的婆子打架被顾氏赶去倒夜香去了，跟顾氏结了仇，想不到齐庭柯一家子去了之后，她倒是鸟枪换炮，成了管事婆子了。
　　不过也是，看看齐庭柯做事的手段，他的夫人必定和他一个德行，重用的自然全都是这种奸邪小人。
　　莫婆子就没有在做张做势，上前几步盯着顾氏大声道：“顾氏！昨天你们家的这些小崽子全都在什么地方？！”
　　她巴结上了新主子，用的就是这种给自己不留后路的办法。齐庭筠和顾氏一家子被赶出了府，可到底在那个府里当了几十年的主子！下人们心中到底还是有疑虑，大部分的人全都给自己留着后路，没有特别的冲在前头巴结新主子。
　　这个时候谁死心塌地的给齐庭柯和他夫人做事，自然就看出来是不给自己留后路的，是个对他们忠心耿耿的，那么自然会得到重用。
　　还管什么之前干的什么活计！横竖说一句被打压就行了，管你有没有这个当管事的本事！
　　莫婆子冲过来的一句话，叫顾氏挑了挑眉毛，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还是被这个婆子气的心‘突突’的跳！
　　她冷冷的看着莫婆子，对已经过来站在自己身边的齐梓珩道：“梓珩，去报官，这几个人私闯民宅，欲图不轨！”
　　齐梓珩答应了一声，不过也知道母亲这话只是说说，官府即便是来了人，也是站在有钱人的那边，不会站在他们这边。
　　他往门口走。
　　顾氏只是用这种办法催莫婆子而已，不要在虚张声势摆厉害的架子了，想干什么赶紧的，还想在这里多使点脸色？不知死活的东西，越是使脸色的厉害，死得越快！真以为靠上了齐庭柯就万事无忧了？
　　莫婆子尖利的声音对着顾氏大声喊道：“你们家的这几个小崽子，昨天在什么地方？！”
　　“梓珩回来。”屋里突然传来了微弱的声音。
　　齐梓珩马上就转身跑进了屋里，齐紫蕊已经过来站在了母亲的身边。屋里悉悉索索的，一会儿，齐梓珩扶着齐庭筠出来了。
　　齐庭筠一出来，就对齐紫蕊道：“去给我和你娘端个凳子出来。”
　　齐紫蕊忙答应，进屋将屋里的长条凳端了出来，放在门口，齐庭筠过去坐下了，叫顾氏：“荷娘，你也过来坐。”
　　齐紫蕊忙搀扶着顾氏过去坐。
　　齐庭筠这时候才看着莫婆子道：“即便是那边府里头换了主子，你依然是齐家的奴才，而我的一家子人依然是姓齐，就算是不在那边府里了，照样也是你的主子。一个奴才给主子挺腰子，嘴里不干不净的，你长了几颗脑袋？王法规矩，混账东西就算是一点不知道，可总应该知道，奴才敢对主子不敬，王法也不容。”
　　他声音弱弱的也没什么威胁的意味，甚至连一点劲都没有，气弱的很：“拿了我的帖子去衙门，只告你这个恶奴欺主，你只当是好耍的？”
　　说的话有点多，微微的喘气。
　　顾氏便接着道：“衙门里巴不得多一些这样的事情，拿了你去，你是一点理都没有，只等着你家人去孝敬呢！看孝敬到什么时候他们满意了，你才好出来！还有啊，别当你真就是个人物了，你进去了，你家那边的新主子巴巴的拿了银子去赎你！这么想之前，你倒是先上称上去称称你自己几斤几两重！别把一身肥膘当成了脸面！”
　　莫婆子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气的身上脸上的肥肉乱颤！
　　齐贵皱着眉头过来了，今天显然是他们两个冲锋陷阵。
　　其实在看到这两个奴才之后，齐庭筠和顾氏就知道，今天最多受点气，不会再有什么大事了。齐庭柯那边，或许只是问问，他们自己都觉着，在官道上放炮仗不像是齐家二房几位少爷小姐做得出来的事情。
　　只是借着这个事情，又来翻找一番而已，确定一下香方子是没有了。
　　齐贵走到了莫婆子的跟前使了个眼色，然后便转身看着齐庭筠，他倒是没有莫婆子那么的欺人太甚，只是道：“二老爷，别叫我们做下人的为难！您一家子出府的时候，府里头好些的东西全都没有了，其中有一样是莲花形金簪，那是大太太的嫁妆！”
　　停顿了一下，狡猾的将话说的圆乎了一些：“许是搬家的时候不知道带着走了，或者装在什么里面无意的拿过来了，也是有的。我们家大太太这会儿满府的一直在找，想到了这边，我们不能不过来找找。”
　　果然猜的没错，齐庭柯还想在彻底的翻一遍，三五回的这样翻下来，真真的地皮都翻了几遍，什么都藏不住。他才能彻底的放心。
　　齐庭筠冷哼了一声：“想找就进去找找。对了，若是你们手里拿着什么想放在屋里栽赃陷害，别怪我没先提醒你们，衙门那边我已经去备过案了，这种事情也提前知会过得，找他们的人来，将屋里已经是检查过了一遍，你们找东西归找东西，但无论是多了什么还是少了什么，咱们只管去衙门说好了。”
　　齐贵和莫婆子说到底也只是下人，惊动官府这样的事情，他们还是不敢做主的，到底能不能惊动，还是要那边的主子们说了算，擅自惊动了，需要那边的主子往里添钱摆平官府，主子们乐意不乐意？说不定就要怪到他们身上呢！
　　因此两人互相的看了看，齐贵意思是能搜就搜吧，搜了不就能回去交差了？找其他的闲事干什么？
　　莫婆子哼了一声，心里虽然不愿意，但是也只能点点头。
　　看到她还一副忍了的样子，齐紫蕊只咬牙！从府里被赶出来那天的情形，齐紫蕊无论如何都忘不了。
　　当时的情况非常的混乱，大部分的下人们都反应不过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甚至很多原本在母亲手下的人，想要跟他们走。
　　齐庭柯的太太谭氏为了阻止这个势头，当着面打死了母亲手下一个管家婆子，这才把众下人吓住了。
　　而这个时候即便是母亲之前不重用的，心里头记恨的下人，也没有出头的。因为都还不知道，情况到底会往什么方向发展。
　　只有这个叫莫小青的婆子，狗一样的东西！从人群中冲出来，直嚷嚷着既然是净身出户，为什么顾氏没有被搜身？！顾氏身上随便的藏一张银票，藏两件金头面，也是值钱的！那叫什么净身出户？
　　谭氏是要彻底把母亲的威信打落的，无奈当时指使不动大部分的下人而已，现在看到跳出来一个给自己表忠心的，自然是大喜过望！
　　就叫莫婆子去搜母亲的身！
　　齐紫蕊小小年纪，当时真真的是尝到了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感觉！母亲那时候的表情，莫婆子得意张狂的样子，齐紫蕊深深的记住了！
　　现在看看，应该就是那时候的表现，莫婆子马上得到了谭氏的信任，并且不计前嫌的没有计较她之前就是个倒夜香的，居然也能委以重任。
　　……
　　齐贵和莫婆子带来的几个下人进去搜去了。其实屋里就那么大一点，东西也不多，破破烂烂的，他们就是捯饬的乱一点，三两下的就已经翻完了。
　　几个下人出来，对着齐贵摇头。
　　齐紫蕊眼珠子转了转道：“后院也去找找啊。”
　　齐贵和莫婆子全都转头看她，莫婆子就跟他们有深仇大恨一样，咬着牙道：“不用你提醒！”说着给下人打眼色叫去后院找，打眼色那个动作，还一副狠戾的样子。只可惜就是太胖了，身上脸上的肉乱颤。
　　齐梓珩还有些奇怪的看了齐紫蕊一眼，齐紫蕊冲他挑眉。
　　一会儿一个下人过来了，对齐贵道：“翻了一片地，上次来……那边地还是实的呢！”
　　齐贵和莫婆子简直就好像是找到了一样，精神全都一振！两个人几乎同时往后院冲，莫婆子甚至迫不及待的就喊：“翻！翻到底的给我翻一遍！”
　　几乎所有的人全都冲了过去！好像找到了一样。
　　

　　☆、第十一章：还钱

　　这边的齐家人全都看齐紫蕊，齐紫蕊捂着嘴小声的笑：“那个地里哥哥是埋了些……大粪什么的在里面的，明年还要再翻呢，可是那多脏啊！咱家又没有牛，叫牛翻地人不用进去，所以我想……他们帮咱们把地翻松了也好！”
　　一家子全都‘噗嗤’‘呵呵’的笑了，顾氏摇头，齐庭筠也摇头：“傻孩子，牛怎么自己翻地？还不是要人在后面扶犁？”
　　齐紫蕊没听懂，转头看齐梓珩：“哥哥去田间看的，说是牛就可以翻地……”
　　齐梓珩也好笑：“我是那么说的……但是我只是少说了一句，有人得在后面扶犁啊！你就以为……牛自己带着犁往前走？”
　　齐梓槚也没听明白，但是知道姐姐闹笑话了，于是仰着脸哈哈哈的笑。
　　齐梓珩笑着，忙进去给父亲和母亲拿棉袄，进去了一看，床板都翻了起来，被子在地上扔着，便捡起来过来直接给父亲盖在身上：“爹，您暖和着。”
　　齐庭筠笑着点点头，张开手把顾氏也给搂进被子里面来，就这样坐在长条凳上面。
　　孩子们倒是不用，穿着棉袄呢，反而是这样捂得太严实，一冷一热的容易得病。
　　齐紫蕊就道：“咱们进去吧？不用在这里还等着这些人？他们翻他们的去！”
　　齐庭筠摇摇头笑，淡淡的道：“还是等等。”这些人从后院出来，走之前必定还有一番余威要耍，自己不在跟前，孩子们镇不住。媳妇性子急躁，怕沉不住气被气到了。
　　院门口还站着两三个人，一个婆子两个下人，其中有一个是车夫，那个婆子捧着个大扁圆水壶，看样子还要伺候莫婆子喝热水的。
　　“莫婆子现在的做派，真真的比主子还主子。”顾氏喃喃的道。
　　齐庭筠淡淡的笑：“越得意的人，死的越快，越早。”
　　顾氏一下子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齐紫蕊却看到那个婆子神不守舍的，手里的水壶歪着，水都快要倒出来了，一会儿看看这边，一会儿看看后院，一会儿低声那两个人商量着什么。
　　齐紫蕊看着那个婆子神情很是奇怪，因此就盯着看住了。
　　那个婆子低声和另外两个人商量了几句，便将水壶给了其中的一个车夫，她自己去了车上面做什么。
　　莫婆子和齐贵带的人全都去了后院，当然，后院和前院的门这边，还站着人，是盯着他们的，以防有什么事情。
　　正是因为有盯着的人，那婆子不敢过来，但是明显有话要说的样子，齐紫蕊看到她从车上拿出来了一样东西，也没看清楚是什么，那婆子在门口看着她，给她比划了一下，然后塞在了门后面的门槛缝隙里面。
　　起身又看齐紫蕊。
　　齐紫蕊以防万一，并没有什么表示，虽然她很明显的看到了那个婆子的举动，但是并没有任何的脸上情绪变动什么的，非常平静的看着。
　　后院喧闹了一下，这边人全都往那边看过去，还以为找出来了什么，接着就看到浩浩荡荡的又过来了，很多人脸上都是一脸的晦气，还有些人很不高兴，一边使劲的跺脚一边出来了，将脚底在台阶边缘擦着。
　　腊月天儿的，眼看就要过年了，突然的踩了一脚的米田共，想来有些人是非常的忌讳的。
　　齐紫蕊看到莫婆子脸上青紫不定的过来了，真真的一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的样子，忍着笑问道：“我们还种了些菜籽，可找到了？”
　　莫婆子啐了一口，气哼哼的道：“顾……”刚刚齐二老爷的话到底叫她有点忌讳，顿了顿道：“你们小心着点！”
　　说着转身直接出去了。
　　这边槚哥儿小声的道：“你才小心点，小心把自己肥死！”
　　齐庭筠淡淡的笑着。
　　齐贵还不死心，又去屋里转了一圈，又出来看着裹着被子的齐庭筠和顾氏，看起来是真的成了破落户了，简直连他们下人的家里都不如，这样的人家，男女主人还全都是病怏怏的，只有几个小孩子，还怎么翻身？
　　齐贵可算是放心了，这才出去走了。
　　齐贵比莫婆子聪明了那么一点点，就是没有在言语上说些难听的，但其实他和莫婆子一样，属于是没有给自己留退路，一门心思巴结新主子，迫害旧主子，才会得到重用。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齐庭筠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痛快的就走了，连莫婆子居然都没有说什么，还有些意外。
　　他哪里知道，一个在翻地的下人因为踩了一脚的屎大叫了一声，她激动地以为是找到了东西，为了抢在齐贵头里，冲了上去，结果自己也踩了一脚的屎。
　　虽然之前是个倒夜香的，可还是浑身膈应，急急忙忙的去车里换鞋呢！
　　齐庭筠和顾氏刚要站起来进屋，齐梓珩忙抢着先回去收拾屋里，齐紫蕊还惦记着刚刚那个婆子在门后塞得东西，还有关上院门，因此走去院门那边。
　　莫婆子那些人已经走了，院门外面突然的冒出来一个人，笑嘻嘻的，把刚要关门齐紫蕊还给吓了一跳：“哎呦！”
　　然后看清楚了来人，又是惊讶又是意外的道：“咦？是你呀？”
　　竟然是前天在浙德镇认识的那个周天。
　　周天笑着站在门口，顿了顿才道：“齐姑娘。”
　　齐紫蕊惊喜的道：“你怎么来啦？”转头叫：“哥哥？周天来了！”
　　齐梓珩已经听见了声音，从屋里又出来，看到了周天也是惊喜的叫：“周天！你来了？！”说着跑了过来。
　　于是齐庭筠和顾氏也不回去了，两人继续的裹着被子坐在长条凳上，好奇的看着站在院门口外面的少年。
　　齐梓珩热情的请周天进来，周天这才进来了，早已经看到了椅子上坐的长辈，过来恭恭敬敬的拱手躬身：“晚辈见过齐大叔，齐大婶。”
　　“免礼免礼。”齐庭筠和顾氏一起笑着，顾氏又问：“你和我们家梓珩，紫蕊……认识？”
　　齐梓珩忙过来笑着道：“爹，娘，这位就是前天在街上买我们马儿的人，还帮我们赶走了一个泼皮无赖。”
　　顾氏马上就笑着道：“哟！多谢多谢！进屋吧，快进屋！”她还是担心自己的相公在外面时间长了身体受不了。
　　正好应该进屋了，于是大家说着进屋，一进屋子，顾氏才看到满屋子的狼藉，顿时一窘。
　　周天一点都没有惊讶，很自然的帮着齐梓珩收拾，齐紫蕊刚刚关上了院门，看了看那个婆子塞东西的地方，确实有些东西的，但是现在家里有人，自然不方便拿出来，横竖是在院门里面，关上院门也不怕什么，就先放在那里没有拿。
　　进来也忙一起收拾。
　　其实家里真的没什么，这边是一张床一张榻，还有一张大桌一张小桌，那边是几张床，什么都没了。
　　三两下的将床板放好，将被褥子的捡起来拍了拍，放在了床上，齐庭筠就上床去躺着，笑着给周天赔礼：“病人无用，失礼了。”
　　周天忙躬身：“不敢不敢，打搅伯父伯母了，伯父伯母身体不好，赶紧休息吧。”帮着收拾了一下就从屋里退了出去。
　　齐梓珩就邀请他去对面厢房，他们住的屋子去坐。
　　齐紫蕊去厨房给准备热水，齐梓槚好奇的过来坐在了齐梓珩的身边看着周天，他来到了这边，家里也没来过其他的人，很是好奇。
　　齐紫蕊端着托盘进来，周天正好从怀里拿出来一锭整一两的银锭出来，笑着放在桌上给他们：“是前天欠你们的一两银子，我送过来……矮脚马前天当天就卖了一匹，昨天又卖了一匹。”
　　齐梓珩和齐紫蕊都还没说话，齐梓槚居然已经抢着问道：“你卖给谁了？他们会不会买回去把马宰的吃了？我的马儿可不好吃。”说着撅起了嘴。
　　周天有些惊讶，那天看齐梓珩兄妹俩的神情，还以为那马不是什么正规的路数弄来的，但是现在听这个小孩儿说的，竟然是他们的马？
　　他忙笑着道：“小弟弟你说的很对！马儿的肉是不好吃的，没人买了马儿是为了吃它的肉，基本上都是为了骑的，矮脚马又不能驮货，一般都是有钱人家买给自家的孩子的……所以你放心，没人会虐待马儿的。”
　　齐梓槚一听，终于放了心，笑着点点头：“那就好。”
　　齐梓珩笑着，还在沉吟怎么说，刚刚周天看到了没有？
　　齐紫蕊却并没有想那么多，直接就问了道：“周天，你刚刚是不是已经看到了？我看你好像不是从胡同口那边过来，而是从胡同里面？”
　　齐梓珩一笑：“你怎么直接叫人名字？叫……周大哥。”
　　齐紫蕊还没说话，周天已经双手使劲摇着：“别别别！就叫周天好了，这样叫着轻松自在！”说着回答齐紫蕊的话：“我倒不是故意的，因为看见门口停着一辆大马车还有几个下人，还以为是个大户人家，就往里面问去了，然后人家指了你们家，那些人还没有走，我才……等了一会儿。”
　　

　　☆、第十二章：藏得东西

　　前天齐梓珩和齐紫蕊还在卖马，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周天这样想也没错。
　　周天顿了顿有些窘然的道：“因为在那边门口等着，就听见了，大约的有些话全都听见了……”
　　他这也是老实说一声，免得人家误会。
　　齐梓珩听了恍然点点头，沉吟了一下，才叹气笑着道：“我们家的事情有点难以开口，实在是……纠葛太多。”
　　周天明白的点点头：“我明白，不好说就别说。不过呢，若是有麻烦，倒是可以去找我。不过别误会，我是看到那几个出去跺脚的家丁，一个个肌肉狰狞的，一看是会武的，你们是不是应付不了？若是应付不了，去找我，我找人帮忙。”
　　顿了顿道：“我倒是也会些拳脚，在浙德镇的衙门里还有个捕快是生死兄弟。”
　　齐梓珩和齐紫蕊一听就知道，他完全是好心。那几个家丁就是齐庭柯带回来的那些下人。和那些人比，自己爹娘全都是病秧子，自己几个人，小孩儿的小孩儿，女孩儿的女孩儿，怎么看都是被欺负的料。
　　齐梓珩并没有客气，听到了这话站了起来，深深的躬身行礼：“如此的话，真的是多谢你了。”
　　他这样反而叫周天点头，齐梓珩正是对家人有一份责任，才会肯欠这样的人情，他忙站起来伸手扶起了齐梓珩：“别客气，咱们也是有缘分。”
　　齐紫蕊有点想不到哥哥竟然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不过答应就答应吧，也没什么。就道：“周天，你晚上别走了，就在这边吃晚饭吧，我马上要做饭了。”
　　齐梓珩重重的点头，也极力挽留，周天原本还想推辞的，但是在齐梓珩热情的挽留中，他也就没有太多的客气，真的留下在这边吃饭。
　　齐紫蕊去做饭，顾氏轻声的将她叫进了屋里，叫做些好吃的，还教了女儿怎么做醪糟蒸鸭。
　　齐紫蕊便去了厨房，先烧了一大锅的水，兑着水洗了鸭子、一些菜，将鸭子先放进锅里煮，去血水和泡沫。
　　这边将大米蒸上。鸭子煮的差不多了，便捞出来，控干水用醪糟腌一会儿，便上了蒸笼里蒸着。这会儿便没事了，齐紫蕊又到后院去看自己的那个花园子。
　　翻过的那一片地全都是踩踏的痕迹，很多土都被带到了外面，整个后院乱七八糟的，这些人也是豁出去了的折腾。
　　土地现在应该是已经很松了，明年将一些花草的分株过来种。
　　齐紫蕊是齐家的小姐，从小接触的就是香，各种香料，熏香，自己也会做很多的香，大部分的香料是树脂、花这些做成的，像常用的几种，就连齐梓槚都知道是怎么做的。
　　她拿来了一个大扫帚，将满院子的土全都扫进了地里，于是院子又是干干净净的了。回到了厨房，洗了手继续的将余下的菜切了，又切了些肉丝，炒了三个菜，将昨天剩的鸡汤做了个菠菜豆腐汤。
　　饭菜陆陆续续的就好了，齐梓珩正好这时候过来看饭菜做好了没有，齐紫蕊问道：“怎么坐呢？”
　　齐庭筠身体很弱，基本上不下床，吃饭也是在他的床上摆个饭桌，齐紫蕊和齐梓槚全都上床去，齐梓珩在床下板凳上坐着，要吃菜还得站起来。
　　来了客人，自然就不能这样了，但是今天父亲和母亲全都在外面呆了好久，齐紫蕊担心父亲的身体。
　　齐梓珩倒是道：“母亲说的，叫摆在咱们那边，给她和父亲分一些过去就行了。”
　　齐紫蕊点点头，将各种菜全都分盛了两份。先给父亲和母亲那边端过去，摆在了小炕桌上，齐梓珩将他们那边的也已经端过去了，周天还过去给齐庭筠和顾氏行礼，这才过来。
　　齐梓槚过去和父亲母亲一起吃饭，这边吃饭的就只有齐梓珩和周天、齐紫蕊。
　　大家坐下招呼了一下吃饭，齐紫蕊就开始吃，齐梓珩和周天边吃边继续刚刚他们在说的话题。
　　周天正在说他的身世。
　　他家就是浙德镇的，父母亲前几年的时候已经亡故了，家里也没亲戚了，只有他孤身一个人，小时候是隔壁邻居有好心的，时不时的接济他，稍微大一点，他自己就开始找事做，街上的小工什么的，有利可图的生意什么的，全都做过。
　　“不瞒你们说，买那两匹马的银子，其实是我和几个兄弟今年一年在王地主那边，给修他们家门口过河的那座桥挣得，我一总儿帮着拿回来的，还没回家就正好遇上了你们……这也是运气。”
　　周天对于自己卖马挣钱的事一点都不避讳，笑着道：“今年能过个好年了。”
　　齐梓珩也笑着，顿了顿才道：“那马是我爹给我妹妹和弟弟买的，但是现在不在我们家里……”
　　说着，将自己的事情也说了。
　　他看着周天是个挺讲义气的人，而且家里的事情并不是不能告诉别人，他们又不是犯了法被赶出来的。
　　周天听完了，这才恍然大悟，齐梓珩说的时候跟着气愤。讲完了过一会儿又好笑，看了看齐紫蕊：“你们兄妹俩可真行啊，难怪，我昨天卖了马去河边转悠，看见无数的人在官道那边指指点点，只要是有个小孩儿过去玩，就给拉住了问半天，跟好几个大人吵起来。”
　　齐梓珩就点头道：“所以我叫你赶紧的把马卖了，免得被查到了。”
　　周天摇头：“不怕！就算是查到了我，我就说是从别的什么人手上转买来的，倒了两次手，给他们绕沟里去。”
　　齐梓珩笑了，点头。
　　吃了饭，天色已经黑下来了，周天也没有耽误，过去给齐庭筠和顾氏作揖告辞，这边跟大家告别，这才走了。
　　齐梓珩一直去送到了门口，并且热情的请他过年的时候，来家里一起过，一定，必须的！周天当然还是没答应，笑着说到时候在看看，再看看，走了。
　　齐紫蕊洗了碗出来，这才去门口将那个婆子塞得东西拿了进来。
　　是一个信封，里面厚厚的，忙拿进来去给父亲和母亲。齐庭筠和顾氏又一人坐床头一人坐床尾的聊天，说的自然是今天的事情，还有后来来的这个少年周天。
　　齐紫蕊就道：“娘！您记不记得府里有个叫邓婆子的？她一家子就是照料咱们天香园的？”
　　天香园是齐府里的一个花园子，里面的花都是成片成片的，主要是给府里的主子们平常做香料用的，当然，屋里的插花摆设花的全都用那个园子的。
　　天香园什么房舍楼阁都没有，只是花园，因此在那边负责的是一家子好手艺的园丁，邓婆子的男人，她，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全都是养花的好手。
　　顾氏点头：“自然是知道，怎么了？”
　　“今天她也来了，看样子不像是在干着养花的事了，倒像是给莫婆子提水的了，手里端着个水壶就在门口站着，爹娘你们的长凳背对着那边，也没注意她，我倒是看见了，她往咱们院门口的门槛缝隙里塞了这个。”
　　说着将手里的信封递给了顾氏。
　　顾氏捏了捏，递给对面的丈夫，自己又往前蹭，蹭到了丈夫身边歪着头看：“是什么呀？”
　　信还是封了口了，齐庭筠打开了，从里面掏出来厚厚的一沓子东西，上面的是几张对折的银票，打开了，有几张五百两面额的，还有两张千两面额的。
　　信也是很厚，打开了先看了看后面的落款，对屋里全都盯着自己看的孩子们道：“是你们大爷爷那边的三叔写来的。”
　　大爷爷说的就是族长，三叔是族长的三儿子，是齐庭筠的族中堂弟，在堂兄弟中，和齐庭筠的关系是很好的。
　　齐紫蕊之前说的振哥儿，是三叔的大儿子，她的堂兄，齐梓珩的堂弟，几个小孩儿倒是不管大人的那些事情，还背地里偷着来往的，振哥儿也答应了，给他们一些花枝的。
　　齐庭筠将信简单的看了一遍，然后转头看了看顾氏。
　　银票是几个堂兄弟给的，不但是族长家里的兄弟，还有另一支的，只要是在应天府的，基本上全都给钱了。
　　族长的三儿子叫齐庭才，齐庭才信上写的，现在族里的人没出面，反倒大部分不是因为齐庭柯多么凶狠亡命，而是因为族长那边气病了，严厉训诫过，不准族里的人和齐庭筠他们来往。他们现在表面上当然不能在气族长了，也安抚齐庭筠，等族长的气消了，他们就合起伙儿给他们在族长面前求情。
　　齐庭才自然也知道齐庭柯的为人，还叮嘱了齐庭筠，叫买些凶狠的家丁仆人，重新开始做生意，回齐家族谱的事情，也不用着急，族长这是在气头上，但是气总会过去，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三年，横竖不可能气一辈子。
　　只要是族长那边不生气了，一切就都好说了。他们几个兄弟为着这件事也是聚在一起商量了很多次，齐庭柯那个人，一看就不是个正经的人，更不是什么生意人，土匪还差不多！他们是不会和这种人有什么来往的，今后……说不定还要做些什么呢。
　　这一点信里没写清楚，但是齐庭筠很明白。
　　信里写的就是等等的这些事情。
　　

　　☆、第十三章：商议

　　齐庭筠和顾氏对看了一眼，然后两人抬头看孩子们，孩子们全都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们。
　　夫妻俩从府里出来之后也商量过。方子并没有烧掉，从府里出来的时候，虽然吃了些苦，受了些气，但是总体来说，人没事。齐庭筠的病情当时严重，但是还没有到治不好的程度，顾氏那时候还没有小产。
　　虽然看起来他们无路可走了，但其实并不是，因此夫妻二人并不惊慌。商量了一下，当时因为齐庭筠的病还是在严重的时候，因此想的是先养病。
　　而趁此机会，也历练一些孩子们的心性。
　　对待挫折的心性。人如果一辈子顺顺利利的一直没有受过挫折，永远都成熟不起来，因为他们学不会面对挫折，接受挫折，打败挫折。
　　永远只想着一帆风顺，任何事情全都要顺着自己的心意来，如何能成熟？谁也不可能一辈子不遇到一点挫折失败。
　　夫妻俩的心还是很宽的。所以，决定暂时不告诉孩子们他们的真实情况是什么样子的，他们并不至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一个多月之后顾氏小产，家里乱了几天，孩子们正式的将家务和家庭的重担接了过去。
　　这个时候，夫妻俩就更加没有将家当的事情说给孩子们听，历练孩子们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齐庭柯那边必定派人盯着他们，孩子们不知道厉害万一说漏了嘴，叫那边知道方子并没有烧掉，并且他们还有家当的事情。他们两个大人还病着，齐庭柯若是派人来寻衅滋事，孩子们如何抵挡？
　　因此就在这些情况之下，齐梓珩他们兄妹一直不知道家底。
　　现在信也看了，银票孩子们也看到了，齐庭筠和顾氏互相的看了一眼，瞒是瞒不住来，也没有必要瞒着了。顾氏看到齐庭筠已经点头了，便笑着道：“正好，我还要把东西拿下来呢，不跟他们说我怎么拿下来？我的鞋垫还没有做好呢。”
　　齐庭筠好笑，再看看依然是睁得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女们，尤其是女儿，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是什么都知道了一样的，一点疑惑都没有，只等着真相大白。
　　齐庭筠指了指房梁上，叫齐梓珩：“你和紫蕊把大桌子搬过来，你踩上去，那上面有一个筐子拿下来……小心点。”
　　两人答应着将大桌子搬过来，齐梓珩上了桌子，齐紫蕊又将下面的圆凳放上去，小心的扶着，齐梓珩的站上凳子，慢慢的起来，伸胳膊正好就够着了，果然摸到了梁上的篮子，拿了下来。
　　等齐梓珩下来了，齐紫蕊才松开了圆凳，将篮子里的东西拿过去给父亲和母亲。
　　齐庭筠将盒子打开了，顾氏把里面乱七八糟的鞋垫什么的拿出来，里面就露出了一张折叠的银票，还有两块晶莹剔透的玉佩。
　　几个孩子伸头看了看，齐梓槚没什么感觉，齐梓珩着实松了口气。
　　齐紫蕊抿嘴，马上问道：“娘，这些是您带出来的？当时我看到……那个莫婆子不是搜了您的身？”
　　顾氏也抿了抿嘴，显然这件事她想起来也不是多么的愉快，停顿了一会儿才道：“娘戴在里面，她没搜出来……那条老母狗！以为真的敢仔细的搜娘的身？她的手都哆嗦呢！她那个举动，大部分是为了给她的新主子看，为了上位而已。”
　　齐紫蕊‘噗嗤’一声。
　　齐庭筠手里正拿着一张银票，差点把银票给撕碎了，震惊的扭头看顾氏：“荷娘！”
　　顾氏眨巴眼睛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一红抬头看着几个孩子：“娘刚刚说什么你们听见啦？”
　　“没！没听见。”齐紫蕊马上道，还转头给齐梓珩挤眼睛。
　　齐梓珩脸憋得通红，强忍着笑低着头使劲点：“儿子没听见……”
　　齐梓槚嘴巴动了动正要说自己听见了，然后就看到母亲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自己，他便闭上了嘴，过了一会儿，才捂着嘴偷偷的笑，好像别人没有发现他偷笑一样。
　　齐庭筠嗔了顾氏一眼，小声的说了句什么，没让孩子们听见，然后对他们道：“梓珩，紫蕊，你们也看见了，家当还是有，不至于叫人抢的精光。齐庭柯抢去的，不过就是那个宅子，还有宅子里的东西而已。”
　　“生意方面，”齐庭筠沉吟了一下，才继续道：“爹没有忘记什么事情，咱们祖传的香方爹记得很清楚，为防万一，方子叫你娘也背下来了，那纸上写的倒是到了这边之后才烧了的，祖传的东西不能落在他们手里。爹的香料铺子，想来也已经被齐庭柯给抢去了，不过不要紧，齐庭柯回来一年多，他做生意的本事到底几斤几两，爹清楚，那铺子到了他手里，他维持不下去。”
　　“爹，现在您病好些了，那莫婆子和齐贵回去了之后，必定会跟齐庭柯说的，齐庭柯肯定还是不死心，不会相信您是完全忘了的，说不定又会找人来，逼着叫您背方子。”齐梓珩道。
　　齐紫蕊忙点头道：“对呀爹，他肯定不死心！”
　　她又看了看母亲道：“爹，娘，若是你们还是想着再等等，等你们全好了再说……女儿建议还是不要等了。有些事情交给哥哥和女儿好了。比方说家里的事情，生意上的事情。女儿知道，你们担心女儿和哥哥办不好，也总觉着这些事情不应该交给女儿和哥哥。但是现在，拖着只能是越来越没好处。把我们自己的处境越拖越为难。”
　　齐庭筠沉吟了一下，看向了顾氏。顾氏道：“当时咱们走，是因为你病重，在那个府里我担心他们随时下毒手，防都没有办法防。假装方子烧了是为了当时的脱身……所以，现在咱们真的是要想想接下来怎么办了。”
　　齐紫蕊点头：“是啊，爹娘，您们虽然是一直都想要身体赶紧的好了，才好布置今后的事情，但是养病不是一朝一夕的，您们有这样着急的想法，身体就未必能如愿的好转。还是要放下所有的事情，专心养病才是。”
　　这番话给齐梓珩，他就未必敢说。
　　一方面是因为这等于是跟父亲要做生意的权利，商贾人家出身的人，对做生意的事情看的很重，必定是要父亲长辈的同意，避免叫父亲觉着自己太过于自大。
　　另一方面也是齐梓珩和齐紫蕊的性格不同，齐梓珩是个沉稳的，而齐紫蕊却是个敢说敢做的。正好一个像爹，一个像娘。
　　但其实齐紫蕊说的事情，正好是齐庭筠和顾氏现在正在考虑的事情，想不到女儿虽然只有十一岁，但是思想已经很成熟了，看问题能抓住关键。
　　不错，现在的关键就在这里。
　　齐庭筠和顾氏自然是希望他们身体好了之后，在重新开始，不管是生意还是生活，因为只要重新开始，就意味着要面对齐庭柯了，要报仇了！或者被齐庭柯不断找麻烦了！
　　所以他们想要养好了身体。但是正如女儿说的，身体真真不是能着急的来的事情，养不好就是养不好，总不能只抱着这一种想法，把事情拖到了不好处理的地步吧？
　　何况，他们也不能让自己身体有事，必须养好，不能把儿女们单独的留在世上和齐庭柯那个恶人斗。
　　但若是一定要养好身体，那么就必须静养，什么都不想。
　　所以，两人互相的看了看，沉吟了一会儿，顾氏便轻声对齐庭筠道：“相公？女儿说的也有道理。咱们不能一直这样等下去，一直示弱，叫他们这样上门欺负……”万一齐庭柯不耐烦了，用什么手段害死他们，或者栽赃到别人头上，或者找下人顶缸。怎么办？
　　自己一家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齐庭筠沉吟了一会儿，老婆很多话没有说出来，但是他也明白。点点头又想了想怎么办，想法很成熟了，才将盒子又打开了，拿出来了五百两的银票，给齐梓珩。
　　“梓珩，你和紫蕊明天再上街一趟，找银楼将这个银票兑了，然后先去找中人买宅子，大一点，三进五进的，在清远县这个地方，应该是七八十两就可以，买下。然后去人市买下人。”
　　齐梓珩都愣了。
　　虽然刚刚妹妹的话是这个意思，但是他想不到父亲真的能答应，而且答应了就不得了！买宅子买下人这样的事情，也交给他们？他双手接过来了银票，还有些惴惴。
　　齐庭筠又道：“买宅子不是为了躲开齐庭柯，也躲不开的。买宅子只是为了有个大一点的地方，下人们能走动开。咱们需要什么样的下人，什么样的宅子，你们应该清楚。”他笑着伸手揉了揉齐紫蕊的头发：“蕊儿说的头头是道，心里必定是很明白的，所以爹就不多嘱咐了，你们看着去办好了。”
　　齐紫蕊看了看哥哥，哥哥也看向了她，她便笑着重重点头：“好！”对父亲和母亲道：“爹，娘，女儿和哥哥一定好好办这件事，不会办岔的！”
　　齐庭筠笑着点头，又对他们道：“倒是也不用着急，便是过了年也没关系的，慢慢找，慢慢买。梓珩，之前说的叫你将一两银子想办法变成二两银子的事情，也不能放下，只有办成了这件事，爹才能允许你做生意。”
　　齐梓珩忙点头：“儿子知道了！”
　　

　　☆、第十四章：好主意

　　第二天，齐紫蕊和齐梓珩上街去了。
　　因着要过年了，在银楼兑换银子的人还不少，排了一会儿队才兑了银子，给了银楼伙计两百文钱，他们两个人护送着兄妹俩回来。
　　如今有钱了，自然是有钱的一种花法了。
　　接着兄妹俩揣了十两银子出门，原本是去茶馆找中人的，齐紫蕊拉着齐梓珩直接往城东方向走：“早几天出门的时候，我见过这一片，好几个胡同口贴着‘售’呢，咱们过去看看。”
　　每年也都是这样的情况，到了年底就会有一些宅子、铺子的出售出赁，这个时间找宅子铺子的是比较好找的。
　　“对了哥哥，昨晚上我一直在想一件事，你说，咱们这边买宅子买下人的，齐庭柯那边会不会马上就知道了？”齐紫蕊问道。
　　齐梓珩想了想，点头：“应该会……他们不是一直盯着咱们？就算是一两天的没注意，时间长了必定也会知道。”
　　齐紫蕊就道：“我觉着应该这样。咱们给齐庭柯找点事，叫他忙一阵子，顾不上咱们……”
　　齐梓珩站住了脚看着她：“找什么事？”
　　“捣乱啊，生意上捣乱，或者其他的，”齐紫蕊仰着头看着哥哥：“父亲不是说，齐庭柯在生意上根本不行吗？咱们在生意上给他捣捣乱，加上他儿子女儿的不是也才出了事？想来够他忙一阵。顾不上咱们，咱们趁着这段时间将生意做起来，搬了家买了下人，严阵以待！”
　　齐梓珩沉吟了起来，这是个好主意：“不过，怎么捣乱？”
　　齐紫蕊摇头：“还没想到呢，在想想呗……主要是没有合适的人，若是有合适的人，去说他们的香料有问题，是假的！闹大一点叫族里头知道，族长爷爷不是对这种名声的事情看的重？若是被人说是假的，别说族长爷爷不答应，应该是族人全都不答应……”
　　齐紫蕊边想边说，顺嘴就说出来了一个好主意。
　　齐梓珩却有些犹豫：“这不是坏了齐家香料的名声？”他摇头：“不好。”
　　齐紫蕊就跺脚：“哎呀，哥哥你怎么这么死板？！现在的香料铺子是谁在经营？齐庭柯！他本就是个假冒的……”想了想这话怎么说，齐庭柯是假冒的什么，横竖不是假冒的齐家人。
　　“他懂香料么？一点都不懂吧？像他这种不懂香料的人经营香料铺子，那香料能有多好？就是假的！我们家经营的……我是说，爹爹，你……或者我！咱们经营的，才是正经的，真的齐家香料！”
　　齐紫蕊看着哥哥，学娘平常的语气：“懂？！”
　　齐梓珩被她学的惟妙惟肖的母亲的样子倒是给逗笑了，妹妹说的话的意思他明白，道：“虽然是有点道理，但是那个铺子谁都知道是齐家的铺子，咱们自家发生的事情，买香料的人不知道，坏了那个铺子的名声，就等于是坏了齐家香料的名声啊。”
　　齐紫蕊还是有话说：“自家发生的事情不知道，就叫人知道啊！闹事的时候就宣扬出去，那个铺子已经换了老板了，不是从前正经的齐家人经营了，是个阴险的小人用阴险的手段把铺子骗取了！不就行了？叫应天府的人都知道，然后口口相传，看他生意还能多好！”
　　她知道齐梓珩又要说什么，马上道：“哥哥你要弄明白，咱们坏的不是齐家香料的声誉，而是那个现在被齐庭柯经营的香料铺子的声誉！咱们就是要叫买香料的人全都知道，那个铺子已经不是爹爹在经营了，这样做正是为了保护爹爹的声誉，保护棋加香料的声誉！”
　　“哥哥你不能将那个铺子和齐家香料视作一体的，那个铺子的名声坏了，齐家香料的名声就坏了，这样是不对的……咱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把那个铺子和齐家香料分开！不能叫人混为一谈。”
　　齐紫蕊狡猾的道：“咱们应该叫……不，应该是应天府的人其实都知道，齐家香料的名声是和父亲、和方子才是一体的，而不是那个铺子！父亲到哪里开铺子，哪里就是正宗的齐家香料！”
　　她再次的看着齐梓珩：“懂？！”
　　齐梓珩已经是哈哈哈的笑了起来：“懂了懂了……全懂了……妹妹，你可真聪明，比我聪明多了。”
　　一夸起齐紫蕊，齐紫蕊反而谦虚起来了，笑着道：“我就是小聪明，哥哥你是大智慧！”
　　齐梓珩‘噗嗤’笑了：“咱们别自卖自夸了，还是赶紧的办正经的事情。你说的这个主意我觉着可以，不过却是要找合适的人，还有不要着急，要先商量的万无一失，不要叫齐庭柯怀疑到咱们身上。”
　　齐紫蕊笑着点头，其实她刚刚边想边说的时候，已经想到了一个人——周天！
　　不过她没说，哥哥的注意力应该在怎么想办法赚那一两银子上，而不是这些事情上面，若是赚不来银子，他们争取再多的时间也没用，爹爹不会叫哥哥去做生意的。
　　齐紫蕊眼珠子转着，跟着齐梓珩。
　　正好一个中人正领着两个管家模样的在看宅子，他们两人便跟着进去溜达了一圈，也看了看宅子，那中人还以为他们是跟着那两个管家的小厮丫鬟呢，也没注意。
　　两人跟着看了两个相邻的宅子，出来嘀咕了一会儿，拽住了那个中人，问那两个宅子的价格。
　　中人这时候才知道他们和前面那两人不是一起的，不过也没关系，只要是买宅子的就行。将两个宅子的价格说了，然后道：“看中了就赶紧的下定，不然就被人买去了，知道现在多少人买宅子？明年应天府的藩司衙门要在咱们清远县开个绣坊，如今这地皮蹭蹭的往上窜！”
　　齐梓珩和齐紫蕊全都笑了，这种手段想要骗他们两个，还是有点太嫩了，齐梓珩道：“价格上面若是能让让，我们倒是可以回去了和父母亲说说，请他们过来看看……你放心！我们是真正想买的，你倒是准备好了文书，说不定看好了就买。”
　　齐紫蕊马上道：“下午你在不？我们在请个懂风水的来看看。”
　　中人一听这俩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倒是收起来了小看的心思，笑着道：“在！说个时辰我过来，只要是真的买，价格方面可以商量，我去找房东商量没问题。”
　　于是和中人说好了时间，又说了一堆的的话，但是就是没有明确的说要买，两人回去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和齐庭筠还有顾氏说了大致的，两人也没法过来看，不过听听位置什么的，价格还是合适，不是那种很高，欺骗小孩子的，也不是很低，明显宅子有什么不好的问题的。
　　“下午我们雇个懂风水的人去看看，然后在宅子周围打听打听那个宅子有没有问题，若是没有就买下来了……”齐梓珩说着看爹娘。
　　顾氏没等齐庭筠说什么已经点头：“买下来好了！你们已经很周到了。”
　　齐梓珩和齐紫蕊就笑。
　　吃了午饭，两个人马不停蹄的马上出门，因为离约定的时辰还早，两人过去了并没有遇上那个中人，在那周围敲开了一个胡同里其余几户人家，询问那个宅子有没有什么问题。
　　两人态度好，加上齐紫蕊嘴巴甜，大部分被敲开门的都会仔细的说一说。
　　两个宅子倒是没什么问题。兄妹俩还顺便的看了看这一条胡同里住的其他的人，看着也不像是面目狰狞的坏人，都是平常的百姓人家。
　　于是去街上雇了个举着算命看风水幡的道士，请过来了，中人也来了，进去看了一番，尽管中人一个劲的给道士打眼色，但是道士还是说了说缺点，当然缺点并不重要，都是小缺点，大的方面还是都不错。
　　这其实都是行里的规矩，道士看完了风水，没有坏了这门生意，不但是雇他来的齐梓珩兄妹给了钱，中人还要赏他些文钱。
　　当天晚上回家，将情况一说，爹娘便点头答应，横竖这个宅子也是暂时栖身之处，过度的地方。大家还商量了一下，两个宅子到底买哪个，最后商量的是买那个大一点的。
　　于是第三天，兄妹俩去和中人谈价格，中人本身就有价格活动的余地，觉着合适就点头答应了，于是去衙门办手续。
　　这种买卖双方全都没问题的，很容易办，房契的名字换了，在衙门登记备案，出来了之后，两人怀里就已经多了一份房契了。
　　一路办下来都是这个少年和这个丫头，中人自然是不会在小看他们，笑着问还需要不需要买家什什么的？他可以领他们去看看。
　　齐紫蕊就道：“买家什什么的倒是不着急，不过正经需要两三个人打扫一下。”
　　中人一听明白了，笑着道：“人市我也熟啊！两位不用去，我可以叫牙婆带人来给两位看……两位住什么地方？”
　　齐紫蕊马上就道：“就这里啊！我们有地方住还买宅子做什么？这位中人大叔，你要是有认识的牙婆，就给我们带到这边来，我们也选选，明天吧，行不行？”
　　中人笑了，这小丫头有心眼的很！点头道：“当然可以，两位都要什么样的？”
　　“丫鬟婆子家丁小厮全都要，总共只要十个上下，不要一家人的，要单个单个的。”齐紫蕊道。
　　中人点头：“行！明天我叫人带过来，两位选选。”
　　

　　☆、第十五章：交换条件

　　齐梓珩在旁边就没有能插上话，但是听了妹妹说的，却头头是道，而且甚至想的比他还周全。
　　回家了之后妹妹去做饭，齐梓珩将齐紫蕊怎么跟中人要求的全都说了。
　　齐庭筠和顾氏听得也是互相的看了笑，顾氏道：“想的是很周到。”
　　两人听了儿子说的，倒是也放了一半的心，虽然之前觉着儿子女儿的小，叫他们做这些大事担心，可是转而一想，这何尝不是一种历练？
　　只要儿子和女儿心里有数，知道怎么做，他们就可以放心。
　　在过了一天，齐梓珩和齐紫蕊就去了那个新买的宅子里等着。一会儿一个牙婆带着男男女女的十几个人过来了，有年轻的也有三四十岁的，齐梓珩就没有多说什么，让妹妹选。
　　齐紫蕊并没有怎么选，先将牙婆拉到了一边去小声嘀咕了一会儿，然后过来了，当着这些人的面对牙婆道：“我们现在只是找人打扫一下宅子，按照每天的工钱算，横竖马上要过年了，过了年再说。”
　　牙婆被她刚刚拉到一边去已经说好了，并没有说什么，听她说完了就点头：“全听姑娘的。”
　　那些人自然更加的没意见。
　　于是说好了，从当天开始就收拾起来了。齐紫蕊拿出来一些铜钱，选中两个人出去买打扫的工具，然后又指挥谁谁去干什么干什么。
　　她这样做就是为了看看，这些人能不能听自己的指挥，自己家里的情况是那样，爹娘病着，就是几个孩子，她选下人自然就要选那种老老实实的，不能有一点心眼的，不管是偷懒的心眼还是其他的什么心眼，全都不能有。
　　现在还没有到需要有心计的丫鬟婆子掌管家务的时候。
　　这些人中有听话的，当然也有不听话的，一看她是个小女孩，加上又不是确定买了他们，只是给点铜板叫干活而已。虽然牙婆那边答应了他们也不敢怎么样，但是心里头不耐烦，手里动作就慢。
　　这样一天下来，谁是正经干活的，谁偷奸耍滑懒怠的，齐紫蕊已经是心里有数了。
　　天黑之前牙婆回来了，将所有人带走了，齐紫蕊这边给了她两百文钱。
　　这些钱不是这些人干活的工钱，是白给牙婆的，这些人在这边干活，也耽误牙婆卖人，当然要给牙婆一些钱。
　　就这样几天下来，谁行谁不行，齐紫蕊已经很有数了，将可以的那几个买下，不行的就叫牙婆带走。
　　买下的人中，男的有两个，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丫鬟只留下一个，十二岁，比齐紫蕊大一岁。还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
　　这些人全都是谁也不认识谁，丫鬟和少年是一直被转手卖来卖去的，那青年是家里出了事，地没有了，做工挣不出来吃饭的钱，只能卖身。两个婆子也差不多是这样的情况。
　　这几个人的情况齐紫蕊从牙婆那里打听的很清楚，觉着这几个人很放心。
　　叫他们住在新宅子中，依然是要打扫干净，然后就是将每个屋子用柴炭烤一遍，将潮气去掉，厨房清理干净，先给他们自己做饭吃，需要什么家伙什的就去买什么。
　　这边差不多了，齐紫蕊也不是天天过去了，偶尔的过去看看，而齐梓珩就已经不过去了，他还要想办法挣一两银子呢。
　　虽然他身上现在随时揣着好几两的银子，但那不是他挣得，他从没有想过随便编个什么买卖的故事去骗父亲。
　　齐庭筠也没有这方面的担心，自己儿子的人品，他还是很放心的。
　　快要过年了，齐紫蕊既然掌管着家里的厨房大权，自然是越来越忙，已经将新宅子中的下人带过来了两个。
　　一个小丫鬟叫阿欢，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叫杨嫂子，这几天跟着她来回的跑，买东西，做饭什么的。
　　腊八节之后的一天。齐紫蕊带着阿欢和杨嫂子去赶集，采买一些过年用的东西，正好在街上遇上了周天。
　　周天老远的看到了她，笑着过来打招呼，而齐紫蕊更加的眼睛一亮，忙忙的伸长了手臂招手，满脸惊喜的笑，简直就像是看到了亲人一样。
　　周天看小姑娘突然的这么热情，完全不像是头一次见面，还有点腼腆和矜持，一时都好笑起来，心里头琢磨，难道是有事求自己？
　　周天走到了齐紫蕊跟前笑着道：“你也来赶集了？你哥呢？”说着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一个小姑娘，一个妇人。
　　齐紫蕊忙道：“我哥哥忙别的事情呢，今天没有和我一起，她们两个是我们新买的下人。”说着就忙道：“周天，我有点事情想找你……看你愿意不愿意……”
　　周天笑了，果然。点头道：“什么事？”
　　齐紫蕊四下里看了看，周天就明白了，和她一起往前走了走，出了这条街，到了一个没人的胡同，齐紫蕊连那两个下人都不让听见，叫她们在胡同口等着就行了。
　　这才小声的跟周天道：“上一次去我们家捣乱的那些人，肯定是不会消停的，说不定过一阵子又要去，我们家肯定不能就这么等着叫他们一次次的上门欺负，我们也买了宅子和下人，想要正经的应对。”
　　周天一听挑眉，果然，他上一次从齐家出来，就觉着齐家不是一般的人家。这穷人家和富人家有着根本的不同，各个方面都能看出来，周天身为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一眼就能看出来，齐家不是真的穷。
　　他点头：“是应该这样，不然你们的仇人那边来几个下人，你们都应对不了。”
　　齐紫蕊道：“过了年我哥哥可能就要做生意了，现在是准备的时候。但若是他们这个时候又来，我们还是没有办法……而且我们手里有他们很想要的东西，如果他们忍不住现在就狗急跳墙了，也可能会出大事。”
　　周天听出来她是有主意了，点头：“嗯，不错。”等着她把主意说出来。
　　齐紫蕊接着道：“我想，若是现在去找找齐庭柯的麻烦，叫他暂时没时间顾及我们这边，等到他回过神来，我们家里、还有生意的事情已经安顿好了，起码不用怕他几个下人上门捣乱找麻烦了。我们的阵势稳了，摆开了架势，跟齐庭柯明刀明枪干就是了！”
　　周天已经呵呵呵的笑了道：“你想怎么找他们的麻烦？”
　　齐紫蕊道：“周天，你上次说你会拳脚？”
　　周天笑：“是啊……会一点。”
　　齐紫蕊也看出来他猜到了一些，忙认真的道：“我并不是要你去冒什么险！当然，捣乱肯定是会有危险，你先听我说，我想的是这样的，你装成是买了香料的人，然后去他们铺子，当面说他们的香料是假的。”
　　“年前这会儿，是香料铺子生意最红火的时候，当着其他客人的面，说他们香料是假的，在铺子闹一闹。别的不用说，只说香料和以前的不一样，是假的，骗钱的……就说这些就行了。”
　　周天恍然了，原来是这样……闹事！
　　齐紫蕊还在继续的急急的说着：“当然我会给你钱，当是我雇的你……你和哥哥虽然是朋友，但是一件事归一件事。还有，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当然没关系，我只是想到了你而已，因为我们不认识太多的人，若是你不愿意，帮我找找愿意做这事的人也行的，你认识的人肯定比我们多。愿意去捣乱的，一个人我给二两银子，不管找几个都可以。我还会给你中人费！找一个人，给你一百文。”
　　说完了，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周天。
　　周天听到了这里已经全都明白过来了，哈哈的笑了道：“这主意是你想的？”
　　齐紫蕊点头：“不错！”
　　“一个人给二两，太多了吧？”周天试探了一句。头一次见这个小姑娘和她哥哥，两个人还鬼鬼祟祟的牵着两头马一副偷着卖的样子，还可怜兮兮的被无赖欺负，这一转眼的，出手竟然这么大方了？
　　对于周天这个实实在在的穷人来说，二两银子意味着一年甚至更长时间的饭钱！
　　齐家原来这么有钱！
　　齐紫蕊也不笨，马上就眨巴着眼睛道：“当然是有要求的！”
　　周天笑着看着她：“什么要求？”
　　“必须在铺子闹够半个时辰，引起围观，越多人越好，把铺子的东家……就是齐庭柯或者他大儿子闹出来。唱念做打的好好演一出戏，起码当时就有人质疑，要退货。”
　　周天摸着下巴沉吟起来，虽然被一个小丫头使唤有点没面子，可谁叫自己穷呢！穷成这样他也没办法啊！什么来钱就得去挣啊！
　　好歹的当了几年特警，如今来到这个年代，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身功夫好歹还在，不利用这功夫挣钱多浪费啊！
　　周天于是笑着点头：“好啊，算我一个，余下的我给你找人……不过我有个条件。”
　　齐紫蕊忙问：“什么条件？”
　　周天看着小姑娘白生生的脸，亮晶晶的眼睛笑着道：“你刚刚说你哥哥要做生意？做生意肯定需要伙计吧？咱们签个合同，我办了这件事之后，你们得用我当伙计，用一年。”
　　

　　☆、第十六章：给我当伙计

　　听了周天的要求，齐紫蕊犹豫都没有犹豫就点头：“好的，我答应了。”
　　周天一听这丫头真真口气也太大了！就问：“你不用问问你哥哥？或者你爹娘？”
　　齐紫蕊摆手：“不用问哥哥，”更奇怪：“更加不用问爹娘，你想当伙计，就给我当好了，我也要做生意的。”
　　周天下巴差点掉了：“什么？！”
　　“我也要做生意啊，你不要以为我不行，香料方面，我和哥哥一样懂，而且哥哥要做生意必定是香料生意，那必须要有规划，一步一步来，什么时候用伙计还不一定呢！但是我已经有了主意了，我会做香皂、胰子，各种香味的，还有胭脂、水粉，我打算做这些生意的……”
　　齐紫蕊仰着头看着他道：“你不要觉着给我这个小丫头当伙计很丢人，横竖是挣钱，有什么丢人的？再说了，给我当伙计，说不定更轻松呢！”
　　周天简直不知道什么表情好了，半天才笑了心里认命。这也没什么，给谁当伙计不是当？好歹是正经的一份工作，总比卖身当下人强。干个一年挣点钱，还清了帐，自己也能做点小生意，或者做点其他的。
　　于是点头：“好啊，那先说好，你一个月给我多少薪俸？你的生意什么时候开始？”
　　齐紫蕊道：“一个月一两。生意你不用管，既然是伙计，搬搬抬抬的事情少不了，过了年之后正月十六日开始算，你就是我的伙计，我给你发薪俸！”
　　周天于是笑着点头：“成交！”
　　齐紫蕊马上低头从荷包里拿银子道：“那我先给你……五两！这是定钱，算上你最少三个人过去，就这一两天，我会叫人在那边看着。等事成之后，余下的银子我结给你。”
　　周天接过来银子，又笑着看着她：“你一个姑娘带着这么多银子在街上转悠，还是要小心一点，你今天还买什么？我陪着你？”既然是人家伙计了，自然是要保护好东家的安全，不然自己明年的薪俸去哪里领？！
　　齐紫蕊笑着摆手：“不用不用，你忘了我带了下人来的，我们买些吃的就回去了。”
　　说着叮嘱道：“你去闹事的时候小心点，不要被打了，尽量挑人多的时候，那样他们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你们，不然更显得他们理亏。你们最好稍微的打扮一下，尽量像能用得起香料的人。做出和他们据理力争的样子，当然，实际情况还就是胡搅蛮缠。看着情况不好赶紧的跑……实在达不到我要的那样的结果，也没关系，还是以人不挨打为最重要的。”
　　年纪小小的倒是挺懂怎么闹事。周天心里好笑，倒是认真的点头：“好，知道了。”
　　齐紫蕊这才笑着道：“那我先走了。”
　　周天点头。
　　齐紫蕊走了，那丫鬟妇人的跟着她。
　　周天还有点不放心，总觉着就算是下人，可也是才买的，能那么听话？跟着走了一段路，看着已经回到了他们家的那条胡同了，这才放心转身回浙德镇自己住的地方。
　　他穿来这个年代也有两年多了，原主竟然是个远近闻名的小无赖，欺负小孩儿，惹猫逗狗的，还欠了一屁股的债，最可恨的是，他欠的债基本上是用抢啊，夺啊这种手段来的，抢的多数还是比他更小的孩子，而且大都是些穷人家的。
　　也是！一个无赖能去抢富贵人吗？看到了富贵人必定是上去巴结抱大腿吧！
　　虽然之前的债周天也很想当成不知道赖掉算了，但是，他明明知道啊，再看看被他之前抢过钱的人家，不是邻居就是同乡，小孩的小孩，老人的老人，生活谁也不比谁富裕，凄凄惨惨惨惨戚戚的。
　　周天只能慢慢的还债。而且这个原主无赖在临嗝屁之前，居然还自卖其身，准备去清远县一个大户人家当下人。
　　银子都收了。
　　自卖其身是因为这小子不学好跟几个大无赖混，跟大无赖们去打架，将另一个伙人中的一个小子给打的严重了，那小子的家人把人送到了医馆花了好几十两银子治伤。
　　那家人把他们告到了衙门，衙门的人找到了几个无赖，大无赖就把责任全都推给了周天小无赖，小无赖没办法，只能卖了身。
　　卖身的经过也是那么的富有无赖的特色，是通过另一个不算好人的人，找到了一个在这个大户人家当管家的贪心人，给了这个贪心的人一些好处，这个管家就说服了府里上面的人，买了他。
　　原本人家大户人家根本不买下人的。
　　于是周天不但是欠了那些被他欺负的人家的钱，还欠大户人家的钱。他当然不想去当下人，打死他都不愿意！
　　但是已经卖身了，签的还是死契！
　　就为了这个死契，周天才来的头一年，不但要在府里干活，还得想尽办法出去干点私活，想尽办法的存钱。
　　用了一年的时间存了点钱，这个时候府里的一个管家闯了个大祸，周天去找管家，愿意帮他背这个黑锅，但是第一当然要保证自己不是被当场打死，第二管家要帮自己弄出来卖身契，就算是自己背了黑锅最后被卖，卖身契最后要到自己的手上，并且衙门要给自己消了奴籍。
　　这个管家在府里还是有点能耐脸面的，周天也是有把握他能做到，才和他做这个交易。
　　管家当然答应了，果然保住了周天的小命，横竖都不是什么正经的手段，最后卖身契终于回到了周天的手上，衙门也消了奴籍。
　　周天养了一个月的伤，好了之后就开始到处的做工，继续还债。
　　生意他当然也做，这也是他暂时能想到的一个挣钱的途径，虽然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他都不是做生意的料，可别的工作真的难找啊！
　　凭他一身功夫去寻个护院的差事倒是不错，可是大部分的护院是要卖身的，不然人家大户人家还不信任。至于其他的衙门的差事什么的，也不用想了，一来他不想入贱籍，二来其他正经点的差事，也轮不到他一个有着无赖名声的人。
　　横竖除了犯法和坏事不干，周天几乎什么挣钱干什么，大部分都是做小工，慢慢的也还了一些钱，等到遇上了齐紫蕊兄妹，那两匹马转手卖了之后，周天算是将所有的他能记得起来的债务全都还清了。
　　之后就是找一份工作，挣点钱，然后考虑之后的事情了。
　　听说齐梓珩要做生意，那么做生意总需要伙计吧？伙计不用卖身，还能有银子挣。当然周天也知道，就算是伙计都不是那么好当的，一些好一点的，有名声的铺子，就算是伙计都挑着捡着，去了先不拿银子，甚至还要倒贴银子，去学习怎么当伙计。
　　齐家香料他开始没听过，那天听齐梓珩说了之后去打听了一下，也就知道了。到底名声很响的，能在齐家当个伙计，慢慢琢磨之后的事情，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现在没有给齐梓珩做成伙计，反倒要给一个小姑娘当伙计，周天倒是也没有什么不平衡的，齐梓珩在他眼里也是个小孩而已。只不过他早已经学会了尽量用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年纪看别人。
　　别看齐紫蕊年纪小小的，可是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横竖会做那什么香皂胰子，这一点就比周天强！
　　周天还什么都不会做呢。
　　答应了齐紫蕊，周天马上就去找自己的哥们文浩。
　　文浩名字取得好，可惜真正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家境贫寒，他爹就是衙门的捕快，他子承父业，十五岁也做了捕快。
　　文浩和周天是同乡。周天之前的名声不好，除了无赖们谁也不会把他当朋友，文浩因为常常因为有人去衙门告周天，因此总和周天打交道，他倒是还有点耐心，常常的劝一劝周天不要和那些大无赖来往，原因就是你是小无赖，弄不过那些大无赖。
　　以前的周天，当然是将他的劝告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来。维持和文浩面子上过得去，也是因为自己常常进衙门，需要他帮忙。
　　而现在的周天，自然是将这个文浩当成了好友。文浩看到自己的‘劝告’起了作用，周天真的悬崖勒马浪子回头了，当然很高兴。
　　周天去找文浩，说了要办的事情。文浩也是穷人，也是穷的眼睛冒绿光，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这种捣乱闹事有钱挣的事情，他是非常乐意多一些的。当即就拍胸脯答应了，算他一个！
　　两人商量了一下，又找了另一个衙门的捕快，文浩的好友叫古谚的，同样也是十五岁，他们三个人就行了，又不是去打架，闹事而已。
　　周天根据齐紫蕊的意见，花了点前去成衣铺子给三个人一人买了一身青布长衫，有钱人他们是扮不像的，不过打扮成了大户人家府里小厮的样子，几个人互相的看了看，也是像模像样的。
　　应天府那是大府城，多少的大户人家，不是一个清远县或者浙德镇能比的，大户人家的小厮出来置办香料，很正常。
　　

　　☆、第十七章：抢戏

　　第二天，三个人就上路了。
　　应天府齐家香料铺子是很有名的，招牌叫香靡道。知道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在什么地方了。
　　周天和文浩先藏起来，叫古谚去铺子里买了二两的香料。
　　古谚去了看了看，有些香料一两一钱就要十两往上的银子，有些甚至百两银子一两的都有。当然也有一二两银子一两或者一钱的香料，这种的比较多，在一个较大的柜子中摆着。
　　古谚去称了五钱叫做软芙香的，放这种香料的碟子前面还摆着小牌子。称了拿出来，找到了周天和文浩。
　　三人找了个地方吃了四五笼包子，午时过去了，这才来到了香料铺子。
　　果然，这会儿太阳出来了，比早上暖和一点，铺子里面的人也不少，看起来倒是大部分都是一些穿着丝绸长衫的公子哥儿，管家小厮一类的人，应该是给大户人家跑腿办这种事情的人。
　　周天今天唱主角，进去了就大喊了一声：“掌柜的在哪儿呢？！给我出来！”说着过去将香料拍在了柜台上，叫道：“卖的这是什么狗屁玩意儿？！假的！害的我回去挨了顿板子！”
　　这一嗓子将店铺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聚在了他的身上。
　　伙计一下子过来了三个，全都脸色不好的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还有一个看到了那确实是铺子的香料，好歹的客气点：“这位客官，有话好好说，这样，有话咱们后院说……”
　　说着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而另一个马上将手已经搭在了周天的肩膀上，眼珠子凸着，一副半请半强迫的样子。
　　周天一指他的手叫道：“你他娘的少碰我！你敢碰我一下试试！”对着周围的人就喊起来了：“大家是来买香料的吗？你们不要上当了！这个香料是假的！我买回去了给我们家主子一样，我们家主子差点把我的皮扒了！说根本就不是以前那个香味！”
　　客人们全都呆呆的看着他。
　　古谚过来叫道：“不错！主子以为我们俩把买香料的银子贪了，买了些假的回去，打了我们一人一顿板子！你说我们冤不冤！”
　　“不会吧……”人群中有人小声的道：“这可是齐家香料……”
　　“怎么不会？我上一次买回去的，主家也是说味道不大对，但是……倒是没打我……”文浩在屋里装成和周天他们不认识，站在对面小声的跟身边的人道：“这不，又叫我来买，我这儿心里还嘀咕呢……”
　　一有旁人证明，大家顿时说了起来：“我买回去是自家用，也觉着不太对！我以前总用这种苏合香的，可是味道总不如以前那么正！”
　　“不错，不错！”周天指着那个说话的人道：“我们家主子就说是味道不正！”
　　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摊着手对周围的人道：“你们说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能知道什么香料什么味道正？还不是冲着他齐家香料的这块招牌来的？！可是，没想到竟然偏我们，用假的骗银子！”
　　马上就有好几个附和的，还是有人道：“不太可能吧？这可是齐家香料。”
　　那三个伙计在周天喊叫的时候，一个已经飞跑进去找掌柜的去了，两个一左一右站在周天的两边，想把他强行的给弄到后院去。
　　只要是一碰到周天，周天就怪声大叫：“你们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
　　这边文浩和那个说味道不正的公子哥儿小声的道：“不错，我家主子也说味道不正，不如以前那么纯……对了，你知道不知道，其实这铺子换了老板了……”
　　那公子哥儿显然是知道一点的，点头道：“当然知道啊！”
　　他刚一说话，马上四五双眼睛看了过来，这个公子哥儿也是个爱显摆的，一被这么多人重视，马上就得意了起来，摇着头道：“这个香靡道招牌，从齐家二老爷的手里换到了齐家大老爷的手里……这谁不知道？”
　　这么一说，马上就有人道：“这我也听说了……”
　　也有不知道的，问：“怎么回事，大老爷二老爷的，不都是一家人？”
　　那公子摇着头笑着：“非也非也，完全不是一回事，二老爷人家是正经的香料传人，是嫡子，齐家香料的方子在二老爷手上，至于这位大老爷……谁知道哪儿蹦出来的……”
　　“哎呦怎么回事？那二老爷能答应？”马上有人接着问。
　　铺子里的人简直都成了听故事的了，也不买香料了，听得是津津有味。
　　周天在那边摆开了架势准备吵的，谁知道被人抢了戏，琢磨了琢磨，是继续蹦跶闹效果好，还是听这个公子哥儿的说故事好？
　　不过不容他选择了，他在这边跟两个伙计推推搡搡的叫别碰着了他，从后院已经急匆匆的进来了一个掌柜的，先用一双严厉的眼睛看了一下铺子，自然是盯住了那个抢戏的公子哥儿，还以为是那个公子哥儿捣乱，走过去了厉声叫道：“你他娘的少胡说八道！”
　　这一嗓子不但是把那个公子哥儿给惹恼了，这边周天都跳了起来！
　　有这么当掌柜的吗？居然厉害成这样了？这和气生财居然都一点不懂！
　　周天马上就想到了，既然铺子被齐庭柯给抢占了去，自然是要握住大权，换了掌柜成他的人也是有的。
　　正好，看看这个齐庭柯手下全都是什么人。
　　那个公子哥儿被呵斥了一声，顿时恼了，叫道：“你他娘的喊什么？！谁胡说八道了？！你们现在卖的香料，敢说是你们齐家香方出来的？！谁不知道你们把齐家二老爷赶走了，香方都烧没了？！你们这个铺子现在卖的香料全都是假的！不是祖传的香方出来的！”
　　掌柜的可真的是一点不懂什么和气生财啊，一听这人说假的，顿时怒火中烧，一拳就给那个公子哥儿挥了过去！
　　那公子哥儿就被一拳打的一个趔趄往后便倒！铺子里面顿时大乱！那公子哥儿是带着个小厮的，小厮一看主子挨了打，顿时大声的喊叫：“不好了，打人了，杀人了，齐家铺子的掌柜打人了！”
　　大声喊着，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冲过去，狠狠的往掌柜的身上撞去！
　　那边顿时混乱了起来！原本在这边盯着周天的伙计已经冲了过去！
　　这边文浩一看，忙拉周天：“闹成这样够大了吧？咱们走吧？正好也别叫查到了咱们身上。”
　　周天摇头：“不行，若是偷着跑了，他们事后查起来，找不到闹事的人，自然会往齐姑娘他们一家子身上怀疑，咱们演戏要演的成套的！”
　　小声的说完了，立刻又大声的喊：“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这边要退货！到底有人管没人管？！”
　　那边打的牵连了一片的人 ，歪七扭八不少人跌倒在地，一听见有人喊退货，顿时四五个人喊：“退货！我也要退货！”
　　“娘的，我跟你们拼了！”那个公子哥儿的小厮叫着冲向了那几个伙计。
　　伙计中有一个稳重，就是刚刚跟周天说话还算是客气，想要请他到后院去说的那个，站在那里到处的劝，拉着掌柜的小声的说：“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又去拉另一个伙计，反而被掌柜的打红了眼，一转头给了他一拳！
　　这个伙计被打的跌倒了，过了一会儿才站起来，站起来就没有在过去，远远的看着这个铺子，眼神有些绝望。
　　另外两个伙计就完全和掌柜的一个模样，冲过去乱打一阵！结果被打的不止那个公子哥儿的小厮，还有旁边的人被连带的挥了一拳头，顿时不干了，叫着回了那伙计一拳！
　　店铺里面大乱！香料都撒了不少出来，周天一看，好多人已经开始抢起来了，这就到了该走的时候了，正常情况下，一般来找着退货的人，要是闹到了这个程度会担心被店家揪住了找自己赔损失的。
　　他便往外走，叫着道：“退货！我还是要退货！你们等着！这件事没完！”说完了就出去了。
　　文浩和古谚自然也跟着出去了，大部分的人还是还害怕打架的，急急忙忙的往门口走，铺子一会儿就空了一半，那个掌柜的横竖是认准了那个说香料是假的公子哥儿了，揪着那个公子哥儿的脖领子就是不撒手。
　　那公子哥儿也不是好惹的，对那掌柜的连声叫：“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周天也实在想不到竟然会达到这样的效果，而且他真的还没有发挥呢！刚喊了两句而已，就已经被人给抢戏了！
　　他摇着头往回走，心里还在想刚刚的事情。那掌柜的和伙计里头的两三个，看着确实不像是善辈！尤其那个掌柜的，虽然不是一脸横肉，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动手，这哪是做生意的人啊？
　　难怪齐梓珩他们一家子被从府里赶了出来，遇上这样不讲理的，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人，冷不丁的不琢磨好，还真的没办法应付。
　　三个人从应天府出来，走着回到了浙德镇。
　　

　　☆、第十八章：小媳妇

　　齐紫蕊是过了两天才听在新宅子的那个小家丁说了情况的。
　　她就是派这个叫小虎的家丁去看情况的，小虎将那天的情形详细的学说了一遍，齐紫蕊听得好惊诧，问那个平白挨打的公子是什么人？
　　小虎就道：“周天他们走了之后，衙门的人都去了，小的就听见那个公子哥儿出来了跟衙门的人说，他是江南织造王家的表公子什么的，那衙门的人对他就客气的很，后来把掌柜的也叫出来，说了半天，最后所有的人又去了后院，呆了有一个时辰才出来。” 
　　齐紫蕊听得沉吟，问道：“后来还去什么人没有？”
　　小虎就摇头：“并没有，只是后来那王家的表公子出来，掌柜的送出来的，看着好像是和好了，掌柜的还拍了拍公子的肩膀，那公子还是挺不高兴的，不过也没说什么，拎了两大包的东西就走了。”
　　齐紫蕊点点头，叫他们将这边的宅子看好了，带着阿欢和杨嫂子回去了。
　　回到了家里，大哥齐梓珩已经回来了，另一个年纪大点的婆子赵婶子去做饭去了，齐紫蕊就把齐梓珩从屋里拉出来，小声的说了。
　　齐梓珩听得直挑眉，低声道：“我看你这两天也没提，以为你打消了这个念头了，谁知道你真的叫人去了，还找的周天？！你……闹得大不大？齐庭柯会不会怀疑是咱们？”
　　齐紫蕊摇头道：“我觉着不会，原本周天要闹得，可是掌柜的出来了就照着一个公子哥儿去了，结果那个公子哥儿是应天人……估计他们会当成误会？”她压低了声音道：“我跟周天说的也很小心，不用提什么大老爷二老爷这些具体的，只说香料是假的就行了。他也没提，反倒是那个公子哥儿说了不少。”
　　齐梓珩想了想道：“还是要小心点。”
　　齐紫蕊点头，又道：“要不要跟爹娘说说，咱们年前就搬过去？那边宅子已经是打扫了一遍又一遍的，干净的很，屋子也都烤了，几个下人在那边全都没事干……当然，还没有家什没有买，先把现有的搬过去，且住在那边，有事了总有个小厮家丁的在跟前。”
　　齐梓珩想了想道：“也行啊。”
　　兄妹俩商量了一下，第二天又去看了看宅子，倒是全都准备好了，这边厨房也预备好了，下人们在这边也做了几天饭了。
　　于是回来了和爹娘一说，横竖他们也没什么东西，搬家一点都不麻烦，加上如今有了下人，搬家也是很轻松了。
　　齐庭筠和顾氏也同意了。腊月十九日，雇了两辆马车，跑了两三趟，就把人和东西全都搬过去了。
　　主要是东西不多，而人手多了，收拾了两三天，便已经规整好了。
　　齐梓珩还是每天出去，看看有什么生意的门路，而家里的事情全都是齐紫蕊来整理的。爹娘自然是住在上房院，槚哥儿就住在爹娘这个院的厢房中。
　　齐紫蕊住在右侧院子，哥哥住在左侧院。下人们全都去住在后院，后院也有两三个院子，男的住在最后边，女的住在一个院子里。
　　还有一个大一点的院子空着，齐紫蕊想好了，这边院子里就和那个宅子一样，将地翻了，春天了种花。
　　原本的那个宅子，因着他们是交了一年的租的，这样便宜一点，明年底才到期。租金都付了的，人家房东肯定是不会把交了的租金还给他们了。所以也不用着急，那翻过的地依然是留着，倒是可以当成个培植育苗的地方，春天了多分一些花枝过来，在那边培植。
　　将下人全都叫到了跟前，跟他们说好了月钱是多少，各人都负责什么，专门跟小虎和另一个青年家丁叫陈亮的说好了，若是有人上门欺负主家，他们要护好了老爷和太太。
　　小虎和陈亮自然是忙点头。
　　这就已经到了年跟前了。齐紫蕊忙活家里的这些事情，好几天都没有时间问问大哥，他的那个一两银子变成了二两银子没有？
　　哥哥这几天回来，和以前一样，还是要去父亲的屋里跟父亲说好长时间的话，但是齐紫蕊忙家里的事情，好久都没有去听听他们说的什么了。
　　齐紫蕊还在张罗自己的生意。
　　她连伙计都雇好了，自然不是开玩笑，她是要真的做生意。二月开始，就移植花木，开始做香皂胰子、桂花油、洗面药等等的。
　　光洗面的方子她就有好几个，用鸡蛋蜂蜜这些就可以做，暂时没有花也没关系。
　　家里忙碌完了，齐紫蕊挑了一天，依然是叫阿欢和杨嫂子跟着她，她带了三两银子去找周天。
　　周天办成了事情之后并没有急于找她要余下的银子，人也没有出现。
　　齐紫蕊来到了浙德镇，如今马上过年了，摆摊的是天天有，只不过慢慢的摆摊的商贩都少了，回去准备过年去了。
　　她还不知道周天住在什么地方，在镇子上转悠了转悠，这才想起来上一次周天说过的，有个衙门的捕快是他的好友，于是找到了衙门。
　　在这边终于遇上了周天，周天正帮着衙门做事呢，要过年了，县太爷也觉着自己的衙门门脸有点寒酸，重新修了个大门，还有外面一圈围墙重新砌高一点。
　　周天正骑在墙上砌墙，一扭头看见那边过来三个女子，仔细一看前面的是齐紫蕊，想来是找自己的，忙从墙上跳了下来。
　　远远的跑过去迎。
　　齐紫蕊看见他过来了，就站住了等着，没再往前走。
　　周天跑到了她跟前笑：“咦，你怎么来了？是找我吗？”
　　齐紫蕊点头：“是啊。”她笑着将荷包拿出来：“我听我们家的下人说了，知道那件事办成了，余下的银子要给你的。”
　　说着将余下的三两银子给他：“这里面含买香料的银子，还有你的中人费。”
　　周天从她手中拿过去了一两，剩下的没拿笑着道：“买香料没花多少钱，我们三个人六两，说好了就这个钱够了，中人费什么的算了，咱们是朋友不是？不用算那么清楚。”
　　齐紫蕊因为不知道他买香料花了多少银子，因此带了二两出来，如今看他不要，迟疑了一下道：“是不是不够？”
　　周天想不到她居然想到这方面，‘噗嗤’一下笑了，正想说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想得多？险险的收住了，笑着道：“不是，真没花多少钱。”而且之前并没有说这方面的，既然是给人家办事，事先说好是多少就是多少，办事中花的钱，自然是自己出了。
　　周天伸手拍了拍齐紫蕊的肩膀笑着道：“放心吧。”
　　齐紫蕊身子动了动，看样子是想往后退，但是强忍住了，伸手站着的阿欢和杨嫂子就一副惊讶的样子盯着周天。
　　周天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造次了，虽然齐紫蕊在他眼里就是个小女孩儿，可自己在别人眼里却也是个少年。人家还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对这种规矩自然是更加的注意。
　　他有些尴尬，收回的手在自己鼻尖上蹭了蹭，装成是没注意很随意的样子，道：“对了，你放心，那天的事想来他们一点没怀疑你们这边，那天有个人冒出来，把我要说的话全都抢了，这方面不用担心。不过万一有人去找你们麻烦的话，你就找下人谁的跑快点，过来找我，我去帮忙。”
　　说着指了指衙门：“年前我都在这边干活了，我住在衙门后面那条街，站在胡同口喊两嗓子我就出来了。”
　　齐紫蕊笑着点头：“好啊，谢谢你啊。”真要是需要人帮忙的话，她当然希望能多一个人帮忙。
　　她又道：“过年的时候你去我们家吧？对了我们家搬家了你还不知道吧？就在县城东边，叫荣华胡同的，第三家。”
　　周天挑眉：“这么快搬家了？挺好，荣华胡同第三家，我记住了。”他没说过年会过去的话。
　　齐紫蕊就道：“过年你过来吧，横竖你也是一个人，我到时候叫下人过来叫你，你不要推三阻四的，正好还要商量一下，过了年生意怎么开始，你需要做什么。”她还说了些事情，表示有正经事情呢。
　　周天笑了：“到时候再说。”
　　齐紫蕊就冲他摆摆手：“那我回去了。”
　　“好，小心点。”周天点头。
　　齐紫蕊这才转身走了。
　　周天一直看着她走出了这条街，这才转身回去，正准备上墙继续，一个帮忙做工的认识的小子冲他挤眉弄眼的：“小子！那丫头是谁？你小媳妇？长得可真俊啊！”
　　周天一翻白眼，踩着旁边的架子上了墙。
　　另一个人马上就猥琐的嘿嘿嘿的笑：“就他小子的穷酸样，想娶这样的媳妇？给我差不多！”
　　周天依然没搭理，这些穷人也就剩下贫嘴的时候能快活点了，别说，他也一样。
　　过年去不去齐家过这件事，他倒是从没有考虑过，已经想好了，不去。因为以前曾经有这种事情，去年因为还了一家邻居的钱，那邻居一家也是好人，顿时心软，看到他一个人怪可怜的，过年的时候极力叫他去。
　　也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但是过年时候的那种气氛，真真的只适合一家子人在一起，一个外人在那种气氛下是很难融入，反而被热闹烘托的很尴尬，很……凄凉。
　　原本平常感觉不到的情绪那时候全都出来了，再坚强的人都是一样。所以周天从那时候就打定主意，过年谁家也不去，自己过。
　　

　　☆、第十九章：紧张

　　齐紫蕊从浙德镇回来，算是年前的最后一件事也办完了，一回家就钻进了厨房，和杨嫂子她们在厨房忙碌。
　　赵婶子做面食倒是一把好手，蒸馒头、做花卷什么的全都不在话下，很多点心都做的很好，这可算是把齐紫蕊给解脱了，炒菜炖鸡什么的，她学的挺快的，但是蒸馒头她始终就没有学会，蒸出来的馒头一直都是和石头一样，很硬，发青，一点白胖的馒头样子都没有，而她始终也没弄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
　　顾氏也不懂。一家子只能吃街上卖的大饼馒头什么的。
　　这一忙就忙到了腊月三十这一天。早上起来齐梓珩依然出门了，齐紫蕊从厨房出来，端着热水去给爹娘洗漱，听母亲说大哥出门了，还吃了一惊：“今天还出门？”
　　顾氏也有点忧愁：“是啊，我原本叫他别出去了，可是……”说着看了齐庭筠一眼。
　　齐庭筠也起来了，下了床想过来洗脸，谁知道刚走了一步脚一软，差点摔倒。
　　齐梓槚正好在那边，忙忙的伸手扶，只是他哪里扶得住！差点将他给带倒了，齐紫蕊叫了一声放下盆忙去扶。
　　齐庭筠扶着坐在了床边，先把齐梓槚抱住了，半天没说话。齐梓槚还小，有点莫名其妙，只是觉出来父亲是伤心了，便伸出胖乎乎的手搂着父亲脖子：“爹，你是不是摔着了？”
　　顾氏和齐紫蕊全都看着齐庭筠。
　　齐庭筠低头搂着小儿子半天，才松开了，再抬起头脸上已经有了笑意，先看向了顾氏，见她不声不响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便笑着道：“我没事……吓了一跳。”
　　顾氏点头，并没有追问也没有揭穿，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齐紫蕊过去搀扶父亲，阿欢也过来了，两人扶着齐庭筠到了洗脸架子旁边，齐庭筠站着歇了一会儿，这才慢悠悠的低头，慢悠悠的洗脸。
　　血气不足，容易头晕，骨骼不强，因此总是腿软，做什么事情就需要慢，稍微一快就晕倒了。
　　顾氏其实也一样，也需要慢，因此夫妻俩在屋里的时候，全都是慢悠悠的，现在连说话都习惯慢悠悠的说。
　　慢悠悠的忙了一早上，夫妻俩才算是洗漱了，齐庭筠也是好久没有这样洗过了，坐在床边还出了口气，然后就笑着道：“什么时候能洗个澡就好了……身上都臭了。”
　　顾氏哼了一声。
　　齐庭筠就笑。
　　齐紫蕊倒是很当回事，马上就道：“下午！下午哥哥回来了，叫哥哥还有小虎他们服侍您洗澡，阿欢，你这就去叫厨房吃了午饭不要压火，烧些水。”
　　阿欢马上就去了，顾氏想要阻拦都晚了一步，顿了顿才道：“也好吧，大过年的。”
　　齐庭筠便松了口气。
　　齐紫蕊又去厨房看看父亲和母亲的药，父亲的药方子是从府里出来之前，大夫给开的，一直都没有换，就是之前的药方，吃着也有效果。
　　父母亲的药前天的时候大哥专门去买回来的，就是怕过年期间，药堂都不开门，断了药那可就不好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齐梓珩没有回来，家里人虽然没说，不过心里都有点惦记。
　　午饭之后水都已经烧好了，齐梓珩还是没回来，水都烧好了，齐紫蕊和齐梓槚他们昨天就已经洗了澡换了新衣裳了，叫小虎和陈亮他们服侍，顾氏又担心他们没轻没重的，到底不如儿子在跟前看着放心，于是叫齐庭筠在等等，顾氏先用水洗了个澡。
　　一直到了酉时，齐梓珩还没回来，所有人都着急了，如今是寒冬，酉时一过，天很快就黑了，何况今天是大年三十，外面已经稀稀拉拉有些鞭炮声响起。
　　齐梓槚和齐紫蕊去院门口看了无数回，又叫陈亮出去找了一圈，天蒙蒙黑的时候看到陈亮一个人回来了，齐紫蕊真的手脚都发软了！
　　齐梓槚看到陈亮一个人回来了，不等他走到宅子门口已经跑了出去，拦住他仰着头问：“我哥哥呢？”
　　陈亮忙躬身道：“没，没找到……”
　　“你都找了什么地方？”齐紫蕊也出来问。
　　陈亮便说自己找了什么地方，几乎将清远县一个县城都找遍了，没有碰到，甚至于，他还去了县衙。
　　齐紫蕊只觉着眼前发黑。
　　齐梓槚哭着转身：“我去跟爹说去！”
　　被齐紫蕊一把拉住了，然后对陈亮道：“你再去找，叫小虎，赵婶子一起，你们都去找找，不只是清远县城，旁边的浙德镇，还有附近的村镇全都是问问，看看……”她说话的声音都打颤。
　　陈亮答应着，正准备要进去将小虎叫出来。
　　齐紫蕊和齐梓槚几乎是同时看见前面走过来了一个人。
　　好好的，甚至在看到了他们之后还跑了两步，脸上带着笑和歉意。
　　是齐梓珩！
　　两人不约而同的迎了上去，齐紫蕊鼻子都酸了：“大哥！你怎么才回来？！”
　　齐梓槚一下子就扑到了齐梓珩的怀里叫：“你把我们吓坏了！”
　　齐梓珩抱住了齐梓槚，歉意的笑着伸手将齐紫蕊掉下来的眼泪给擦了：“是哥哥不对，是哥哥不对，有点事耽误了……”
　　“你没事吧？！”齐紫蕊一听有点事，顿时一吓的赶紧打量一下大哥。
　　齐梓珩忙使劲摇头：“不是，不是的，我没事，是别的事情……”他冲着齐紫蕊咧开了嘴笑：“紫蕊，我挣到了一两银子，是我做生意挣得！”
　　齐紫蕊一愣，然后一下恍然了，大哥在外面耽误了这么久，就是因为要挣那一两银子！她破涕为笑，也没有在埋怨了。
　　阿欢从院门处出来：“姑娘，小爷，老爷和太太问大爷回来了没有……大爷回来了？！”
　　这边大家答应了一声，忙忙的就赶紧的回屋，齐梓槚也好点了，咧着嘴笑，牵着哥哥的手。
　　急忙的回到了院里，齐紫蕊就叫陈亮拴好了门，让阿欢去叫厨房烧水。跟着进了屋子，听见父亲正在说大哥：“大过年的，叫家里人这样着急，到底什么事啊？”
　　齐梓珩笑着过来，恭敬的低头：“儿子错了……儿子挣了一两银子。”
　　齐庭筠‘哦’了一声，便问道：“如何挣得？”
　　齐梓珩刚要说话，顾氏道：“先叫儿子喝口热茶吧？这么冷的天，叫厨房烧点水给你父亲洗澡，还有该做的吃的现在就开始做。”
　　齐庭筠便对齐梓珩道：“你去喝了水再说。”
　　齐紫蕊忙出来去吩咐厨房烧水，出来了看到陈亮在院门口，突然想了起来，赶紧的跑过去笑着道：“陈亮，你还得辛苦一趟，去浙德镇县衙后面的街，在胡同口喊周天，叫他过来咱们这边过年。”
　　陈亮便答应了一声，将还没有摘下来的围巾帽子的捂好了，又出门去了。
　　齐紫蕊吩咐了厨房，急忙的回来听哥哥是怎么挣得那一两银子。
　　齐梓珩正在说：“儿子前些日子就用一两银子进了五百斤黑炭，一直放着没有卖，从昨天开始才卖的，因着不想零卖，想等大客户一下子买了去，所以一直等到现在。”
　　顾氏马上问：“卖了没有？”
　　齐紫蕊因为听哥哥刚刚就说，他挣到了一两银子，因此道：“卖了？！”惊喜的声音。
　　齐梓珩笑着点头，又小心的看了父亲一眼：“卖了，刚刚卖掉的，二两五……”说着将银子拿了出来。
　　青色的荷包上面还有些黑色，齐梓珩的手指甲中还有些脏污。
　　“三百文交的租地方放炭，这是二两并二百文。”说着将里面的银子拿了出来。
　　大家全都看齐庭筠，认可不认可，要听父亲的，顾氏都没有说话，不过笑眯眯的坐在旁边歪着头看着相公。
　　齐庭筠脸上慢慢的露出了笑容，点点头：“好，做得好。”
　　齐梓珩终于得到了认可，顿时浑身都松了，满脸喜气洋洋的笑容，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母亲，再看看弟弟妹妹，还蛮自豪的。
　　齐紫蕊笑着拍他：“哥哥快去洗洗手，看看你的手！一会儿你和小虎他们服侍父亲洗个澡，好吃的马上要端上来了！”
　　齐梓珩忙道：“对了，上一次说叫周天过来的……”
　　顾氏也想起来了，忙道：“对呀！叫他过来一起过年的，看看都忘了，没有早点去，赶紧叫陈亮去跑一趟。”
　　齐紫蕊笑着道：“女儿刚刚已经叫陈亮去了。”
　　大家便知道了，这会儿外面鞭炮声已经密集起来了，热闹的年味已经开始了，顾氏叫在屋里多放两盆炭，多点两盏油灯。
　　一会儿屋里便亮堂了起来。
　　齐庭筠洗澡的时候，陈亮回来了，跟在厢房这边呆着的顾氏和齐紫蕊禀报道：“找到了周天，但是他不过来，说是已经有要去的人家，叫姑娘和大爷不用惦记，他有过年的地方。”
　　齐紫蕊一听道：“他是不愿意过来。”
　　顾氏就叹气道：“算了……别的时候也就罢了，但是过年这种日子，一个外人去别人家过年，反而更难受。”
　　齐紫蕊并不能体会，毕竟没有那样的时候，便道：“那就算了，倒是应该给送点吃的过去。”
　　陈亮就道：“小的再跑一趟？”
　　齐紫蕊去看顾氏，顾氏问了问什么时辰了，其实时辰还早，才酉时末而已，只不过现在天黑的早。于是叫陈亮给带点吃的过去也好，横竖浙德镇离这边不远。
　　

　　☆、第二十章：拜年

　　齐紫蕊就忙跳起来，亲自去厨房给装了满满一篮子的吃的，主要都是些卤好的肘子，炸的麻花，各种各样的点心，包好了就放在窗台上，如今已经冻得一个个结结实实好像小石头一样的饺子，还有一大包的参草茶。
　　装了满满一个大篮子，叫陈亮提了去。
　　齐庭筠洗了澡换了干净的长袍，头发梳的清清爽爽的，看起来也精神了不少，在屋里慢慢的走动着，和顾氏两个人好像是散步一样，你从这边走过去，她从那边走过来。若是不知道的，看到了这样的情形肯定觉着好笑。
　　一个冬天屋子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暖和过。
　　齐梓珩拉着齐紫蕊到了外面，小声问道：“去没有去叫周天？”
　　齐紫蕊忙点头：“去了，但是他不来，我又收拾了一些吃的叫陈亮给送过去。”
　　齐梓珩一听皱眉：“他为什么不来呢？要不我去叫？”说着准备去拿自己的围巾棉帽子。
　　齐紫蕊忙拉住了他道：“娘说不愿意来就算了，过年这种时候，咱们就算是再热情，可是外人一样会觉着不是滋味……送点吃的过去，他自己过说不定还能更自在一些。”
　　齐梓珩一听，只能点点头：“也好吧。”
　　说话间陈亮已经回来了，拿着空篮子过来禀：“东西收下了，再三的谢谢呢。别的也没说什么。”
　　齐梓珩便问道：“你去他家里了？”
　　“是，进去了。”
　　“住在什么地方？住的地方怎么样啊？”
　　“就在衙门后面的一条胡同里，其实是衙门的一个外街，好像以前是个门房一样的，那一片墙都塌了好些，就那一间屋子，住的……不算很好。”陈亮道。
　　齐梓珩和齐紫蕊对看了一眼。
　　齐紫蕊就道：“辛苦了，你也赶紧去屋里暖和暖和吧。”
　　陈亮答应着去了。
　　这边齐紫蕊就和齐梓珩将自己要雇周天的事情说了，齐梓珩因为他自己的生意暂时还没有头绪，今天只是才得到了父亲的认可而已，到底怎么开始做生意，还没数呢。听陈亮说的周天的情况，就知道日子艰难，既然妹妹也想要做点小生意的，有个跑腿的也好啊。
　　于是点头：“也好，这样挺好的。”
　　说话间，厨房已经将热腾腾的饭菜端了出来，两人忙进了屋里。
　　如今住的宽展了，吃饭就在父母亲这边的堂屋，正房门进去了，过一个落地花罩就是堂屋，里面暖洋洋的。
　　齐梓槚穿着新的棕红色的棉袍，正跟在父亲和母亲后面溜达着，低着头看着父亲的脚，他倒是记着，父亲差点跌倒的，看样子是随时准备，父亲再要是踉跄一下他这一次就一定要扶住的。
　　一闻到饭菜的香味，齐梓槚顿时忘了自己的‘正事’，过去围着桌子看了看都有什么，一看到今天的饭菜丰盛，便眉开眼笑的。
　　饭菜上齐了，顾氏叫赵婶子她们也吃饭去，一家子这才坐下了吃饭。
　　齐庭筠洗了澡之后气色反而是好了一些，笑眯眯的给几个儿女全都夹了菜，自己吃的也不少。
　　想起来了周天还问了一句，齐紫蕊忙说了周天不来，不过给送了东西过去。
　　然后齐紫蕊趁机就说了自己过了年准备要做生意，就是手工做洗面药、香皂那些的东西。
　　齐紫蕊其实很清楚的，自己的这点小生意在爹娘眼里不算是个正事，也不算什么，所以不会不让她做的，所以她才敢不问过父母亲就雇了人。
　　真正在爹眼里的正事，是哥哥即将要做的生意，父亲肯定会让哥哥将齐家香料的声音做起来的，那才是正经的齐家的生意。
　　果然，齐庭筠和顾氏听了全都很容易的点点头，顾氏只是问了问她准备找谁帮她？必须要有人手帮她：“若是阿欢，过了年就要在找几个合适的下人。”
　　齐紫蕊忙笑着道：“不是阿欢，我找的周天！正好他也需要份工来做，因为听女儿说，哥哥可能要做生意，便问了，女儿便说哥哥的生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好，不会那么容易的，倒是女儿的小生意需要一个外面跑的人，雇了他的。”
　　顾氏听得好笑，齐庭筠也就是笑笑点头表示赞同，并没有多说什么。
　　吃了饭，一家子在里屋暖和着说话，商量着明年的事情，从家里到生意，全都商量了一遍，外面鞭炮声便密集了起来。
　　看看时辰差不多了，齐梓珩便带着齐梓槚去放炮，过年家里也买了些炮仗的，希望能将今年的霉运全都放走，明年能好起来。
　　齐庭筠和顾氏撑到了子时，初一头一个时辰叩拜了祖先的牌位，这才去休息了。家里孩子们熬夜为父母亲守岁，希望爹娘身体早早的好起来。
　　过年就是这样，吃吃睡睡，初一初二全都是这样过去的，初三，齐梓珩和齐紫蕊商量了一下，准备去看看周天。
　　这边跟齐庭筠和顾氏一说，两人也赞同。
　　兄妹带着弟弟齐梓槚，依然是杨嫂子跟着，陈亮带路。府里留下小虎他们几个，齐紫蕊临走还叮嘱：“不要轻易的开门，问清楚了是谁在开，如果有事叫阿欢赶紧跑去给我们报信，你在跟前照顾老爷太太。”
　　小虎忙答应了。
　　带了些吃的，来到了浙德镇这边，陈亮带路正往周天家走，谁知道迎面的周天去过来了。
　　穿着已经很旧但是洗的干干净净的棉袍，手里还提着两条鱼，一盒看着像年糕的糕点，看到他们怔了一下。
　　齐梓珩和齐紫蕊也怔了，笑着道：“我们来的是不是不巧，你这是要去给人家拜年啊？”
　　周天这才知道他们竟然是来看自己的，笑着道：“我就是想去你们家，给伯……老爷和太太拜个年的。”
　　齐梓珩和齐紫蕊恍然了，笑了道：“好在碰上了，不然正好走个空！”因为离周天家近，自然是去他家。
　　走到了他家跟前齐紫蕊看了看，果然如同陈亮说的，半边破旧的院墙，都倒了一半了，之前应该是连着前面的，但是现在变成了一个单独的地方，孤零零的一个房子。
　　进屋子之前，齐紫蕊就叫陈亮回去好了。
　　周天的家果然是挺寒酸的，没什么东西，一张床，一张破旧的桌子。不过倒是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尤其是床上的被子，叠的居然方方正正的，齐紫蕊一进来就看见了，虽然知道过去看人家的被子是不对的，但依然没忍住。
　　惊奇的过去左右的看，惊讶的好笑：“哥哥你快看！这是什么？”
　　齐梓珩一进屋就被逗得哈哈的笑：“被子你都不认识了？”不过对于这种叠的如此方正好似豆腐一般的被子也着实好奇，过去了围着人家的被子看了半天。
　　齐梓槚也笑的咯咯咯的围着看，伸手还小心的摸一摸，看看是不是真的被子。
　　周天笑着，这齐梓珩和齐紫蕊虽然说话做事的看起来很有头脑，有时候甚至很狡黠，但是他们到底都还是小孩儿！
　　“你为什么把被子叠成这样？”齐紫蕊坐下喝茶，依然奇怪着，问周天：“难道这样被子会更蓬松？”
　　齐梓珩‘噗嗤’笑，也好奇的看周天。
　　周天不得不笑着撒谎道：“不是，你也看到了，我屋里没什么东西，就是一张床，有时候在上面要吃东西喝茶看书什么的，自然不能叠成条褥那么占地方……”
　　齐紫蕊马上挑眉道：“你还认字？”并且马上看到了枕头边果然有几本书，马上过去看。
　　周天也知道，她这样问并无一点贬义，因为这个年代就是这样，认字的人是少数，便是一下大户人家的小姐夫人，不认识字的都很多，更何况是穷人家。
　　他便道：“认得……”不得不又撒谎：“有一阵子给私塾的一位先生帮工，跟着学了不少的字。”
　　齐紫蕊心无城府，马上笑着拍手：“那可太好了！”
　　齐梓珩也笑着点头：“认字好，认字好，认识字以后可以做掌柜的。”
　　周天笑了，想了想，做掌柜的也不错，正经一份工作呢。当然，要跟对老板，要是齐紫蕊小姑娘的生意今后能做的很大，那也很好啊！
　　齐紫蕊过去看了看他看的都是什么书，一本破烂的天工开物，还有一本更破烂的资治通鉴，另外居然还有一本千金方。
　　她惊讶的拿起来看，又给周天举了举：“你还在看这个？你懂医术？”
　　周天忙摇头笑：“不懂不懂，医术是一点不懂，看这个是因为这里面有洗面药和香胰子的方子，你不是说要做这些？我找来看看。”
　　齐紫蕊挑着眉过去坐下，看着他灿然的笑：“很好啊！你可真上进！”说着转头看齐梓珩：“哥哥，先说好，周天是已经答应了我，给我当伙计的，你可不准抢！”
　　齐梓珩和周天全都哈哈的笑了起来，周天笑完了这才反应过来，看着齐梓珩道：“你爹答应你做生意了？”
　　齐梓珩一说到这个就高兴的合不拢嘴，笑着点头：“是啊，答应了。”
　　

　　☆、第二十一章：种花

　　他们在周天这边聊了半天的话，这才起身告辞，因为时辰还早，而街上也已经有些卖鞭炮什么的了，周天也跟着他们一起出来的，因此几个小孩在街上转悠了转悠，买了些炮仗，槚哥儿就地放了一些，到了下午才和周天告别回家。
　　回到家，顾氏便对他们道：“振哥儿今天来了，在这边等你们到午时，因着下午还要去亲戚家拜年，便走了。”
　　齐梓珩一听跌足叫：“哎呀！”然后赶紧问：“他来做什么？说什么了没有？”
　　顾氏摇头：“没有，只是来看看咱们，拜个年。说他爹娘不过来了，恐引来的不该来的人。也是叫好好养病，等我们身体好点了再说。”
　　齐梓珩和齐紫蕊全都点头。
　　槚哥儿去年过得不如意，而且到底年岁小，爹娘全都病的严重，他曾经不止一次偷偷问过齐梓珩和齐紫蕊，爹娘是不是会死？
　　虽然哥哥姐姐一再的保证，爹娘不会死，会好好的，身体会慢慢的恢复的，但槚哥儿还是蔫头耷脑的，一直没精神。小小年纪，心事沉重的很。
　　不过过了一个年，心情竟然好了不少，一来是父亲确实看起来比去年要好了，过年这几天，天天都能下床走动走动。而母亲如今下床走动的时候更长，有时候还陪他在院里玩一会儿。
　　二来新年的气氛到底好，如今也不是在府里的时候，身后总有个奶娘啰嗦着他，不叫干这个不叫干那个。如今槚哥儿放炮都没人管，小虎甚至还跟着他一块儿放。
　　槚哥儿心情也好了不少。
　　过年就是开开心心的玩，即便是他们家这样的情况，也暂时将那些不如意的放下，开心过这个年。
　　正月初十过了之后，齐紫蕊叫小虎去了一趟应天府，查看一下齐庭柯那边的动静，还有香料铺子的动静。
　　她已经想好了，不能在这样被动的被人算计，总是防备着，等着被人上门找事。他们应该主动一点，盯住了那边的情况，那边有什么不对的，他们能够早点知道，早做防范。
　　小虎去了半天回来了，说齐府那边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倒是看到了还有大夫上门。另外香料铺子并没有开门。
　　正月十六日。
　　一大早的，天还没亮齐紫蕊就起来了，穿着厚厚的棉袄到了那个空着的院子看看。院子的空地已经叫陈亮和小虎给开垦出来了，和老宅子那边一样，沃了肥，等着开春了种。
　　齐紫蕊围着地转了几圈，慢慢的想都种什么。
　　原本并没有什么计划，当时想着是有点什么都是好的。先把东西做出来，能卖点钱维持生计。
　　现在当然不一样了，她要好好的想一想，都种什么。
　　红蓝花、玫瑰这两种做胭脂比用的花是必须要种的，还有丁香、茉莉这几种应该也是必有得。
　　这边就可以种红蓝花和玫瑰，丁香、金银花、茉莉那些的全都在老宅子那边栽培。另外这个宅子可以种一两棵桂花树，当然那样就不能着急了，年后去市场上看看有没有桂树苗，买回来种下，两三年的长也是可以的。
　　三两下就已经将各处规划了一番。心里有了数，将小虎叫过来，命他去找周天，跟他说今天不用过来了，明天在来，来之前先去买些种地养花的家伙什。
　　她准备今天她上街去，买两本种花的书来看。
　　那天去周天家看到他看的书，这也提醒了齐紫蕊，虽然她会做胭脂、香皂胰子什么的，这些难不住她，以前在府里的时候常做，但是她并不会种花啊，那府里的花草都是有专门的园丁维护的。
　　齐紫蕊以前总觉着花啊草啊的，应该不用费多少的功夫，瞧着那后园子的花草，也没人管就长得挺好的。后来在老宅子那边和哥哥、堂哥商量种花的时候，才知道种花也是门学问，不懂的话，根本就养不活，更别说开花了。
　　厨房做好了早饭，吃完了齐紫蕊刚要叫哥哥陪着她去上街，院门外面却传来了马车轱辘的声音。
　　家里人全都是一紧，齐梓珩马上叫阿欢扶着老爷和太太进里屋去，他出去看看什么情况。
　　陈亮在门里面问清楚了，转头跟齐梓珩道：“说是大爷的堂弟。”
　　齐梓珩也听见了，回话的是振哥儿身边小厮的声音，忙叫将院门打开了。
　　门外面果然是齐梓珩的堂弟齐梓振，他是骑马过来的，后面跟着的马车是个平板车，上面装着花枝，好些分枝的地方都是用布抱着，还有些是连同根一起挖起来的，还带着土。
　　齐梓振比齐梓珩小一岁半，随另一支的排序，老二，人都叫二爷。
　　齐梓振的父亲齐庭才和齐庭筠在兄弟中是关系最好的，因此他们两家来往的多，孩子们自然也关系好。
　　振哥儿一看到了齐梓珩就笑了，先埋怨道：“初三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们几个都不在！”
　　齐梓珩笑了道：“回来听我娘说了，真是不巧，我们正好去别人那儿拜年去了。”
　　齐梓振这才笑着点头：“我也听婶娘说了，”他说着和齐梓珩一起进府，转身招呼下人将东西搬下车，往院里搬，对齐梓珩轻声道：“我听说在老宅子那边，那家人又去找你们麻烦了？”
　　齐梓珩点点头：“是啊……不过没事！就是几个走狗去闹了闹就走了。我们人都没有什么事。”
　　齐梓振就摇头道：“我爷爷真真也是老糊涂了！还把那个狼当成自家的羊呢！”
　　齐梓珩一愣：“这话怎么说？”
　　齐梓振还没说话，已经进了内院了，齐紫蕊已经迎了出来，两人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紫蕊。”
　　“堂哥。”齐紫蕊行礼。
　　齐梓槚也跑了出来笑着叫：“堂哥！”
　　齐梓振弯腰笑着在齐梓槚的头上揉着：“小家伙，过年高兴不？”
　　“还行吧。”齐梓槚一副勉勉强强的口吻，把齐梓振给逗得哈哈笑。
　　几个孩子说笑着进了屋里，齐梓振给二叔和二婶行礼问好，齐庭筠和顾氏叫他坐下，笑着问了问家里的情况。
　　自然是一切都好，说了一会儿寒暄的话，齐庭筠这才问：“你爷爷身体可好些了？”
　　屋里气氛便有些低沉，大家都小心了一些。
　　齐梓振点头：“爷爷身体好多了，大夫来看过，说只要是别总憋着气，身体就会好的，还还玩笑说老人家身体挺硬朗的，不然攒不出来这么大气。”
　　虽然是开玩笑的话，但是没人笑，谁也笑不出来。齐梓珩盯了齐梓振两眼，示意他别说的太多，刚刚和他说的话暂时不要说。
　　齐梓振也知道，过来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已经叮嘱过了，有些事不要和二叔二婶说，他们是需要静养的，总这么不断有不如意要郁闷的事情，还怎么养病？
　　因此并没有说，爷爷的身体就说了这么两三句，便道：“我爹娘说了，府里没什么，请二叔和二婶好好的养病，一定静下心不要在想那些糟心事了……如今能住在外面反倒是好，能安心养病，比在府里成天的被算计和生气强。”
　　齐庭筠原本想问问，香料铺子怎么样了，听没有听那边府里有什么事？但是听齐梓振最后这一句，便知道了，自己那个大哥占了府，还有铺子，必定是没消停，必定是出事了。不然老三也不会这样说。
　　不过他想想，老三说的也有道理，自己一家子连家都不要了，什么都没有了出来，现在那边的府、铺子等于是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管他出什么事，都和自己没关系。反而倒是希望那边的府里、铺子里的多出点事情，齐庭柯忙于处理那些事情。
　　自己和媳妇能多一些时间养身体，身体好了，才能谈以后的事情。
　　想到了这里，齐庭筠也就心里松了，笑着点头道：“没事就好，回去给你爹娘说，我们这边也没事，人都挺好的，叫他们不用惦记。”
　　齐梓振忙点头。又和他们大人说了一会儿话，顾氏也看出来了，孩子们是必定有话说的，便笑着叫他们忙他们的去。
　　几个孩子出来了，齐梓振便忙对齐紫蕊道：“紫蕊，我今天把花草的全都带过来了，你是要种在什么地方？之前那个宅子？”
　　齐紫蕊惊讶的道：“现在就种？会不会太早了给冻死了？不是说三月才是好季节吗？”
　　齐梓振便道：“没事的，今年冬天不冷，这会儿的天气适合种了，园丁说是没关系，移植过来能活，水气也够了。我带了个园丁来，你这边最好选一个人，跟着学一学，专门的照顾花草的。”
　　齐紫蕊听了没事，便点头道：“好！”忙叫来了赵婶子，叫她跟着学一学种花，以后这一块就交给她了。并且叫陈良赶紧的去跑一趟浙德镇，将周天找来，叫他过来也学学怎么移植。
　　三两下的，大家便忙碌起来了，这会儿齐梓振的下人已经将那些花花草草的树枝全都搬了下来，往后园子搬去。
　　

　　☆、第二十二章：准备生意

　　周天很快就来了，小虎早上去跟他说叫他买种地的家伙什，他马上就上街去买去了，还没有买齐就被陈亮找到了。
　　也是刚巧买了两把锄头什么的，不然齐家这边只有一把铁锹能派上用场。铁锹还是上一次齐梓珩开垦老宅子那边地的时候买的。
　　带着过来了，齐梓振的人已经将花苗花枝的搬到了后院等着栽。
　　齐紫蕊忙问那园丁这些全都是什么，园丁便一一的讲解。齐梓振也懂行，给他们移过来的就是红蓝花、玫瑰、丁香这一类的，正好有了园丁了，齐紫蕊就将自己想的和园丁说了说，问问合适不合适。
　　园丁先问问情况，知道是两边种，但是老宅子那边是长久不了的，租期只到今年底。于是说了如何种合适。
　　把这边的地分成了三部分，种红蓝花、玫瑰和丁香，但是就不能种的太密，大约的就是每一种只两行而已。
　　余下的全都去种到那边，培植养分，不用太松散，种密一点不要紧，因为不指望它们长多大，养分充足了，分了地种开一些，根茎自然就会长粗。
　　余下更详细的，齐紫蕊也基本上到了听不懂的地步了，看到赵婶子和周天全都在那边仔细的听，她就没有在管，只蹲在地边，将那些花枝一样样的看过去。
　　有园丁在，一切就很顺利，将这边该种的种下，余下的又重新搬上车，去老宅子那边种。
　　齐梓振就直接去跟齐庭筠和顾氏告辞了，从老宅子那边就直接回去了。
　　一行人来到了老宅子这边，将余下的花草全都种下去。这边还有张矮桌子，几把小杌子，大家坐下了说话。
　　齐梓珩因为一直想着齐梓振进门的时候说的那句话，到了这会儿便问道：“你进门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齐庭柯……难道还去看族长老爷子了？”
　　齐紫蕊也坐下忙听听。
　　齐梓振摇头叹气道：“老爷子一病，人家就上门来探望来了，来的勤的很！那个谭氏，更加的三五天的来一趟，陪着老太太说话，哄得老太太和老爷子都喜欢的很……”
　　说到这里顿了顿。
　　齐紫蕊就道：“有什么堂哥你直接说就是了！我们心里有个数，以后才好应对，不然的话我们什么都蒙在鼓里不知道，做事没分寸。”
　　齐梓珩也点头：“是啊，有什么直接说就是了。”
　　齐梓振这才道：“我爷爷太糊涂了，一直说齐庭柯是好人，说你爹……是不孝子孙什么什么的，我爹在没人的时候帮着二叔说话，说二叔被人害的病了，差点害死……我爷爷就恼了，摔碟子摔碗的，说了些难听的话。”
　　什么难听的话，不用说齐梓珩和齐紫蕊就已经明白了。
　　两人全都沉默了。
　　齐庭柯是亡命，但是显然也不是没有脑子，该巴结谁他倒是清楚。虽然知道他对父亲做的那些事情瞒不过族里的一些堂兄弟，但是趁着族长老爷子生父亲气的时候，巴结上族长，那些堂兄弟也不能怎么样。
　　最重要的是，不管他和父亲之间的恩怨到多严重，可是说到底，是他们这一支的事情，真正能管到他们这一支的，也就是族长。其余旁支的堂兄弟们，也就是抱个不平罢了。
　　就算是他占了府邸占了生意，但是只要族长认可了，那么就是白占了，堂兄弟们谁不服气，也没用，不关他们的事，他们也说不上话。
　　时间一长，东西就自然而然的归他了，谁还能怎么样？就算是过几年族长也知道了真相，反应过来了，可那又怎么样？他富贵荣华，高高在上，是不是他的东西，却已经事实上归他了。他弟弟齐庭筠穷困潦倒，想翻身都难。
　　几个孩子在那边沉默着，周天在这边也没说话，想不到齐家这种大户人家的内斗这么严重，那个齐庭柯不仅仅是蛮横凶狠，亡命之徒，还外带的有点头脑，巴结上了族长，取得了族长的信任……
　　看样子暂时的，那家伙是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占啊。
　　不过在周天看来，也没关系。齐梓珩他们一家原本就是已经打算从头开始了。因为周天没见过他们之前是什么样子，因此并不沉重，齐家人现在都已经情绪镇定并且有了重新开始的心，这就不是难事。
　　最重要的，有开荒的银子，不是真的白手起家。有底子还怕翻不了身？
　　这边齐紫蕊低头想了一会儿，道：“指望着齐庭柯是个笨蛋，显然也是不可能的，他若是笨蛋……笨蛋都能把爹爹害成那样，那咱们不是笨蛋中的笨蛋？”
　　这一句倒是把齐梓珩、齐梓振全都给逗得‘噗嗤’笑了。
　　齐紫蕊便也笑了道：“他本来就很会装好人的，刚来的时候不是装的太无辜，爹也不会一点防备没有。所以咱们不用指望齐庭柯那边走臭棋了。他知道巴结族长爷爷，那才是正常的。咱们照咱们自己想的慢慢来，管他做什么？”
　　齐梓珩马上点头：“说的也是！我们现在和他不是在一个宅子里，他在府宅里面耍狠没人看见，能瞒得住大部分的人，但若是在外面也耍狠，怕就满不了大家多久了。何况我们也不是在府里头那样的情况了，我们能防备他，也要有本事对付他！”
　　齐梓振点头：“我爹也是这样说的……搬出来是对的，一个府住着，他做什么事情真的是太容易瞒住外人了。但若是你们搬出来了，他依然咄咄逼人，总有一天知道的人会越来越多，族里也慢慢的会不容他。所以你们在外面，他也要顾忌一些，不能那么凶狠蛮横的。”
　　齐梓珩和齐紫蕊全都点头。
　　齐紫蕊就忙问：“年前的时候，香靡道是不是出事了？”
　　齐梓振点头：“你们也听说了？好好的香料铺子，弄了个不着边际的掌柜，那掌柜原本是以前在北边的时候，他的一个皮子铺子的掌柜，说是来往的都是些杀戮之辈，说话做事横的很。有人去铺子说香味不正，你们说多容易解决的事情？好好的陪两句不是，该退货退货，该少点银子的少点银子……可人家那掌柜，上去就是一拳，被打的还是个官家的子弟，直接把衙门的人都找来了。”
　　“最后怎么样了？”齐紫蕊眼睛发亮的问，说着还看了周天一眼。
　　周天笑了。
　　齐梓振并不知道来由，还在仔细的说着：“最后赔了好些的香料给那位挨打的，齐庭柯还去了衙门两趟，不知道给衙门送了多少，横竖少不了，才把这事抹平了……过年的时候，我还听说齐庭柯在悦满楼摆了两桌，请应天府藩司衙门的几个官人吃酒呢。”
　　“香靡道的生意怎么样了？”齐紫蕊问道。
　　齐梓振摇头：“不知道呢，那天之后就关门歇业准备过年了，这不过去了年了，还没开呢。”他叹了口气：“可惜了那个招牌了。”
　　齐紫蕊就道：“那招牌本就不是他的。”
　　齐梓振一愣，想了想，堂妹这话说的很对啊！
　　不过齐梓珩和齐紫蕊都没打算说的太多，倒不是瞒着他，而是没必要将这件事宣扬，齐梓振回去若是给三叔说了，三叔说不定又要担心了。
　　聊了好一会儿，看看时辰也不早了，齐梓振便起身告辞了，他们把齐梓振送走，又回来看了看种下的花苗。
　　兄妹也没有急着回去，重新坐下，叫周天也过来，齐梓珩这才笑着问齐紫蕊：“你是打算怎么做？花要长开起码也得到五六月，这段时间你都做什么？”
　　齐紫蕊就道：“做香皂胰子啊，还有洗面药，这些全都不用花的。桂花油、胭脂那些才用花。”
　　她想了想道：“我是想这样，正好这边不是空了，就在这边做这些东西好了，免得在家里有味道，对爹娘的身体不好。周天自然是先帮我准备材料什么的。”
　　齐梓珩便道：“先做？做出来了怎么去卖？”
　　“先摆摊。周天去摆。”齐紫蕊说着，对周天笑。
　　周天失笑，不过既然人家给自己工钱，自己就应该做事，何况摆摊也算是当伙计了，他倒是没什么意见。
　　齐梓珩已经听出来不对了，好笑的道：“摆摊还……”刚说了三个字就顿住了没说。
　　齐紫蕊知道，大哥是已经算过来帐了。摆摊子的话，可能一个月都未必能挣的来一两银子，光给周天的工钱都未必够。
　　齐紫蕊已经道：“爹说过的话你忘了？不管开始做什么生意，预期都是要赔一段时间的，想要挣钱就要有先赔钱的想法。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谁做生意都稳赚不赔，那天下的人全都去做生意了。”
　　齐梓珩原本就没觉着她肯定能赚钱，但是能开始一桩生意就是好的，听了她反过来用爹的话教训自己，只好笑，点头笑着道：“你倒是把爹说的话记得清楚的很！不过也对，生意都是慢慢来的，不可能一下就挣钱。有主意就成。”
　　周天在那边没说话，笑着点点头。
　　说了一会儿话，将这边的门上的钥匙给了周天一把，叫他以后就来这边就好了，大家就起身出来，各自回家。
　　

　　☆、第二十三章：香胰子

　　周天赶着车到了老宅子这边，发现门上的锁是开着的，他上前拍门，过了一会儿里面便传来清脆甜美的声音：“是谁啊？”
　　“是我。”他回道。
　　门开了，齐紫蕊清秀的脸蛋露了出来，还看了看确认了是他，才将门打开：“收回来啦？”
　　“是啊。”周天说着，转身将车上的一个大木桶端了下来，木桶散发着一股异味。那木桶体积也不小，感觉里面的东西满满的，但是他却很轻松，要不是个子还没有长够，需要双手举着，将会更轻松了。
　　将桶放在了原本的厨房里。
　　此时的厨房已经整理了一下，不用的全都清理了出去，留下了灶台，还有一个很大的木板，横放在灶台旁边，木板旁边是一块中间凹陷的石头。
　　周天将桶放在了地上问：“真的不用人帮你？”那边的家里好像是买了好些的下人，好歹的来一个帮忙也行啊！
　　齐紫蕊摇头：“不用！我自己就行。阿欢要服侍爹娘，赵婶子要看护花草，杨嫂子要做饭！”
　　周天只好点点头。
　　齐紫蕊将桶的盖子打开了，一股臭味扑鼻而来。
　　两人全都捂住了口鼻，齐紫蕊叫周天将桶里猪的胰腺全都倒在了已经准备好的大盆中，大盘里面已经兑好了热水，倒了进去，她就坐在盆前，一个个的洗这些胰腺。
　　洗干净了血污，将上面油脂全都撕去了，挑去了筋什么的。
　　齐紫蕊洗这些的时候，周天便和她说了一声，先出去将马车去还了，马车是从街上雇的，将押的银子拿回来。
　　然后将木桶什么的收拾了。
　　这些时间里，齐紫蕊已经将几个猪胰腺清理干净了，这才放在了木板上面，用菜刀先切成小碎块，然后放在了那个石头槽里面，用棒槌不停的捣着。
　　周天从屠户那里收来的是三个胰脏，齐紫蕊捣了几十下就没劲了，周天便叫她去一边歇会儿，他来捣。
　　“要成什么样？”边捣边问。
　　“浆糊一样的，越糊糊越好。”齐紫蕊说着，去拿来了买的食碱，在里面填上了水，当初和府里的婆子学的时候，那婆子也没有说当成多么秘密的事情，怎么配，多少食碱配多少水都说过，半碗食碱一碗水，这样的配置。
　　所以倒是错不了。
　　会做香胰子，也是因为以前府里有个婆子会做，那婆子做的时候齐紫蕊去看过，还给出主意加过不少的东西，做出来她叫桂花胰子、茉莉胰子的。
　　婆子做出来的胰子，是自家用的，后来也开始做了卖，因此非常的熟练了。后来到了齐家，因着齐家的香料，香胰子和这个香料还是有些联系的，婆子便也爱个丫鬟婆子的教怎么做。齐紫蕊在旁边当成个热闹听，然后婆子做，她便凑上去看。
　　调制好了食碱水，又去将准备好的砂糖、皂角、猪板油拿出来。
　　皂角的分量并不多，这做的是猪胰子，齐紫蕊过一阵子要做香皂，那种就不用猪胰子做，而是用皂角，添加上丁香、冰片等等的香料，那种做出来更加的白，更加的香。
　　周天手劲大，也用了好长时间才将胰脏捣成了浆糊，叫齐紫蕊过来看看行不行，齐紫蕊叫他继续捣，捣的里面一点的疙瘩都没有了，这才可以了。
　　齐紫蕊便过去将准备的所有东西加了进去，最后才倒进去了食碱水，叫他顺着一个方向搅拌。
　　越搅拌越浓稠，一会儿就粘稠的搅不动了，这时候齐紫蕊拿来了梅花状的木模，一排五个模型，用手抠出来一块，放在模块里面压成了梅花形状，然后用细针将模子四周围给隔离开，轻轻一敲就出来了。
　　如此反复不停的压。
　　很快一块块梅花形状的胰子已经出来了，放在木板子上面晾干就行了。
　　周天就看着一块块的香胰子摆了出来，他拿起来一块看了看，颜色是白色的，还有淡淡的香味。
　　“你做的怎么是这样的颜色？我们那镇子上也有做猪胰子的，他做出来是黑色的，还有点怪味。”周天问道：“我用的就是他做的，一块块圆咕隆咚的，像汤圆儿一样。一块只要四、五文钱，不过挺好用的！”
　　齐紫蕊笑了：“那是他什么都没有加，砂糖什么的都没有加，只有胰子和食碱，那样的也不讲究，自家用或者卖的很便宜的可以。咱们既然是要卖这个，自然要做的好看一点，味道香一点。”
　　那梅花模子还是做点心用的呢！她都用来做香胰子了。
　　“这个就是香皂吧？”周天问道：“洗澡洗脸用的。”
　　齐紫蕊摇头：“才不是呢，真要是讲究点的，这种就洗手洗衣裳的可以，洗澡洗脸的香皂，用的不是猪胰子了，是皂角，还要加香料，冰片、木香、甘松香、麝香、丁香这些东西。还有加鸡蛋清和蜂蜜的，很多种。”
　　周天睁睁眼睛，这么讲究呢！
　　“还可以加桂花、丁香、茉莉、玫瑰花什么的，变成专门的香味，分香味卖，有些人就是喜欢啊。”齐紫蕊继续说着，比方说她以前就喜欢昙花香味的，不过那种她做不出来。
　　“等咱们家的花开了，将花瓣摘下来捣成汁水，添加到里面，不但颜色可以变成红色、黄色、粉红什么的，香味也就变成了花香。那样的就可以再卖的贵一点。”
　　齐紫蕊笑眯眯的说着，叫周天将脏水什么的就可以去倒了，收拾了那边。
　　周天原本以为肯定是要烧火，或者熬什么的，他总以为那香皂应该是熬出来的，谁知道竟然是这种火碱做出来的，当然碱已经用的食用的碱。虽然比他想的要稍微的容易一点，但其实一点不轻松，单齐紫蕊一个小姑娘，就那捣碎的过程，估计也够她受的了。
　　三个猪胰腺，做出来的胰子有一百来块，梅花模子原本是做点心的，因此并不算是很大。这也是齐紫蕊选这个模子的原因。她就是不希望做出来的胰子太大，要不大不小的，价格就好定。
　　二十文钱一个，虽然比别的同样原料的胰子略贵，但是不管是样式、品质都要好一些。周天用的那种黑团子，根本没法和这种比。
　　当然去污的能力是一样的。可是仅仅限于去污的话，齐紫蕊就不用费那么大劲了，她的胰子要卖给过日子有点讲究，也有点银子能讲究的人。
　　一天的功夫，将这些胰子全都晾了出来，只要干了就可以卖了。
　　也不能晒，就放在厨房这样晾就可以了。
　　看着全都是梅花状的胰子，齐紫蕊已经在想，还是需要多一点的模子来，样式要多一些才好。另外下一次做这个之前，应该去摘些花，县城外面的小河边，总有野花。
　　颜色越多，样式越多，别人挑选的余地也越多，不至于别人看了只有一种样式一种颜色，第一次肯买，两三次就觉着没意思了。
　　卖的东西，定位很重要。东西做出来之前，齐紫蕊就已经想好了，要卖给什么样的人，既然是定了那种比较讲究的姑娘妇人，家境也过得去，对买这些小东西不是很算计的。那么就想想，这样的人对什么比较的在乎？
　　当然就是样式、颜色的选择，花二十文钱，能选择的有七、八种甚至上十种，想来会来买的人就会多一些。
　　两人也整整忙了一天，做了一百块出来，外面天都黑了。锁了这边的门，周天把她送回了宅子，自己也回去了。
　　齐紫蕊到家正赶上吃饭，洗了手和全家坐一块儿吃饭，将今天做香胰子的事情说了，顾氏听得惊讶：“你还真做出来了？”
　　齐紫蕊就道：“其实很容易的，以前咱们府里有个老婆子叫年妈妈的，就可会做这些了，当时也是好玩，也是想看看，就叫她做的时候叫我去看看。她做的可讲究了，那时候府里什么都有，加了冰片、丁香、麝香什么的，做出来我用了两次，还有点不稀罕用了呢。”
　　说着摇头。
　　一家子全都听得有点呆，齐庭筠他们更加的想不到，原来一个香胰子就是这样做出来的。
　　“年妈妈还会做桂花头油、胭脂、口脂、洗面药什么的，我对那些都不是很感兴趣，但是也看丫鬟们跟着学的做过，怎么做也都知道。”齐紫蕊道：“等有了铺子，就可以做那些了。”
　　顾氏眨巴了一下眼睛，转而去看相公，没说出来什么，但是齐庭筠知道娘子这是在说：她还想开铺子呢！
　　齐庭筠倒是笑了，女儿能有这个想法，他觉着挺好的，顺其自然，生意要是做的好了，你还能不让人开个铺子？
　　夫妻俩对了个眼神，便已经对了两句话了。
　　齐梓珩点头：“妹妹很能干。”
　　齐紫蕊忙问道：“对了哥哥，你怎么样呢？”转头看着齐庭筠：“爹，你准备叫哥哥怎么开始生意？”
　　果然齐庭筠道：“你哥哥还不着急，先要熟悉一下各种香料的品性、气味，不同的香料不同的混合，会变成什么颜色，什么香味，这些全都明白了，才能下一步。”
　　“我也想学。”齐紫蕊马上道。
　　“当然可以啊，咱们家就那几个方子是传男不传女，难道做香料的手艺都传男不传女？”顾氏说着，马上瞪眼去看相公。
　　齐庭筠还没说话呢！被娘子盯着，自然是说不出来反对的话，苦笑：“当然……可以的。”
　　齐紫蕊大喜！埋头狠狠吃了两大口饭。
　　顾氏噗的笑了：“慢点吃，喝点汤。”说着给女儿舀了一碗鸡汤放在了她面前。
　　

　　☆、第二十四章：香道

　　一家子吃了饭，全都去坐在了抱厦中的罗汉床上，围着一个小炕桌，但是炕桌上面什么都没有。
　　齐庭筠这才缓慢的道：“品香、斗茶、插花、挂画并称四般闲事，虽然是闲事，可也是正经事，香料不但可以养神安神，还可以治病祛病，闲可品香，祭则尊香。”
　　说着转头看齐梓槚：“槚哥儿，你说说，从品质上分，香分几种？”
　　“两种，一种原香，一种合香。”
　　“有什么不同？”
　　“原香就是原本的香料，如麝香、檀香、沉香这种的。合香，就是用各种香料配置而成的香，如街面上都有卖的苏合香、芙蓉香什么的。”齐梓槚回答的很顺溜，甚至父亲没有问到的，他也笑嘻嘻的回答了：“咱们家的香方，就是合香。”
　　齐庭筠笑着点头，又问：“为什么要合香？原香有什么局限？”
　　齐梓槚就道：“原香单焚，必定会受到气味、作用的限制，有些香甚至不会宁神，反而气躁。比方说檀香，檀香单焚，裸烧易气浮上造，久之使神不能安。这是原香不好的地方，合香就不同了，将几种香料用一定的配方调制出来，想有凝神静气作用的也可以，想要香味扑鼻的也可以，想要熏衣料的和熏被子的香味不同，都可以。合香，就是调和出来不同作用、不同香味、不同场合用的各种的香。”
　　齐庭筠点点头，对他们道：“合香的话，就有很多种类，很多人知道的香方也有无数种，估计你们每个人张嘴就能背出来几副香方，为父就不问了。”
　　他笑着看着几个孩子，虽然是给孩子们上课，还是很和蔼：“不过，齐家的香方和这些普遍的香方还是很不同的，齐家的香方用料一般比较的复杂，也非常的讲究细致，细致到了什么程度呢？”
　　说着转头看齐梓珩。
　　齐梓珩便道：“齐家的香方，几分几都要准确，多半分不行，少半分也不行。不同的香料装在不同的器皿中，器皿的不同，对香料的味道形状也会有影响。还有制香的时间，不同的时辰潮气不同，做出来的香也会有不同。”
　　齐庭筠点头：“不错，世面上的香方虽然多，天下制香的人也非常多，但是说句不自谦的话，天下的合香，做的最好的依然是齐家的人。齐家的合香之所以好，不但是独有家传的香方，还有那家传的制香手艺。”
　　“齐家人，就算是败落的只剩一张草席，但只要心里还有一副香方，还有制香的手艺，就不愁找不到一口饭吃。”
　　齐庭筠笑着看着孩子们：“说我们齐家是生意人，其实不准，我们齐家真真正正的，是手艺人。”
　　几个孩子全都点头。
　　齐庭筠对齐梓珩道：“明天，去将制香焚香所需要的东西全都买回来，不用很贵，过得去就行，香料，先买速香、香附子、黑香、藿香、零陵香、檀香、沉香、丁香这几种。”
　　齐梓珩忙答应了：“是。”
　　“每天晚饭之后，咱们讲香，余下的时间，你们忙你们自己的。”齐庭筠笑着道。
　　他并没有说叫齐梓珩忙什么，现在真正有事做的只有齐紫蕊，而齐紫蕊也不需要天天去做香胰子，不过大家全都答应了。
　　白天自然是有很多事情的，齐紫蕊就算是不去老宅子做香胰子，家里头也有很多的事。
　　而齐梓珩，平常时间自己研究，看看街上铺面的情况，香料生意好坏，做合香的有没有，几家，品质如何？而且那两个花园子里的花他也要分时间去照看。
　　这些事情也够多的了。
　　从当天开始，每天晚饭之后，一家子坐在一起，听父亲讲香料，每一种香料的品质，气味，从头学起。
　　齐梓珩天天上街，最爱去的就是清远县的一个瓷器街，虽然叫瓷器街，其实卖的不单单是有瓷器，还有香料铺子，一些用具也在这条街上能找到。
　　齐紫蕊却也很忙，过了两天，年前的那个牙婆又来了，这一次带了十五、六个人。齐紫蕊这一次就多选了两个丫鬟，一共留下了四个十几岁的姑娘，两个三十来岁的妇人，还有四个看家护院的家丁。
　　男家丁方面，因着之前的陈亮和小虎已经在他们家一阵子了，性格什么的都比较的了解，两人都是挺不错的，干活老实，心眼也实诚。所以齐紫蕊叫他们两个平常多观察新来的家丁，若是他们觉着可以，便可以，若是他们觉着不行，便说说哪里不行。
　　在加上平常里家里人也看看，那么到底合适不合适的，也就看出来了。不合适的话，早点叫人走，免得叫人心里生了怨气。
　　丫鬟中，齐紫蕊挑了两个跟着自己，过了三四天去了老宅子。去老宅子之前，先叫上街买了两种模子，这一次挑的模子就不是一个花色的，也是一排五个，不过有树叶形状的，有荷叶形状的，有螃蟹形状的，还有荷花骨朵形状的。
　　还买了一点点的冰片，又带着去城外摘了些迎春花。
　　依然是周天去收的猪胰腺，这一次收回来了五个，从早上到晚上，搅拌的那个大石头窝都不够，分成了两次捣碎。
　　迎春花直接捣碎，用细棉布使劲绞，才绞出来几滴的花汁，也加了进去。这一次还加了些冰片，这样使用的胰子，会更加的滑腻。
　　这一次做出来了接近二百块。
　　第三次做的，就要多一些颜色和香味了，别的都没有在买，只是在做之前，专门领着两个丫鬟去城里城外的，摘了好些的花，茶花、梅花、迎春花等等的，黄的、粉的、红的全都有，加进了做的香胰子中。
　　等这一天的两百块出来，所有的香胰子就做好了，颜色各异，样式各异。
　　货是准备好了，接着就是在街上找合适的地方摆摊。
　　“虽然是摆摊，但是最好还是有个固定的地方，而且不会有麻烦的。你若是摆在了人家铺子的门口，人家肯定也不答应。”齐紫蕊和周天在街上转悠着找合适的地方，说着。
　　周天点头：“不错。”
　　其实在第一次的一百多块做出来之后，就可以拿一块布，到街上随便一个空地一摆，直接就可以卖了。
　　但是齐紫蕊并不赞同这样，那样的话，虽然她的香胰子是不错的，但是摊位和摆设给人的感觉还是很不上层次的，那样你凭什么卖高价啊？就在地上摆着？
　　所以她想要找的地方，还真不是街上的随便一个地方，支个架子上面摆上东西。
　　跟周天在街上转悠了两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
　　其实是两个铺子中间的一点地方，原本是走人的，两个铺子后面是户人家的。但是人家从后面街开了个正经的门，这边就给封了起来，只是从他里面封的，冲着街的这一面，就多了一小块的地方。大约的三个人并排站着就满了那么大点的地方。
　　齐紫蕊一眼就看中了。
　　忙找人问这一地方是谁的，说来说去的，两边铺子全都管不着，最后还是找到了后面的人家，这原本是人家的穿堂，自然是归人家。
　　那一家人不是做生意的，想不到封了个街面上的门，反而封出来租金来了，自然是很高兴，也不敢要的太多，毕竟那地方其实不算是个铺面的。
　　一个月只要五百文，齐紫蕊和周天心里都有数，这是占了大便宜了！不管铺面大小，但是这是迎街的一个地方，只要把摊子摆的稍微往外一点，人家街上转的人也很少会注意你铺面的大小。
　　当即就租了下来，签了合同。人家问他们愿意签几年的，齐紫蕊一听能签几年，马上就道：“三年好了。”
　　把那一家子给活活吓了一跳！
　　一个月五百文，一年就是六两银子，三年就是十八两银子！
　　周天也觉着时间签的有点长，不过齐紫蕊是老板，当然是老板说了算。
　　那人家夫妻两个小声的商量了一下，满脸喜色的点头答应了。
　　于是签了三年的契约，如今已经是三月份了，就从今年的三月一直到大后年的二月。
　　到了衙门去盖了章子，齐紫蕊当场付了十两，还有八两，五两到了一年末的时候付，最后三两到了第二年年末的时候再付。
　　那夫妻两个拿着十两银子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这边周天便问齐紫蕊：“签三年是不是时间太长了？”
　　齐紫蕊就笑着道：“不长，你想想，这个地方是临街的，这条街又是清远县最繁华的一条街，无论到了什么时候，这个铺子都是个好位置。即便咱们生意做大了不要这个铺面了，也可以租出去啊。”
　　她说着就已经脸上带着向往：“其实就算是用了三年我的生意才能扩大，那我也知足了。”
　　周天想了想，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自己还真的没有小姑娘想的那么的远。他心里还惊讶了一下，原来自己竟然是没有长远目标的？
　　不过转而又想通了。自己的长远目标又不是做生意，自然是没有在生意这方面想太多。不过自己真的要好好想想，自己的目标是什么了。
　　周天揉了揉鼻子。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家里老人生病住院了，这段时间有点忙，昨天没有更新非常抱歉，我会尽量坚持不断更的，谢谢亲们~~


　　☆、第二十五章：肚子疼

　　齐紫蕊和周天正在往周天家走。
　　这些天不断的拉运东西，而且之后必定是少不了运东西的事情，正好周天的邻居家有个破平板车，车轱辘不行了，人家修的也是很烦了的，不想要了的。
　　只是想扔还有点舍不得，周天便给了些铜板要了过来，花了几天的时间买了些零件把车轱辘修好了，依然是破破烂烂，但是好歹的能拉东西了，就用这个平板车拉东西。今天是要把车拉到老宅子那边放着，以后用起来方便。
　　齐紫蕊听周天说，他们镇子里有一家人的玫瑰花已经开了，而且在院子外面，不知道能不能摘，估计人家叫他们随便摘的可能性很小。
　　但是能摘一朵也是好啊。
　　齐紫蕊如今为了一朵玫瑰花都肯从清远县到浙德镇。
　　到了长着玫瑰花的那一家墙外，正好人家园丁在外面，看着齐紫蕊小姑娘嘴甜长得又漂亮，于是给她剪了一朵。齐紫蕊手里拿着一朵玫瑰花，喜滋滋的。
　　顺便就跟着周天回家去拉平板车。
　　到了门口，平板车直接就在门口竖着放着，周天也不开门进去，将平板车过去扶下来，便对齐紫蕊道：“走吧。”
　　齐紫蕊点头刚要走，肚子突然抽痛了一下，她脚步一顿。
　　然后就觉着肚子就痛的厉害，从没有感觉过那种疼痛，疼的她当时就蹲下了：“哎呦……”手捂着肚子轻声□□。
　　周天给吓了一跳忙放下了车过来：“怎么了？”
　　“肚子突然好疼……”齐紫蕊说话间肚子已经疼的有点坑不住了，腿开始酸软，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周天实实在在给吓到了！赶紧的伸手扶她：“肚子疼？！能起来吗？我扶你去看大夫……”
　　齐紫蕊疼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不……好疼啊……别动我……”蜷着身子只想把自己的肚子狠狠的捂着。
　　周天一看这样不行啊！即便是三月，可地上多凉！这样就算是没病也会病，更别说这还肚子疼！
　　就在自己的门口，当然是赶紧的去开开了门，如今也顾不得什么了，过来将齐紫蕊抱起来，抱着进屋，放在了床上。
　　伸手忙将被子掀开了给她盖上，然后直起身急匆匆的走到门口觉着不对，又回来。
　　转了两圈却又不知道怎么办好，想去找大夫，又不能将她一个人放在屋里。不闩门就走，屋里躺个小姑娘，太危险了。自己这又不是有院子，随便谁经过都可以推开门看看。
　　但若是不请大夫……
　　他又走到床边福身看了看齐紫蕊，见她小脸皱着，眉头也皱的紧紧的，周天这时候才发现，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原本一直红扑扑的小脸已经变得苍白，嘴唇都没有了血色。
　　周天真有点紧张了，低声问：“你肚子很疼吗？我去找邻居过来，帮着看门，然后去找大夫……你在忍一会儿？”
　　齐紫蕊闭着眼睛，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掉，过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周天起身，忙往门口走去找邻居，刚经过桌子又看见了桌上的水壶，又忙忙的去壶里看看有没有热水，还有些温的水，便倒了一杯端过来：“紫蕊，你要不要喝点水？”
　　齐紫蕊疼的原本是一动都不想动，但是听见喝水，就觉着自己嗓子干的很，确实很想喝水，于是忍着疼点点头，睁开眼睛。
　　周天一只胳膊扶着她半起身，然后喂着喝了半杯水，齐紫蕊就躺下了，连门口的光都不想看见，转过身背对着外面去继续蜷着。
　　周天将被子给她塞严实，看到裙子有些还在外面，也给塞进被子中。就这么的看见了裙子上似乎有些血迹。
　　还有给吓了一跳的忙仔细看了看，果然是血，周天仍然没有回过神，唬的正要问，你怎么受伤的？
　　然后灵光一闪，终于反应过来了。
　　难道是……
　　周天直起身挠挠头。这可怎么办？
　　虽然周天都还没有来得及交个女朋友就穿越了，不过好歹那年代信息发达，听周围有女朋友的哥们儿说都听明白了，这时候应该是给暖个汤婆子什么的。
　　周天忙将自己冬天用的一个汤婆子翻了出来，却又没有很热的热水，便忙出去跟邻居借了一壶热水，回来倒进汤婆子里面。
　　虽然汤婆子他是用来暖脚的，臭烘烘的，可现在也顾不上了，又找了一块好歹干净点的包裹皮给包起来，到床边小声的叫：“紫蕊？你把汤婆子暖着，肚子一会儿就不疼了。”
　　齐紫蕊没动，周天等了一会儿，小心的把被子掀开，将汤婆子放在了她怀里。
　　又给盖好了被子，然后小心的观察着，果然，看到齐紫蕊在被子中把汤婆子抱在怀里的动作，过了一会儿，已经蜷的不那么紧了，还转头看他一眼，带着有点娇的哭音低声说：“我没事。”
　　周天答应了一声：“好……我找个人去给家里说一声，叫你哥来接你？”
　　齐紫蕊点点头。
　　周天便出来了，虽然齐紫蕊年岁还小，不过还是要小心一点，女孩儿的名声要非常小心的呵护着。
　　刚刚是着急了不知道，这会儿自然不着急了，叫邻居的小孩儿过来，先给了一文钱，叫他去清远县什么地方找人，叫什么名字，回来了再给一文钱。
　　小孩儿接过来钱答应着就去了。
　　周天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等着。
　　时不时的转头看看，齐紫蕊还在蜷着睡着，这会儿一动不动的。周天又转过头看外面，一眼看见了外面的地上，那支玫瑰花了，忙过去又捡起来，一时不知道放哪里好，顺手就搁在了桌子上。
　　过了小半个时辰，齐梓珩就已经过来了，因为还不知道什么事，还是挺轻松的样子笑着问周天：“怎么了？叫我过来？”
　　周天给了小孩儿一文钱，打发走了，这才道：“我和紫蕊忙活了赁铺子的事，把两个丫鬟留在老宅子那边看着香胰子。我们过来拿平板车，她突然说肚子疼，一下就跌倒了……”
　　齐梓珩脸上都变了色，一下子紧张的眼睛瞪圆了，声音都在微微颤：“她现在在哪儿？”
　　“这会儿没事了。”周天忙安抚道：“我扶她暂时休息一下，因为没人看着不敢走，也没去请大夫，不过现在好点了。”
　　他也不能说什么，只能这样说。
　　齐梓珩忙跟着他进了屋，看到齐紫蕊睡在床上忙过去，先伸手试了试额头，看到齐紫蕊脸色苍白，紧张的低声唤：“蕊儿，蕊儿？”
　　齐紫蕊半天才慢慢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迷糊了一下道：“嗯？哥哥？”然后又闭上眼睛。
　　“你哪里疼？哥哥带你去看大夫吧？”齐梓珩道。
　　又过了一会儿齐紫蕊迷迷糊糊的道：“叫我睡一会儿。”
　　齐梓珩一愣。
　　周天也想不到，刚刚疼的差点晕倒，一个汤婆子居然就好了，甚至都睡着了，有点惊讶的站在那边看着。
　　齐梓珩奇怪的直起身，当然看到妹妹没事，好歹的一下松了口气，直起身过来，又怕吵醒了妹妹，把周天拉着到门口，这才小声的问是怎么回事。
　　周天就说了，当然没说自己明白过来的事，只说跌在地上，怕受了凉，忙就把自己的汤婆子拿出来给她暖上，然后这会儿就睡着了。
　　齐梓珩莫名其妙，半天才道：“也许是吃坏了肚子……幸好你在跟前，若是在外面晕倒了……”然后一顿恍然道：“必定是太累了！这几天跑来跑去的！”
　　周天只能点点头：“回去了叫歇歇，横竖铺子都租好了，以后的事我来做就行了。”
　　齐梓珩点点头，转头又看了屋里一眼，齐紫蕊还要睡会儿，他也只能等着。
　　周天倒是琢磨一会儿怎么让她回去。走着肯定是不行，叫齐梓珩背着，一直从浙德镇背到清远县，两地虽然不远，但是齐梓珩这个大少爷出身的，却也未必有这个劲。
　　过了一会儿便道：“一会儿我去外面雇个车，叫她坐车回去，先回家，然后你们看看，听听大人怎么说，是请大夫还是怎么着。”
　　齐梓珩自然点头。
　　两人只能等着齐紫蕊睡起来，齐梓珩便问了问香胰子的情况，周天说了。齐梓珩又说了说自己准备怎么做，香料的事情，父亲怎么教自己的，捡能说的聊了一会儿。他和周天年岁差不多，又是患难认识的，自然是已经把周天当成是最好的朋友了。
　　齐紫蕊睡了小半个时辰才醒来，周天出去雇了个车到了门口，借口说车上褥子太脏，又太薄，将自己的褥子和被子都一起，和齐梓珩一块儿将齐紫蕊抱着出来。
　　那车夫一看裹在被褥中的病人，还给狠狠的吓了一跳的叫：“哎呦！别是什么传染的病症吧？！”
　　周天赶紧道：“不是！你那车里头到处漏风，褥子脏兮兮的都不知道躺过什么病人，我们当然用我们自己的啦！”
　　那车夫一听这才算了，又嗤之以鼻：“就你那脏被子……还嫌弃我？”
　　“好了好了，赶紧的。”齐梓珩说着上了车。
　　周天也锁上门上了车。
　　

　　☆、第二十六章：生意不错

　　到了家里，一看到齐紫蕊这样，顾氏和齐庭筠自然是狠狠的吓了一跳！
　　周天和齐梓珩并几个丫鬟婆子七手八脚的把齐紫蕊抬到了她的床上放着，顾氏忙上前坐在床边，就看见女儿怀里还抱着一个旧包袱皮包着的汤婆子，闻着都臭臭的。
　　周天忙忙的解释：“她差点晕倒，冷的蜷着身子，我就把我的汤婆子拿出来……有点臭……”
　　顾氏一眼就看见女儿裙子上的血，在看到这样子，一下子就恍然了，忙给盖上了被子，转身对周天笑着道：“真的是多谢你了……”
　　周天忙摆手，便退了出来。
　　齐庭筠和齐梓珩还紧张的上前查看要紧不要紧，赶紧的叫人去请大夫，齐梓槚也往里凑，顾氏叫住了：“不用，你们出去了。”
　　给齐庭筠小声的说了，齐庭筠一下子恍然了，也松了口气，便叫着还莫名其妙的齐梓珩，拉着齐梓槚的手出来。
　　顾氏叫丫鬟去烧些水，重新换个汤婆子，叫厨房的杨嫂子做一些红糖水过来。
　　给被窝里塞了好几个汤婆子，手脚肚子全都捂上了。顾氏坐在床边，看着女儿苍白的脸小声的问：“你是怎么的就肚子疼？”
　　齐紫蕊浑身暖和了，肚子虽然还疼，但已经在能忍受的范围之内了，委屈的道：“女儿也不知道，一早上都好好的，好跑了好些的地方……也挺高兴的，我租了个铺子呢！然后去拿周天家的平板车，谁知道肚子突然就疼起来了，那疼的简直……”
　　她撅着嘴：“说不上来，疼死了要……全身都酸疼……”她问：“娘，我是吃坏了肚子还是怎么了？”
　　顾氏过了一会儿才道：“你这会儿能忍住了？忍住了就去小屋，娘教你。”
　　齐紫蕊奇怪的答应了，半天起来，跟着去了小屋。
　　好久才跟着顾氏出来，脸蛋红红的，一出来就看见了还放在自己这边的，周天的被褥子，忙转头对顾氏小声道：“娘，那个褥子……”
　　顾氏好笑：“知道了，正好给他换一床被褥。”
　　齐紫蕊这才放心了，换了衣裳床上也铺了小褥子，这才上了床，自己拉着被子把自己裹严实，然后不小心就闻到了手上的味道，‘恶’了一声道：“好臭啊！”
　　顾氏‘噗嗤’笑了：“回来了还抱着周天的汤婆子不撒手呢，周天倒是知道，还在外面又包了一层的包袱皮。”
　　齐紫蕊‘恶’了半天，倒是到底还不舒服着，实在不想在下来了，就抱着自己的汤婆子暖暖和和的睡去了。
　　外面齐庭筠说没事，周天就告辞了。
　　谁也没想起来，过了一会儿顾氏出来，才问周天呢，齐梓珩道：“已经走了啊，妹妹要紧不要紧？”
　　顾氏好笑的道：“你妹妹不要紧……周天的被褥子给换一床新的吧，那褥子能叫褥子吗？瓷实的简直和床板一样了。”说着叫丫鬟去找一床没用过的被褥子。
　　齐梓珩忙点头：“哦哦，应该的。”
　　新褥子被子拿了过来，并周天的汤婆子，顾氏又干脆叫将给齐梓珩做的一身长衫，一件夹袄拿了出来，一并叫齐梓珩再给送过去。
　　周天回到了自己屋里，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花香味，他还愣了一下，才看到了放在桌上的那一支玫瑰花，过去拿了起来，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真的很香。
　　突然地，周天的心情好了很多。这一年持续的沮丧，不甘，烦躁等等的情绪，终于慢慢的消失了。
　　他坐下了，看着手中红艳娇媚的玫瑰花。
　　即便是到了这里，也要好好的生活，好好的过日子。放松心情，放开怀抱。
　　他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浑身也有了精神，转身到处的找，终于找到了一个杯子，于是将花放进杯中，倒了些水在里面。
　　转身正要往床上躺，猛地就看见床上只剩了床板，不由得叫了一声：“哎呀！我的被子！”转身就要出去，去齐家把自己的被褥子要回来。
　　虽然有点丢人，可那是自己唯一的被褥子，就算可以睡在光床板上，可他还是舍不得自己的被褥子。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外面有车轱辘的声音，忙去看，就看见齐梓珩拉着床褥子，还有几个小包裹过来了，一看那新的被褥，周天就明白了，当然是连声的道谢。
　　齐梓珩一直摆手，和他一起将东西搬进了屋子，因为惦记家里，还是赶紧的回去了。
　　这天晚上周天睡在了香喷喷的被子里，心情更加的好了。
　　齐紫蕊过了四五天才好了，好了之后就惦记自己的铺子，可是小姑娘家家的还很不好意思，又磨蹭了两三天，又听两个丫鬟说了那铺子如何如何，实在是忍不住了，这天终于来街上看看。
　　远远的就看见那个铺子竟然变成了红彤彤的，走近一点看到铺子前面直接一张柜子，柜子就已经把整个铺子挡住了，而周天就在柜子后面，看到她过来，周天手在柜子上面一按，居然直接就翻出来了！
　　齐紫蕊都觉着好笑，地方小没留出来进出的门，他倒是省事了。
　　走到了跟前，又想起之前的事情，窘的脸都红了。周天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很自然的看着她笑着道：“你病好啦？大夫怎么说的？是吃坏了肚子？”
　　齐紫蕊红着脸忙点头：“是！是啊……”
　　“小心点。”周天就说了一句，然后就转开了话题，对她笑着指着铺子：“你看如何？！”
　　齐紫蕊松了口气，这么多天的别扭也终于烟消云散了，忙上前去看，一直到了跟前才看出来，原来周天是把铺子的里的墙面贴上了红纸，老远看喜气洋洋的。
　　齐紫蕊笑着道：“挺好的啊……这柜子是你张罗的？”
　　周天点头：“我找木匠做的。”
　　齐紫蕊围着看了看，里面看不到，就趴着看了看里面，柜子上下两层，上面一层砌着玻璃，下面一层是货柜，倒是正好将货物放在下面一层。
　　很简单，反而不占地方，铺子里面地方窄，一个人站起来基本上就是一步的走动距离，也真不能在放什么东西了。
　　齐紫蕊看了看很满意：“很不错嘛！这个柜子多少银子？”
　　“连木料带玻璃带手工，一共是三两三钱。”周天道：“你那时候病着，我想耽误一天就多一天的租金，少一天的收入，不如就做了……”
　　齐紫蕊已经是连连点头笑眯眯的道：“对对对！就应该这样，三两三钱，我给你。”说着低头从自己荷包里拿银子。
　　周天忙道：“等等等等，这几天已经卖了一些，你先点点？”
　　齐紫蕊抬头看着他，惊喜的道：“真的？！已经开张了？！”
　　周天笑着点头：“当然是真的，第一天就卖了两三块，现在每天都有生意。”
　　齐紫蕊惊喜的看着他又跳回了柜台里面，从下面拿出来一个纸盒子，里面铜板小碎银子的不少。
　　齐紫蕊又惊又喜：“卖了多少？”
　　“应该有二十来块？”周天笑着道。
　　齐紫蕊笑眯眯的点头：“好，好，真好！想不到生意竟然挺好！”连说了好几句的好，可见她心情多么的好。又对周天笑着道：“不用点货，每个月盘一次货就可以了。”
　　她还是从荷包中拣出来三两三钱，递给了周天：“你拿着。”
　　周天便接了过去。
　　齐紫蕊笑着道：“我原本以为不会卖的这么好，暂时不用做香胰子了，想不到竟然还不错，那我就接着在做些，另外还要做些用皂角做的香皂。既然是这样，那么洗面药也要开始做了。”
　　周天听了就道：“什么时候做？对了要是做的话，我得过去，这边是不是找个人先看着？”
　　齐紫蕊想了一会儿，便决定了，摇头道：“你以后就在这边好了，做胰子的那边不用管了，我带着她们俩就行。”说着指了指身后的两个丫鬟。
　　这两个丫鬟一个叫小梦，一个叫小翠，都是齐紫蕊给起的名字。
　　周天还迟疑了一下笑着道：“你们知道从哪里进猪胰腺？”
　　齐紫蕊忙道：“对！那个猪胰子，我叫大豹过来，你把进那猪胰腺的屠夫在哪里给大豹说一下，以后就叫他去进好了。”说着对周天道：“你就专心在这边好了。”
　　大豹是新来的家丁。
　　周天笑了点点头：“好。”
　　两人说着话，两个妇人走过来看香胰子，看到了那么多的花样子已经笑着道：“哎呦，真好看！”
　　周天便上前去笑着道：“这胰子香的很！里面加了好些的材料，用着皮肤光滑的很！”说着从柜台上拿出来一个。
　　两个妇人拿着看来看去的，闻了闻香味，就问是多少钱一个，周天说是二十三文，一个便道：“哎呦，太贵了！”
　　拉着另一个要走。
　　另一个便转头对周天笑着：“太贵了！便宜一点啊！”
　　周天便道：“最低二十文，再也不能便宜了，在少我们东家就亏了，”说着转头冲旁边兴致盎然看着他卖货的齐紫蕊笑着挤眼睛，又看向那两个妇人：“这里面加了冰片，光冰片多少钱一两？！”
　　一个妇人明显嫌贵不买，另一个看了半天，买了一块，偏偏选的还是没加冰片的头一批出的那种梅花形状的。
　　

　　☆、第二十七章：奇怪的人

　　齐紫蕊亲眼看到了生意真的不错，这一下真的是大大的提升了士气，笑着对周天道：“真不错，这样下去的势头很好！”
　　说着竟然已经着急起来了，对周天道：“我回去了，准备做下一批，皂角做的香皂，然后在做洗面药……你忙吧。”
　　说着带着小梦小翠急匆匆的就走了。
　　周天背后叫：“早点回去啊。”
　　“知道了。”齐紫蕊头都没有回的回答。
　　小梦和小翠，之前也是才来没多久，胆子小还不敢多说话，如今她们两人固定的跟在齐紫蕊的身边，等于是专门服侍齐紫蕊了，混的也熟了，加上齐家现在也不是大户人家，对她们根本就没有什么规矩的讲究，因此两人慢慢的就把以前的性格给显现出来了。
　　小梦老实点，小翠有心眼一点，不过两个丫鬟一样的爱说话。
　　听见周天的吩咐，跟在后面的两个丫鬟小声的嘀咕，小翠就撇嘴道：“这个伙计一点都没有礼数，连小姐都不叫，有时候还知道叫一声姑娘，有时候干脆就叫小姐的名字！这会儿又做出来这副样子，好像是能管着小姐一样。”
　　齐紫蕊过了一会儿才笑着道：“没关系的，他虽然是伙计，不过和我哥哥也是朋友。”
　　她也知道，丫鬟们都想着要巴结她的，但其实真的没必要，好好的服侍就可以了。只不过新买的这几个丫鬟还不懂这些，下意识的就巴结主家的人，其实，主家的人希望的是能好好的服侍该服侍的人，少说多做，就是最好的。
　　齐紫蕊带着两个丫鬟走了。
　　一会儿，周天这个铺子又来了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子，看穿着像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厮，穿着丝绸的长衫，却又提着一个雕花的大食盒。
　　那男子过来了在柜台前转着看，看了一会儿问道：“这些是香胰子？是你们自己做的？”
　　周天笑着点头：“是啊，客官看看？”他打量了一下这个人。这个人问话的方式和别人有点不一样，一般过来问的都是多少钱，或者惊讶一下花式，或者问问别的，但是很少有问‘这是你们自己做的’这话。
　　这么问，好像是知道他们自己是谁一样，问什么，自然是关心什么。这小厮关心的点实在有点奇怪。
　　横竖周天听到了耳中是觉着有些奇怪的。
　　那小厮再次看了看那些香胰子，疑惑的转身走了。
　　周天还远远的看了一会儿，那小厮提着食盒拐了个弯，周天看不到了。
　　那小厮到了一辆停着的马车前面，将食盒放了上去，对里面恭敬的躬身道：“南妈妈，您刚刚没看错，是那位小姐，那小铺子好像是她的，看着和那伙计熟得很，说了好长时间的话，有说有笑的。”
　　过了一会儿，车里传来了一个年老的婆子的声音：“那铺子卖什么的？”
　　“是一些香胰子，做的很小，和玩似得。铺子也很小，丁点儿大，一个人在里头就挤怂的很，那伙计总在外面站着。”
　　里面年老的声音道：“什么样？多少钱？”
　　小厮一顿。
　　那年老的婆子的声音道：“买几个去。”
　　小厮忙答应了：“是。”
　　转身又拐弯，过来了。
　　周天看到那个小厮过来了，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更加的浓重了，只不过人家小厮却是没有什么不对的，过来询问：“多少钱一个？”
　　周天就道：“三十文。”
　　那小厮并没有嫌贵，更加没有讲价，马上从怀里掏出来一个荷包，荷包上绣着花，看着精致的很，掏出来了一两银子，然后就在柜子外面挑。
　　周天进去将他挑的拿出来。显然这个小厮并不看样式品质香味什么什么的，只是选不同的，几乎所有的样子，他全都买了一块。
　　算了算十五块，周天说不好算账，叫他凑成二十块如何？又介绍了一下，还有不同香味的，倒是留了个心眼，并没有说加了冰片。
　　那小厮点头，于是又加了五块，一共二十块，六百钱，周天找给他四百钱，那小厮还嫌不好拿，皱了皱眉头，才接过去了。
　　周天将二十块用纸包了，递给他：“客官下次再来啊！”
　　那小厮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也没有笑，接过去就转身走了。
　　周天马上从里面挑出来，看着那个小厮拐了那个弯，便往街外走了几步，远远的能看到那个拐弯后面是什么情况。
　　那是另一条街，卖点心果子的，那条街上有一个很有名的点心铺子，叫桂香糕，里面有一种点心，绵软可口，入口即化，点心上面铺着香蕉、葡萄干等等的，一层糖霜，非常的好吃。
　　这附近都是很有名的，很多大户人家的下人经常奉命来买这种点心。
　　不过那个看那个小厮的样子，买香胰子分明不是回去用的，而是……打探？给什么人看？或者其他的什么目的。
　　齐家的事情周天也知道了一些，齐梓珩自己都说，他们在这边的举动，那边必定是有人盯着的，难道那是应天齐庭柯的人？
　　周天想了想，今晚上铺子关了之后，要先去一趟齐家，跟齐紫蕊和齐梓珩说一声，叫他们防备。
　　虽然这么小的一个铺子不值什么，齐庭柯未必会看在眼里，不过对于这些人，多一些防备的心一点坏处都没有。
　　那辆马车出了清远县城，一路往应天府走，到了应天府，七拐八拐，停在了一座大宅子的侧门。
　　宅子的门边，青石上面雕刻着两个大字：齐府。
　　马车停下了，门边几个婆子和丫鬟一拥而上，围在了车边，从车里扶出来一个六十来岁的婆子，那婆子穿着暗红蚕锦细纹长褙子，外面罩着一件棕色白狐皮右衽无袖短袄。
　　几个上前扶的丫鬟婆子一脸巴结的笑：“哎呦，南妈妈您可回来了，小心小心！哎呦您小心着点。”
　　插不上手的在后面都要叫着小心小心的，几个人七手八脚把婆子扶了下来，原本服侍婆子的丫鬟都被挤得上前不了。
　　几个人搀扶着往回走，南妈妈脸上带着矜持的笑，由几个人搀扶着一直进了内院。
　　到了内院那些人不能再往里了，几个婆子丫鬟这才松了手，弓着腰几乎都到地上了，将那南妈妈目送着进了内院，她们才散。
　　两个丫鬟搀扶着南妈妈，进了正房院，早有丫鬟往里禀报了，赶紧的挑起帘子，南妈妈进了屋。
　　屋里正对着门是个大的罗汉床，床后面大红的条褥，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坐在床边，半倚在旁边的条褥上，正在和屋里坐的两个姑娘说话，两个丫鬟一个跪在脚踏上给她捶腿，一个跪在后面给她捏肩。
　　两个年岁差两三岁的姑娘，一个坐在右侧的椅子上，一个妇人左边的罗汉塌上坐着，正吃着丫鬟剥的葡萄。
　　看到那南妈妈进来，妇人已经笑着道：“妈妈回来了？”
　　南妈妈忙躬身笑着：“是，才刚进门。”
　　坐在左边罗汉塌上，十二三岁年岁略小的姑娘马上问道：“南妈妈，你去看没有看那一家子？现在那一家子还活着几个？”
　　四十来岁的妇人马上看了那小姑娘一眼，微微的嗔：“怎么说话呐？”
　　不过显然，这仅仅是妇人随意的一嗔而已，并不是她们平常的家教多么严。所以妇人说的随意，那姑娘也并没有当回事，被嗔了一句，只是对母亲赶紧赔笑了一下，转头继续看着南妈妈。
　　南妈妈是齐庭柯的奶娘，之前一直就在府里，并没有跟着去北方，但是以前齐庭柯不在，自然也没有多少人注意她。顾氏掌家的时候，也没必要奉承她，只是给她好好养老而已。
　　南妈妈和儿子媳妇住在自己家里，有很多年甚至都不大进府了。
　　但是齐庭柯一回来，总觉着他自己受的天大的委屈，连带的觉着自己的奶娘也受了天大的委屈，不但是接了回来，还在府中奉养。
　　南妈妈于是也真的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在府里说二老爷和二太太的坏话，她倚老卖老，什么难听说什么，什么话都敢说出来。自然是更加的叫齐庭柯和谭氏看重，于是在府里的地位越发的往上，府里但凡是靠不到主子边的，又想奉承新主子的，无不把她巴结的好似菩萨一样。
　　南妈妈听见了大太太嗔三姑娘，笑着忙道：“三姑娘还小呢，”说着对谭氏道：“不过，老奴这一次去还真的看到了那一家里的人。”
　　谭氏并三姑娘齐广香，还有那边原本说着话，南妈妈进来就闭上了嘴看着的大女儿齐暗香，全都忙问：“谁？！”
　　齐广香甚至马上道：“你是不是去他们家了？没有被看到吧？！那些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老人家可小心着点！”
　　也不知道是警告还是好意，横竖那说话的语气带着股子横劲。
　　南妈妈也习惯了，大老爷这一家子全都是这样说话，包括总摆着主子的架子，好像多么有教养一样。
　　越是这样的，其实越是能看出来，生怕别人小看了他们，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主子。但其实，主子又不是摆架子摆出来的。
　　当然南妈妈年岁大了，心里清楚，嘴上绝对不会说的。
　　

　　☆、第二十八章：如此一家

　　南妈妈被大姑娘催问了一句，便摇头道：“老奴倒是没有去他们家，就在街上遇上了……老奴老家清远县有个有名的点心铺子，那一家做的点心应天府这边都有名，很多大户人家不嫌远的每天叫下人去买，老奴这不是想着回来的时候带一些回来，孝敬太太和姑娘们吗……”
　　“然后呢？”齐暗香嫌她啰嗦，没等南妈妈话说完就打断了问了一句，意思是催着她快说。
　　南妈妈忙点点头道：“然后就在街上遇见了那姑娘……二老爷的女儿齐紫蕊。”
　　“齐紫蕊！”齐广香马上眼睛一眯，一副狠戾的样子道。
　　谭氏便道：“她在做什么？一个千金大小姐在街上晃？”
　　南妈妈就一副好可笑的样子掩着嘴笑着：“哎呦！还什么大小姐？穿的也就比乞丐能强一点！还开了个小铺子做起买卖来了！”
　　谭氏却大吃了一惊，很严肃的问：“开了个铺子？什么铺子？！”
　　南妈妈就忙道：“一个很小的铺子，就丁点儿大，”说着张开手比划了一下：“将将能放下这么一个柜子，卖香胰子，还是亲手做的。”
　　说着，转身找自己的丫鬟，南妈妈的丫鬟已经上前，将一个纸包打开。
　　南妈妈拿在了手里，还先将纸包品评了一番：“太太您看看这是什么呀？像不像草纸？连点像样的包着的纸都没有！”
　　说着打开了。
　　齐暗香和齐广香已经一起过来看，谭氏也伸头看了看，在听见南妈妈说是卖香胰子的时候，谭氏已经嗤了一声，在看到那破纸包更加的嗤之以鼻，最后看到了那香胰子，一副可笑嫌弃的样子就没仔细看。
　　齐广香嫌脏一样的用两根手指捏起来一个看看了看，马上扔了回去：“什么呀这是？！”
　　南妈妈就笑着指着：“卖的就是这样的香胰子，三十文钱一个。”
　　齐暗香和齐广香几乎一样的神情，撇着嘴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南妈妈就道：“这个是猪胰腺做的，费劲着呢。”
　　齐暗香和齐广香顿时又是一阵厌恶的表情，齐暗香都有些结巴的表示自己的震惊：“猪……猪胰腺？那得多臭？！”
　　南妈妈自然是讨好她的，马上就笑着点头：“可不就是！我们村里原本也有个做这种胰子的一个人，成天浑身就臭烘烘的！所有人见到他都要躲远一点走呢！”
　　齐暗香和齐广香又是一阵撇嘴厌恶样。
　　谭氏倒是详细的问：“除了那姑娘还见到别的人没有？还有什么？”
　　南妈妈就道：“没有了，只有那个姑娘，和伙计熟得很……”说到这里摆着手，啧啧啧的：“太太您是没见着，已经完全没有了小姐的样子，在大街上跟伙计说的热络的很，那样子简直……哪里像是有教养的姑娘？何况，是个伙计！连件长衫都没有，短衣松裤，短打扮的伙计！”
　　谭氏轻轻哼了一声。
　　齐广香就道：“她就不嫌丢人？！”
　　齐暗香忙忙的问谭氏：“母亲，那一家子又开始做生意了，这件事是不是应该禀报给父亲？”
　　谭氏就斜了女儿一眼道：“你们懂什么？从这一半眼的就能看出来很多东西！”
　　她一副教女儿的样子道：“齐紫蕊能上街跟伙计说笑，说明她爹娘还是起不了床，但凡是稍微的能动一动，又怎么肯让自己的女儿上街去？还有那齐梓珩应该是做生意不中用的，不然的话，为什么让他妹妹去维护和伙计的关系？从这一点也能看出来，他们是没什么人可以用，甚至连伙计都要特意的笼络！”
　　这番话说出来，屋里所有的人顿时就好像鸡啄米一样的连连点头，南妈妈还不停的说着：“太太说的是，太太真的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门道！”
　　谭氏又看了齐暗香一眼，才道：“一个小小的香胰子的生意，每天就挣这几十文钱，猴年马月能赶上以前？别忘了以前那香料卖出去一两都是上百上千两！”她用手绢擦擦自己的嘴角，冷笑着道：“不过就是一群不甘心的东西，还想着要翻身，所以捯饬这些破烂玩意儿而已！看他们能靠着卖这个香胰子挣下什么吧！”
　　谭氏说着又看了一眼香胰子，不屑的道：“三十文钱……就算是卖上百个，才三两银子，”指了指旁边的宋窑茶碗：“就是想买这一个茶碗，也得她卖上千个！”
　　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齐暗香和齐广香全都不停的点头，齐广香就道：“说的也是，这样的小事不用跟父亲说，横竖……”说着看着谭氏笑着道：“母亲，女儿也想在清远县开个铺子，既然是齐紫蕊做的香胰子铺子，女儿就也做香胰子铺子，您说呢？”
　　谭氏微微的一顿，琢磨了一下。
　　齐暗香却已经反应过来了，笑着拍手：“好啊好啊！就开到她对面去！正经开一个铺子，不比她那屁大点儿地方的东西强？！不用使什么劲，她那个破地方也就没有了生意！叫她喝西北风去！”
　　谭氏倒是看不上这个，不过也无所谓，笑着道：“你想开就开吧。不过你懂经营生意吗？”
　　齐广香忙道：“大姐懂！大姐上一次还说，就连布政使司府上的三姑娘，名下都有两个铺子呢，还是卖丝绸的，我们上一次请他们来府里做客，三姑娘亲口说的。”
　　谭氏就道：“那是人家的嫁妆……”说到这里停顿住了，她心里清楚的很！这几个庶女是想方设法给她们自己弄身家呢！生恐自己这个嫡母刻薄了她们。
　　谭氏倒是无所谓，一个县城里的小铺子而已，能值多少？
　　现如今丈夫刚刚将齐庭筠的铺子还有这个宅子，另外还有些东西给占了下来，谭氏也想维护好丈夫，以期给自己和自己的亲儿子齐梓堂多弄点东西。
　　给这几个小的，尤其是这几个庶女，每人备一份过得去的嫁妆，很简单的事，还能在丈夫那里落个贤惠大度的名声。
　　这个道理谭氏是早已经想通了的，想了想便点头道：“也好，你们姐妹三个看着开一个，虽然那齐紫蕊开的铺子不值一提，不过顶着点别叫她把生意做大了，也是好的。”
　　顿了顿又道：“我给你们二十两银子，你们去张罗好了。问问铃姨娘，铃姨娘的娘家不也是做生意的？”说着转头对自己身边的婆子道：“说起铃姨娘，倒是想起来了，她们母女也有好几天没见到了，鸣香的伤势应该好了吧？”
　　那婆子就忙道：“二姑娘的伤势已经好多了，只是还不愿意出门……到底头发成了那样，总梳不顺。”
　　齐暗香和齐广香一听到说齐鸣香，两人脸上却又是很奇怪的，好像是幸灾乐祸的笑容一闪而逝。
　　齐广香还没忍住嗤了一声，接着为了掩饰又装成是气愤的样子道：“那天真真差点没有把我给吓死！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小孩儿疯子！”
　　齐暗香比较的阴险，马上就道：“我始终怀疑二妹和三妹她们遇上的是齐紫蕊……母亲，您说有没有可能？”
　　谭氏半天才摇头：“齐紫蕊做不出来。”虽然没说原因，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齐紫蕊、齐梓槚那几个正经的大户人家的教养，叫他们好像疯小孩儿一样的到处给人家车里扔炮仗，怎么想都不想象不出来。
　　齐暗香便马上也赞同的点点头，道：“幸好那天弟弟没有去……”说到这里看到谭氏眉头稍微的一皱，马上又接着道：“最庆幸的是，大哥没事！”
　　谭氏这才抿了抿嘴。
　　小儿子齐梓宁，同样也是妾室生的，对这个小儿子，谭氏还是非常的谨慎的。
　　齐广香那天是去了的，虽然没有被炮仗炸了头发，可也是狼狈不堪的，听了大姐齐暗香如此的明目张胆的巴结嫡母，还幸好大哥没事，难道自己和二姐就该有事？！
　　她心里当然很不高兴。
　　但是她当然的也不会表现出来，甚至还重重的点点头：“幸好大哥没事。”
　　谭氏心里舒坦了很多，矜持的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丫鬟忙躬身：“太太，茶凉了，奴婢给您换一杯？”
　　“换了吧。”谭氏淡淡的道。
　　等丫鬟将茶杯端走了，谭氏这才看着齐暗香道：“既然你们要开什么铺子，那就正经一点，不要胡乱的折腾浪费银钱。带上你的二妹，你们三个一起，问问铃姨娘。”说着看着齐暗香道：“做事多问问铃姨娘。”
　　铃姨娘不但是生了二女儿齐鸣香，小儿子齐梓宁也是她生的，这个姨娘在大老爷的眼里的分量自然和别的姨娘不一样，谭氏也有意抬举她。
　　当然，这个抬举的目的是比较险恶的，齐暗香的姨娘叫金姨娘，齐广香的姨娘叫水姨娘，这两个姨娘却也都不是好惹的。
　　谭氏的目的，就她们三个姨娘斗去！
　　而她，只用了二十两银子，一个铺面，也算是给了三个女儿东西，还是产业呢！在大老爷面前，她多么的大度贤惠！
　　至于怎么分，三个女儿们斗去！
　　

　　☆、第二十九章：盯梢的人

　　谭氏是有这样的想法的，女儿们斗一斗，正好她从旁观观察一下，这几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到底谁比较的有心眼一些。
　　齐暗香虽然阴险一些，但是总觉着脑子不够用一样，阴险的也那么的叫人一眼看出来。而二女儿齐鸣香，性格火辣，虽然是什么都不遮掩，但反倒是处处占了上风。这段时间因为被炸了头发不得出来见人。
　　三女儿齐广香，就是个人云亦云的，一点头脑都没有，却还总是想要装出来有头脑的样子，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挑拨离间，总希望别人为她出头，将她不喜欢的人帮她处理了。但其实，这府里头几乎全都是她不喜欢的，就没有她喜欢的。
　　便是对自己，这三个女儿，却有哪个是真心实意的？谭氏心里清楚的很呢！她心里冷笑着。
　　齐广香是最针对齐紫蕊的一个，因为她的年纪和齐紫蕊差不多，只比齐紫蕊大一岁，但是来到府里的头一年，父亲齐庭柯都还在隐忍装怂的那一年，她被人拿着很是和齐紫蕊比过一阵子。
　　那时候父亲都要装怂，她自然也是要低一等，谭氏那时候最喜欢就是当着人的面说：“哎呦你们看紫蕊多懂事，真真不愧是大户人家的教养呢！哎呦真真不愧是千金小姐的脾气呢！”
　　反过来马上就是一句：“你们看我这个女儿！瞧瞧广香！比紫蕊还大呢！可说话做事的真真比紫蕊差一截子呢！”
　　谭氏为了隐藏，同样也是露拙，但是这露拙不是把自己的儿子拿出去比，却总拿齐广香贬低，齐广香气恨谭氏，但是绝对不敢说，自然就把一腔的愤怒全都算在了齐紫蕊的头上。
　　齐紫蕊一家被害，净身出户，齐广香高兴的简直都恨不能去府门口放三天三夜的炮仗！
　　当然，等到齐庭筠顾氏被赶走了之后，谭氏对于之前的说的话做的事也是做过补救，给几个姨娘还有女儿是安抚过得，暗示她们有气就去记在齐庭筠和顾氏那一家子的身上，谁让自己一家人来了之后，他们没有把家产双手奉上？大老爷还忍辱负重了一年呢！
　　不管怎么说，姨娘们和女儿们，是不敢表面上表现出来怎么记仇的，至于心里，那谁知道！
　　齐广香针对齐紫蕊的心更切，听谭氏同意了，马上拉着齐暗香去准备去了。
　　既然谭氏都看重这件事，齐暗香自然也郑重其事。和齐广香出来了之后，就去找铃姨娘询问怎么开始。
　　两人刚走到了院门口，就看见了莫小青莫婆子颠颠的往谭氏院里跑，弓着身弯着腰，一副猥琐的样子。
　　齐广香扯了一下齐暗香的袖子，用下巴给她指了一下。
　　齐暗香也看到了，哼了一声。对于这个使劲巴结父亲和母亲的婆子，齐暗香她们几个女儿却很心齐的竟然全都是厌恶和反感。大约是因为莫婆子巴结谭氏的举动实在也是太上不得台面了。加上对几位姨娘，莫婆子就有些看不进眼里的样子，横竖不是那么的巴结。
　　对一个人很巴结，恨不能弓腰弓到地上去，转而对另一个不巴结了，腰稍微的直起来一点，叫别人看了就觉着她很不恭敬。
　　莫婆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把几位姑娘得罪了，每天还得意洋洋的往谭氏这边跑。
　　齐广香听见齐暗香哼了一声，就知道姐姐和自己想的一样，眼珠子一转马上就叫：“莫婆子，你过来！”
　　莫婆子刚跑到到了门口，听见了看过来，见两位姑娘站在这边，这才赶紧的过来了。
　　齐广香就小声的对齐暗香哼道：“她还装没看见咱们呢！”
　　齐暗香也又哼了一声表示赞同。
　　莫婆子肥胖的身体跑了这么一会儿了，也喘的不行了，于是停下来走过来。一看到她磨蹭起来了，齐暗香和齐广香同时皱起了眉头，齐暗香低声道：“这个死婆子！”说着转头看齐广香，小声问道：“你叫她过来做什么？”
　　齐广香小声的笑：“给她派点活！她不是为了巴结母亲都豁出去了吗？上一次去那边还抢着呢！这么喜欢抢，叫她去盯着那个死丫头的铺子好了！”
　　齐暗香一下恍然了，惊讶了一下刚要说什么，听见那边‘蹬蹬蹬’的脚步声已经过来了，就算了没说。
　　齐广香看到莫婆字喘着气过来了，便露出个假笑道：“哎呦，莫妈妈慢一点慢一点，咦？你的那几个丫鬟呢？服侍你的人都去了哪里，却叫你老人家这样的跑？”
　　莫婆子在外面可以使唤几个粗使丫鬟，粗使婆子的，横竖都是忠心于前主子一家子的，对于这些人，莫婆子越是折磨她们，新主子谭氏越高兴。
　　但是在主子面前，她还是不敢承认自己有丫鬟的，听见了忙陪笑着躬身：“三小姐开玩笑了，开玩笑了，奴婢是什么人啊！哪里能用的使唤丫头？您可千万别开奴婢的玩笑。”
　　齐广香肚子里哼了一声，转而看齐暗香。
　　齐暗香知道这是想问问自己，谁说？齐暗香本就是要抢这个做主的头儿呢！何况谭氏已经明言了叫她打头，她自然是要抢着说的。
　　因此马上就对莫婆子道：“莫妈妈，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办。”
　　莫婆子呆愣着：“哦，什么事？大小姐请吩咐。”
　　齐暗香就道：“我们今天查出来，齐紫蕊在清远县县城里开了个铺子，卖香胰子这些东西。那一家人那边，必定是需要人专门盯着的，而他们竟然已经敢做生意了，就更加的需要盯着！”
　　齐暗香还怕指使不动莫婆子，因此将事情说的很严重：“生意的事情不能大意，不能叫他们翻了身！不然谁都没有好日子过！”她不怀好意的看着莫婆子：“你说是吧？莫妈妈？”
　　莫婆子自然是忙点头：“是啊，是！”当然啊！若是叫那一家主子翻了身，那该下十八层地狱的就变成了自己了。
　　齐暗香便道：“盯着齐紫蕊，我想了想，莫妈妈最合适，你心细，而且万一有什么突发的事情，怎么处置你能做的了主，别的人，小厮什么的，盯着一个姑娘家，反倒容易叫人发现，若是发现了，当成什么不法之徒，惊动了衙门，也是不好的。”
　　莫婆子惊讶的听完了，自然是不愿意的，她那么肥胖，叫她去盯着人？她往那儿一站，就算是瞎子能看见吧？
　　当然这话不敢跟齐暗香说的，陪笑着道：“奴婢笨手笨脚的，去盯着齐紫蕊怕是不行吧？那死丫头聪明的很……”
　　她在齐暗香和齐广香面前就算是在怎么贬低谩骂齐紫蕊，却依然是得不到在谭氏那里能得到了赏识半点的！
　　因为齐暗香和齐广香就算是讨厌齐紫蕊，但是也讨厌她莫婆子！而现在在两人面前的是谁？正是她莫婆子啊！
　　更何况还有个脸面问题在里面，齐暗香和齐广香全都是这个意思，叫你一个下人去办事，你竟然敢推三阻四？！分明是不把她们放在眼里！
　　在你莫婆子的眼里，是不是只有老爷和太太才是主子，别的人都不是？！
　　齐暗香冷下了脸道：“叫你去你就去！就算是光明正大盯着又怎么样？！他们一家子就是从这个府里出去的，我们盯着点他们，别叫他们做什么丢齐家人的事，难道还用躲躲藏藏的？！”
　　莫婆子才是真正的奸猾，一听就知道自己若是不听话，这两位小姐必定会当自己对她们不尊重，不把她们当主子！她哪里还敢啰嗦，马上笑着连连点头：“是！奴婢明天就去，明天就去！”
　　齐暗香这才满意，对莫婆子道：“你可不准敷衍我们，我们可是什么都知道。还有，以后每天回来禀报一次！”
　　莫婆子心中一苦！每天！就是说自己每天都要去清远县？！清远县虽然不远，可路上来回也要一个时辰呢！自己每天都要遭这个罪了？
　　不过莫婆子自然不敢不答应，还得装成是很乐意的样子，笑着躬身：“是！奴婢知道了。”
　　齐暗香和齐广香这才满意的去了。
　　莫婆子这才去给谭氏禀报事情。
　　……
　　周天晚上关了铺子，果然去了齐家一趟，和齐紫蕊、齐梓珩说了今天的事情。
　　齐紫蕊一听就道：“可能是齐庭柯他们家的人，他们那边就有人盯着我们的，我们这边有什么事情，也不可能瞒他们多长时间。”
　　齐梓珩道：“没关系的，妹妹的那个小铺子，在他们眼里根本不算什么，齐庭柯应该是没时间管这种小事。”
　　齐紫蕊想了想对周天道：“你倒是要小心一点，那些人不讲理的，不要对你使什么坏，以后你看着天差不多就关铺子，早点回家去。”
　　周天笑：“我倒不怕。”
　　一看他不在乎的样子，齐紫蕊少不得就道：“不要不当回事！那些人才不会讲什么道理，背后捅刀子的事情都做的出来，你一个人能有多厉害？他们要是上来三四个人怎么办？所以一定要留心。”
　　周天便点点头：“知道，你们以后出门也小心点。”
　　齐梓珩道：“知道了。”他们现在出门，他会带小厮，妹妹会带丫鬟，不过以后妹妹出门，叫陈亮也远远的跟着。
　　简单说了两句，齐紫蕊叫周天在家吃了饭再回去，周天死活不干，转身就走了。
　　

　　☆、第三十章：光明正大

　　齐紫蕊和齐梓珩这才进屋。
　　被周天这样一说，齐紫蕊晚上怎么想都觉着应该是齐庭柯那边的人，一晚上就没怎么睡着，早上起来了，跟爹娘说了一声，带着小梦和小翠就出门了，到了铺子这边，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坐下了等着。
　　她想看看到底是不是被人盯上了，如果真的是被人盯上了，自然是心里更加有数一点。
　　一直到了辰时末，都没有看到什么人，反倒是看到周天那边又卖了两块，看样子生意真的不错，自己的这个主意很好。
　　齐紫蕊心里愈发急了，想要赶紧的去做一些出来填充货源，加上在多一些样式，洗面药一类的，甚至胭脂水粉的，能开始做就开始做，带着卖，能卖出去最好了，正好看看什么样的胭脂水粉好卖一些。
　　这样想着，正要起身走开。
　　然后就猛地发现了，在小铺子斜对面的一个胡同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辆车，车帘子是掀起来了，正对着那个铺子。
　　那车离得很远，齐紫蕊根本看不清楚车里是什么人。正要想办法过去看看，正好那个胡同里头有车要出来，听得那辆车挡住了人家的道。
　　马车不得不出来了，就算是齐紫蕊没有看到车里面是谁，但只要看那辆车，却也认出来了！
　　那车就是那天停在自家门口，从上面下来一个肥婆老母狗！
　　齐紫蕊的牙齿咬得咯咯的响，从齐家出来，莫婆子对母亲搜身时的情形，一口一个顾氏，一口一个小崽子的情形，她真真是记得清楚得很！
　　莫婆子真真的是不辞辛苦冲在前头啊！如此的盯梢，都不能交给别人而是亲自过来盯着！
　　齐紫蕊咬着牙想了一会儿，虽然她很想教训这个莫婆子，但是现在自己根本没有教训她的条件。
　　想要教训她，只有借那边人的手。就是莫婆子现在的新主子，巴结的紧紧的新主子。
　　齐紫蕊从那边出来了，光明正大的来到了周天跟前。
　　周天的警觉性更高，莫婆子的车刚过去那边他就看到了，看到齐紫蕊过来就忙道：“紫蕊，就是那天你们家门口停的那辆车，在你身后靠左方向的胡同口，一棵大树后面。”
　　齐紫蕊点头：“我刚刚看到了，是莫婆子的车，就是那天去我家里耀武扬威的那个肥婆子。”
　　周天便道：“那你还出来？”
　　齐紫蕊转头叫自己的两个丫鬟站远一点，倒不是不相信她们，而是这两个丫鬟是新来的，到底需要一点防备的心，她道：“怕什么？既然她能直接找到这个铺子盯着，说明是已经知道这里是我的铺子了。”
　　说着声音低了点：“叫她看看这铺子也好，她回去禀报一下，她们会以为我爹娘身体还是不好，不能出来做生意，而只能任由我一个丫头折腾……这么小的铺子他们是不会看在眼里的，而只要我在这边折腾着，他们就觉着是放心的。”
　　“我们家本就是做生意的人，即便是穷困潦倒了，但是做生意的心还是不死，这才是正常的。只要我这个铺子折腾着，反而能叫他们放心，他们觉着我们现在也就是撑死做点这种事情了。”
　　周天点点头：“不过你还是小心。”
　　“知道，放心吧。”齐紫蕊说着转头看了那边一眼，哼了一声。
　　而那边车里确实坐着莫婆子，一看到齐紫蕊过来了，她就眼睛一亮！盯着看了半天，只看到齐紫蕊和她的那个伙计说话，并没有什么，直到最后齐紫蕊看过来了一眼。
　　很明显的一眼，并没有躲闪，好像是在告诉她，我知道你在那边呢！
　　莫婆子的一个小丫鬟还紧张的‘哎呦‘了一声，叫莫婆子横了她一眼。丫鬟就吓得赶紧的低下了头去。
　　莫婆子这才重新的看向了对面的小丫头和小伙计，心里头算计着。
　　昨天她去了太太的屋里，看到大老爷的奶娘也在，奶娘如今是府里的红人，莫婆子自然也是上前狠狠的巴结了一通。
　　只不过莫婆子在那奶娘南妈妈眼里也不算什么得脸的，好像依然是个倒夜香的一样，尽管莫婆子很是巴结奶娘，但是南妈妈并不十分的热情。
　　不过莫婆子在屋里却看到奶娘给太太送上了那桂香糕的点心，瞧着那点心的样子，应该是当天新鲜的。
　　莫婆子也是应天人，在应天呆了多年的，就算是没吃过，却也知道。一看就知道，南妈妈是才从清远县回来的。
　　当时莫婆子心里就有点想到了，南妈妈从清远县回来了，接着大姑娘和三姑娘就让自己去盯着齐紫蕊，并且查出来齐紫蕊开了个卖香胰子的铺子。
　　这么说是奶娘查出来的？
　　奶娘随便回一趟家，都能查出来一点东西回去，在主子面前得脸卖乖，是应该说她运气好，还是说这边这一家子也是时候该有所行动了？
　　这么一想，莫婆子倒是把那不情愿的心思给去掉了一些，过来盯着一会儿。
　　一下子盯来了齐紫蕊，但是从齐紫蕊的神情看，已经知道自己在这边盯着。莫婆子就知道，盯着也不会盯出来什么能值得自己回去禀报的事情。
　　这么的一个小铺子，府里头就没当回事，大姑娘偏叫自己过来盯着……什么意思呢？
　　莫婆子转而又开始想府里的事情。
　　如今自己在府里正是得脸的时候，正应该围着大太太身边转，多给自己弄点好处捞点养老的本钱，突然被派到这里来做这种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的事情……
　　难道是什么人跟大姑娘说了自己的坏话了？
　　莫婆子迅速的将最近几个在大太太面前和自己争宠的婆子想了一遍，倒是还真的想出来一两个。
　　原本就是跟着大太太从北边回来的，跟大太太、大姑娘都亲厚。只是到了这边，府里头自己到底比她们熟悉，有些事情大太太就专门找自己办，难道是她们心里不舒服了？
　　莫婆子这会儿也不盯人了，反倒是琢磨自己该怎么办？大太太那边是绝对不能放弃的，一定要盯紧了的，若是离开时间稍微的长一点，怕是就要失宠了。
　　若是有个人帮着自己盯着，而且更能得到一些消息……
　　莫婆子心中突然的一动，再次的掀开帘子看了看那边，那边齐紫蕊还在和伙计说话，而离得不远的地方，两个丫鬟正在等着。
　　这些丫鬟肯定是新买的，这不用说了，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钱，居然还有钱买丫鬟，不过……
　　新买的丫鬟能有多忠心呢？
　　莫婆子眼睛慢慢的亮了，将自己的一个机灵点的丫鬟叫到跟前，低声的说了一些什么，那丫鬟点头答应着，悄悄的下了车，接着，莫婆子的车就走了。
　　这边周天低声跟齐紫蕊道：“一个丫鬟下了车，然后车走了。”
　　齐紫蕊回头看了一眼，道：“也许是知道我开了铺子过来看一眼是真的还是假的，看到是真的就回去了……不用管。”
　　他们现在还是守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人家不出手，他们也能有多一些的时间来准备。
　　在周天这边呆了一会儿，齐紫蕊就回家了。
　　第二天，带着小梦和小翠去了老宅子那边，正好赵婶子也要过来看看这边的花了，于是一起过来了，赵婶子去后院维护花草，齐紫蕊就等着大豹去将猪胰腺收了回来。
　　这也是大豹提前好几天去跟那屠户定下的，到了今天才有货。
　　一切全都准备齐全了，只等着猪胰腺来了，就开始做香胰子。齐紫蕊还在准备花汁，看看门口还没有车的声音，便叫道：“你们谁去看看？”
　　小梦答应了一声便要去，小翠忙忙的就拉住了她小声道：“我去，我去看看！”说着甚至还把小梦往后扯了一下，自己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小梦想要叫，你怎么回事？！但是顿了顿又忍了。小翠为什么急着想出去，她知道。小翠一来就看中了大豹了，想要跟大豹呢。
　　而且小翠可想要上街了，到了府里头说了几次的，想跟着出去采买厨房吃得喝的的杨嫂子去上街，但是杨嫂子说了府里是有规矩的，不能随便上街，再说了小翠是跟着姑娘的，姑娘要是突然的要出门，你不在怎么办？
　　好几次都没有带小翠，小梦知道，小翠急的很呢！
　　她也不是上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她就是坐不住，想要去街上逛。
　　小梦翻了个白眼，真的都不想搭理小翠。要不是才来府上，才跟着小姐，不想说别人的坏话，也不想叫小姐觉着自己是个挑拨离间的人，小梦真的想跟小姐说说，小翠是什么样的人。
　　齐紫蕊并没有注意，她本来就在厨房里头，两个丫鬟在外面，她也没看见。看到了小梦进来，倒是忙吩咐：“赶紧，将那些花捣碎了，拧出来汁。”
　　小梦忙答应了一声，上前去拧。
　　齐紫蕊将食碱什么的全都拿了出来准备好，对小梦道：“过几天咱们就做皂荚香皂，捣碎那种的省力气，而且那个做出来的更香。”
　　小梦就咧着嘴笑：“姑娘，我在乡下的时候听说过，做这些都是有秘方的，都是不传外人的，您这样当着奴婢两人的面做，不怕奴婢们学会了？”
　　齐紫蕊‘噗嗤‘笑了：“这有什么秘方？会做的人多得很！你们学会了也好啊，是门手艺呢，等你们自己想要出身的时候，可以当一门吃饭的手艺。”
　　小梦咧着嘴笑。
　　

　　☆、第三十一章：被撞

　　小翠从院里出来，没看见车，撅着嘴正要转身回去，突然站住了想了想，贼头贼脑的伸头往院里看了看，没见人，于是就缩着脖子小跑着奔到了街上。
　　从胡同口一出来，街上人就多了起来，不远处就有个卖杂货的货郎担子，前面围了好几个姑娘。
　　小翠马上也凑了过去看，羡慕的看着人家姑娘要这个要那个，一个个五颜六色的荷包、彩线就到了姑娘的手里。
　　小翠又看到了一个卖馄饨的摊子，馄饨的香味已经飘了过来，她咽着口水过去了，站在摊子前看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口袋里有她的月钱，不过没有多少，主家就是穷人家，给她的月钱只有二百文。
　　小翠听说过，那卖身到大户人家的人，有些一个月能有一、二两的月钱呢！那可是她一两年的月钱呢！
　　不过，其实主家吃得还不错，这几天几乎天天能吃到肉……
　　小翠放弃了吃馄饨的想法，想要给自己买点胭脂水粉的。原本她是想偷着用姑娘或者是太太的，蹭着用也够了。只是没想到主家的姑娘和太太竟然全都不用这些，省钱到了这个地步！
　　小翠满街的张望着走着，已经越走越远。而且她根本没有注意到，早在她在院门口伸头伸脑看的时候，已经被人盯上了……
　　一转弯猛地到了一条人很多的街上，小翠看了看街上是卖鱼卖菜的，正打算回去，突然一阵人|流挤了过来，几个人挤在她身边，小翠糊里糊涂的，就被挤进了旁边一个无人的胡同里，然后跌倒了。
　　“哎呦！”她叫了一声，抬头就想骂人：“你怎么不长眼啊……”
　　前面高昂的声音到了后面一下子就没了，尾音拉的还有点长。站在小翠身前的是一个穿着丁香色十样锦妆花褙子的年轻姑娘，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长衫的很年轻的男子，每人手里都提着好些的东西。
　　那姑娘一脸歉意的忙忙伸手扶她：“哎呦不好意思！真的没有看到你，真真不好意思，给你陪个不是。”说着把小翠拉起来，伸手在她身上拍着。
　　小翠都有点懵了，刚刚一看到这个姑娘穿的如此华美，她觉着肯定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吓得不敢喊了。不过现在这位千金小姐亲自拉自己起来，又是帮着自己掸土，好像又不像。
　　她站了起来，自己掸着自己身上的土，撅着嘴声音很小的嘀咕：“倒是小心点儿啊……”
　　那姑娘歉意的笑着：“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人撞得……”说着转头呵斥那两个跟着的男子：“你们怎么回事啊！”
　　说着从其中一个男子手里提着的东西里挑了一下，拣出来两样小盒子，一看就是胭脂盒子，转身递给了小翠，歉意的道：“这个送给你！当我赔不是的。”
　　小翠一下子震惊，接着就是惊喜！那盒子那么的精致，小翠是经常看胭脂的，知道这种盒子了装的，必定是很贵的那种！她惊喜的伸手接过来，马上就打开了看，果然一阵香味扑鼻而来，就是小翠最想要的那种！
　　她惊讶的看那个姑娘：“这怎么好意思……我也……没什么事，收你这么贵的礼多不好。”虽然嘴上说着不好，但是手已经紧紧把两个盒子攥住了。
　　那姑娘就笑着道：“这有什么？我们府里这种东西还是很多的，随便拿都没事……对了，我看你也是别人府的丫鬟吧？也是出来买东西的？”
　　小翠震惊了，看着她：“什么也？难道你也是……”说着看着那姑娘，又看看那姑娘身后跟着的两个年轻男子。
　　那丫鬟就笑着点头：“我是啊，他们两个是小厮，跟着我出来买东西的。”这丫鬟热情的很，马上拉着小翠：“走！刚刚那条街上我看见一个卖馄饨的摊子，我可想吃了！正好请你一块儿，算是给你赔罪。”
　　小翠嗫嚅着：“不，不用了……我还有事呢……”
　　话还没说完，已经被那丫鬟笑着拉出胡同，果然就往刚刚小翠看过的那条街上走去：“哎呀！事情是做不完的！主家看不得咱们闲着，只要闲下来总要给你派活！所以咱们自己要懂得玩耍。”
　　拉着小翠过去坐下了，这才回头对两个小厮道：“你们也坐下吃吧。”说着对卖馄饨的老板道：“老板，四碗馄饨！”
　　那老板答应了一声就去做了，小翠一看她竟然如此的豪爽，加上刚刚一出手就给了自己两盒上好的胭脂，对她已经是羡慕的不行了，小声的道：“你们主家这么好？允许你们上街买东西的时候吃东西？”
　　那丫鬟还愣了一下看着小翠，接着才明白了，道：“这是我自己掏钱，这馄钝一碗才多少？我的月钱……”说到这里就没有再说了，笑着抿着嘴，好奇的看着小翠：“你叫什么名字，在哪一家当差？”
　　小翠一听是她自己掏钱，心里更加的咋舌，一个丫鬟，竟然还有这么多的钱！买四碗馄饨都不带眨眼的呢！
　　语气中带着极其的羡慕：“我叫小翠，是在齐家当差。”
　　“齐家？”丫鬟疑惑的念叨了一句，好像是没听说过的样子，笑着道：“我叫初九，我的主家是应天城里的。”
　　“应天啊。”小翠顿时又是一阵的羡慕。
　　这时候老板把馄饨端了上来，小翠马上拿起勺子吃了起来。
　　那初九丫鬟倒是不稀罕吃一样，只看着她吃得香，一会儿问道：“小翠，你是死契还是活契？”
　　这话丫鬟们都懂，小翠点头：“活契。”
　　初九就道：“活契就好……”说着看了看小翠，还特意的打量了一下她，抿着嘴笑着没说话。
　　小翠很明白，吃了一口馄饨道：“我们主家不能和你们比的，我看我们主家的小姐都还没有初九姐你穿的好呢……”末了又嘟囔了一句：“穷成了那样，还要买下人，我开始还纳闷呢！后来才明白，其实就是想把我们当小工使！”
　　初九一副不明白的样子问：“什么意思？”
　　小翠就唾沫星子乱溅着道：“主家小姐在做什么猪油胰，鹅油胰的卖钱呢，要人帮忙做，这才买的下人！”
　　初九这才恍然了，瞥眼看了一眼旁边吃馄饨的那两个小厮，小厮虽然低头吃着，但是耳朵伸的长长的听着呢！
　　初九就撇嘴：“你怎么找这样的人家？既然都是卖身，为什么不找大户人家？又不是不好找！像我们府过一段时间就买人呢，这不，好像最近又在买丫鬟。”说着压低了声音：“你在那一家，一个月的月钱是多少？”
　　“二……二百文。”小翠惭愧的说着，并且问：“你们府在买人？”
　　初九点头：“是啊，买人呢。”又摇头：“你的月钱也太少了！我们府就算是才进府的粗使丫鬟，每个月的月钱也是五百文，升了三等丫鬟，就是八百文，二等丫鬟，一个月就是一吊钱呢！”
　　说着凑到了小翠跟前低声道：“若是大丫鬟，一二两都不止呢，不过二等丫鬟里也有好的……我也是二等丫鬟，但是我们主子成天叫我出来买东西……”后面的话不说了，意味深长的看着小翠。
　　小翠明白了，羡慕不已：“你是应天哪户人家？现在再买人？”问了一句又可惜：“可惜我已经卖身了。”
　　初九道：“卖身又怎么样？自己赎身不就行了？你卖身银子多少？我看你主家不富裕，最多也就是二三两。”
　　小翠点头：“差不多。”
　　初九就一副很随意的样子：“嘁！二三两我都出得起！我帮你出了，你赎了身然后到我们府里来，三五个月的，把钱就能还给我了。”
　　小翠一听，眼睛都亮了：“真的！初九姐你愿意借个我赎身银子？！”
　　初九点头：“真的，我们府缺人，如果能找到好的进府，还有奖赏呢。我就是为了那个奖赏，还有……”说着故意一顿不说下去了，笑着看着她：“说不定进了府，你比我混得好呢！到时候成了一等丫鬟，那一个月多少银子啊，在说不定成了半个主子都可能……”
　　小翠脸红了，推了她一下：“初九姐，看你说的什么呀……”红着脸扭捏起来，心中却真的就在盘算起来了，自己进了府，若是能成为初九这样的二等丫鬟，一个月就一吊钱，天啊！是自己在这个府里做五个月的工钱！何况那大户人家根本没有那么多粗活，就算是有粗活，那都是粗使丫鬟做，自己若是成了二等丫鬟，已经根本轮不到自己了！
　　而在现在这个主家，却真的是粗使丫鬟呢！何况就算同样是粗使丫鬟，在人家家里就能有五百文，在这个家里，却只有二百文，抵不上人家的一半！
　　小翠心中活动的不是一点半点，简直都恨不能马上就跟着初九去，忙忙的问：“初九姐，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并且马上赌咒发誓：“初九姐！你要是能帮着我进了你的府，我一定……一定给你买些东西！就是……就是给你些好处费也可以的。”
　　初九笑着：“自然可以，说好了，不用买东西，你到时候给我一百文就行，算好处费。”
　　小翠明白了，她这也是挣钱呢，又有奖赏又拿好处费，原来是因为这个才肯借自己银子赎身。于是自然更加的相信了，使劲点头：“行！行啊！”
　　初九就问道：“你主家是哪一家？”
　　小翠忙道：“齐家！男主子叫齐庭筠，太太姓顾，叫顾氏。”
　　

　　☆、第三十二章：买通

　　初九脸上突然就露出来震惊的样子，盯着小翠眼睛也直勾勾的。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上下的将小翠打量着，并且还退后坐了坐。
　　小翠被她的样子吓住了，怯怯的道：“怎……怎么？”
　　初九就压低了声音道：“你是那一家人的下人啊！我们……我们两家是仇人呢！”
　　小翠顿时傻眼了：“什么？！”
　　初九又用那种眼神看着她，然后又好像是不忍心，好像是对小翠真的一见如故，坐近一点道：“你真的不知道？我是应天府齐家的，我们府的老爷，就是你们家老爷的哥哥！”
　　小翠震惊！她进府晚，恍恍惚惚的好像是知道点，听下人之间的说过，但是小翠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也没仔细听过。
　　她可怜巴巴的叫：“初……初九姐！”
　　初九的震惊似乎是过去了，脸上恢复了一点，可惜的道：“你怎么是那一家的下人啊？真真的不巧……”
　　小翠一听生怕自己去大户人家的事情泡汤了，抢着就道：“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只是卖身给他们当下人，可没有……没有跟他们一样做什么事啊？”
　　初九就神情沉吟了起来，好半天没说话。
　　而小翠就紧张的看着她，好像在等着裁决一样。
　　初九半天才道：“这样说的话，我得问问……”
　　“问谁呀？”小翠一听很紧张，怕给别的人说，那人跟自己一点不认得，更加不会同意了，而且总觉着这件事不应该叫太多人知道。
　　初九看她急的简直不知道怎么办好的样子，便道：“自然是问问管着我的妈妈，若是她同意，你就可以，”看到小翠又是着急又是无措的样子，就道：“放心，我的妈妈很好说话的，人也最是心软的，最巧的是，我们今天就是跟着她来的，她在车上休息，我们几个才来玩一会儿的，你跟我来。”
　　说着起身。
　　小翠跟着站了起来，满心的想要跟着走，又回头看了一眼：“但是……我出来很久了……”
　　初九就道：“没事的，很近！就在这附近。”
　　说着将四碗馄饨的钱给了老板，也不管小翠，就直接走了。
　　小翠如今满脑子都是去大户人家当丫鬟的想法，已经迫不及待了，只稍微的犹豫了一下就马上跟上了。
　　果然是不远，就在一个胡同口停着一辆很大的马车，车外面站着两个小厮，看到他们回来了，还给初九点点头。
　　初九就上前去在车外面轻声叫：“妈妈？妈妈？”
　　小翠紧张的站在后面，等了一会儿，听见车里有动静，初九掀开了车帘子上去了，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车帘子又掀开了，初九的脸露了出来，对小翠道：“你上来。”
　　一直傻乎乎站着的小翠如蒙大赦，忙上去了。
　　车里是比较的宽敞，正面坐着一个很胖的婆子，慈眉善目的看着小翠，道：“这就是那个丫头啊？可怜见的，常常挨打？”
　　初九忙点头：“对啊，就是。”然后转头看着小翠，又是挤眼又是扭嘴的。
　　小翠也不傻，马上明白了是初九撒了谎，肯定说自己在主家是常挨打的，这位老婆子可能才肯帮自己，忙点头：“是啊，就是奴婢，”
　　莫婆子又说了一句：“可怜见的。”然后觑着眼打量小翠，一看见那丫鬟忙忙的跪坐端正了，努力想要留个干净清爽的印象的样子，心里冷笑。
　　莫婆子叫自己脸上的笑容尽量的和蔼一些，道：“若是想来我们府，很容易，我一句话的事，不过呢，你要先办件事才行。”
　　小翠听见前半句已经是眼睛发亮！等听到了后半句，又紧张，忙问：“什么事？”
　　莫婆子停顿了一会儿才问道：“你家主子现在的病情如何了？”
　　小翠一听就道：“还是那样……成天在屋里不出来。”
　　“严重不严重？能不能下床？太太是不是好点了？那老爷呢？”莫婆子马上详细问道。
　　小翠顿了顿才道：“照顾他们的是另一个丫鬟，我是很少进屋子的，那屋里头全都是药味，何况屋里的病人都不能见风，我们也不能随便的进去……横竖是很严重的，我就没见过几次老爷，太太也一样，没见几次，家里家外的，全都是小姐在张罗。”
　　莫婆子听了，点了点头，又想了一会儿，问道：“那大爷呢？大爷忙什么呢？”
　　小翠想了想，疑惑的道：“大爷也不知道忙什么，成天出去，一点都不着家，回来了不是去正房院待着，就在他自己的屋里待着，也不大说话。”
　　“做没有做什么生意？”莫婆子问。
　　小翠点头：“有啊，有生意，就是小姐的那个铺子和作坊。”
　　“铺子和作坊？！”莫婆子声音都大了点。
　　小翠重重的点头：“对，就是那个做香胰子的作坊和铺子。”
　　莫婆子一顿，心里骂了一句，没见过世面的！那也叫铺子和作坊？！齐紫蕊的那个铺子，还有做香胰子的宅子，莫婆子全都去过，自然知道什么样。
　　她脸上依然努力维持着和蔼，道：“原来是那个。”
　　这样的话，说明二老爷的病依然是没什么起色，而顾氏应该也没好，里里外外都是齐紫蕊那个小丫头操持。不过大爷齐梓珩有点奇怪，忙什么呢？难道是家道败落了，人也颓丧了，不上进了？每天出去……是交了些狐朋狗友了？
　　莫婆子不希望齐紫蕊他们家好，自然什么事都往坏处想。
　　想了想，道：“你办的这件事很重要，若是办的好了，进了府不用当粗使丫鬟，直接就是三等丫鬟，而且办这件事的时候我就给你钱，先按照三等丫鬟的月钱，一个月八百文。”
　　小翠吓了一跳！眼睛都亮了：“好……好啊。”
　　莫婆子就轻声的道：“回去了当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不要着急走，要走的话千万不要当着你主家的面说，就是和你一块儿当丫鬟的也不能知道，关系再好都不能叫她们知道。依然是和平常一样，好好的服侍，别叫人感觉出来你有一点要走的心……”
　　“然后，多看看你家里的事情，打听这几件事。一，你家二老爷和二太太的身体到底恢复的如何了。能不能治好？尤其是二老爷的病。二，你家大爷成天在外面做什么。三，你家其他的人，算上你家那位小姐齐紫蕊，都做了什么生意？”
　　莫婆子看着小翠：“打听出来的事情越多越好。”
　　小翠明白了，犹豫了一下。
　　莫婆子就给初九使个眼色。
　　初九就扯了一下小翠轻声的道：“快答应啊！你还想什么？这么好的事儿还用想？我们齐家多大的府邸，你进府就是三等丫鬟！又不是叫你做什么，只是看看那家人的事情而已……你住在那家里，这些事看都看到了，就算是不留心，这些事还能不知道？”
　　莫婆子叹了口气道：“不愿意就算了，我这儿也没时间耗，咱们也该回去了……”
　　初九忙忙的道：“等一些，等一下妈妈，”她陪笑着做出哀求莫婆子的样子，然后转头看着小翠。
　　小翠还有点犹豫。
　　初九于是也不耐烦了，皱眉道：“你不答应？枉我还……”摇着头：“算了算了，那就算了。”说着掀开了车帘子就要请小翠下去。
　　小翠慌忙的道：“我……好好！我答应，我答应……我只是觉着……好吧！我答应。”她看着莫婆子忙道：“妈妈，我答应了……横竖也不是要做什么，只是看看。”
　　莫婆子有点不满意，似乎她没有马上答应叫她不高兴，不过还是道：“正是该如此！你从这个府出来的，要进我们府，总得做些事情才行，不然府里头人知道了，我怎么交代？你也不想想！”
　　小翠已经是想好了，连连的点头：“我答应了，好的，我做。”
　　莫婆子鉴于她现在的态度不错，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正是应该如此。”说着对初九道：“把她领走吧。”
　　初九忙答应了，带着小翠从车里下来，走开一点马上就开始埋怨：“你说说你！多好的事情你居然不答应，弄得我在妈妈面前都有点难看。我们难道还会害你？只是在哪家里的时候多听听，多看看而已！”
　　小翠讪然的道：“只是听着有点害怕……我现在知道了！我答应了呢，”说着对初九道：“初九姐，你帮我在妈妈面前说些好话，我永远也忘不了你的好！”
　　初九点点头：“这有什么，当然是可以的。”说着又想了想，从自己的身上拿出来了一些铜板，也没有数，塞给她：“你自己拿去买点吃的行了。”
　　说着就推她：“好了你快点回去吧！记着想好了跟你家小姐解释的话，”她想了想干脆帮她想好了：“或者就说看见街上有个卖针线的，你想买点，结果一出来就迷路了什么的，别叫你家小姐起疑心！”
　　小翠忙答应了：“好，我知道了。”铜板就收下了，攥在手心里：“那我走了，初九姐。”
　　“去吧，我会来找你，你只要听见说有你家姐姐找你，那就是我，你出来就行了。”初九道。
　　小翠答应了，被初九推着赶紧往回走，初九陪着她走了一会儿，跟她告别，小翠这才急匆匆的回来了。
　　

　　☆、第三十三章：疑心

　　齐紫蕊一边低着头将模子里面的已经定型的香皂一点点的磕出来，一边琢磨。
　　小梦叫了一声：“你怎么才回来？！”
　　齐紫蕊抬头看，就看见小翠低着头进来了，抬眼迅速的看了她一眼，然后马上低下了头，怯怯的道：“奴婢……奴婢看见外面有个卖丝线的货郎，就跟出去想买点，谁知道出去在街上就迷了路……”
　　齐紫蕊恍然，点点头道：“哦，丝线呢？我看看你买的都是什么颜色的，正好我想用呢。”
　　小翠脑子嗡的一下！幸好人着急了还有点急智，结结巴巴的道：“奴婢迷了路，慌得赶紧的找路，就没有买。”
　　小梦很是奇怪：“城里总共就那么几条街，这边常来的，你怎么会迷了路？”
　　小翠又抬头看了齐紫蕊一眼，可怜兮兮的，齐紫蕊就叹气道：“算了，下次不要乱走了，赶紧的去将这些摆出去，已经做好了。”
　　小翠忙答应了一声，不再理还在奇怪的问着小梦，赶紧的去忙活去了。
　　这边齐紫蕊就好像是没有很在意，依然是忙忙碌碌的，将余下的全都晾晒了出去。
　　“今天一共是二百多块，这些就够了，下一次要做香皂了。”她笑着宣布道。
　　小梦就忙问：“是用皂荚了？但是现在这个时节还没有吧？”
　　“对呀，现在还没有，咱们先用别的材料，白豆屑什么的，那种的更麻烦一点，而且用料讲究一点。”齐紫蕊说的很婉转，其实这种香皂主料是白豆屑，混合一些麝香、檀木香等等的香料进去，是非常讲究的。
　　她已经存了心眼。
　　大豹刚刚捣的猪胰子，等她们开始装模子的时候，他就去收拾外面，将桶洗了洗，还有那个捣猪胰子的石窝全都洗干净了，就放在那里不用管，晾晒干就行了。
　　等他忙碌好了，小梦和小翠已经将所有的胰子都晾晒起来了，于是大家收拾收拾，准备回去。
　　齐紫蕊叫她们先去车上等着，她自己想去看看后院的花。刚走了两步又想起来了，转身道：“对了，有一株花要松松土，你们过来一个人就行了。”
　　齐紫蕊说完了也没有管是谁过来，已经往后院走了，到了后院转头看，果然，跟上来的是小梦。
　　大豹自然是不能往小姐身边凑，而小梦和小翠两个，一般会是小梦勤快一点。
　　小梦过来了问道：“姑娘，哪一株花要松土？”说着去拿放在墙下的锄头。
　　齐紫蕊并不是真的叫她松土，她还怕把这些花草的给修理坏了呢！想了想道：“我又想起来了，好像是上一次已经松过了……算了不用了，别给瞎整的整死了。你数数，有几个花骨朵了？”
　　小梦真觉着小姐今天挺奇怪的，不过当然不敢问，便真的去数去了。
　　齐紫蕊等她数完了花骨朵，又叫她看看有没有长了虫子的，最好每一株都检查检查。
　　小梦只好仔细的去检查，而齐紫蕊，就故意的磨蹭着。磨蹭的时间越长，等在车上的小翠肯定就会越无聊，越无聊，就会忍不住的找点事情做。
　　小翠刚到底干什么去了？刚刚出去这么长时间不回来，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不是齐紫蕊疑心重，试想一下，谁若是明知道自己会活在人家的监视下，谁的疑心又会不重？
　　何况他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齐紫蕊性格变得谨慎也是正常的。最开始买阿欢、杨嫂子她们的时候，她多么的小心！
　　只不过后来买小翠、小梦她们，因着急于开始做生意，加上家里人越来越多了，后面买的这些本就是打算叫她们在外院做粗活的，不近身服侍爹娘的，所以不是那么的挑剔。
　　看一个人的人品性格其实很简单的，听听平常说话就行了，小翠和小梦总跟着她，从小翠说话的语气中，齐紫蕊也能听得出来。
　　大豹去收猪胰子久没有回来，她叫人出去看一下，结果小翠这一去直接人都不见了，大豹早都来了，已经将这一批的香胰子做出来了，小翠还没有回来。
　　这一片走的已经非常熟了，齐紫蕊就不信小翠出去了能找不到路。
　　当时齐紫蕊心中就已经有了疑惑了，想着等小翠回来了听听解释吧，若是解释的过去也没什么。
　　但是解释的叫齐紫蕊更加的怀疑了，为了买丝线在街上迷路的，可丝线也没有买，何况齐紫蕊知道，小翠根本就不是什么手巧的，针线活根本不行，家里有线有针有布，都不愿意动手呢。
　　齐紫蕊磨蹭了一会儿，觉着差不多了，就叫小梦：“好了，出来吧。”说着自己却马上转身往外走。
　　小梦自然落在了后面。
　　齐紫蕊从后院出来，很快的到了院门，也没出声，加上她一个女孩子走路也轻，到了车后面，坐在车前等着的大豹都没有发现。
　　齐紫蕊突然伸手掀开了车帘子。
　　小翠真的在车上等着，正低着头看着手里的什么东西，车帘子猛地掀开了，她一下子紧张的慌忙将手里的东西藏了起来，紧张的抬头看。
　　而掀着车帘子的齐紫蕊却没看车里，转着头正在对后面的人说：“小梦，把门锁好。”
　　小翠以为小姐没有看到，赶紧将手里的胭脂盒子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齐紫蕊在她藏好了东西之后才回过头来，好像真的没看到，上了车坐在了前面，神情自然的等着小梦，小梦也上了车，马车便缓慢的往前走了。
　　齐紫蕊抿着嘴，刚刚小翠手里拿的确实是个胭脂盒子，那种很精致的，齐紫蕊对于这些东西自然是非常熟悉的，那种胭脂，一盒最少也是四五百文。
　　小翠来府里也就是两个月不到，才领了一次月钱，怎么算都没有可能买得起那样的胭脂，除非她将她卖身的银子花了。
　　不过想想都不可能，卖了身就为了买盒胭脂？
　　何况小翠的卖身契是牙婆拿着的，不知道她的卖身钱是给了上一个主家了，还是谁的，横竖落不到她自己手里。
　　出了门一趟，就突然的阔绰了，有了不属于她的东西……
　　前几天的时候，莫婆子就来监视过，发现自己一家子搬家了，然后自己还开了个小铺子，虽然这些全都不在他们的眼里，不过有个人给他们盯着自家这边的一举一动也是好的，而若是盯着的人本就是家里的，那么更加的好了，更加什么事都逃脱不了他们的眼睛了。
　　齐紫蕊不动声色。
　　她年岁是小，不过城府还是有的，不至于刚发现了小翠有点奇怪的地方就急于戳穿。而且，齐紫蕊聪明的很，之前还想过呢，不希望看到莫婆子那条老母狗成天那么得意张狂，也等不了十年报仇，想要马上收拾她呢！
　　莫婆子知道找自家身边的人来监视他们，齐紫蕊为什么不能利用了这个？
　　齐紫蕊琢磨了一路，到了家里下车，和往常一样的进父母亲的正屋。
　　小翠和小梦进府了之后，齐紫蕊就和她们说过了，虽然是服侍自己，但是并不用服侍平常里的事情，在家里不用跟进跟出的，家里是没什么活的，只有出门的时候跟着，做胰子什么的要出力。
　　因此往常在家里，小翠和小梦很少进正屋的。
　　今天不知道小翠是怎么，居然很自然的跟着齐紫蕊就想要进屋子。齐紫蕊走到了门口掀开帘子了，又想起来了，转头对跟着自己脚后跟的小翠笑着道：“对了，你去厨房端点热水过来，我洗洗手脸。”
　　小翠只好点点头答应了，去了厨房。
　　齐紫蕊进了屋里。
　　父亲和母亲都在屋里，齐庭筠这段时间起床走动的多，现在再屋里案几后面伏着写字，顾氏坐在窗下的榻上，榻上的小炕桌上面摆着香炉等物，她正在打拓，昨天他们父子几个一边教学一边就磨出来了一味香粉，顾氏本着不要浪费的精神，打了拓点上。
　　齐紫蕊进屋叫：“爹，娘。”
　　齐庭筠头也没抬的‘嗯’了一声，顾氏倒是转头过来笑着：“蕊儿，过来坐下歇会儿。”
　　齐紫蕊忙道：“娘，等会儿我再进来。”说着先出去了，在堂屋停下了想了一会儿怎么说。
　　小翠端着热水进来了，看到她在堂屋，当然只能将水盆放在了这边，齐紫蕊于是过去洗手洗脸，眼角余光看见，果然小翠就往里屋走。
　　齐紫蕊洗了一把脸叫：“咦？手巾呢？”
　　小翠还没有走到门口又只能回来，递过来手巾，等了一会儿，齐紫蕊低头继续洗脸洗手。
　　小翠又往里屋慢慢的蹭去。
　　齐紫蕊边擦着脸边做出看到了，随意说道：“小翠，不要到里屋去，又没有什么事，老爷和太太不能见风的，再说了，老爷的病……最好不要去，免得染上了不好。”
　　小翠紧张了一下，忙‘哦’了一声，嗫嚅着又解释了一句：“奴婢想问问，老爷太太有没有什么吩咐？”
　　“阿欢在跟前，不用担心。”齐紫蕊道：“总是掀帘子不好。”
　　小翠忙答应了，过来端了水出去。
　　这一天就再也没有接近正屋。
　　齐紫蕊知道，小翠也是小心的在测量自己的反应，看看自己是不是起了疑心了。其实小翠也是胆子小，如果之前自己没有起疑心，那么她靠近正屋的那点点小举动，是不会叫自己起疑心的。
　　齐紫蕊当然是装成没事，和往常一样，小翠小心的观察了一阵子，也就放了心。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真不好意思，原本过年也是想每天更新的，但是因为之前父亲病了，这些天没写，之前的存稿用完了。过年确实也很忙，一直没写出来，所以过年只能断几天了。
非常非常抱歉，很对不起。
开始更新的时间是正月初八，就是阳历二月十五日开始，非常对不起，书友们请原谅。
另外，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新的一年，马上封侯，猴年所有的宝宝们薪水涨，学业成！么么哒！


　　☆、第三十四章：反利用

　　周天正在上货。
　　齐紫蕊站在旁边看着，如今货物越来越多，那货柜早已经摆不下了，不能够所有的货物全都亮出来。
　　周天倒是很会摆设，将柜台分成了两部分，一边放香皂和肥皂，中间用摘得几朵迎春花给隔开，另一边便放这一次齐紫蕊送过来的洗面药和妆粉。
　　东西多了，就不像之前，能摆出来的全都摆出来，而是一种货物只摆出来一两样，这样即便是一个柜台也不显得很挤怂，宽宽松松的，将柜台四周围稍微的用鲜花什么的妆点一下，倒是很有格调。
　　齐紫蕊看他将柜台整理好了，还真的是很不错，笑着拍手：“周天你摆的真不错啊！”
　　周天好笑，到底还是小孩儿呢还拍手，但其实他自己得了夸奖也挺高兴的，笑着道：“还有吗？”
　　“就这些了，其他的就比较麻烦，我自己也弄不了。”齐紫蕊说着。其实是她对小翠起了戒心了，便不想在叫她学自己做妆粉香皂这些手艺了。当然，看小翠的样子，她只把帮忙做这些东西当成是个苦差事，一点跟着学的想法都没有。
　　周天道：“这些也够了。”
　　齐紫蕊转身看了看，小翠和小梦都在身后不远的地方，她便道：“你们俩要不去摘点花儿吧？横竖这会儿也没事，我要在这边呆一会儿呢。”
　　小翠一听马上点头：“好啊！”立刻就拉着还在犹豫的小梦笑着嘀嘀咕咕说话着跑了。
　　周天有点奇怪的看着齐紫蕊。
　　齐紫蕊看出来他觉着疑惑了，便道：“她们来的时间不长，有些事我还是不想叫她们知道。”
　　周天便恍然了，点头道：“留点心是对的。”
　　齐紫蕊这才说刚刚没说出来的话：“其实，我想白檀香、麝香那些的做洗面药，少做一点，放着看看能不能卖得动，试试而已。横竖做得少，实在卖不掉自己用也可以。但是这些用料不是很普通的，就别叫丫鬟们知道了。她们现在还闹不清楚我们家的底呢。”
　　周天听到这里已经全明白了，她没明说，但是话里的意思很清楚，该防备的心她有。
　　两人正说着话，齐紫蕊一转眼看到对面的一个关着门的铺子开了半扇，从里面出来一个人，低着头走了。
　　齐紫蕊怎么觉着走掉的那个妇人那么的眼熟，忙问道：“那个铺子有人了？”
　　他们当时在街上找地方的时候，那个铺子就是在出租中，但是铺面很大，根本不是齐紫蕊想要的，所以问都没有问。如今看到门上贴着的那‘赁’字已经没有了，而且刚刚开门的一瞬间看见里面似乎已经收拾的整齐了。
　　周天便道：“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呢，那铺子租出去了，昨天的时候抬进去了几个柜子，我看着和咱们的这个玻璃柜一模一样。还有，张罗的一直都是几个妇人，连个男人的影子都没见，这一点挺奇怪的。”
　　做生意的一般都是男人，就算老板是女的，但是出面走动张罗的应该找男的更加方便一点，可这个铺子自从有人开始收拾，便一直都是几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妇人。
　　齐紫蕊惊讶的想了一会儿，刚刚那个妇人真的是很眼熟。想想她能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样的妇人？她以前都不常出门的，这样一想便只往府里那边想，然后便想起来了。
　　那妇人应该是跟着齐庭柯和谭氏从北边回来的人，似乎是哪个姨娘那边的婆子，齐紫蕊在府里的时候只见过一次还是两次的，若不是周天说的清楚，她真不能往那方面想。
　　齐紫蕊往周天身边走了走，小声的道：“刚刚那个婆子我瞧着眼熟的很，终于想起来了，是齐庭柯一个姨娘身边的婆子，你又说全都是婆子在张罗，还弄了和咱们一样的柜子……”
　　说着看着周天。
　　周天恍然的道：“你是怀疑那个铺子是被齐庭柯的人赁下的？也卖你做的这些东西，顶咱们的生意？”
　　齐紫蕊点点头，又摇头：“应该不是齐庭柯派的人，他还看不上这小生意。那个婆子是姨娘身边的，就不应该是谭氏……姨娘的话，谁也不会这么闲，想来想去，也许是齐广香她们几个。”
　　“齐庭柯的女儿？”
　　“对，就是她们。莫婆子既然过来盯梢了，那边府里就应该知道我开始做生意了，愿意跟我这点小生意计较的，应该就是齐暗香、齐广香她们。她们既然把铺子开在咱们对面，针对咱们的意思就很明显。”
　　周天听她分析的头头是道，觉着应该也是这样，便道：“我会盯着点的。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她们一来就弄那么个大铺子，跟咱们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当然是咱们比不上她们，不过这样的话，她们想顶掉咱们的生意，也不是那么容易。”
　　齐紫蕊点头：“嗯。咱们不能掉以轻心，当然也不用太紧张……以后货方面，我还是做低廉一些的东西多点，薄利多销，咱们铺子的门脸在这儿摆着，比不上她们，贵重的货品客人们应该是愿意去她们的店铺……当然我还是会做一些，保证也有货，万一有非得愿意在咱们这里买高等的货的人呢？”
　　边想边说，已经把后期的竞争格局定下了，周天觉着，小姑娘心里挺有数，很井井有条。
　　周天闲的没事的时候，还是在旁边开了个小门，这会儿齐紫蕊便蹲身进去，坐在了柜台后面，周天在外面，趴在柜台上和她说话，两人观察观察对面的铺子。
　　“我是说挺怪的，几个妇人张罗，不是一两个，是好几个，要说是一家人吧，看着也不像。若说是下人，那就明白了。”
　　“嗯，是那个什么铃姨娘身边的，铃姨娘是齐鸣香和齐梓宁的妈。”齐紫蕊道。
　　周天便问：“原来这俩是庶出的？”
　　齐紫蕊点头：“齐暗香她们全都是庶出的，嫡出的只有齐梓堂。”然后顺便就将齐庭柯那边，谁是谁生的，都是什么个情况，大约的跟周天说了说。
　　“我爹那时候是真没想到，他一回来就能做出下毒的举动，一点防备都没有，不然根本不会被他算计。”
　　周天道：“也是啊，谁能想到这么包藏祸心的回来了。”
　　两人边聊天边盯着，不时的还能卖掉一两块的胰子。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小梦一个人回来了。
　　齐紫蕊奇怪的问：“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小翠呢？”
　　小梦就道：“遇见了一个女的，说是她姐，跟她说会儿话，奴婢听她们说的没完，担心姑娘这边有事，便先回来了。”
　　齐紫蕊心中就恍然了，对面铺子确定是齐暗香她们开的，小翠就冒出来了一个姐姐，就算是她不想把小翠和她们联系在一块儿都不可能。
　　小梦都奇怪的嘟囔：“真没听说小翠还有姐姐……”
　　齐紫蕊问道：“你们在哪儿遇上的？”
　　“就是出城门的时候，在旁边一个茶寮，有人喊她……”
　　小梦的话还没说完，小翠竟然已经回来了，这一次并没有和头一次那样出去那么长的时间。
　　小梦当然觉着奇怪，她没有多想，自然直接就问了：“小翠，你怎么冒出来个姐姐？以前从没有听你提过啊？”
　　小翠神情很自然，早就想好了怎么回答，笑着道：“嗨！不是亲姐，是以前那主家一起的丫鬟，比我年长也比我进府的早，我才叫姐的，刚刚只顾着和她聊天，没来得及和你解释……你怎么也不等我就回来了。”
　　小梦就道：“我听着你们好像要说好半天的样子，我担心姑娘。”
　　“哪儿呀，就是打个招呼罢了。”小翠说着，就忙对齐紫蕊赔笑：“姑娘，奴婢出去时间长了……”
　　齐紫蕊做出没在意的样子：“没关系，这会儿还早。”
　　在这边又呆了一会儿，齐紫蕊才和周天打了招呼，带着小梦和小翠回去了。
　　又过了几天，那个铺子就正式的开张了，果然，卖的就是胭脂水粉一类的东西，因着货物全，加上铺面大，开张了几天，生意竟然还不错。
　　齐紫蕊虽然知道，对面开张的时候自己这边应该做点什么活动，例如优惠点价格，或者买多了送点什么小东西的，来竞争一下，但是想想自己这个小铺子不能和人家的比，也就算了，暂时没有什么行动。
　　而且既然对面还小心着不想叫自己这边知道他们的底，她若是太针对，容易被齐暗香她们知道，自己已经知道是她们开的铺子，因此就什么也没做。
　　齐紫蕊正好就装不知情，暗地里多观察观察。
　　天气开始变热了，顾氏的身体也算是完全的好了。家里的事情顾氏开始整顿，齐紫蕊就完全不管了，只专注的做她的生意。
　　对于小翠，齐紫蕊依然是防备着，也和大哥齐梓珩说了对小翠的怀疑。两人商量好了，父亲的病情，还有齐梓珩到底在干什么，这两件事不叫小翠知道。
　　至于家里其他的事情，就叫小翠往那边禀报好了，横竖他们也需要小翠得到那边的信任。毕竟，那边想要利用小翠，同样，齐紫蕊他们也想要反利用，就看看谁的手段高了。
　　

　　☆、第三十五章：迷惑

　　“小翠确实是从后门进去的，小的看的很清楚。她进去了没有一会儿，就看见有辆马车停在门口，车上下来的是几个穿的可漂亮的姑娘，有人叫大小姐什么的。”
　　齐紫蕊、周天在齐梓珩这边的堂屋，小虎在门口躬身回禀。
　　周天便道：“小翠进去我是没看见，不过看见马车了，还有两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看样子像是个主人一样，好几个丫鬟婆子簇拥着，在那个铺子门前指指点点的。”
　　齐紫蕊奇怪的喃喃自语：“那铺子开了几个月了，那边府里都没什么人来，怎么这一次突然来这么多人？就为了见小翠？小翠这一次能给她们什么重大的消息，以至于来这么多人？”
　　说着看向了齐梓珩。
　　齐梓珩先叫小虎下去，这才道：“我并没有做生意，父亲倒是好了些……难道是禀报父亲的病情好转？”
　　齐紫蕊想了一会儿，道：“父亲这几个月都是这样，并不是一下子好转的……”
　　周天倒是道：“也许是觉着生意好，过来看看？”
　　他其实是最不了解齐庭柯那边府上情况的人，不过旁观者清，看事情反而更简单。他这么一说，齐紫蕊一下被提醒了，道：“对呀！那个铺子才开业的时候，也没什么，但是如今生意越来越好，府里那些人也许是看到生意不错，起了争一争的心了……如果是这样，那来的也许是几个姨娘。”
　　齐梓珩点头：“有可能。”后宅的事情其实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他又对齐紫蕊道：“这样下去可不行，小翠这边不能在装不知道了，她已经成了那边的人，就赶紧把她赶走的好！”
　　齐紫蕊忙忙的叫：“不不不……我留着她是有用的！”
　　“有什么用啊？留着她只能把咱们家里的事情往那边禀报，咱们什么都叫他们知道了！”齐梓珩道。
　　齐紫蕊道：“我想……”磨了磨牙：“我想收拾了莫婆子！但是我也知道，一时半会儿是做不到，我也真真见不得莫婆子那个得意劲儿，时不时的还来我的铺子前嚣张……我一想起咱们从府里出来，莫婆子对母亲做的事，我就恨不能咬她一口！我想要……”
　　齐梓珩一听有点着急，打断了她的话忙道：“你可别胡来，那些事好歹的过去了，咱们家现在才安稳了一点儿，不要因小失大，一个婆子而已，早晚收拾了就是。”
　　周天倒是听出来了一点，对齐梓珩道：“听听紫蕊想说什么，”说着转头看齐紫蕊：“你是不是有主意了？”
　　齐紫蕊就点头：“是啊，我早就这样想了……利用小翠！之前不知道小翠是被谁给收买了，还不敢轻举妄动，但是现在知道了，不管之前收买小翠的人是谁，但是现在小翠已经直接向齐暗香她们禀报了，那么，我这边做出来一些事情，叫小翠以为莫婆子是我们这边的内应，回去禀报了齐暗香她们，她们就能帮着咱们收拾了莫婆子。”
　　她这样一说，齐梓珩马上就听出来了，自己刚刚的担心，其实妹妹已经想到了，正是因为这样之前才没有轻举妄动。但是也没有揭穿小翠，把她赶走，为的自然是还想存着想要利用小翠的心。
　　可见妹妹这想要报仇的心很重，齐梓珩知道劝也没有用，妹妹对莫婆子的恨意大约的只有莫婆子遭了报应才能了结。好在妹妹即使一心想要报仇，却也还没有失去理智，心思清楚的很，他也就安心听听齐紫蕊到底想怎么做。
　　“那你是想做什么事，能叫那边怀疑了莫婆子？莫婆子在那边应该是很受重用吧？”
　　齐紫蕊点头：“那么不留后路的巴结新主子，想来是受重用……不过哥哥你别忘了，莫婆子不是一直跟着那边服侍的人，是半路出卖自己的主子投奔过去的。而且在府里出身到底不高，以前是干什么的？那些跟着齐庭柯和谭氏从北边回来的婆子们，真的就能看着莫婆子得意？”
　　周天眨巴着眼睛听着他们兄妹俩说话，基本上没有插话的地方，这些大户人家后宅妇人们的算计心眼，他当然不了解，听着都觉着新鲜。
　　齐紫蕊还在继续说着：“真正得到谭氏信任的，还是跟着他们从北边过来的那些婆子，谭氏重用莫婆子，是因为莫婆子对这边的情况了解而已。重用她，却未必信任她！只要叫谭氏有了怀疑，那么谭氏身边那些看莫婆子不顺眼的人，说不定就能怂恿谭氏收拾掉莫婆子！”
　　“收拾掉了莫婆子，就算是谭氏之后动了疑，疑心的也首先是怂恿她的那些人，怎么都不会怀疑到咱们这边……就算是最后怀疑了，想来也是很久时间过去了。再说了，一个莫婆子而已，在谭氏眼里有什么重要的？谭氏不至于就一直琢磨是不是冤枉了莫婆子。”
　　要论起这些算计来，齐梓珩也不是齐紫蕊的对手，听了半天，想反驳的话根本就没想出来，反倒是觉着妹妹说的还有那么的一点道理。
　　齐梓珩去看周天，周天嗤的笑了：“别看我……这些事情我是不懂的，觉着紫蕊说的有道理的很。”
　　齐梓珩苦笑，看着齐紫蕊：“那你还是要小心点，多留心眼，做的不要太着急……横竖你应该谨慎着。”
　　齐紫蕊点点头：“放心吧哥哥！我会很谨慎的。”
　　商量好了，周天就在家里和他们兄妹一起吃了晚饭，这才回去了。
　　如今已经是八月份了，齐庭筠身体恢复了大约四成了，依然是吃药，不过每天吃了晚饭都可以在小花园转悠一圈了。
　　顾氏身体好了之后，全部的身心就投入到了给丈夫调养身体的事中，当然家宅中的事也管起来了，现在家里人少，基本就是一日三餐的事，正好也是调养身体需要过问的。
　　齐紫蕊安心的做自己的生意。这天又做了一批猪油胰，叫大豹给周天送去，顺便的摘了一些花做了些胭脂，小梦和小翠还在收拾，齐紫蕊去后花园看看各种花的长势。
　　照看花草的赵婶子正好在这边，齐紫蕊看到赵婶子将今天剪下来花的花枝用红绳子拴着，便问道：“这是做什么？”
　　赵婶子便笑着道：“做个记号，下一次就不剪同枝的花了，换没剪过的花枝剪。”
　　齐紫蕊恍然，跟着也忙活，赵婶子笑着忙道：“姑娘小心点，这玫瑰上的刺可多呢。”
　　齐紫蕊还没有说话，身后已经传来了一声：“哎呦，姑娘小心，还是奴婢来吧！”是小翠的声音，说着已经笑着上前来。
　　小翠最近确实是勤快了很多，当然，只有勤快点才能多在齐紫蕊的身边待，自然也才能多问出来一些事情。齐紫蕊也就将手里的红绳给了小翠，自己出来：“小心点，别把花骨朵儿碰掉了。”
　　小翠脆声答应了，然后便问：“姑娘，瞧着这玫瑰花的花骨朵儿也多的很了，是不是这几天就要摘了？花骨朵儿是要做什么呀？”
　　齐紫蕊嘴边勾了个笑：“等花开了做胭脂吧，玫瑰花做胭脂是最好的。”
　　“哦。”小翠恍然了一声，又问：“姑娘，咱们那小柜子还能放下这些东西吗？如今奴婢瞧着……好像是连洗面药做的都少了，这都做了好几批的猪油胰了，应该以后还是主要卖猪油胰？”
　　齐紫蕊当然不能叫她探听去了自己真实的情况。
　　确实，齐暗香她们的铺子开张了之后，齐紫蕊小铺子的生意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之前原本想要提高档次，试着做了一些洗面药和香皂的，但是基本都卖不动，如今卖的好的，只有这种便宜的猪油胰了。
　　当然，那个小铺子就算只卖猪油胰，也可以的。只是齐紫蕊的一些想要做大的想法就暂时被限制了。
　　小铺子现在的情况，当然不能叫齐暗香她们知道。若是知道了，针对自己的情况，只要挤兑猪油胰一种货品，自己的小铺子就可能完蛋了。
　　而小翠这个眼线，如今已经开始盯着自己的小铺子了。
　　齐紫蕊现在回头想想，看的就更加的明白。在开始自己怀疑小翠被收买的那阶段，小翠是只打听家里的情况，只要是大夫来看病，她就恨不能打听的清清楚楚的。还有哥哥做生意的情况，总跟前跟后做出关心的样子问着。
　　而自从小翠见过了齐暗香她们之后，她关心的点就变成了自己的那个小铺子，时不常的就问。当然，小铺子的经营情况小翠不知道，确切的什么东西卖的好她掌握不了。但是她跟着齐紫蕊做东西，能看到什么做得多什么做得少。
　　齐紫蕊为了不叫齐暗香她们那边怀疑什么，对小翠的活并没有调整，她依然是跟着自己，帮着自己做东西。
　　小翠只要将这些事情给那边说了，那边也能猜得出来齐紫蕊的小铺子什么东西卖的好。齐暗香她们的铺子经营的不错，一看就是有懂行的人。
　　所以齐紫蕊还是不时的做一些洗面药、香皂一类的迷惑小翠。
　　

　　☆、第三十六章：定计

　　听见小翠这样问，齐紫蕊便笑着道：“现在各种货都充裕，咱们就不用像以前一样，缺什么货使劲的赶，可以一样货品多做几批，然后在做另一样，这样用的东西也不用常换。算起来猪油胰做的也差不多了，下一次就要开始正经做洗面药。”
　　小翠一听这才点点头恍然了，然后又问：“洗面药，还是以前的那种做法吗？奴婢记着好像是挺麻烦的呢！”
　　齐紫蕊摆摆手无所谓的道：“比上次的还麻烦呢，做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小梦正好也过来了，听见了就心无城府的道：“奴婢觉着洗面药比胰子挣钱多，还不如以后全都做洗面药，不做胰子了呢，横竖咱们的花已经全都长开了，也要用呢。”
　　齐紫蕊闻言便笑着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呢。”
　　旁边小翠一听，顿时眼神就一闪。
　　赵婶子便问洗面药是怎么做的，小梦叽叽呱呱的说着，齐紫蕊在旁边听得多，偶尔的插一两句嘴，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自己要做的货会高级很多。
　　帮着赵婶子在这边收拾好了，一起回家的，没过两天，小翠就找了个借口上街去了。齐紫蕊是故意的放松，好似家里的规矩不是那么的严格，所以小翠常上街，虽然有其他的下人不满，但是并不至于很严重。
　　不过如今顾氏掌家了，自然是不会那么随便，一听小翠又出门去了，惊讶的问齐紫蕊：“小翠出门是你答应的？一个丫鬟常常的去街上像什么样子？若是带回来一些不好的习惯，再或者认识一些不好的人，算计什么事情的怎么办？就算是咱们家里人少，也不能一点规矩没有啊。”
　　母亲现在身体也缓过来了，何况已经问到了，齐紫蕊就没必要隐瞒，因此将小翠的行径，还有自己的想法跟顾氏说了。
　　顾氏一听惊讶的看着她半天，才道：“你这是在走独绳你知道吗？等于现在咱们家的情况，他们那边全都知道。”
　　齐紫蕊忙道：“娘，女儿这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跟您当初的决定是一样的……只要叫他们那边觉着，咱们家的情况他们是绝对掌握的，咱们是翻不出天去的，那么他们针对咱们做什么举动的可能性就小点。争取的时间越久，咱们家恢复的就越好。”
　　顾氏不由得好笑：“你还置之死地而后生……”不过心里倒是觉着女儿说的有点道理，想了想问道：“你想怎么反利用小翠，弄那个莫婆子？”
　　齐紫蕊就道：“这个还没有想好……娘，您有没有什么办法？”
　　顾氏沉吟了一会儿道：“这事我知道了，我要好好琢磨琢磨……先说好，紫蕊，以后小翠的事情你不能擅自做主，不管要干什么先和娘商量。”
　　齐紫蕊吐舌头：“知道了娘。”
　　顾氏叫她忙她自己的去，自己好想想，谁知道齐紫蕊着急的很，横竖没事，非要和她商量商量，于是母女两个在屋里嘀嘀咕咕了一下午没出来。
　　办法是想出来的，想要天衣无缝就要多商量，别说，还真的叫母女两个商量出来了一个办法。
　　……
　　莫婆子来到了清远县。
　　把小翠引荐给了大小姐她们，莫婆子也是为了叫小姐们都知道，自己也是有手段有本事的，能把那一家的丫鬟买通了一个，这事府里谁能想得到？谁能做的到？！
　　小姐们当然是高兴了，甚至将这件事告诉了谭氏，谭氏都知道了，夸奖了莫婆子，开始莫婆子还有点得意。
　　慢慢的她就发现不对了，小翠那边渐渐的有什么事情不和自己禀报了，直接越过了自己去给小姐们禀报。
　　莫婆子心里头暗骂，这个白眼狼的小蹄子！直接跟小姐们禀报，自然是因为想要巴结上小姐们，但是直接把自己给扔了，这也太忘恩负义了！
　　莫婆子还是很狡猾的，知道小翠如今在小姐和夫人眼里都是有用的人，她当然不会得罪，何况小翠这条线还是自己牵上的，拉拢一下，叫别忘了自己，想来这个小蹄子也不会真的就那么不懂事。
　　这样想着，莫婆子便不辞辛苦的又坐车来了清远县。
　　小翠前几天才出了两趟门，今天又被叫出门，心里有点紧张，这几天出门太多，不要叫主家怀疑了。
　　出来了先见了初九，接着见到的却是莫婆子，小翠这才知道不是小姐们找自己，心中有点不耐烦，等到见到了莫婆子，听莫婆子问的全都是之前已经禀报给小姐们的事情，她就有点不高兴了，心想莫婆子你想知道什么，难道不能问小姐们？非要叫我冒险出来？
　　当然脸上不敢显示出来，还得小心的陪笑着禀报了一番，莫婆子听得满意，叫初九拿出来早准备好的一个手绢包的东西。
　　“小翠啊，这半年的你做的很好，我在府里也时常的跟夫人提起你，夫人那边也极重视你这边的，时不常的还问我呢。”
　　莫婆子这么说自然是为了叫小翠觉着自己还是非常重要的，不能越过了自己去：“你呢，还在那一家，所以有些东西给你的话，你收着不方便，主子赏赐的东西，还有我这边给你的一点东西，我都留着呢，等你进了府就给你，这些是一些胭脂水粉的，想来用这些不会被怀疑，你拿去用好了。”
　　莫婆子真的是把小翠摸得透透的，小翠一听是胭脂水粉的，果然心里头舒坦了点，虽然这边府里自家的小姐做的也是胭脂水粉，但是小翠打心眼里就看不起，觉着齐紫蕊做的那些全都不怎么样，是最下等的，她还不稀罕用呢。
　　忙接了过来，脸上的笑容就扩大了很多：“多谢莫妈妈。”
　　莫婆子就笑着道：“客气什么？你只要跟着莫妈妈，今后有你的好！瞧你聪明伶俐的样子，等进了府，我这边去和夫人说，不用先从粗使丫鬟做起，直接就是三等丫鬟！”
　　小翠答应了一声，心里却在冷笑连连，大小姐那边早就答应自己了，自己进了府就是二等丫鬟！
　　虽然收了莫婆子的东西，心中却更加对莫婆子不满起来。
　　莫婆子拉拢了一番小翠，自觉着还不错，便坐车回去了。
　　小翠回到了府里。小心翼翼的进门，刚进角门顶头就碰上了赵婶子。赵婶子先最先来的几个下人，又得重用，自然有种比旁的下人高一点的感觉，加上小翠总出去，主子们不说，下人们也开始议论了，因此赵婶子看到她又是从外面回来的，便毫不客气的说了她两句。
　　“小翠，你是怎么回事儿啊？不能觉着主子的脾气好，你就这样胡来啊！成天这样出去算怎么回事？这府里还有没有规矩啊？”
　　小翠如今和以前可不一样了，手里有了无数的东西，给自己又找到了一条更加光明的退路，早已经不把这个府里的人看在眼里，便是主子们她心里都偷偷的瞧不起，更别说这些下人了。
　　撇着嘴继续往里走着，哼着道：“这府里什么时候有规矩过？谁定的规矩？这么丁点儿的小宅子，真也能称的上府……”
　　哼哼着走了，赵婶子听到了一两句哼哼，顿时就气的说不出话来。
　　小翠回到了小姐的院子，正想要回自己的屋子把东西放下，就从开着的右厢房门看到，夫人竟然在小姐这边，正在和小姐说话。
　　小翠站住了看了一会儿，门外面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小梦和阿玲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应该是被支开的？
　　小翠心中一动，从这边的墙根蹑手蹑脚的蹭到了右厢房的门口，在墙边站着偷听。
　　“你现在就去见，跟她说，不要轻举妄动，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在轻易过来了，到底她太显眼……之前她禀报的事情我知道了，叫她自己也小心……倒是齐暗香她们的那个铺子的事情，叫她多留心，多禀报……”
　　夫人的话叫小翠大吃了一惊！
　　什么齐暗香她们的铺子？！听着这话，好像是……
　　小姐的声音在里面响起：“女儿知道了，她这会儿应该在见……那位呢，不用着急，等一会儿……回来了我再去。一个是齐暗香的铺子，一个是府里……那几件事，女儿都会叫她留心的。”
　　小翠惊得手里的东西差点掉了！后脖子处一股股的冷风吹着，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怎么听，都像是……夫人和小姐这会儿说的好像是自己？！
　　小翠腿肚子都转筋了，又听了两三句，已经吓得不敢听了，轻手轻脚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颤抖的坐在床边发呆。
　　呆了一会儿，猛的想了起来，忙将自己的箱子打开了，将这段时间齐暗香她们那边给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在屋里转圈，找地方藏起来。
　　正找着，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了齐紫蕊的声音：“小翠回来了没有？”
　　小翠浑身一僵！
　　然后就听见小梦的声音：“没有吧？横竖没看见。”
　　小翠大是紧张！并且马上知道了小姐这是要出去了，也顾不上藏东西了，依然是将所有的东西放在了箱子里锁好，钥匙藏好了，这才忙走到门口准备出去，深吸了口气出来了。
　　

　　☆、第三十七章：借刀杀人

　　小翠从角门进了内院，忙就笑着：“咦？姑娘您找奴婢？奴婢没出去啊……奴婢刚刚头有点疼，就去睡了一会儿。”
　　看到她突然出来了，齐紫蕊和小梦全都吓了一跳。小翠看到小姐明显是愣了一下，才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噢，原来你没有出去啊。”
　　小翠忙忙的笑着，又故作头疼的皱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是啊，也不知道怎么了，有一会儿头疼的很。”
　　齐紫蕊‘嗯’了一声就已经转身进了屋去。
　　小翠觉着，小姐显然是看到了突然出现的自己有些惊慌的。她的惊慌反而叫小翠镇定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小翠就看到小姐从屋里又出来了，穿戴的好像要出门一样。
　　小梦和她一起上前，小姐吩咐：“小翠，你头疼不舒服，就不用去了，小梦跟着就行了。”
　　小翠答应了一声，转身假装往角门走。
　　过了角门等了一会儿，小翠马上就跟了上去。
　　从家里出来，小翠远远的跟着小姐和小梦，幸好两人走的是街上，街上人多，小翠可以跟紧一点。
　　走着走着小翠就觉着路径这么熟！这不是……刚刚自己去见莫婆子走过的地方？！
　　小翠心里头的震惊简直难以形容！跟着一直往前走，还真真就是走到刚刚自己见莫婆子的地方，就看见了莫婆子的马车！
　　那马车小翠已经很熟悉了，装饰颜色，一模一样！
　　小翠躲在不远处的墙后面，简直都是浑身颤抖的看着。小姐到了马车前，马车就从里面被掀开了帘子，小姐就上了马车。
　　过了很久，小翠都已经站不住坐地上了，刚刚猛地看到了震惊恐惧的情绪都有点平静下来了，才看到小姐从车上下来了。
　　下来了之后，先是看着马车就地调头，往城门的方向走了，小姐和小梦才回头。
　　小翠忙忙的躲在了一棵树后面，等小姐和小梦过去了之后，小翠才出来。她再次的揉揉眼睛，没有看错，刚刚的一切，自己全都没有看错！
　　小翠紧张的浑身血都凝固了一样，浑身僵硬。
　　原来自己一直都被莫婆子算计利用！真正的奸细是莫婆子！
　　小翠呆呆的想了好一会儿，旁边传来的小贩叫卖的声音才将她从震惊冥想中叫醒了过来，她忙忙的往回走，刚走了几步，又猛的想了起来。
　　这件事是一定要赶紧的去和小姐们说的，但是这几天自己出来的已经很多了，之后能不能出来都说不定，这会儿既然已经出来了，就赶紧去禀报一声。
　　最重要的是及时叫小姐们知道，也好赶紧的想对策，赶紧的叫自己去她们府上！不然自己在这边……太危险了！
　　这样想着，小翠急急忙忙的来到了齐暗香她们的铺子，铺子门前是对着小姐的那个小铺子的，小翠一向都是走后门，小心的绕到了后门进去了，找到了已经很熟悉的掌柜，忙忙的将刚刚的事情跟掌柜的说了，叫掌柜的找人去跟小姐禀报。
　　这掌柜的是姨娘们的人，肯定是会和小姐们说的。
　　小翠这才回了家，回到了家里，紧张了一天，看到小姐似乎还没有什么动作，还想要继续的装下去的样子，她便也硬着头皮继续的装。
　　……
　　小翠今天的一切举动，全都在齐紫蕊的计算之内，看到她当场就去找齐暗香的掌柜说了这件事，料想过不了多久，小翠又需要出门了。
　　齐紫蕊让周天的朋友文浩去齐暗香的那个铺子，看了看货品，打听了一下什么东西卖得好。听说是一种新上的洗面丸，用白丁香、白附子、白芷等等十几种香料药材做成的，一个如同珍珠一样大小的丸子，一个就要卖四百文。
　　于是过了两天，齐紫蕊带着小翠和小梦做了一次洗面药。大张旗鼓地弄了一大盆，添加的香料和药材这一次没有全都告诉小翠和小梦，支支吾吾的故作遮掩状。做了三天才做成了一百来个如同珍珠一样大小的丸子。
　　又大张旗鼓的送到了周天这里，叮嘱周天：“二百文一个。”
　　小翠在旁边听到了，心里默默的记下了。
　　过了两天，齐暗香和齐鸣香来了。
　　这还是齐鸣香头一次来清远县，她头皮的伤终于是好了些，但是却留下了一个问题，就是头顶有一小块地方，再也不长头发了。好在女子的头发都是留的长长的，平常又是梳的发髻，很容易就遮挡住，倒是不碍什么。
　　齐暗香和齐鸣香来了之后，叫人去把小翠叫了出来，小翠来了之后将那天听到的话全都说了一遍，然后从身上拿出来前几天齐紫蕊做的珍珠大小的洗面药丸子，送了过去：“这种洗面药，做了一百多个，一个二百文。”
　　齐鸣香拿过去看，震惊的叫：“大姐！你看和咱们家新出的那种洗面丸简直一模一样！却比咱们的便宜一半的价钱，这分明是针对咱们！”
　　齐暗香接过去看，也叫：“果然！”又磨牙：“莫婆子这个老不死的东西！我就是说，她那样的人不应该信任！现在看看，果然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齐鸣香就道：“洗面丸是怎么回事？”问的是小翠。
　　小翠怔了怔，才忙道：“就是上一次小姐去见了莫婆子之后，回来就决定做的。”
　　齐鸣香皱眉，齐暗香就道：“必定是莫婆子给了齐紫蕊咱们的洗面丸，她才能照着做出来的！”
　　齐鸣香道：“肯定吗？咱们不是也开始卖了，开始卖，那边应该就能知道……”
　　“那可不一定！”齐暗香肯定的道：“别看他们就在咱们铺子对面，可到底就那么一个伙计，想要打听咱们铺子的情况未必那么容易。更何况咱们卖的东西何其多！齐紫蕊那个小贱人怎么知道这洗面丸是才上的新货？偏就针对这一种？”
　　这么一说也有道理，齐鸣香点点头，叫小翠先走，她们商量一下。
　　小翠一听就跪下了，哭哭啼啼的道：“大小姐，二小姐，奴婢是真的不敢回那个家了，如今那边姑娘是知道奴婢……给这边办事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奴婢……奴婢真的不敢回去了……”
　　齐鸣香脾气火爆，小翠不听她的话，她眉头一立就要发火。
　　齐暗香就忙道：“你先回去，你禀报的情况我们回去了会处置，处置了自然就要给你这边消息了，也就是三两天的事，你还急这三两天？”
　　小翠就算是真的急这三两天的，但是看到了二小姐的样子，已经吓得不敢在多说了，只能答应了，又磕头请小姐们一定不要忘了自己。
　　这才擦着眼泪起身，走了。
　　齐鸣香和齐暗香在这边又拿着那个洗面丸子看了半天，派了一个脸生的伙计去对面，买了一颗同样的，果然如小翠说的，二百文钱一个。买回来和手里的比一比，一模一样。
　　两人这一下气就不打一处来，小翠亲眼所见算是人证，手里的药丸子就是物证，加上这几个小姐本就不喜欢莫婆子，这一下岂能饶的了她！
　　两人气冲冲的坐车回到了应天府里，将谭氏身边的人遣走了，将小翠说的事情跟谭氏说了，物证也给摆在面前。
　　谭氏开始听了自然是大吃了一惊，还有些不信。
　　毕竟莫婆子的行为举动，一点都不像是奸细。但是架不住齐鸣香和齐暗香两人一个劲的说，还有那洗面丸子的证据。谭氏也有点动摇。
　　沉吟了一会儿，叫齐暗香派一个婆子去清远县，给小翠赎身银子，叫她从那边府里出来，来这边自己详细的问。
　　……
　　小翠突然拿了银子要赎身，顾氏和齐紫蕊全都清楚。
　　小翠说是她家里人找到了她，愿意出银子，赎了身也是回家里去，哭着跪下求，顾氏和齐紫蕊便同意了，还叮嘱她回去了好好过日子。
　　从这边府里出来，小翠真真的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跟着来接她的谭氏的婆子来到了应天府的齐家。
　　光看到府邸的规模，小翠就已经是心中不断的庆幸了，庆幸自己选择了一条光明大道！今后的日子就是吃香的喝辣的，幸好没有在那个清远县的齐家长待！自己真的也是太聪明了，太有远见了！
　　不断的庆幸着，小翠来见了这边的夫人谭氏。谭氏马上就询问莫婆子的事情，小翠依然是将那天自己听到的看到的事情说了。
　　这几天齐鸣香、齐广香和齐暗香已经在谭氏面前说了莫婆子不少的坏话了，而谭氏身边的婆子们一看到莫婆子被小姐们排挤，自然是机不可失，一起跟着说坏话，将有的没的好些坏事全都推到了莫婆子的身上。
　　加上莫婆子就是个背弃自己主子的一个小人，谭氏对她多是利用之心，从无一点信任，因此早已经相信了这些话，怎么处置莫婆子都想好了。
　　如今又亲耳听见了小翠的话，这还有什么疑虑？
　　当场叫人将莫婆子拿了，直接杖毙！
　　莫婆子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就被打死了。
　　莫婆子的死府里别的人都没有什么感觉，要说被吓住的，就是齐贵这几个叛了原先的主子，投诚到新主子这边的下人了。
　　

　　☆、第三十八章：被掐七寸

　　周天回到了家里，一下子就躺在了床上，大大的出了一口气，浑身都轻松了。
　　刚刚他去把最后的一点欠账还上了，这几年了都没有过像现在这样舒心的时候，心情特别好。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坐起来，将自己的装钱的盒子拿了出来。
　　其实他年前的时候就已经够钱还账了。
　　去年底，齐紫蕊的父母亲身体大好了，齐梓珩准备过了年就开始做生意了，加上齐紫蕊用了点手段，叫应天齐家的谭氏把她最恨的牙痒痒的莫婆子给打死了，齐紫蕊一高兴，过年给周天的年底花红是十两银子。
　　当然，齐紫蕊也是为了谢谢这一年时间，周天兢兢业业的做事。
　　周天也知道，就算是在大铺子里当伙计，也未必能有十两银子的花红，这都够自己一年的薪水了，所以他也很感谢齐紫蕊。
　　过了年如今三月了，周天欠账的那一家人才从乡下回来，周天去还账，把那一家人还给吓了一跳，万万的想不到。
　　还了账周天是浑身轻松，拿出来装钱的盒子数了数，余下还有十数两银子，自己做点什么，完全够了。
　　周天当然想过得好一点，如今没有欠账了，自己也可以做点生意，挣钱买宅子，把自己的生活水准提高一些。
　　不过做什么生意呢？
　　当然，先要和齐紫蕊说一下的，他之前是签的一年合同，去年正月签的，今年正月已经到期，不过因为今年过年的时候事情多，齐紫蕊还没有和他说到续签合同的事情。
　　横竖他们关系很好，也没有注意这个。今年正月到期的时候，周天也想到了要自己单干，不过那时候就想好了，和齐紫蕊好好商量。齐紫蕊什么时候同意放人，自己才走，齐紫蕊若是不同意，那自己在干一年。
　　都是熟人了，好商好量的。于情于理，周天也是想再给齐紫蕊做一年。
　　正想着，外面就传来了齐紫蕊的声音：“周天，周天？”
　　周天今天因为要去还账，请了一天假，想不到齐紫蕊竟然找了来，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忙从床上跳下来，过去开门，就看见齐紫蕊在门口。
　　周天忙叫她进来，小梦和另一个新买的婆子就在门口等着。
　　“有什么事？”
　　周天刚问了一句，齐紫蕊已经急吼吼的道：“出事了！”说着从自己提着的小篮子里拿出来两样东西。
　　周天一看，是块香皂，个头有点大，一个顶自己卖的胰子的两块了，样式也是梅花样子。
　　周天惊讶的问：“这是哪儿来的？”
　　齐紫蕊气愤愤的道：“是齐暗香她们那个铺子里的！哼，过了个年，她们终于也算是明白过来了，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打听出来，咱们也就是胰子卖得好，这不，她们也出胰子了，个头是咱们的两个大，价格跟咱们的一样！”
　　周天皱眉：“什么时候开始卖的？”
　　“昨天吧，你今天没去，我叫大豹在那边顶一天，因着有点担心便过去看了看，今天一块都没有卖，我就纳闷，找了个邻居的姑娘给了钱叫去看看，果然就看到了这样的胰子。”齐紫蕊道。
　　她也是很敏感的，虽然之前也有一两天不卖一块的情况出现，但是现在春天了，正是洗漱换洗衣裳的季节，何况也看到了对面铺子生意不错，于是才找人去看看的。
　　周天看着那胰子，半天没说话。
　　齐紫蕊就道：“小翠去她们那边之前，我做了一大批的洗面药，骗的她们真以为咱们要大量的卖那个，所以没针对咱们的胰子，咱们的生意没受什么影响，不过转了年看样子她们是反应过来了，肯定是知道咱们只卖胰子而已。”
　　周天点点头，想了想没什么主意，问道：“那怎么办？”
　　“不知道，我也没想出来呢……只是猛地知道了很生气，赶紧的过来和你说一声，横竖也没事干。”齐紫蕊挠了挠额头道。
　　然后就看到了周天放在床上的盒子，盒子本就是开着，她看到了里面的银子，嗤的笑了问：“你在数钱呢？”
　　周天哈哈笑着点头：“是啊，数数我的身家……对了，正好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齐紫蕊大眼睛看着他，嘴边的笑已经有点收了，预感到有点不好。
　　果然，周天开口似乎有点为难，停顿了一会儿想想怎么说，才笑着道：“紫蕊，咱们认识也有一年多了，先得谢谢你，遇上你们兄妹，我的生活，还有各个方面才改变了很多，变好了，这都是因为有你们。”
　　齐紫蕊抿住了嘴。
　　周天又想了一下，接着道：“我的事你也应该知道，之前欠了好些的账，这不，去年挣得银子，加上年底你给的花红，还了账还余下的好多。我……当然也想着日子越过越好，当伙计也是一时的权宜之计……”
　　周天说到这里，就看见齐紫蕊的嘴巴已经慢慢的撅了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亮晶晶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蓄上了泪水。
　　周天心中就更加的愧疚，还有点慌：“当然！我不是马上就走，你说什么时候叫我走，我再走……或者今年做满了也行，我今年的合同没有签，但是已经过了两个月了，我还拿薪水呢，照理签合同一签都是一年，我做满了今年也可以，明年再说。”
　　他本也是这样想的，年底给自己十两花红的时候，那时候自己接了银子，就真不能转了年就要走，那也太没义气了。
　　“我只是有了这想法，先和你说一声，免得你觉着突然……什么时候走都行，你放心好了，或者你觉着那个小铺子是租了三年的，我做满了三年也行。”周天道。
　　齐紫蕊撅起的嘴终于收回去了一点，抿着嘴唇角微微的翘起来，似乎在说，这还差不多。
　　这才问道：“你不做伙计了，要去做什么？十两二十两的银子，只能买地，你以后种地？还是做什么生意？”
　　周天讪笑：“没想好呢。其实以前就想着是自己单干，当伙计就是临时的……可真的自己单干什么，倒是真没想。”
　　齐紫蕊听到这里，心里更加的踏实了，原来他还没想呢！这才嗔怪的白了他一眼：“人家今天过生日呢！刚在铺子那边被迎头一棒！到你这儿找点安慰来，谁知到你又给我一棒！”
　　周天顿时大是惊讶：“你今天生日？！”
　　齐紫蕊为了叫他更愧疚，重重的点头：“昂！”
　　周天果然就很愧疚：“哎呀，你看，我真的是……怎么在你生日的时候说这个……”顿了顿笑着问道：“你家里人怎么给你预备的？我给你买点什么礼……”
　　齐紫蕊忙摆手：“不用不用！别客气了，我是因为猛地知道了齐暗香她们已经要针对咱们了……我的小铺子不就是靠卖胰子存活？她们一下子拿住了咱们的七寸，我一时着急就来找你商量，想不到你又说……哎呀算了算了，我又不是来找你过生日的。”
　　周天知道的点点头，笑着道：“别担心，你肯定能想出来主意的。”他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很，别看还是个穿越人士，还多活了二十多年的，说起这生意的事情，自己还真的就比不上眼前这个才满十三岁的小姑娘。
　　齐紫蕊点头，叹了口气：“七寸被人捏住了啊！想不出来办法，那个小铺子就玩蛋了！”
　　虽然她确实是很发愁，但是说的语气实在有点搞笑，周天忍不住噗的笑了。
　　齐紫蕊就也笑了，站起来道：“我走啦周天，你难得休息一天，就好好的歇着吧……对了，以后我会给你休息的时间的，一个月有……两天！”
　　因为周天起了要走的心了，齐紫蕊也反省了一下，觉着自己应该对他好一点。
　　周天笑了，点头：“多谢东家！”
　　“不用客气！”齐紫蕊笑眯眯的，生意上被打了一棒子的沮丧倒是消失了不少，跟他道别了，就带着小梦和婆子回去了。
　　这边周天说是送送她，一直把她送到了齐家的胡同口才回去。
　　齐紫蕊回到了家里。十三岁是豆蔻之年，顾氏还是准备的比较的隆重，当然不会和在府里的时候一样，还请堂会什么的，只是吃喝玩乐，但是一家人也是热热闹闹的过。
　　齐紫蕊说的一点都没错，齐暗香她们推出来这种比她们的胰子大了一倍的胰子，价钱还是一样的，对他们的生意是致命的打击。
　　这几天的生意已经是立竿见影的就少了很多，来买胰子有些是老主顾，有些是不知道对面那胰子便宜的人。基本等于是在捡漏了。
　　又过了几天，齐暗香那边叫了几个伙计在门口叫卖，将这种胰子直接摆在了门口，一张大桌子上垒的高高的全都是这种胰子，大大的价钱写在红纸上，到处挂的都是，别人就是想看不见都不行。
　　这一下这边的生意是彻底的没有了。
　　齐紫蕊愁得茶饭不思的，过来在自己的柜子上趴着，琢磨对策。
　　

　　☆、第三十九章：卖身

　　“他们那边是掌柜的出的点子？掌柜是什么来头，生意做得这么精明。”周天站在外面，也趴在柜台上，横竖这都几天了基本没生意。
　　齐紫蕊抬头看着对面，摇着头：“应该只是个才出师的掌柜而已……说实在话，对付咱们这样一个小铺子，需要多么高明的手段能耐？只要弄明白了咱们到底什么货售卖的好，针对一下就行了，机灵点的伙计也能想得到。”
　　周天点头，这一点他还真的差得远……这么一想，倒是真心里琢磨了一下，自己开始做伙计虽然是因为生活所迫，没想着一辈子就干这个。但是好歹也做了一年多的伙计了，不能在这样不用心的做下去了，要对得起齐紫蕊，也要对得起自己，就要用心好好的做！
　　这样一想，心里倒是打定了主意。
　　齐紫蕊和他说话随便惯了，何况周天是个大男人，不会那么小心眼的计较一些小事，所以没想太多就说了。
　　说了也没想太多，继续道：“这就是大生意和小生意的区别，大生意本身抗压，经得起同行生意的排挤，小生意太弱，有个差不多的生意开在旁边，稍微一挤兑就不行了。更何况齐暗香她们是专门冲着咱们来的。”
　　周天问道：“你有主意了没有？对了，你哥最近忙他的生意呢？要不问问他？”
　　齐紫蕊就点头又摇头，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声音：“父亲要开香料铺子了，不过不开在清远县，要去松江府开，正在找合适的掌柜、伙计呢，”说着有点黯然：“大哥以后可能留在松江府的时间就多了。”
　　周天明白的点点头，这就叫曲线救国吧。既然清远县这边被盯着，应天府那边更加不能回去，去松江府倒是个好主意。
　　松江府是个大城，又是江南重要的一个经济中心，齐梓珩的香料铺子开在那里是很合适的。齐家的父子两个已经准备了一年多，他们做生意自然不会像齐紫蕊这样小打小闹，和闹着玩儿一样，他们必定是在做着用这个生意翻身的准备。
　　齐紫蕊看到他沉思起来，有点慌，忙道：“但是你不能过去！我这边还没找到人呢，我的生意你已经很熟悉了，不能撂下就……”
　　周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开始想给他们当伙计挣钱，确实问过齐梓珩什么时候做生意的话，那时候是因为根本不知道齐紫蕊小姑娘能做生意。
　　不由的好笑的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走的……我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很，根本就不合格。你哥哥选掌柜的伙计这么用心，必定是要选那种有经验的，机灵的，我还差得远呢！”
　　齐紫蕊这才重新笑了，道：“你其实也很好了，我哥哥倒是问过我，你能不能去……”说着看了周天一眼。
　　周天忙道：“不去不去，真不去，我当初困难的时候是东家你帮的我，我必定不会不讲义气撂下就走，就算是你哥哥叫我，我也不去。”
　　齐紫蕊这才眉开眼笑，点点头：“咱们的生意会好的，只要我想出来办法……”说着停顿住，这才想起来该发愁的事情，哎呀的叫着又趴在了柜台上。
　　周天一有了好好干的想法，也就努力的想想自己所知道，想了半天别的没想起来，只想到了自己那年代常常出现的‘买一送一’甚至‘买一送十’。
　　当然，送的东西都是不值钱的，比方说，买一条裤子，送些皮带扣什么的，但其实一点不经用，三两天就坏了。
　　周天虽然也知道这种其实都有种欺诈的成分，不过好歹的是个主意，忙道：“咱们搭伙卖不行吗？之前你为了骗小翠，做了好些的洗面药，能不能……买多少胰子，送一丸洗面药？打个招牌出去，买一送一。当然，咱们送的东西都是实打实的，不来虚假的。”
　　齐紫蕊认真想了一下，眼睛就亮了，叫道：“搭伙卖，这是个好主意！”马上就算了一下：“咱们的洗面药一个没卖呢！二百文一个，那么买十个胰子，可以送一个洗面丸，等于花了两百文，得了四百文的东西！”
　　又一停顿想了一下，马上又有了主意：“如果买一个洗面丸，也可以送十个胰子，反着来也行，买十个洗面丸，送一盒上等玫瑰花的胭脂。”
　　周天笑着道：“你可算好了，不要亏本了。”
　　齐紫蕊对他眨眼，笑着低声道：“亏不了本，咱们现如今费事的是人工，而不是用料，”这样一想马上又有了主意：“这么说我的那个作坊要准备了，加大人手，形成了规制！”
　　周天点头：“是应该有个作坊了，光靠你带着两个人也是够累的。”
　　齐紫蕊又想了一会儿，笑着道：“这个主意真的挺好的，咱们什么货品搭什么货，不要定死，可以灵活一点，她们不是盯着咱们这边吗？咱们隔一段时间就换一种，叫她们跟着咱们后面吃土好了！”
　　周天哈哈的笑。
　　“是啊，这样一想这是个绝对能和她们周旋一阵子的办法，需要的货品多些，灵活多变，不但能叫她们猜不出来咱们的策略，还能带动之前根本卖不动的那些货品。对咱们以后提升货品的曾次也有好处，咱们以后还是要卖上等货的，不能只卖胰子。”
　　齐紫蕊跟周天说着。
　　“对，其实胭脂水粉的做起来反而比胰子更轻松。”周天现在不能帮着去做胰子，总觉着齐紫蕊带着丫鬟婆子的，未免太累了点。
　　有了点子，齐紫蕊心情好了不少，笑眯眯的拿出来了一张纸：“周天，上一次咱们既然说好了，你在跟着我干一两年，那么咱们把合同签了吧。这里，是个一年的合同，你看看签了。薪俸一个月一两，每个月有两天歇着的时间，年底花红不少于整年的薪俸。”
　　周天笑：“东家真的是太好了！对我真的是……”接过来一看，余下的话没了，惊讶的看着手里的合同问：“这上面写的什么字儿？！”
　　那上面的字儿就好像是鬼画符一样，在周天眼里，跟甲骨文一样！他哪里认得？
　　齐紫蕊好像忘了自己写的什么，还伸头看了一眼：“字儿？哦，我娘叫我这几天练小篆，我写合同的时候顺手就用了小篆……”她眨巴着眼睛对周天甜甜的笑：“你还不相信我吗？！”
　　“小……小篆？”周天看着眼前这个丫头片子，你眼睛再眨巴，也消除不了我的疑心！
　　相处也有一年多了，小姑娘是个什么性格周天可了解的很，性子是个坚韧的，有点小坚强，有很多的小聪明，还有很多的狡猾，算计起人来，也是算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周天看着她赔笑：“紫蕊，横竖我也不着急，等你什么时候有空，正经写一张……”
　　“这也是正经写的啊！”齐紫蕊将合同拿过来，一只白生生的手指着上面：“这怎么不正经了？工工整整的多正经！”
　　她伸手把周天拉着趴在柜台上：“你不信我给你一个字一个字的念！”说着真的指着一个字一个字的念起来了。
　　她的头发丝儿落在了周天的脸上，周天脸上痒痒，鼻子也痒痒，揉揉鼻子又挠了挠脸，真真的好气又好笑。
　　小丫头片子居然算计我……
　　齐紫蕊念完了，转头看他：“怎么样？很正经的一张合同！你要是今天不签……”她小脸就黯然了下来：“那你还是有走的心呢！你可别忘了，我……我以前还帮过你呢！你不能这样不讲义气！”
　　周天拿着合同讪讪的看着，这小丫头片子居然说自己不讲义气，真真……好像被捏住了七寸一样！周天最怕的就是叫人觉着不讲义气。
　　问题是这看不懂的合同……周天真有种卖身的感觉！他清楚的很，小丫头片子必定是在合同里做了什么手脚了，不然不会费这个劲，用什么小篆写叫人看不懂，还费半天劲说服自己签。
　　周天想了想，大约的也能想的出来，在银钱上面，齐紫蕊必定是不会做什么手脚的，她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然去年年底不会给自己那么多的花红。
　　她担心的应该是自己要走，所以会做手脚的只有签约的年限，哄自己签了。当然，自己真的要是非要走，她应该也不会强行的挽留，这个合同，其实只是她小姑娘的一个心理安慰。
　　对于齐紫蕊，周天很了解。
　　笑着想了一会儿，便点头：“好吧，我签。”
　　齐紫蕊大喜！马上就拿过来了笔墨，一副讨好的样子将笔双手递给了周天。周天心里头好笑，小丫头片子，若是用这种态度去骗别人，早就叫人看穿了。
　　自己也是，还好笑呢，都要卖身了！
　　用一种卖身的感觉，签下了这合同。
　　齐紫蕊笑眯眯的收了起来，然后就一副心情好的不得了的样子，伸手还在周天的肩膀上拍了拍憨笑：“放心，我一定是亏待不了你的！”
　　周天笑着点头：“那以后我就全靠东家了。”
　　“放心放心！以后靠我就行！”齐紫蕊就差要仰天大笑了。
　　

　　☆、第四十章：爬树

　　商量好了合同的事情，齐紫蕊笑眯眯的回去了，心情好的简直都要飞上天了，周天签的合同，是三年的，而不是一年，哈哈！
　　人是不走了，齐紫蕊心也安定了下来，从今天开始，就要甩开手准备大干一场了！
　　回去了之后先将现在自己已经有的货品存单拿了出来，仔细的点算了一下自己的货品，除了猪胰子之外，其他的几乎全都是只有一点点，只有洗面药正经的做了一批。
　　去年底的时候，老宅子的租期到了，因为那个宅子齐紫蕊做东西用着挺好的，加上后院的花开的也茂盛，原本是要换地方的，最后看看也没有换，依然是用那个宅子当成是作坊。现在移植的花草已经可以用了，那么就可以做一些胭脂水粉的东西。
　　人手方面，齐紫蕊也要重新的选人了，府里如今有两个签了死契的丫鬟，便用她们，然后再买几个，就用签了死契的，这样不怕手艺被学去，人又走了。这些丫鬟当然不用在做丫鬟的事情，等到了一定的时候，可以转成手艺人，把卖身契还给她们。
　　齐紫蕊拿着货品单子，忙忙碌碌了一天，将做什么一条一条的列罗出来，很是井井有条。
　　然后就去和顾氏商量，主要是找顾氏拿银子。
　　她的这个小生意，其实一直都是赔本的，但是齐庭筠和顾氏看到她做的津津有味，何况大部分的生意本就是先赔后赚，那一上来就赚大钱的真真的是很少，因此两人也不拦着，由着她做。
　　横竖一年也就是赔几两银子的份，也不是说赔不起。
　　顾氏给了银子，叫她自己去琢磨好了。
　　齐紫蕊拿了银子，张罗着买人，又买了三个丫鬟，一共是五个，领到了老宅子，教着先做了一种玫瑰花的胭脂。另外又做了之前已经做出来一批的那种洗面药。
　　忙活了十四五天日，将这些货品送到了小铺子，和周天商量着，定好了怎么搭配。周天给出的主意，用大红的纸写上‘买一送十’、‘买十送一’，价格优惠什么的，不用担心不好看，越多越好，小铺子张罗的好像个红红的洞房一样，老远看才喜庆！
　　于是果然将小铺子弄得红彤彤的，老远就能看见大红纸上写着买十送一和买一送十，尤其是那买一送十，着实的吸引人，就算不想买胰子的，都要好奇的过来询问一下，什么叫买一送十，还有这么好的事情？！
　　当然，知道了是买一个洗面药送十个胰子，大家还是恍然，不过倒是不觉着受了骗，毕竟这是实打实的东西，价格就在那儿摆着，而且只要是老主顾也都知道，原本这些东西的价格就是这样，并没有改动过。
　　当然，周天说的是要好像亏本一样，做生意也有亏本赚吆喝的时候啊！
　　如此的一番，生意慢慢的有了起色。过了一两个月，生意已经是恢复的差不多了，而且真的如齐紫蕊希望的那样，之前一点都卖不动的洗面药，胭脂一类的，如今也慢慢的有了销售，等到附赠出去的很多了，也有用着好的，于是专门的找来，专门的买这些。
　　这天又将新作的一批货送到了周天这边，齐紫蕊问周天：“对面有什么动静？
　　自己这边有了反制措施之后，对面的铺子开始还跟风了一阵子，不过她们的东西卖的本身就贵，跟风了几天就撑不住了，加上齐紫蕊这边货品搭配很灵活，对面学着也搭着胰子卖洗面药，她就换成胭脂，对面一直还真的就没什么好办法。
　　周天道：“正好要找你呢，昨天的时候就看见他们拉了一车的东西过来，我开始以为是送货过来了，后来看到了有大木槌、石磨什么的东西，我猜他们也许是也要把作坊开在这边？昨晚上跟着去看了看地方，因为关着门没看见。”
　　齐紫蕊一惊：“哦？！在哪里？”
　　“不远，就在城里。”清远县也没多大，周天道：“不过他们是昨天我这边关了门之后，偷偷摸摸弄来的，幸好我关了门之后想起来书忘了带回去，又回来拿，正好看到了，也藏着没让他们知道我看到了。”
　　齐紫蕊眼睛亮晶晶的，低声道：“我今天和你一块儿在这边守着，看看今天还送不送过来东西了。”
　　周天一顿，忙道：“我自己看就行了，怪危险的。”
　　齐紫蕊摇头：“没关系，能有什么危险？再说我主要是看看都运来了什么……就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东西了。”
　　周天一听，也是，便点头答应了。
　　齐紫蕊为了不叫对面的人发现，叫小梦和婆子先回去，自己这边晚上晚一点回去，周天会送自己，不用担心。
　　小梦她们便走了。
　　齐紫蕊和周天等到了平常关铺子的时间，便把铺子关了，然后周天领着她绕了一圈，从另一条路上绕回来，躲在胡同里看着。
　　天快黑的时候，对面铺子果然来了一辆马车，看那车轮子上面的泥巴都是厚厚的，显然是走了长途过来的。从后门进了铺子，过了一会儿，没有卸车，原样的又出来。
　　周天和齐紫蕊并没有跟着这辆车，周天领路到了昨天他盯梢过来的地方，这边是一个老旧的宅子，之前也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已经荒芜了一大片，宅子里也没有内院庭院什么的，一大片的空地。
　　周天昨天来了之后，是爬到了树上去看的。和齐紫蕊来了之后转了半圈，还是没找到藏身的地方。
　　“这树……你能爬上去吗？”周天不抱希望的问齐紫蕊。
　　齐紫蕊无语：“当然爬不上去啦！”
　　“那怎么办，你藏在哪里？”周天指了指周围。
　　齐紫蕊也不知道：“你昨天就是藏在树上？”
　　“是啊。”
　　齐紫蕊想了想道：“那我藏树后面好了。”说着想要绕到后面去。
　　周天拉住她，好气又好笑：“那藏不住人，稍微的一点风吹过来，衣带露出来都会被发现的……你要是想看清楚到底都有什么，只能上树。”
　　齐紫蕊也发愁起来，窘然的看着他，上树什么的，总不能叫他托着自己上去？那成什么了？再说了自己一个姑娘家家的……
　　“你踩在我手上，我托你上去，只要是站在了那个树枝上，你自己往上爬，能爬到顶上去……”
　　周天的话还没有说完齐紫蕊已经是连连的摇头：“不行不行，我肯定爬不上去……”就算现在不是大家闺秀，抛头露面可以，但是上房爬树的，这也野的太夸张了，齐紫蕊实在是接受不了。
　　周天只好道：“那你只能藏的远一点，在那边的胡同，我上去看看都有什么，然后告诉你。”
　　齐紫蕊忙忙的点头，赶紧的答应了。虽然她是很想看看的，但还不至于为了这个要爬树。
　　周天把她安顿在了另一条胡同里，自己过来三两下就窜到了树上去，找了能看清楚的位置藏起来。过了一会儿，就看见那一辆马车过来了。
　　马车从角门进了宅子，停在了二房院的位置，接着就从院里出来了几个伙计，从车上下来的也是三两个小伙计，七手八脚的将车上的东西搬下来。
　　天已经黑了，从宅子里出来的几个人，提着灯笼给他们照路，还有两个抬着梯子在四周围点灯笼。
　　昨天运来的是一些大物件，今天是小一点的，很多捣药的杵臼，装着各种颜色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瓶瓶罐罐，还有无数的方正小盒子。
　　周天看了半天，连一样都没有认出来是什么，他只是猜着，应该是一些做胭脂水粉的东西？
　　因为担心齐紫蕊一个小姑娘在那边，到底不是很安全，这会儿天都黑透了的。因此看了看并没有认出来什么，便不等他们里面搬完，周天已经从树上下来了，飞快的跑到了齐紫蕊藏身的胡同这边。
　　好在没什么事，齐紫蕊还在等着，看到他过来忙问：“怎么样？！都有什么东西？”
　　周天便轻声道：“没看到什么，今天全都是小物件，什么捣药的杵臼，瓶罐，有些是玻璃瓶子，里面都是些花花绿绿的东西。”
　　齐紫蕊听得皱眉：“应该是做洗面药、胭脂一类的东西……他们难道是觉着应天太远了？来回运货的不方便？”
　　周天叫她出来，边往回走边说：“应该是吧，在这边到底方便一点，货品什么调换也快，不然上货也慢，调换也慢，什么都麻烦。”
　　齐紫蕊就道：“她们这是安了心要和咱们对上了啊！把作坊都弄到了这里来！”
　　周天便道：“之前小看你了，觉着在对面开个铺子，三两下的就能把你的生意给顶没了，咱们这边就得关门大吉，现在看看，还是要认真应对？”
　　“应该是这样想的。”齐紫蕊哼了一声道：“不怕！说起来咱们生意小，更简单灵活，这一样不行换一种东西卖，我就不信她们也能和咱们一样说换就换？她们那么大的铺子经得起折腾吗？再说了，现在谁比谁强还不一定呢！”
　　周天笑着点头：“不错，她们来了之后，咱们的生意不是越做越好了？面儿还宽了。”
　　“就是！”
　　

　　☆、第四十一章：醉汉

　　两人说着往回走，刚转到了一条街上，迎面过来了三个男人。
　　清远县是个小县城，所以晚上天一黑，街上基本上就没什么人了。
　　加上这里也不像一些大城，好点的街道街头街尾都有气死风灯跟人照路，有些铺子晚上很晚关门，铺子的灯光也能照路，因此即便是天黑了路上起码还亮。这里天黑了基本没什么铺子开张，街上就是漆黑一片，完全靠月光。
　　这也是刚刚周天很不放心的原因，看到迎面过来的这几个人，走路东倒西歪的，还哼着小曲，马上就警觉。
　　再走近一点，还没有到跟前，已经是闻到了迎面扑来的一股酒味，周天还没有伸手，齐紫蕊已经看出来了，紧张的马上走到了他身边，靠后一点，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两人刚戒备，对面已经有人‘哎呦’的一声叫了起来：“那儿有个水灵灵的姑娘！”
　　三个人顿时站住，好像是凝目往这边看，刚刚先喊的那一个，已经是‘啪啪啪’的往这边跑，嘴里居然还在唱着：“溪边的小娇娘，哎呀我的小冤家……”
　　齐紫蕊这一下吓得什么都顾不得了，一下子就把周天的胳膊抱住了：“周天！”
　　周天忙安慰：“别怕别怕。”一手将齐紫蕊拉的站在自己的身侧，一手指着跑过来的那个醉汉：“你丫站住！”
　　那醉汉还真的就站住了，醉的颠颠倒倒的指着他们：“你丫……丫头给我站住！”色眯眯的笑着又背着手围着他们转圈：“丫……丫，丫头！这么小就，就私奔啦？！这，这个不好，你看哥哥我行不？”
　　说着扎了个马步，把自己的脸往前凑，冲着齐紫蕊扬起一张大笑脸。
　　齐紫蕊尖叫声还没有发出，周天已经把她的手拨的放下，冲过去一拳就打在了这个醉汉的脸上！
　　那醉汉‘嗷’的叫了一声，往后就倒！
　　那么老远就闻到了酒味，这几个人分明的喝了不少。周天看的清楚，跟他们废话都不用多说！不然这些人还不知道能说出来什么不堪入耳的话呢！
　　那两个还没过来的醉汉看到前面这个已经被打倒了，还愣了一下，然后挥舞着拳头就冲了过来！
　　醉酒的人总觉着自己挺清醒的，有人打自己人，难道还不动手？其实他们都不明白怎么就动上了手了。
　　周天转头叫齐紫蕊往后退：“别怕……”
　　齐紫蕊已经尖叫：“小心！”她看着一个跑得快的已经冲过来了，那拳头都带着风照着周天的面门就打过来！
　　齐紫蕊吓得腿都软了！
　　周天不用回头就听见了风声，何况还有更大的酒味冲过来，估摸都能估摸出来，一低头闪过了那个醉汉的拳头，然后迅速的一拳打过去！
　　又一个倒地。
　　后面那个到底是喝醉了，也不知道厉害，看到两人都倒了，依然不畏惧的冲过来，这人还是个话唠，冲过来不是先挥拳，而是先大骂：“你，你个孙子，见，见了爷爷……爷爷还不下跪，你拐带良家小姑娘，爷爷我去衙门……”
　　周天哪儿有闲工夫听他废话？不等他话说完，依然是迎面一拳！那个人直挺挺的就倒下去，倒下去了还拖长了声音叫：“哎……呦！去衙门告你去！”
　　到底还是要把话说完的。
　　周天简直差点笑出来！转身拉着齐紫蕊：“没事了，走。”
　　齐紫蕊惊得眼睛都瞪地圆圆的，不敢相信……这手脚也太利索了吧？！赶紧的抓住了周天伸过来的手，紧紧跟着他往前走。
　　周天走了两步，顺脚将最先被打倒，如今也是要最先爬起来的那个醉汉，又给踹了一脚，那醉汉于是又‘嗷’了一声倒下了。
　　齐紫蕊拉着周天的手走了半天了，才反应过来，慌得忙松开了手，脸就红了。
　　周天就好像没注意一样，在前面走着一点没回头看，走了一会儿才语调轻松的道：“快到了，没事吧？”说着转头看她。
　　齐紫蕊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脸红，也装成是没注意，点点头：“没……没事。”
　　两人于是继续往前走，又走了一会儿，齐紫蕊就突然‘噗嗤’笑了出来。
　　周天知道她笑什么，转头笑着看她：“没事了？不害怕了？”
　　齐紫蕊这会儿已经忘了刚刚的窘迫了，想着周天打那三个醉汉的情形笑的弯腰：“那三个人……太不禁打了，还有一个唠唠叨叨的说个没完，好好笑……”
　　周天想了想，也觉着有点好笑，两人笑着往前走，一会儿便到了齐家的胡同了，胡同口站着一个人，看到他们已经跑了过来：“蕊儿！你可回来了，爹娘都着急了。”
　　是齐梓珩。
　　周天和齐紫蕊忙快步迎上去，齐紫蕊不等周天解释，已经忙道：“不是叫小梦回来说一声，我们去看看齐暗香他们运来的什么东西，很快回家吗？”
　　她说着，齐梓珩已经跑到了跟前，虽然说得有点着急，不过脸上还是带着笑容，显然有周天在，他们也不是很担心，过来了笑着道：“到底天黑了，你一个姑娘家的。”
　　周天忙道：“真不好意思，是晚了点……”
　　齐梓珩就摆手：“跟你没关系，你不用赔不是，必定是紫蕊的主意。走走走，回家再说。”
　　周天就忙道：“我就不去了，回家去了。”
　　齐梓珩忙道：“别呀，都到家门口了，吃了晚饭再回去好了。”
　　齐紫蕊也跟着忙劝：“是啊，吃了饭再回去好了！你回去也没什么事，那么着急做什么？再说了今天看到的事情，还要商量一下对策呢。”
　　齐梓珩一听妹妹是安心叫，便动手把周天往里请，周天总也不能太客气，只能跟着回了府里。
　　齐紫蕊先去了上房院，听母亲教训了两句，这才回来洗漱换衣，然后来到了哥哥这边。饭菜都已经摆上了，齐梓珩问发现了什么，周天已经跟他说了一遍。
　　当然遇到醉汉的事情没敢说。
　　齐梓珩听了就问齐紫蕊有什么办法应对？
　　齐紫蕊想了想道：“没什么好应对的，齐暗香她们原本把作坊放在应天府那边就是个错误，就和周天说的一样，上货下货一点都不方便，什么货卖的好，也不能即使的补充，什么货卖不动，也不能及时调换，商机商机，全都在这路途上给耽误了。”
　　“她们现在才把作坊挪过来，说明这才开始正经的把我们的小铺子放在眼里，想要正经的应对！以前等于是根本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还觉着她们的铺子一开，我们的铺子就完蛋了呢！”
　　齐紫蕊道：“所以没什么应对的，以后还是该出什么点子出什么点子，她们把我当回事，我也不能叫她们失望不是？”
　　周天和齐梓珩听了全都好笑。
　　齐梓珩笑着道：“既然没有放在心上，那就好！吃饭。”说着招呼两人吃饭。
　　周天刚伸出手拿筷子，齐紫蕊就失声叫了一声！
　　这会儿在屋里灯光很亮，她这才发现周天的手破了，手背骨节的地方全破了皮。
　　她一叫把周天自己还给吓一跳，忙顺着她的目光看自己的手背，一看这才恍然，忙道：“没事的，只是……”
　　话还没说完，齐紫蕊已经着急忙慌的站了起来，一迭声的叫丫鬟赶紧拿金疮药来，她过来低头看着叫：“你怎么……弄的……”
　　前面三个字声音还高的很，到了后面两个字已经是声音很低了，因为她想起来了，这必定是打人打的啊！她可想不到，原来打别人……自己手也是会打破的！
　　齐梓珩也看到了，虽然他觉着没什么，不过妹妹没见过，大惊小怪也是有的，点着头问：“你怎么弄得啊？”
　　周天忙笑着道：“没事没事，只是……蹭了一下，不知道在哪里蹭的……我都没有感觉到疼。”
　　“皮都破了这么一片还不觉着疼？！你你，你也真是的，肯定是……搬货的时候蹭的，你也小心点儿啊！”齐紫蕊道，很愧疚。
　　她是真愧疚。
　　周天一迭声的道：“没事，真没事，不至于！”
　　小梦很快拿来了金疮药，齐紫蕊拿着倒了一点在他的伤口处，也不管周天一直说没事，硬是给用白布包起来，包了厚厚的几层。
　　等周天再看自己的手的时候，真的也是哭笑不得，这样怎么拿筷子吃饭？
　　齐紫蕊把筷子塞进他的手里，又给他碗里夹了很多的菜，递给他：“小心点。”
　　周天只好端着碗往嘴里刨。
　　“你们那个小铺子，我看也是太小了，转个身都难，更别说还要往里面放货了。紫蕊，你倒是可以想想，把铺面换个大一点的，横竖齐暗香她们是已经正经冲着你来了，你若是想要好好应对，起码铺子的规模要有，这才有基础。”
　　齐梓珩道。
　　齐紫蕊点头：“这个我和周天之前也商量过，不过觉着不用着急，扩大的事情慢慢来，水到渠成才好，若是单纯为了能和齐暗香她们干仗就贸贸然的扩大，就怕反而没有那个基础，垮的更快。”
　　

　　☆、第四十二章：被偷

　　周天刨了两碗饭，吃的饱饱的。
　　从府里出来，齐紫蕊还跟在后面追着叮嘱了一句：“回去了别见水！”
　　周天答应着，出了胡同口就把包的厚厚的布条给拆了。不是他不领齐紫蕊的情，而是实在太不方便了啊！何况这样包着反而好不了，依着周天的经验，就不管它，伤口一两天就好了。
　　这会儿都已经是戌时末了，赶紧的回到了浙德镇，往自己的家里跑，刚跑到了屋子跟前，周天心猛地就是一沉！
　　门竟然是大开着！
　　周天记得清楚的很，自己走的时候是锁了门的，他这屋子虽然又小又破，但是好歹是他的家，他的所有家当都在屋里，自然是会锁门的！
　　周天三两步的就跑进了屋子，看到屋里的情况，心更加的掉到了底！
　　小屋里一片狼藉，床上的褥子全都被扔在了地上，唯一的一个茶杯也摔碎了，好好地壶也碎在地上，一件好东西都没有留下！
　　周天脸都黑了！一步进去就先找自己放在床脚的盒子，那个放银子的盒子。翻找了一下，没有了！
　　周天直起身看了看，确实什么都没有了，他也不用翻什么，能翻的全都已经被翻了，褥子被子都翻走了，床上什么都没有，一眼就看到了全部。
　　他气的将手里的布条狠狠的扔在了床上：“丫的混蛋！别叫老子找出来是谁干的！”一屁股坐在了床边！
　　气的心肝脾肺肾都疼，他又起身去门口看看外面，外面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
　　很显然，自己是被人盯上了，如果是过路的小毛贼顺手偷东西，不会翻成这样，自己的这个小屋子破破烂烂的，任谁见了都不会觉着自己是有钱的人，还翻的底儿朝天的。
　　不过自己这么低调的人，怎么会被人盯上？何况盯上自己的人，必定是知道自己是个伙计，每个月有点薪俸，只为了那点薪俸盯上自己的。
　　齐紫蕊去年过年给了他十两的花红，又不是在铺子给的，是叫到家里给的，周天又不是个显摆的人，何况十两银子虽然对他来说确实不少，但也不至于到了显摆的地步，揣怀里就回来了。
　　这件事谁能知道？自己的好友文浩和古谚都不知道，更别说别人了。
　　那么盯着自己偷的人，就只是冲着自己当伙计的那点薪俸来的？这也太……说明他也是个穷困潦倒的，而且大约的本身不是贼出身，手段不是那么的高明，因此不敢找有钱的人下手。觉着自己是孤身一人，每天都出门，这才盯上了。
　　周天站在门口想了一会儿，把这些想通了，倒是冷静了下来。钱都被偷了，生气也没用，倒不如冷静下来，想想怎么把钱找回来。
　　当然得找回来！找到了蟊贼一定狠狠教训一顿！
　　周天磨着牙想着，关上门睡觉。气的一晚上也没睡着，这偷东西的人连自己这样的穷人都不放过，真的也是太坏了！
　　晚上没睡着，早上天没亮就起来了，屋里乱糟糟的也没心思收拾，锁上门就早早的去铺子。当然，从此时开始，就已经留了心了，走在路上很注意周围，看看有没有自己觉着眼熟的人。
　　来到铺子开了门。
　　进柜台的时候周天突然想到了，自己有时候会把一天销售的银子带回家里去，难道这一点蟊贼也知道？
　　这两个来月生意重新好了起来，蟊贼也知道？！
　　不是冲着自己当伙计的薪俸，其实主要是冲着自己的货款？
　　昨天齐紫蕊来了，他顺便就把货款交了。货款这方面，他和齐紫蕊是有默契的，他们都知道周天那个小屋子不安全，这个小铺子也不安全，因此银钱随时多了随时交，齐紫蕊记下账就行。
　　这么说这个蟊贼不但是在自己家周围出现过，在这个铺子周围也出现过？周天没注意过，但是现在想想，应该是这样的。
　　他注意的看了看周围。到底有什么人，是会出现在周围，但是自己却没注意过得？
　　正看着，却看到那边过来了几个女子，走在前面的，穿着粉色交领绣迎春花通袖短襦，粉色绣淡青波纹的百褶裙，脸上带着笑过来。
　　正是齐紫蕊。
　　周天头一次见她，她脸上还带着小孩儿的娇憨，眉眼没有张开，一副稚嫩的样子。今天就这样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周天却发现了这之前从没有发现过的。
　　身条儿张开了，一下子窜高了一截，身段儿也出来了，脸上的稚嫩不见了，带着文静的温婉……
　　不过当然，周天知道她并不温婉，昨天还差点爬树呢……
　　齐紫蕊笑着过来了：“你怎么了？怎么呆呆的？没睡醒？”说着就低头看他的手，果不其然的叫：“你到底还是摘了！人家包了半天。”
　　周天眨了一会儿眼睛，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低头看看，抬头遇上了齐紫蕊嗔怪的眼睛，只好讪讪的道：“也是……不方便，所以给摘了。”
　　“你把手背过我看看。”齐紫蕊道。
　　周天便转过手背叫她看看，自己已经解释上了：“这样一点破皮不用包，就这样……已经好了。”
　　看起来依然是红肿，但是好像确实不太严重，手的骨节处有点破，不过已经不像昨天看的那么严重了。
　　齐紫蕊松了口气，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脸红了，抬头看了周天一眼。
　　却发现周天脸上神情淡淡的，好像还有点心不在焉，眼神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明显他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和自己说话这事上。
　　“你怎么了？”齐紫蕊发觉他今天真的很不一样，平常里说说笑笑的，今天从自己还没有走到跟前就发现了，他心不在焉的很。
　　“没事，没事！”周天忙打起精神，笑着道。
　　齐紫蕊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真没事？”
　　“真没事。”周天便问道：“你怎么了？这么早过来？”
　　齐紫蕊点点头：“我是因为昨晚上想到了……”说到这里看了对面铺子一眼，然后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声音：“他们不嫌费事的弄来了那么多的东西，我想不仅仅是针对我这个小铺子，很有可能，是想要在这边开香料铺子。”
　　周天心中一顿！马上觉着有道理，那心不在焉的心思早已经凝神住了，想了想点头：“很有可能啊！你和你哥哥说了没有？”
　　“还没有呢，我想在看看……如果真的要开香料铺子，那未必就不是齐暗香她们几个能办的了的，也许有……齐梓堂的事。你想想，齐暗香她们开这个胭脂铺子，原本是针对我的，但是开张了之后生意一直都还不错，在谭氏那边，会觉着齐暗香她们几个，抢了齐梓堂的风头。”
　　周天‘哦’了一声，这个他不太懂，但是齐紫蕊首先猜测的就是齐梓堂，他倒是有点赞同这个猜测。
　　“就算齐暗香她们几个只是庶女，和齐梓堂在府里形不成利害关系，但也别忘了，这个铺子里还有齐鸣香的事，而齐鸣香的姨娘还生了一个齐梓宁。谭氏不在乎齐暗香和齐广香那两个，也会在乎齐鸣香和齐梓宁。”
　　齐紫蕊哼了一声道：“她们大约的看到我的生意不但没有垮，反而还做的挺好的，一定是担心父亲和哥哥那边也准备开始做生意了，于是防患于未然。叫齐梓堂过来打头阵，当然也是想要给齐梓堂一个锻炼的机会。”
　　周天点头：“嗯，很有道理。晚上我再去那边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齐紫蕊忙道：“不用不用了！总去那边很危险的，咱们既然知道了，等着看他们折腾好了，横竖哥哥的铺子不打算开在这边，他们对咱们也形成不了什么威胁。”
　　周天顿了一下。
　　齐紫蕊就认真的看着他，都有点着急的道：“真的不要去！没有什么需要打探的，冒那个危险做什么？周天，听到了没有？”
　　周天只好点头：“听到了……不去。”
　　齐紫蕊这才放心，点点头，又压低声音道：“其实只要看着，这几天齐梓堂出现不出现就行了，若是出现，那就应该大差不离。”
　　“嗯，对。”周天说着看向了对面，然后很自然的，眼神锋利的将周围扫了一遍，看看有没有形迹可疑的人。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很锋利，齐紫蕊本就一直在看着他，这一下看了个满眼，马上就觉着果然不对了，周天什么时候还这样的严肃过？今天分明的有点不对劲的！
　　她一伸手抓住了周天放在柜台上的胳膊，严肃的问：“周天，你有事是不是？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不用骗我，我看得出来，你有事！”
　　周天本不想说的，但是她都已经看出来不对了，若是不说，反叫她担心，顿了顿，才道：“昨天有小偷关顾了我家里。”
　　齐紫蕊惊讶的睁大眼睛看着他：“你家？你……有什么好偷……”刚说到这里已经想起来了，着急的问道：“把你的银子偷走了？！”
　　周天叹了口气，点点头。
　　

　　☆、第四十三章：盯梢

　　齐紫蕊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她当然知道，周天的全部身家就是那些银子，就是那个破房子，都不值丢了的银子。
　　她着急的问道：“你确定是被偷了？仔细找过没有？”
　　“确定，家里被翻得一团乱，装钱的盒子没有了。”周天道。
　　齐紫蕊急的跺脚，转身叫小梦过来，回去吧大豹找来，叫在这边暂时帮着看一会儿，她要跟周天回去看看情况。
　　小梦这头答应着去了，周天已经忙道：“不用了，你去看也……看不出来什么啊。”
　　“不行！我要去看看。”齐紫蕊说着，马上又道：“那你没钱了？这个月的薪俸我先支给你，如果不够的话你要几个月的？还有，你是不是把所有的钱全都装在一起？全都被偷了？”
　　周天点头，叹气，他跟本就没想过，还要把银子分开放几个地方，那个盒子是齐紫蕊给他带东西的时候放在他那里，就送给他了，他就用来装银子。
　　“若是能预先支薪水当然是好，先谢谢你，我想先支五个月的。”
　　齐紫蕊本就是要给他预支的，但是却没想到他一下子要支这么多，又给吓了一跳：“干嘛支那么多？万一小偷盯上了你，再给你偷了怎么办？！”
　　周天正想着这个呢！想不到她顺嘴说的倒是和自己心里想的一下，便笑了，也没有隐瞒，轻声道：“我本就是这样想的。想我一个穷人，那破房子一看就是穷的铃铛响的人住的，若不是早就探好了虚实的蟊贼，谁会去偷我？何况还是翻了一遍的，我也觉着是被人盯上了。”
　　齐紫蕊那么说完全只是顺嘴，被他这样一肯定，顿时就贼眉贼眼紧张的想要四处看。
　　周天及时提醒：“千万不要乱看！说不定这会儿小偷盯着这边呢，不要叫他觉着咱们已经怀疑了……我倒是希望他再去偷我，我才好抓他。”
　　齐紫蕊一听又着急了，压低了声音着急的道：“你自己抓他？！万一是两个贼怎么办？万一更多呢！你好歹的也应该报告官府，叫官府的人帮着你……你在衙门不是有两个好友都是捕快吗？！”
　　周天摇头：“他们也不是没事干，这种差事他们只能自己出头帮我，衙门是不会管的……但他们私人出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抓住，耽误了正事，却是给他们添了大麻烦。再说人多更容易暴露，我不能叫小偷觉着我发觉了，若是吓跑了，我是真的就傻眼了。”
　　“但是你一个人怎么可以？多危险！”齐紫蕊道。
　　周天忙道：“没事的，不危险。蟊贼为什么叫蟊贼，就是偷摸的可以，明目张胆的抢不敢，何况我不是说过，我练过几年武的，那天你也看到了，我三两拳的……”
　　“那些醉汉喝的自己都站不住了！谁给推一下也能跌倒。”齐紫蕊还是不放心，白了他一眼道。
　　周天便笑着低声道：“真的没事，你放心好了，我发誓！我本事不是一点点……几个蟊贼都不是我的对手。”
　　齐紫蕊皱着眉头看着他，当然还是不放心，但是他都这样说了，真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梦回去把大豹找了来，齐紫蕊叫他在这边暂时的看一会儿铺子，便叫周天带着自己去周天家看看。
　　进了屋子，就看见了一副惨样。
　　不过周天的家本就是这样，就算地上不扔几个破瓷器也好不到哪里去。
　　齐紫蕊直接就冲着床过去了，因为上一次看到的那装钱的匣子就是放在床上的：“真的没有了？你好好找过没有？”
　　周天忙伸手拉了她一下，叫她小心：“别踩到地上的碎片。”赶紧去找笤帚给扫出去。
　　齐紫蕊皱着眉头背着手在床边走来走去的，周天倒了碎瓷器进来，看着她笑道：“真的丢了……我能不好好找？全部家当嗯。”
　　齐紫蕊气的叫道：“这蟊贼太可恶了！偷这么穷的穷人，到底有没有良心？！心肝脾肺肾都黑了！出门就被……”
　　想要咒两句的，但是到底不擅长，没想出来怎么咒，便算了。
　　周天也已经道：“没事，我估摸着应该是盯上了我的，说不定冲着那铺子的营业银子，这一次得了手尝到了甜头，未必就肯罢手，我只要放个饵，也许会上钩。”
　　齐紫蕊点点头，又叹了口气道：“周天，你赶紧为你自己考虑考虑吧！总住在这个破地方也不是个事，换个地方，正经的赁一个房子，不说独门独院，但是也总要有邻居旁边有人住，这样有什么事情也好互相照应着。”
　　其实昨天被偷了之后，周天也考虑这个问题了，他难道就想这样孤苦伶仃的过？就算是没有亲人吧，但也总要住在人堆中，周围人气儿多的地儿吧？！这样总能不那么孤单。
　　便也点头：“我也想了……”又道：“现在先不说这个，等抓住了贼再说。”
　　齐紫蕊少不得又是一番的叮嘱，然后拉着周天出来，要给他买些家用的东西。周天当然急忙的拦住了。
　　“就我这样的家，放点什么都能被偷了，你不用操心这些了，我当然也想把日子过好一点，等这件事解决了，我就重新找个好点的房子。”
　　齐紫蕊只能答应了。
　　两人回到了铺子，叫大豹回去，少不得又商量了半天，周天要引那个蟊贼出来，齐紫蕊答应支给他五个月的银子。
　　为了避免蟊贼起疑心，周天还没有马上的预支，过了两三天，才从齐紫蕊这边预支了五两银子，一整锭用手绢包了，揣在怀里回家。
　　走在路上的时候，周天就有点感觉，觉着身后有人跟着自己，他便没有马上回家，而是转到了另一条卖吃的街上，来到了一个卖酒的铺子前，打了一壶酒。然后到了另一个卖卤肉的铺子前，买了些牛肉。
　　在街上转来转去突然速度加快，绕进了一个胡同，猛地又原路出来！
　　一出来果然就发现了盯梢自己的人，可这个人实在是大出周天的意料之外。
　　竟然是大豹！
　　周天站在原地都愣住了！
　　大豹看到自己被周天看到了，也愣了一下，然后赶紧的竟然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去躲，躲在了一棵大树后面，不知道又怎么抽筋的出来，对着周天比手画脚的比划了一阵，然后又躲在了周天已经看到的大树后面！
　　周天一下就明白了。
　　大豹跟着自己，必定是齐紫蕊吩咐的，她肯定还是担心自己，怕那蟊贼太多，自己到底不是对手，所以才叫大豹跟着自己的。
　　周天恍然了，又好笑又好气的摇摇头，就装成没看到大豹，提着酒菜的回到了家里。
　　他家就是那么一个房子，连个篱笆都没有，门一开就是人来人往的路。现在夏天，屋里实在太热，周天也不会一回家就关门，一般都是睡觉的时候才关门。
　　不过这县城小，晚上出来走动的人不多，就算是经过他家门口，最多就是伸头看看里面。周天一个大男人也不害怕，也从没出过什么事。
　　和往常一样，依然是开着门，周天也知道，这会儿自己的小屋子，不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也不知道大豹要盯到什么时候去，总不成晚上也不回去了？
　　这样想着，就将桌子端到了门口，吃酒吃肉，把晚饭吃了。
　　吃的时候就在琢磨，既然是要留心，当然要做点什么，吃饱喝足，做出喝的有点晕乎的样子，脚步踉跄的出门去撒尿。
　　茅厕在胡同紧里面有一个，是衙门的茅厕。他踉跄的走出门，都走出去一截了，才好像想起来了，又踉跄着回去锁门。
　　锁了门重新往茅厕去，快到了的时候，眼角余光突然觉着有什么东西一动一动的。他看了过去。
　　墙角窝着一个人，是个要饭的。
　　这个要饭的周天知道，经常在这边，这个胡同只住着周天，严格来说不是胡同，原本是衙门的内墙，但是因为外墙塌了，内墙变成了外墙，夹道就变成了胡同。
　　周天住的地方原本就是衙门的门房，所以这边就没住人。这个要饭的好像是去年的什么时候来到这边，就安了家不走了，不管找到了什么破烂也弄到这边来放着，晚上就回来睡觉，白天出去要饭。
　　头发乱的将整张脸都遮住了，只露出两个黑眼珠子，身上穿的破破烂烂的，但是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那破棉袄就一直穿在身上，也不嫌热。
　　周天因为看着这个人可怜，而且知道了，这个要饭的其实是个女的，年纪还不大，所以没有赶走她。
　　这样的年纪出来要饭，不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呢，再说了，就算是要饭，可年纪轻轻的，若是被人知道了本来面目，更惨！要饭的谁不欺负？满大街的无赖汉，对于一个手无寸铁没有家人的女子，就算是要饭的，可说不准会做出来什么事情呢。
　　所以尽管这条胡同只有周天一个人住着，他也没有轰走这个要饭的，默认她住在这里面。
　　

　　☆、第四十四章：抓小偷

　　周天知道这个要饭的是个女的，也是一件很巧合的事情。
　　去年秋末左右，这个要饭的住进来的，周天有天晚上出来上茅房，巧不巧的遇上了这个要饭的躲在她捯饬的那些东西后面换衣裳。
　　周天也不是故意的，那时候他哪里能知道那破烂后面藏了个人？只看到了一个脊背，眼看过去白生生的，很瘦，分明是个女人的脊背。
　　周天还给吓了一跳，然后听见动静这个人转过身来看，把破衣烂棉絮的抱了一怀，警惕的盯着周天。
　　周天这才知道这个要饭的是个女的。
　　一直也没搭理，也没赶走，就这样相安无事，横竖巷子挺宽敞的，也不碍着周天什么。
　　从要饭的身边过去，往茅厕走，周天心中却已经疑惑起来了。难不成……
　　说起来这个要饭的应该是很清楚自己的行踪的，而且若是她在街上要饭，周天也不会注意，她要盯着自己，反倒是很容易！
　　这个念头猛地一出现，周天就真真怀疑起来了。
　　越想这个要饭的越有可能。唯一不太可能的，就是她是个女的！女的怎么撬开自己的门偷东西？
　　胆子这么大？
　　不管怎么说，周天是已经对这个要饭的有了警觉了。
　　从茅厕回来，周天醉醺醺的回去睡下，为了引小偷来，还特意的装成疏忽，门都没拴上。
　　晚上也是警醒了一夜，可一晚上一点动静都没有，门口连点不对的声响都没有。
　　转天起床，周天和往常一样洗脸刷牙，然后锁上门就出去了。走出了胡同，继续往前走，甚至一直走到了城门口，出了城。
　　然后拐了个弯，飞一般的从另一个城门跑了回来。
　　一回到了家门口，就看见自己的门虚掩着！
　　周天听见身后远处传来了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是大豹。想不到大豹昨晚上就没有回去，一直在外面守着。他今天出城转了一圈，跑着回来，大豹也跟着跑回来，看样子奉命是保护他的。
　　周天都没时间管大豹，直接就冲进了家里！
　　果然，家里有个庞然大物的正在床上翻呢！
　　所谓庞然大物，自然是那个要饭的，身上穿的那么厚的破棉袄什么的。听见了门响惊吓的转头看，周天迎面大喝了一声：“你丫还偷上瘾了？！”
　　说着冲过去，一拳就打了过去！
　　那要饭的到底是个女的，一看到他进来已经吓得差点瘫倒，在看到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已经是放声尖叫：“啊……”
　　叫着抱着头瘫倒在了地上！
　　周天一拳还没有打出去呢！只是顿了一下，这人已经都跌倒了，真真气的不知道怎么办好，可是拳头怎么都落不下去。
　　大豹已经听见屋里的动静了，呼哧呼哧的跟着进来，一看到屋里还有个要饭的，就大叫：“抓住小偷了！”
　　冲了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踹了一脚！
　　那要饭的就尖声长叫的在地上打滚。
　　大豹踹了一脚还把自己吓了一跳，往后一跳抬头看周天：“这要饭的是个女的？”
　　周天点头：“听着声音都是啊。”他伸手想把这个要饭的脖领子薅住揪起来，但是只伸到跟前又觉着太脏，手又缩回来，于是也踹了这个要饭的一脚，当然就没有大豹那么使劲，喝道：“别喊了！偷我的东西还给我，我不追究，不然送你去见官！”
　　那要饭的也不知道是脑子有问题还是想着就要这样脱身，也不说话，就在地上打滚叫着，凄凄惨惨的好像被打了一样，一直往门口滚。
　　周天简直都气笑了，过去一脚就给踩住了！厉声道：“别给脸不要脸啊！以为耍赖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把偷我的东西给我！”
　　那要饭的使劲的想要滚开，但是这个大少年看着年纪不大，脚劲却很大！踩住了就好像被一只大象的脚踩住了一样，动都动不了。她挣扎了半天，滚不掉也爬不起来了，好像一直大耗子一样在地上扭动半天，突然就大哭起来了。
　　大豹早看着火起来了，过来就是狠踢了一脚！嘴里骂着：“怎么着，当我们好欺负是不是？！你信不信爷今天活活把你打死在这儿？！你信不信？信不信？！”
　　问一句信不信，就狠狠踢一脚！
　　那个要饭的哭是假哭，可被踢的这几脚就真的有点受不了了，惨叫了起来，最重要的，是感觉出来了大豹不是说着玩，真的能把她打死！
　　“还给你！我……还给你！”要饭的害怕了，尖叫。
　　周天制止了一下大豹，叫他别踢了，他自己也抬起脚，那个要饭的就从手里一下子甩出来一个手绢包，尖叫：“还给你！”
　　然后就要往外跑！
　　周天从后面就是一脚，直接把她踢的扑爬了出去！周天冲过去又给踩住了，这回是这会有点火了：“上次偷得东西呢？！”
　　那要饭的尖叫：“没……没，不是我……”
　　大豹骂着过来了：“今天不踢死你，你就不知道爷的厉害！”冲着脸就踢了过去！
　　周天刚说了一句：“哎……”
　　那个要饭的已经吓得双手挡着脸尖叫：“在我那里！我给你拿，我去拿！”
　　周天脚一抬就挡住了大豹的脚，对他点头：“叫她去拿。”
　　大豹这才收回来脚，指着那个要饭的道：“再敢啰嗦一句，爷就打死你！”说着做出要踢她的吓唬动作，把那要饭的又给吓得尖叫。
　　周天收回来了脚，那要饭的连滚带爬的往外跑，大豹马上跟着去，周天先把地上那要饭的刚刚偷得手绢包的银子捡起来，掸了掸放在身上，这才跟着出来。
　　可能因为尖叫的声音有点大，胡同口那边已经有人听见了，伸头伸脑的往里看热闹，看见那要饭的分明的发出女人的尖叫声冲了出来，看热闹的人都直了眼。
　　那要饭的跌跌爬爬的来到了她的小窝，从里面拿出来了周天的盒子。哆哆嗦嗦的递过来。
　　大豹跟在后面跑到了，一把抢了过去，又挥动着拳头吓唬她，吓得她抱着头缩在角落不敢出声，大豹才转身，正好周天过来了，就把盒子给他：“周天你看看，是不是你的？”
　　盒子是周天的，打开了看，银子都在里面，拨拉着数了数，一点没少。也是，这个要饭的就算是偷了钱，想要花掉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怕是不管拿到了哪里去，先就要被人当成贼抓起来。
　　周天再看那个要饭的，缩在那里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真的也叫人无语。
　　大豹转身指着那个要饭的依然是不依不饶：“谁让你住这儿的？还不滚？！”转头又对周天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样的赶紧赶走才行。”
　　周天正想要说话，身后就突然传来了喊声：“周天！”
　　声音清脆，周天一听就是齐紫蕊的声音，转身看过去，果然急匆匆走过来的就是齐紫蕊，脸上带着紧张看着他们，到了跟前又惊讶的看了那个要饭的一眼，这才道：“你今天没去，大豹也没过去，我就觉着……可能有事。”
　　然后凑近了周天，眼睛却盯着那个要饭的：“这个人是谁？”
　　“要饭的。”周天道。
　　齐紫蕊对他睁眼，好在周天马上就又说道：“就是她偷得我的钱。”
　　齐紫蕊惊讶的看着那个要饭的。这会儿那个要饭的缩在角落中，吓得好像个老鼠一样，嘴里还哼哼唧唧的，好像刚刚被打得疼，或者还是祈求的意思，齐紫蕊当然听出来了，这是个女人的声音。
　　她盯着那个要饭的盯了半天，周天已经拉着她的胳膊转身：“走吧，就是个要饭的……东西也要回来了。”
　　齐紫蕊自然不会为难那个要饭的，跟着转身往回走，还在惊讶的小声问：“那是个女的？”
　　周天点头：“是啊。”
　　“她偷得你的银子？”
　　周天再次的点头：“是啊……”有点窘：“我是真没想到……谁能注意一个要饭的？想不到她竟然能盯着我。”
　　齐紫蕊点头：“说的也是！”一个要饭的，就算是在自己的不远处，谁又会注意？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蓬头垢面的她盯着谁，谁又能发现？
　　大豹在后面警告了那要饭的两句，又吓唬了两句，便跟着过来。
　　齐紫蕊已经和周天进了屋了，她还有点不放心，问：“全都还给你了？你检查了没有？没有少吧？”
　　周天将手里的盒子和手绢拿出来，放在桌上：“检查了，一点都不少。”
　　齐紫蕊打开了盒子看了看，这才合上了：“这一下你可得小心点了！瞧着你是个穷光蛋，可架不住穷光蛋也有人惦记！你还是找个好好的房子搬家吧！”
　　说着停顿一下，马上道：“对了！要不你就去搬到我们以前住的老宅子如何？就是我们的作坊，种花做东西的那个宅子？”
　　周天愣了一下才道：“那里？你上一次不是说，打算把屋子好好的收拾收拾，就叫那几个作坊的丫鬟住在那边？这样一来不用来回的跑了，二来她们的工作就是做胭脂胰子，每天都可以做，不用你在张罗哪一天哪一天的，才能动手？”
　　

　　☆、第四十五章：打无赖

　　这话齐紫蕊还真的说过，她确实就是这样打算的，想要把老宅子收拾收拾，叫作坊的那几个丫鬟去住在那边。
　　她们做事的时间也每天能固定下，上午一个半时辰，下午两个时辰，做出来多少东西，稍微的给定量，这样就不用想起什么做什么，临时张罗了。更加不用跑来跑去，本就是在这边做事，却住在家里，挤窄的不行，还不方便。
　　将这些事情固定下来形成规制，自然是为了以后慢慢地扩大做准备。先将几个人的时间定下来，然后慢慢的教她们做各种货品。
　　这会儿又叫周天搬过去，自然是因为着急了，他住在这边太不安全了。一个要饭的都能把银子偷走，若是半夜的冲进来打劫的人，伤到了人怎么办？
　　周天看她都愣了，就知道她是着急了，忙笑着道：“放心吧，我没事……那个老宅子当然是丫鬟们住着方便，就按照你之前想的做好了。我这边自己找房子好了。”
　　“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怎么办？”齐紫蕊发愁的道。
　　周天笑了道：“那着什么急？我在这里住着好几年了，也没什么事。被偷也是……没注意，现在知道了，当然会小心的。”
　　说着就将所有的银子连同预支的都放进了盒子里，递给齐紫蕊：“要不东家帮我收着，等我有了地方，在给我？”
　　“好啊！”齐紫蕊一点没客气，她还就是不放心，周天这个破屋子现在看看，一点都不安全，她把盒子接过来，道：“我帮你收着，顺便的再帮你看看房子，若是有合适的，就帮你租下来！”
　　周天点头：“行！”
　　两人商量好了，这才准备一起出门去铺子，突然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大豹的声音：“行了行了，差不多行了啊！”
　　齐紫蕊就在靠门口的位置，往外走了两步就出去了，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冒出来几个无赖一般的男子，正围着那个要饭的。
　　你伸一下手我伸一下手的。
　　齐紫蕊还没有看清楚怎么回事，从屋里跟着出来的周天却看明白了，一下就把齐紫蕊拉进了屋里去：“你进去呆着，不叫你别出来！”
　　说着他已经往那边跑了过去。
　　那几个无赖也许是刚刚听见了那个要饭的叫声了，觉着是个年轻的女子，这会儿正在脱她的衣服呢！
　　大豹显然是早看见了，看不下去才喊了一嗓子。但是那无赖也有好几个，他也没想着上前去打抱不平。
　　要饭的不时尖叫，周天出来的时候那要饭的外面穿的破棉袄什么的都已经被扒了。外面穿着的那肮脏的棉袄可能也有遮挡的意思，扒下来之后里面是一件青布衣裳，青色的长裤，竟然很干净，而且竟然的也有身段。
　　这一下无赖们更加不得了了，呼哨声都吹了起来，几个人一下子好几双手就在那要饭的身上乱摸，三两下的这件青布衣裳也给扒了！
　　要饭的尖叫个不停，却被几个人围着挣都挣不脱。
　　里面一件灰色的中衣，松垮垮的几乎都衣不遮体了，无赖们眼睛也红了，差点都要把她给就地按倒了！
　　周天冲过来，离得老远就飞身起来，一拳打了过来！
　　直接把最后面的一个给打的往前一冲，冲到了人群中，将还在猥琐的嬉笑，拉拉扯扯弄那个要饭的一群人全都给撞得跌倒了。
　　“哎呦！他娘的没长眼？！”
　　“他娘的！”
　　顿时叫骂声就是一片！
　　几个人滚在了一处，又是踩你了又是撞了他的，跌撞的半天才起来，而那个要饭的已经趁机挣脱了，尖叫连连着扑出去，直接扑进了自己的小窝缩在里面瑟瑟发抖。
　　几个无赖站了起来，一看周天这个多管闲事的，顿时就大叫：“他娘的你刚刚那还打她呢！”
　　“她偷了我的东西！”周天气愤的道，说的好像他无缘无故打人似得。
　　“正好我们替你出气，你小子张没有张眼睛？！”无赖叫道。
　　周天冷笑了起来：“你们这群无耻之徒！赶紧给爷滚蛋！再要是啰嗦，爷这拳头不长眼睛！”
　　“你小子还敢玩横的？！”无赖们喝骂着，已经冲了上来！
　　齐紫蕊被周天拉进了屋里，还琢磨了一下，就听见外面那些无赖们的声音已经变得猥琐的很，中间还夹杂着那要饭的尖叫声。她还能不明白？顿时又惊又吓又担心，毕竟她也是女人！
　　躲在门里往外看，就看见周天冲过去，三两句话一说，就已经打开了！
　　齐紫蕊别的没看到，只看见那些无赖好几个人呢！顿时着了急，跺着脚叫：“大豹！你还不去帮忙！”
　　大豹怎么敢缩在后面！看到周天上前去，就已经知道自己是躲不掉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去，站在后面列个架势，跳着找，看看打谁合适。
　　齐紫蕊在后面看见大豹明显是害怕，有点不敢上前的样子，急的直跺脚！急了也就是眨眼的功夫，那边打架的情况，她就看出来了一点名堂。
　　无赖人多，拳头都是冲着周天去的，几个人把他一围，看起来是很凶险的，但是仔细一看，齐紫蕊就发现，周天身体灵活的很，闪挪腾移，那动作简直都是行云流水！一眨眼的功夫，这个挨了一拳，那个被踢了一脚，另一个膝盖被撞，最后一个后脖子被拍了一掌！
　　就一会儿，那几个人已经被撂倒了！
　　齐紫蕊在这边看的是目瞪口呆！
　　无赖们有站起来继续动手的，周天依然是闪挪腾移，出拳又快又狠！再次打倒，那几个就捂着脸捂着眼睛的起不来了。
　　周天双拳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一个攻击一个护面，盯着那几个躺地上的无赖，等着看谁站起来。
　　那几个无赖在地上滚了一会儿，就爬起来直接落荒而逃。
　　大豹往后退了两步赶紧的挡在了门口。
　　无赖们哪里还敢找事，看也没有看这边一眼，狼狈的跑掉了。跑了一个，余下的更加不敢跟周天打，一转眼的全都跑了。
　　齐紫蕊都觉着惊心动魄的！
　　那边周天看到无赖们都跑了，这才回来了，站在门口了才看了看那要饭的小窝。
　　齐紫蕊已经上前忙问：“你没事吧？”然后一眼就看见，拳头骨节处又破了。
　　周天忙道：“没事。”
　　他们几个人一起又看向了那个要饭的小窝，要饭的躲在里面还在瑟瑟发抖，不肯出来。
　　齐紫蕊看周天，周天也不知道怎么办，揉了揉额头。
　　跟着齐紫蕊的婆子看到大家面面相觑都不知所措的样子，想了想过来躬身道：“姑娘，要不奴婢去问问她？哪儿人什么，看看能不能……知道点什么？”
　　齐紫蕊就忙点头：“好，你去问问。”
　　周天刚刚出手帮忙，显然是因为看不过去，齐紫蕊也希望他出手，但是帮了忙之后呢，这个要饭的被人知道了本来面目，总会被无赖们盯上，若是下一次遇上了，没人在旁边帮忙怎么办？
　　但这又是个要饭的。
　　所以齐紫蕊和周天都不知所措。
　　婆子去问去了，齐紫蕊和周天进屋去，齐紫蕊就道：“你这下子算是得罪了这些无赖们了，他们会不会找你报仇？”
　　不等周天说话又马上自己道：“肯定会！你以后出门或者回来的时候都要小心一点了，千万别叫人埋伏了……打你！”
　　周天笑着点头：“知道了，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齐紫蕊道：“你还笑得出来……”但其实埋怨的话她也说不出口，刚刚虽然很担心，但同时也希望周天能帮那个要饭的，打跑了那些坏人。
　　“这个要饭的……是哪儿来的？什么时候在那里边呆着了？你……平常也没注意她？知不知道她是个女的啊？”齐紫蕊问道。
　　周天道：“只记着是去年冬天前住在那里边的。因为天冷了，加上那巷子里边挺大的，我也管不着，就没搭理。她住她的，我住我的，井水不犯河水的……倒是知道了她是个女的，所以更加没打算轰她走，想不到我不去惹她，她竟然敢来偷我的东西！”
　　齐紫蕊无语的摇头，半天才又迟迟疑疑的问道：“现在……是不是不能不管了啊？一个女的……被人欺负？”
　　周天半天也才点头，也是没办法：“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总不能不管，再说了，要不是刚刚为了叫她把东西交出来，打了她几下，她尖叫乱喊，也许还暴露不了是个女人的身份。”
　　一个要饭的，怎么管？两人互相看着发愁，齐紫蕊又叫他把手伸出来自己看了看，这一次更严重。只是上一次给他包了之后就被他拆了，这一次便只问问，他说没事，她也就算了，不包了。
　　两人就有点呆呆地等着那婆子去问了要饭的情况回来。对望了一会儿，突然一起苦笑了出来。
　　“这叫什么事儿啊！”齐紫蕊终于笑着道。
　　周天也是苦笑摇头：“就是啊！我被偷了，最后还整的弄了个大麻烦甩不掉……”
　　

　　☆、第四十六章：美人坯子

　　等了一会儿，那婆子就回来了，给齐紫蕊躬身行礼禀报道：“姑娘，那要饭的奴婢看是是有点失心疯的，脑子不正常。”
　　齐紫蕊皱眉道：“是吗？”
　　“是啊，问什么都不说，这会儿都已经没事了，裹着那些破烂睡觉呢。”婆子道。
　　齐紫蕊有些疑惑，皱眉想了想，那要饭的还知道外面裹上破棉袄，头发一直都是乱蓬蓬的，这说明知道要遮挡自己……
　　她也有点拿不定主意，转头看周天。
　　周天摇头：“好像是有点不正常，但是想想有些举动，似乎又知道自己做什么。”
　　说的也是，可是到底不能就这样不管了，齐紫蕊道：“要不这样吧，送到老宅子那边去，叫随便的干点什么？那边都是丫鬟婆子，叫她们盯着，给安排点事情做。”
　　周天迟疑了一下，看着齐紫蕊。
　　齐紫蕊知道他为什么迟疑，担心给自己添麻烦，担心那边住着的的丫鬟们不高兴，毕竟一个要饭的，臭烘烘的，叫人不舒服。
　　齐紫蕊便笑着道：“没事的，正好我还缺人手呢！这个要饭的怎么说总能做点事情吧？”
　　周天还没说话，齐紫蕊已经道：“就这样吧，等看看行不行再说，实在不行，那就另想办法。”
　　周天想想也只能这样，点点头道：“多谢……”
　　“你谢什么？跟你没关系。”齐紫蕊道。
　　周天笑了。
　　这一天都过去了大半天了，赶紧的收拾收拾，齐紫蕊和周天就来到了铺子，齐紫蕊把婆子留下，叫哄着那要饭的，领到老宅子去。
　　齐紫蕊还担心老宅子的丫鬟们不高兴，第二天带着小梦和婆子去看看。
　　老宅子这边，因着去年续租了两年，所以种的花草的全都扩大了很多，整个后院都是，赵婶子照顾花草有时候晚了就不回去了，住在这边。
　　齐紫蕊进院子的时候，看见几个丫鬟正在收拾了准备上工，她在这几个丫鬟里面选了一个领头的，就不用管了，领头的就知道领着丫鬟们做事。
　　领头的叫何花，看到齐紫蕊来了，就忙过来行礼：“姑娘来了。”
　　齐紫蕊点点头，问道：“昨天送过来的那个要饭的，怎么样了？没有闹吧？”
　　何花就笑着道：“闹了，怎么没闹，我们几个拉着给她洗澡，她不愿意，简直都差点把澡盆给掀翻了。幸好奴婢们人多，终于还是拉住了。收拾的挺干净的，奴婢想着，教她做做捣花瓣什么的，总能干的了。”
　　齐紫蕊一听点点头：“那挺好。”
　　何花笑着道：“姑娘您还别说，那要饭的洗了之后还挺好看的。”
　　齐紫蕊笑着扬眉：“哦？”
　　正说着，其余的几个丫鬟已经过来了，还有一个拉着一个不愿意的姑娘，那姑娘扭着身子一副被强迫的样子，很不高兴的过来。
　　跟着齐紫蕊的婆子先看到了，失笑着道：“哎呦！真的想不到，这哪里只是好看，这简直就是个美人坯子啊！”
　　齐紫蕊也看到了，过来的那个陌生姑娘是长得很漂亮，瓜子脸，眉眼如画，身材窈窕，看起来应该是十六七岁，一双眼睛水汪汪的。
　　要说不好的地方，只能说眼睛是挺漂亮的，但是却无神，看了齐紫蕊一眼，眼神中什么都没有，直接就转开了。
　　齐紫蕊从她的眼神中感觉到，这姑娘可能是脑子真的有点问题。
　　不过说起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沦落到要饭的地步，想来也会受不少的打击，脑子还能正常着似乎也不容易。何况这样年纪的姑娘，模样又长成这样，被人发现了，就算是卖了当丫鬟想来也有人打主意。
　　齐紫蕊胡乱的想了一会儿，便对何花道：“叫她做简单一点的事情，另外注意着一点，不要叫跑出去了。”
　　何花忙笑着答应了：“是，姑娘。”
　　齐紫蕊将这边安顿了一下，就去了铺子，看了看没什么事，就回家了。周天每天去铺子，齐紫蕊也知道他没什么找房子的时间，因此就叫陈亮出去帮着找找，横竖周天一个人，只要房子稍微的好一点，周围邻居多一点就行了。
　　当然最好就在清远县这边，虽然浙德镇也很近，不过每天来回走还是挺累人的。
　　陈亮出去跑了两三天，就已经找到了。
　　就在清远县，陈亮年纪长做事有数，只在那小铺子的周围寻一寻，便找到了个合适的，一户人家的四合院，单独的分开，正房、厢房各自的出租。
　　这天陈亮便去找周天，跟他说小姐叫他早点收铺子，去看看房子。周天便去看了看，倒是还不错，因为是厢房，比正房还便宜一些。
　　于是便和房东谈了谈，签了合同租了下来。
　　齐紫蕊叫婆子去收拾了一下，顺便给带过去了一些必用的东西，周天便搬了进去。
　　按照齐紫蕊的计划，作坊里的丫鬟们有条不紊的生产着货品，胰子倒是最近做的少了很多，洗面药、胭脂、水粉这几样反倒是越来越多。
　　齐紫蕊也不是那么死板的，搭配的是非常的灵活，将洗面药、胭脂水粉各一个装在一起卖套装，多少多少银子，卖的也非常好。
　　尽管对面的铺子也加大了力度，并且也学着她们，在铺子前面挂上了买一送十什么的大红纸，但是到了现在齐紫蕊小铺子的生意已经是固定了，有了一定的口碑，就算是她们那边有什么大的活动，一时冲击了齐紫蕊的生意，但只要她们的活动停止，那效果就马上也跟着停止。
　　这天齐紫蕊来到了铺子这边的，等着丫鬟们送货过来。
　　周天就问：“那要饭的去了也有一两个月了，你觉着怎么样啊？捣乱不？能不能干点活？实在不行就叫出来算了，我在想办法。”
　　齐紫蕊笑着道：“还行吧，刚开始的时候总想往外跑，被关了几天就老实了，叫干活就干活，现在倒是不跑了，往外轰都不走。看样子是安下了心……对了，你别叫人家要饭的了，何花给起了个名字，叫何叶。”
　　周天愣了一下才失笑：“这是认了个妹妹啊？”
　　齐紫蕊也笑：“只要不是浑身臭烘烘脏兮兮的要饭的，其实何叶真没什么惹人厌的地方，长得也很漂亮……”除了还是有点不正常之外。
　　正说着，何花带着几个丫鬟过来送货，老远的齐紫蕊就看见何叶也在里面，‘咦’了一声道：“不是说不爱出门吗？今天怎么出来了？”
　　周天刚问了一句：“谁呀？”已经又忙迎上去帮着拿东西。
　　那何叶并没有拿东西，跟在何花后面，一双大眼睛警惕的盯着周围，等看到周天迎面走过来之后，眼睛突然的就亮了。
　　谁也没注意她，就是周天也没注意，从丫鬟手里接过来装胭脂的大盒子，转身往铺子这边走。
　　何叶却着急了，大叫了一声：“喂！”一下子冲过来，挡在了周天的面前。
　　周天去路被挡住了，这才奇怪的看着她，问：“怎么了？”那作坊里的丫鬟他也认不全，还以为是其他的丫鬟，因此更奇怪。
　　何叶却一下子过来把他的胳膊给抱住了！
　　看得人全都惊呆了！齐紫蕊眼睛也直了，心里猛地一下特别的不是滋味，火气也一下子升了起来。
　　周天吓了一跳，何花也吓了一跳的过来拉何叶：“哎呀你干什么呀，何叶？！”
　　她一叫‘何叶’，周天这才恍然了，道：“原来她就是何叶？”正好何花把何叶的手也给扒拉开了，他就继续过来将东西放在了柜台上，笑着道：“这么一收拾干净完全认不出来了。”
　　这句话是跟齐紫蕊说的，说完了却没有得到齐紫蕊的回答，周天看齐紫蕊，见她皱着眉头，小脸严肃的盯着何叶。
　　何花已经把何叶拉远一点小声的训斥，齐紫蕊却还在盯着，沉着脸很不高兴。
　　周天看了齐紫蕊好一会儿，她才转了过来，看到了周天居然也很不高兴，好像周天也做了什么错事，没好气的道：“赶紧把货收拾了吧！”
　　周天笑着答应了一声，跳进了铺子里面整理货物，心里头却又是惊讶又是……不敢相信。收拾的中间抬头看齐紫蕊一眼，见齐紫蕊还瞪着那边的何叶。
　　周天低下头继续的整理，惊讶的都已经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蹲身将货品的盒子全都放进了下面的柜子里摆整齐，收拾好了也没有站起来，还在琢磨刚刚看到的……是不是就是自己心里想的？
　　“喂，你收拾好了没有？”齐紫蕊的声音在上面响起。
　　周天这才站起来，就站在柜台里面看着她笑：“收拾好了。”
　　齐紫蕊满心的还是不高兴，刚刚何叶过来就挽住了周天的胳膊，那一幕真的挺刺眼的，叫她心里头特别的不舒服，觉着刺眼扎心！这会儿还是没好气，但是何花已经带着何叶和另外的丫鬟们走了，她总觉着自己还有股气，当然就找周天的事。
　　但是周天站了起来，笑着跟她说‘收拾好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一副心无城府的样子，而且还总有种……齐紫蕊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总觉着周天看着自己的笑的样子，和平常很不一样……
　　横竖……气是突然消失不见了。
　　

　　☆、第四十七章：装傻？！

　　八月十五中秋节。
　　齐紫蕊来铺子找周天，想问问他中秋节怎么过。哥哥最近一段时间常去松江府，前几天连父亲都去了，今天都还没回来，府里只有母亲和自己、弟弟，当然不能再随随便便叫周天去吃饭了。
　　不过如今周天也是越来越少答应去家里吃饭了，几年前和哥哥，和自己的那种小孩之间的纯朋友关系，似乎已经没有了。
　　齐紫蕊听小梦跟自己的另外两个丫鬟闲聊，那个何叶似乎自从知道了周天在那个铺子之后，就时常的去找他。
　　齐紫蕊心里更加的不舒服，只不过为什么不舒服，她还没有仔细的想。
　　来到了铺子这边，老远的就看见柜台前面有两个人站着，齐紫蕊眼睛刚瞪大了，小梦已经嘁的道：“那个何叶真的是挺讨厌的，铺子是做生意的地方，又不是给她……”说着声音压得小小的：“见男人的地方。”
　　尽管几个丫鬟觉着齐紫蕊听不见，但是齐紫蕊还是听见了。
　　站在柜子前面的，果然是周天和何叶。
　　齐紫蕊只觉着火气直往上冲，已经认定这个何叶分明的就是装傻！真傻的人还知道这样主动的来找男人？！
　　她沉着脸过去，已经决定了不在忍这个何叶了。
　　周天已经看到齐紫蕊黑着脸过来，就知道要发火了。这个何叶真的也挺奇怪的，自从上一次来了见到自己，认出来了之后，就一副把自己当成了亲人的样子，时不时的就跑出来偷着见他。
　　何花那些人到底是要做事的，开始的一两个月盯得紧，之后觉着何叶好了点，就不太管她了，因此反倒叫她时常跑出来。现在再想要重新的管起来，活忙了起来，真的也是没时间管。
　　周天也试着说过她，既然姑娘那么好的收留了你，起码现在你衣食无忧，住在那里也没人能欺负你，你就应该好好的做事。
　　每每他说这个，何叶就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周天在这边是看铺子卖货的，总不能关了铺子送她回去？轰也轰不走，真真也是没办法。
　　看着齐紫蕊气冲冲的过来，周天正要说话，齐紫蕊已经对着何叶大喊了一声：“你在这里做什么？！你若是不想干了就滚！”
　　齐紫蕊可不会客气！是看你可怜才收留的你，但是你不能反倒利用这种心理。
　　何叶真的还就不傻，背对着齐紫蕊没看见她过来，等到听见身后传来了这一声吼，转身一看齐紫蕊黑着脸气冲冲的样子，吓得低低的尖叫了一声，一溜烟的就跑了。
　　小梦在后面叫：“小姐还在说话，你往哪儿跑？！”
　　何叶却已经跑没影了。
　　齐紫蕊气的要死，很自然的就瞪着周天。周天心里头叫苦，却也只能陪笑着看着她道：“东家来了？”
　　“何叶还经常过来吗？你为什么不叫她回去？她也是有事情做，不是每天可以这样溜达闲逛的，若是闲逛，我也不养着她了，叫她依然去街上逛去好了！”
　　周天顿了顿，只能笑着没说话。虽然他当然可以解释一下，自己每次都是叫她回去了的，甚至呵斥过，也严厉的骂过，但是她就是不走，那有什么办法？
　　可是他也是个男人，叫他如此的解释，把责任全都推在何叶身上，虽然真实情况确实如此，但他还是说不出口。
　　见他不说话，齐紫蕊却更加的生气，下意识的就认为周天其实是希望何叶过来陪他的，她顿时都心凉了。
　　“哼，真真也是不知道羞耻！堂堂一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成天的抛头露面，在大街上跟个伙计说说笑笑，丢尽了齐家的人！”
　　就在齐紫蕊生气的已经不知所措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了这样的一句话。
　　声音格外的耳熟，齐紫蕊猛地转头看了过去，就看见站在那里的正是齐鸣香！
　　两年过去了，齐鸣香也长高了不少，头发早已经看不出来被炸的痕迹，乌黑浓密，梳着单螺髻，穿着浅红色绣缠枝莲花宽摆裙，手里拿着一块手绢，身后跟着四个丫鬟两个婆子，站在那里一副高高在上睨着齐紫蕊。
　　齐紫蕊迅速的恢复了情绪，马上把刚刚的生气忘了，盯着齐鸣香，这才是她的仇人，她最大的敌人！
　　“抛头露面？你站在这里难道是遮遮掩掩的？噢，我还忘了，你本就不算是什么正经的大家闺秀，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蛮横的东西！”齐紫蕊马上反唇相讥。
　　齐鸣香依然是火爆脾气一点就找，顿时就用拿手绢的手指着齐紫蕊，指着气势汹汹的过来：“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周天当然站出去挡在了齐紫蕊身前：“东家，这是哪儿冒出来的泼妇？”回头问了齐紫蕊一眼，齐鸣香已经指到了跟前，周天伸手就去一拨。
　　齐鸣香好在站住了，周天并没有碰到她，她却已经尖利的叫了起来：“肮脏下贱的东西你也敢碰我？！”
　　“我说的不错，本就不是什么正经的大家闺秀，嘴就跟吃了屎一样的脏！别看穿的人五人六的。”齐紫蕊马上就道。
　　齐鸣香尖叫：“混账！你才吃了屎！”她想要揪打齐紫蕊，但是周天挡着她过不去，便厉声叫道：“你们几个是死人？！还不给我上！教训教训这个吃了屎的小蹄子，给我掌嘴，狠狠地掌嘴！”
　　她的几个丫鬟和婆子就上来了，跟着齐紫蕊的小梦她们几个也要上前，周天已经指着那几个丫鬟道：“别怪我打女人啊……”一拳就已经出手！
　　冲在前面的是个婆子，就算是想要躲，却哪里有周天的身手快！只觉着面前什么影子一闪，鼻子上就已经传来了剧痛，直接往后跌倒，跌倒了之后才慢一拍的觉着自己疼痛难忍，惨绝人寰的叫了起来。
　　几个丫鬟顿时就吓得站住了。
　　齐鸣香怒叫：“你们几个小蹄子敢不听话？！回去我把你们一个个的皮扒了！还不给我上！掌齐紫蕊的嘴！”
　　大约的齐鸣香的威吓更加的叫丫鬟们害怕，丫鬟们硬着头皮还是冲上来，几个人倒是很聪明，全都绕着周天，想绕过去从身后抓住齐紫蕊。
　　周天岂是那么好绕过去的？从齐鸣香过来这三两句的话里就听出来了，这丫头心地坏得很。还掌嘴，齐紫蕊说什么也是姓齐，她叫丫鬟掌嘴？！
　　于是再也没警告，也没客气，‘噼里啪啦’一顿！都没看清楚是怎么出的手，几个丫鬟已经全都倒在地上，同样也是慢一拍的觉着疼，有些这才发现自己鼻子歪了，有些嘴巴流血了，顿时一阵的鬼哭狼嚎的。
　　齐鸣香都没有看清楚就见自己的丫鬟全都倒在了地上，她身边没人了，顿时吓得不知所措，抬头看见周天已经是看向了自己，更加吓呆了！
　　周天只往前走了一步，齐鸣香已经吓得转身尖叫着跑了：“来人，快来人！”
　　齐紫蕊在身后哈哈哈的大笑，拍着手叫：“齐鸣香！就你这怂样还来找茬？！下次记着多带点人！”
　　齐鸣香的丫鬟婆子们连滚带爬的起来，跟着也跑了。狼狈的样子真的就好像是打了败仗一样的丢盔卸甲。
　　周天看齐紫蕊笑的简直都手舞足蹈的，就知道她到底是狠齐鸣香她们的很，齐鸣香只是受了一点点的的搓，就能叫她高兴成这样。
　　齐紫蕊已经笑着转过头来看着他笑：“周天，你可是帮我出了口恶气！”
　　周天笑：“这有什么？”只要你忘了那何叶，别生气了就行。
　　主要是齐紫蕊生气，他不知道怎么应对，实在是有些窘迫。
　　齐紫蕊早就忘了何叶的事情了，笑着又去看那边，然后已经开始奇怪了，喃喃的道：“奇怪啊，她们一直都装着，还以为我不知道那个铺子是她们开的呢，今天齐鸣香怎么不藏着掖着了？这么明目张胆的找麻烦，难道是……”
　　她一下转头看着周天：“周天，你这几天要小心点，他们要是找来了几个壮汉找你麻烦……”
　　周天忙笑着连连的摆手：“放心放心，”他有点好笑：“你怎么总能想的那么的远？他们不敢。”
　　“怎么不敢，他们财雄势大……”
　　齐紫蕊和他正在说着，小梦轻声的害怕的叫：“小姐，小姐……”
　　两人看了一眼小梦，见小梦盯着对面，便又去看对面。对面还真的过来了几个壮汉！
　　走在前面的，是齐梓堂！
　　齐梓堂倒是没有齐鸣香刚刚的那种气势汹汹，他也不屑于跟齐紫蕊计较，带着十几个人过来了，冷冷的看了齐紫蕊一眼，便冷冷的开口道：“给我砸。”
　　周天看到他们过来便知道这一次可是硬仗，和刚刚可完全不一样，已经伸手把齐紫蕊拉到了后面，往小梦她们站立之处轻推了一下，他自己马步一站，双拳列出架势。
　　大汉们听见了齐梓堂的吩咐，挥舞着拳头就往周天的面门打过来！周天一低头就闪过去，冲进了人堆中！
　　

　　☆、第四十八章：找麻烦

　　齐紫蕊捂着嘴努力的不叫自己尖叫出来，看着那边打成了一团的人。其实她根本就看不清楚，她已经眼花缭乱的了。
　　好在打架的人不断的又倒下的，跌出战圈的，但都不是周天。
　　一直到最后一个人被打倒了，齐紫蕊这才看见，周天站在原地依然是双拳护在面门前，一副随时准备继续动手的样子。
　　齐梓堂在那边已经惊呆了！他肯定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带了那么多的人过来，竟然全都不是一个小伙计的对手！
　　他震惊的看着地上东倒西歪惨叫□□的打手们，然后又猛抬头看周天。
　　周天用下巴点着他：“不是要砸吗？你丫有种过来！”
　　齐梓堂没种，和齐鸣香一样，来的时候得意洋洋，一点都没有把这边的这几个人看在眼里，走的时候狼狈逃窜，就怕那个煞星小伙计过来对自己动手。
　　看着齐梓堂跑走的身影，周天终于收了架势，低头看地上的那些人。那些壮汉有些爬了起来，倒是没有像丫鬟们那样马上就落荒而逃，还晃晃悠悠的等着别的人也站了起来，大家伙儿面面相觑，看看是继续打呀，还是怎么着啊？
　　但是齐梓堂都已经跑了，他们还打什么？其中一个人指着周天叫道：“算你小子狠！你小子给爷等着！总有一天爷要来找你算账！”
　　周天冷笑：“爷等着！孙子你敢来，爷在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孙子！”
　　那个人撂了话转身就走，可毕竟跑不过声音，周天的话还是听见了。不过听见了也不敢怎么样，依然是跑了。
　　齐紫蕊忙跑过来看周天：“你没事吧？哎呀你这里流血了！”她忙从自己身上拿出来手绢给他，指着他的嘴边。
　　周天忙用手背擦了一下，笑着道：“我没事。”
　　齐紫蕊上下的看了看，好像是没什么事，这才有些发愁的看了一眼对面，奇怪的轻声道：“怎么连齐梓堂都跑来找麻烦……”
　　周天道：“和齐梓堂的香料铺子应该有关系？也许觉着香料铺子一开，横竖也瞒不住了。”不然为什么这么高调？而且是今天突然的。
　　齐紫蕊点点头：“想来应该是……不过齐梓堂张罗那个铺子也有挺长时间的了，怎么还没开？难道是等着我哥哥？或者是跟着我哥哥，发现了我们家的香料铺子开在了松江府？”
　　周天道：“先不要想的那么复杂，看看再说。”
　　齐紫蕊也就点头，又忙道：“从今天开始，你一定要小心一点！你经常一个人在这边，或者回家的时候，他们会不会很多人去找你麻烦？”
　　“没事，我又不害怕，就算他们财雄势大，可还有个强龙不压地头蛇的说法呢，我也算是个地头蛇吧……”
　　齐紫蕊一顿道：“你算什么地头蛇？”
　　“当然算啊，我也认识不少的无赖，还有捕快，算是黑白两道全都通吃，他们要是找我的麻烦，我总会叫他们脱不了身。”
　　周天这话还真不是开玩笑，齐梓堂这样的人虽然财雄势大，但是也有无数的弱点，门第高的人更加怕被人缠住，齐梓堂若是不依不饶，周天便把文浩和古谚找来，买通了县衙的官员，不跟他们做什么，只跟在后面找些茬，他们也要破财免灾。
　　别看清远县小，可想嚣张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齐紫蕊只好点点头，有点好笑。又奇怪的继续看对面：“真怪，他们今天是发什么疯？为什么突然跳出来了？”
　　周天搬了个板凳坐在了小柜子前面，看着对面也在琢磨，过了一会儿，就发现趴在柜台上的齐紫蕊在看自己。
　　“怎么？”他问道。
　　齐紫蕊还是用那种奇怪的眼光看着他，半天才道：“那个何叶……常常来找你？”
　　周天点点头：“三两天的就来，算是常常吧？”看到齐紫蕊看着自己，只能苦笑。
　　齐紫蕊就道：“她是自己来的吧？”
　　周天赶紧的点头：“当然，我怎么可能……叫她来？”
　　说的也是。齐紫蕊这会儿冷静下来了，自然能想清楚了。道：“她是因为你救了她，还是有别的目的啊？”
　　周天一愣：“什么目的？”
　　齐紫蕊哼了一声：“给她自己找个靠山！”
　　周天呆了呆道：“她……没那么清醒吧？不是……有点不正常吗？”
　　齐紫蕊就又哼了一声道：“未必！真要是不正常，为什么倒是缠住了你？之前明明偷你的东西，不是被你打？打过自己的人，小孩子都知道害怕，要躲着，可她为什么偏偏黏上了你？分明就是心里打好了小算盘，看着你单身，又有钱，所以才打算跟着你！”
　　周天一下都笑了：“我有钱……”
　　话没说完已经看到齐紫蕊怒瞪着自己，笑说了一半就赶紧的收住了，赶紧的赔笑着：“如果她真的是这样想的，放心，我不会叫她缠住的……我又不是没脑子？！”
　　齐紫蕊哼了一声：“男人一看见漂亮的女人就是会变得没脑子！”
　　周天大惊！这丫头才多大……不行不行，成天这样在街上抛头露面的真的不行！都学坏了，瞧瞧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这想法当然不敢说出来，讪然的笑，道：“放心吧，我不是那样的人。”
　　齐紫蕊被他一再的安抚，心中已经是舒坦了很多，然后马上就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刚刚说的那话……那是一个姑娘应该说的话吗？！
　　她的脸‘腾’的通红，又羞又窘的低下头去。
　　周天也有点窘，只能还是把以前的方法拿出来，装成是根本没注意的样子，语调轻松的道：“你放心，不管齐梓堂他们搞什么鬼，这一两天的必定就会有动作，到时候就知道了。”
　　齐紫蕊半天才嗯了一声，觉着自己还是要叮嘱他一下，幸好刚刚的话他没有注意，便道：“你还是要小心。”
　　“嗯，知道了。”周天道。
　　他们在这边说话，对面的铺子又出来了几个人，对着这边指指点点的，看着像是掌柜和伙计，指点了一会儿又回去了。
　　齐紫蕊和周天莫名其妙。
　　因为出了白天的事情，很早周天就催着齐紫蕊回家去，何况今天是中秋节，齐紫蕊也惦记着父亲和哥哥回来了没有，询问他晚上怎么过，听周天说要去找文浩他们喝酒，便也点头，先回去了。
　　周天并不是莽撞的人，当天下午早了一点关了铺子，出城去浙德镇的时候就很警觉，看看有没有人跟着自己。
　　并没有人跟踪他，他找到了文浩和古谚，三个人一起吃饭喝酒，还算是挺热闹的过了个中秋。周天晚上回到了清远县。因为担心铺子，总觉着他们会做点什么，因此回家之前还去铺子那边转了一圈。
　　自己的铺子没什么事，倒是对面的铺子竟然在搬家。
　　周天惊讶的看了一会儿，见那边装满了一车，然后启程，他便悄悄的跟上了。不过马车并没有走很远，在另一条街上停下，把东西往更大的一个铺子里面搬。
　　周天恍然了，应该是齐梓堂的香料铺子要开张了，也许是为了方便，也许是他们自家内部又有什么勾心斗角，齐梓堂把齐鸣香、齐暗香她们几个的铺子和香料并到了一起。
　　周天就算是对生意不是很在行，可好歹也干了快两年的伙计了，对于这种合并，他觉着不是一步好棋。
　　首先齐家姐妹的那个铺子已经是有点名气了，其次做生意的人都好扎堆，因为那条街上有个大的胭脂水粉铺子，又有他们这个小的，价格不贵的，因此如今清远县的人买胰子、香粉什么的，很自然的就往那条街上跑，所以那条街上又开了两家这样的铺子。
　　已经形成规模了，他们却在这个时候把店铺搬家了，就算是这边这条街算是清远县最繁华的街，这个铺子也是很大的铺子，可生意却未必会有搬家前好。
　　就算是能恢复了搬家前的生意，周天觉着都要花一定的时间。
　　不过这对他来说反倒是好事，不用成天面对面的杠了。他们生意不好，自己这边的生意必定就会好。
　　不过这件事想着应该叫齐家那边及时知道，因为现在已经不是齐暗香、齐鸣香她们几个女孩针对齐紫蕊的生意了，现在是齐梓堂准备开香料铺子的生意。
　　不管重要不重要，先告诉他们总没错。
　　周天往齐家这边而来。
　　齐庭筠和齐梓珩回来了，松江府那边的生意已经是基本安顿好了。
　　“掌柜的是位老人了，干了二十多年掌柜，才辞了差回家准备养老，一辈子就做了香料一种行当，一听说是齐家的香料，这才肯重新出山的。人是不错，还带了几个能干的伙计过来。”齐庭筠正在跟顾氏说着。
　　这会儿全家已经吃了团圆饭，正在屋里坐着喝茶聊天，父亲和母亲在那边说，这边齐紫蕊听齐梓珩也说松江府的事。
　　“哥哥，下一次你们带我去吧？我也要学着做生意。”齐梓槚对齐梓珩道。
　　

　　☆、第四十九章：少出门

　　齐梓珩还没说话，那边父亲齐庭筠听见了，笑着道：“好，槚哥儿跟着去，也学学。”然后他又来了一句：“我就不去了，以后你们哥俩去好了。”
　　齐梓珩有点吃惊，齐梓槚则呆住了，还以为是自己提出来的想法叫父亲有了这个决定，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有点不知所措。
　　齐庭筠一看到自己一句话叫小儿子呆住了，笑着忙过来坐在了齐梓槚身边，伸手把他抱在怀里，轻声道：“爹之前和你哥哥过去，是理顺一下生意，原本就没想着常常过去……你想想，家里就留下你娘和你姐姐，咱们三个人都去松江府，你放心吗？”
　　齐梓槚这才恍然了，忙摇头：“不放心！”
　　齐庭筠笑着点头：“是啊，爹也不放心。”而且松江府的生意，齐庭筠并没有太急于求成的想法，叫大儿子练去！就和女儿一样。女儿做了一年多的生意了，如今说起生意经来，头头是道。
　　齐庭筠也知道，生意是不论大小的，任何生意都可以累积经验，而大儿子现在正是需要累积经验的时候，急于求成，反而给他的压力太大，容易犯错。
　　所以齐庭筠是打算放手叫儿子去做的。
　　齐梓珩听了忙道：“爹，儿子……”
　　齐庭筠伸手拍着他的肩膀笑着道：“慢慢来不着急，生意是边学边做，做到老学到老，永远都有学不完的东西，你只需要心正，就不用担心太多。”
　　顾氏便也道：“是啊，赔了也没关系！”
　　齐庭筠自然是避免说这句话，免得叫儿子听到了，觉着就好像有了尚方宝剑了，什么都不怕了。谁知道自己娘子到底心疼儿子，说了出来。
　　好气又好笑，在齐梓槚的肩膀上拍了拍：“这下放心了？”
　　齐梓槚笑着点头：“放心了。”
　　齐庭筠今年的身体已经是好了六、七成了，一些事情便亲自在布置，买了一些家丁下人，这一次带着去松江府，也是为了看看这些人好坏，很仔细的选了几个，最先来府里的陈亮和小虎很不错，也算在里头，今后选的这几个人就专门跟着齐梓珩和齐梓槚了。
　　他们兄弟今后会在清远县和松江府来回的走，尽管路很近，而且全都是官道基本不会出什么事，但是也要防备有包藏祸心的人，因此身边必须有忠心耿耿的下人。
　　齐庭筠依然是养病为主，病好了，失去的慢慢的讨回来。
　　顾氏道：“槚哥儿不用总去吧？偶尔的去看看就行了……”
　　“娘！”齐梓槚马上不愿意了，忙道：“我想去，我都大了！姐姐都做生意了，而且都做的很好，我也要学着做生意。”
　　“爹，娘，你们放心，槚哥儿跟着我，我会照顾好他的。”齐梓珩道。
　　齐庭筠点点头，看着顾氏笑着道：“是啊，儿子都大了，放心好了。”说着看向了齐紫蕊，笑着道：“紫蕊，你的生意还可以？还能和齐暗香她们抵抗一阵子？”
　　齐紫蕊一听马上就道：“爹，您也太小看女儿了，女儿的生意好得很！如今已经在想怎么扩大呢，而且……四月之前，女儿一直都是赔本的。不过四月以后，已经慢慢的把以前亏得都补回来了。”
　　说到这里吃吃的笑：“说起来还要感谢齐暗香她们！要不是她们想要一下子把女儿的生意顶没了，女儿也不会想出来搭伙卖的法子，这会儿还卖着那猪胰子，怕是还要继续亏呢。”
　　全家都好笑，顾氏已经道：“对了，说到你，我倒是真有话要说！你还有几个月就要十四岁了，真真不能在这样下去了，今后少去街上，上街也要坐马车，不准在抛头露面。”
　　齐紫蕊脸上一苦，马上去看父亲。
　　齐庭筠咳嗽一声，笑着点头，虽然没有附和顾氏，可明显是赞同。
　　齐紫蕊只能苦着脸答应：“是，女儿知道了……”就那么个小铺子，还成天的坐个车去看……马车往铺子前一停就够显然的，够挡道的！
　　齐紫蕊赶紧的想办法，要不以后坐轿子去算了！
　　“紫蕊，去焚个香，沏个茶。”齐庭筠说道。
　　齐紫蕊忙答应了，起身去燃香。燃香沏茶，这些事情在齐家是由主子们做的，丫鬟们都已经很清楚了，一向不会上前来插手。
　　齐紫蕊先去洗了手，将自己昨晚上配的香料拿出来，在香炉里打拓，然后听父亲跟哥哥和弟弟说松江府生意的事情。
　　沏了壶龙井端上来，一家子围坐着听齐庭筠说话。齐紫蕊靠在顾氏身上，顾氏偶尔的跟她说一会儿娘儿俩的话题。
　　“周天今儿是怎么过的？”周天在齐家人眼里，并不是简单的伙计，便是顾氏，过年过节的时候也会问一问。
　　齐紫蕊就道：“他说找他的那几个好友去喝酒……没事，不用管。”
　　顾氏点头，又小声问：“齐鸣香她们没找你麻烦吧？你今后还是少出门，之前没怎么管你，是因为你年岁小，而且那时候也顾不上你，今后可不行了。”
　　“知道了，娘。”齐紫蕊撅着嘴道。
　　又过了一会儿，顾氏突然喃喃的自语：“周天也有十七八岁了吧？”
　　齐紫蕊根本没想到母亲为什么说这个，一只耳朵还在听父亲说话，另一只耳朵听了母亲的半句话，便随意的道：“嗯，差不多……”
　　顾氏接着就来了一句：“该给找个媳妇了。”
　　齐紫蕊这才听清楚了，吃惊的转头看母亲。
　　顾氏看着她道：“怎么了？周天年岁到了，是该找媳妇啊，他孤单单的一个人，没人给操心，他自己去哪里找？”
　　齐紫蕊惊讶的道：“这事……”顾氏的眼睛就那么的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齐紫蕊总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转开了眼睛，嘟囔：“这事还用我们操心？我是周天的东家，又不是他爹妈！”
　　刚说完头上就被顾氏轻打了一下，齐紫蕊转头看母亲，顾氏这一下是又好气又好笑的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小小年纪的姑娘家，一点都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齐紫蕊不高兴的道：“是娘您先提的啊？说这么奇怪的话！本来就是，周天的事情，轮得到咱们说三道四吗？”一顿，看到顾氏又要说话，便抢着道：“还有啊！周天今年才十六岁，有这么着急的吗？陈亮都二十好几了还没媳妇呢！”
　　她劝顾氏道：“娘，女儿劝您，有这个闲工夫，真真把自家的小子们的终身大事赶紧给办办！大豹看着都要长胡子了呢！”
　　顾氏反倒被她讲了一番道理，又好气又好笑，不过对女儿的试探却还是有点拿不定，没有弄明白。
　　不过女儿说的也是啊，家里下人越来越多了，也需要给他们考虑一下了。顾氏以前掌家的时候对下人只能说不错，可就算是不错，家里出事的时候，下人都没几个站在他们这边的。当然是有谭氏下手狠辣的缘故，不过顾氏自己也反省了反省，觉着自己以前是有点太严厉了。
　　今后对下人，管理上应该严厉，但是其他的生活方面，还是要多关心，多宽容。
　　齐紫蕊偷眼看母亲，见母亲被自己说的沉思起来了，偷着笑，端起茶杯来喝茶。
　　一家人正说着，小梦从外面进来了，看了看屋里犹豫了一下，没有敢打断老爷的话当面禀报，而是到了齐紫蕊身边，小声道：“姑娘，周天在外面带了句话。”
　　齐紫蕊一愣。
　　已经开始想怎么关心下人的顾氏眼睛一眯，转头过来看小梦。
　　齐紫蕊忙问：“叫他进来啊！”
　　“他没进来，在府门那边叫大豹出去，讲了一件事就回去了，因着说是觉着挺重要的，便赶紧先来报知……说是齐暗香她们的铺子今晚上搬家了，搬到了清河街，一个更大的铺面，张罗的是齐梓堂，那铺子里搬动的还有无数的香炉香笼什么的。”
　　小梦说话的声音虽然小，但是齐庭筠还是听见了‘齐梓堂’的名字，顿时停下了注意听。
　　一听小梦禀报完，齐梓珩就道：“齐梓堂的生意要开张了？周天来了怎么不进来啊，我也好久没见他了。”
　　齐紫蕊反而是更关心齐暗香她们的铺子：“搬到了一块儿？！她们怎么想的？如今她们的铺子生意还不错，搬家不是伤根本？”
　　齐庭筠问道：“怎么回事？是齐梓堂把齐暗香她们的那个铺子搬到了一处？”
　　齐紫蕊点头：“周天看到了，刚刚带了话……若是平白无故，齐暗香她们的铺子必定不会选择搬家，好好的生意搬什么家？加上又看到了香炉什么的，今天我们还看到了齐梓堂，想来他的生意要开张了。”
　　说着已经恍然了，难怪！今天齐鸣香和齐梓堂吃错了药一样的来找麻烦，原来是要走了，但是又不愿意看到自己的铺子生意红红火火，所以还想着干脆使坏把自己的小柜子给砸了算了？！
　　她问齐庭筠：“爹，齐梓堂的香料生意……咱们管不管？就叫他在这边试？”
　　齐庭筠皱着眉头，暂时没说话。
　　

　　☆、第五十章：目光短浅

　　齐庭筠没说话，顾氏先忙轻声的警告齐紫蕊：“齐梓堂的事情你不要管！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不要去惹他，知道吗？”
　　齐紫蕊点头：“知道了……我才没惹他。”今天齐鸣香和齐梓堂来捣乱的事情她也没说，免得父母亲担心。母亲现在已经不叫她多出门，再要是说了打架的事情，说不定就干脆不让出门了。
　　齐庭筠这时候的道：“齐梓堂在这边开香料铺子，其实应该也是联系一下做生意而已，选在清远县……倒像是谭氏的主意。”
　　说着看向了顾氏。
　　顾氏还真的就没好好想，看到丈夫看了过来，于是也琢磨了一下，也赞同，点头道：“齐庭柯不可能目光那么短浅，盯着清远县这点小地方。反倒是谭氏能做出来这样目光短浅的决定。”
　　“一来可能是齐暗香她们几个的生意赚了钱，谭氏觉着她们几个把齐梓堂的风头给抢了，二来自然是冲着咱们来的，觉着先在这边开个香料铺子，站住了市场，这样咱们家想要重新开是生意必定艰难————自以为是，目光短浅的想法而已。”
　　顾氏分析的很有道理，齐庭筠点点头：“不错，应该是这样想的。”
　　齐紫蕊就道：“谭氏目光短浅想出来这个主意，但是齐梓堂居然也答应，还正经过来开店，显然也是个目关短浅的！”她看着齐梓珩甜甜的笑：“比哥哥差远了！”
　　齐梓珩猛地被妹妹夸了一句，很是高兴，虽然努力想要做出稳重的样子，不过还是高兴的笑了。
　　顾氏便也跟着笑。
　　一屋子的人，已经是走神了好几个，也就只有齐庭筠还在认真的琢磨着。琢磨了半天，却不说他琢磨出来了什么，笑着拍拍手道：“好了，就这样。”
　　刚刚走神的几个人都看着他发呆，齐紫蕊叫道：“爹！什么就这样啊？齐梓堂在这边开香料铺子，您还没说怎么应对呢。”
　　齐庭筠笑了道：“应对？谁要应对他？整个清远县能有多大？有钱的人家十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他在这边开香料铺子能挣什么钱？就是你娘说的，目光短浅。叫他们折腾好了，咱们不用管，估计折腾个一两年的才能反应过来。”
　　齐紫蕊‘噗嗤’笑了。
　　一家人全都笑了。
　　第二天，齐紫蕊还是又出门了，不过今天出门前先和顾氏去说了一声：“娘，我去铺子看看……以后会坐马车过去，不过家里还没有我合适的马车呢，等有了我出门就坐车，行不？”
　　顾氏好气又好笑，也没拦着，笑着点头：“可以，去吧。”
　　齐紫蕊这才赶紧的出了门。
　　来到了铺子这边，果然有点吃惊！一晚上的功夫，对面的铺子竟然已经搬空了，大门都开着，里面乱糟糟的还没有收拾干净，地上乱扔了好些的东西。
　　“天啊，这怎么……偷偷摸摸的？为什么弄得这么神秘紧张？他们不就是搬到了隔壁街？还打量着我们不知道？”齐紫蕊问周天。
　　周天道：“我昨晚上想了一晚上，也没想明白……只能说，他们做决策的人可能是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还认为咱们会认真的应对他们，或许就和他们做的一样，抢在他们开张前在对面开个香料铺子？不然不用搞得如此的紧张兮兮。”
　　齐紫蕊想了想点点头，哼哼着笑：“白痴。”然后就不再说这个，问周天：“你昨天都到家里了为什么没进去啊？哥哥都问你了，对了，昨天没有人跟着你吧？”
　　周天笑了道：“那么晚了，我也就是想着早知道早好，才去报个信，其实没什么……也没人跟着我，昨天那边忙着搬家呢。”
　　齐紫蕊点点头：“说的也是，那你今天往后可要小心点。”
　　“嗯，知道了。”周天答应。
　　齐紫蕊又想着道：“这应该是个好机会啊……她们的铺子以前什么卖得好？我趁机做一些出来，然后把咱们货品的层次提高一截……”
　　周天点头道：“趁机提高档次，今后扩大规模也方便。对了，趁着提高档次的机会，咱们应该把货品定下几种，招牌也定下，这样一提到咱们的招牌，大家马上想到的就是那几种招牌货，就好像是酒楼的招牌菜一样。”
　　齐紫蕊重重点头：“对！其实我之前已经写了几个方子，但是觉着用料什么都有点贵，价格要定高一点才能收回来本钱，一直犹豫着没有做，现在就做这些好了。”
　　周天点头。
　　齐紫蕊又看了一会儿对面空着的铺子，问周天：“你说，他们急吼吼的搬家，是不是也因为铺子的租期到了？他们不愿意多花钱了？”
　　周天顿了顿，马上想到了她想的什么：“你难道想把对面的铺子租下来？”
　　齐紫蕊点头：“有何不可？我现在的作坊人手够了，货源是没有问题的，趁着这个铺子还有点胭脂水粉的余香……”
　　说着笑着看周天。
　　周天早就笑了，看着面前这个少女。藕荷色的衣裳显出来稚嫩的年纪，亮晶晶的眼睛，唇角勾着，带着些狡黠，带着这个年纪的少女独有的水灵。
　　齐紫蕊满心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还有些得意，没发现周天看自己的目光都有点不同，笑吟吟的还在想着：“铺子的租金我早就打听过了，每个月十两，若是交一年的话，可以便宜道一百一十两，咱们就一次交一年的好了。”
　　然后瞧着柜台：“这边也不要扔，不是还没有到期嘛！这边这个柜台就开到期限到了为止，正好你就用这里锻炼新伙计好了。”
　　她看着周天笑：“怎么样啊？周掌柜？”
　　周天一下笑了：“我这就成了掌柜了？”
　　齐紫蕊笑着点头：“当然啊！”她凑近了他妩媚的笑：“怎么样周掌柜，我说过你跟着我总能吃香的喝辣的！”
　　周天笑，被她这样靠近，心中竟然有点痒痒的感觉……
　　……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儿，齐紫蕊就直接去了老宅子那边，叫做什么东西。
　　对面的铺子搬走了，果然如齐紫蕊料想的一样，很多买胭脂水粉的人过来找，一看关门了，就以为是倒闭了。
　　齐紫蕊叫作坊的人抓住这个机会，做了几批洗面丸、胭脂水粉，掺杂了一些贵重的香料草药在里面，然后将价格提了上去。
　　对面的高档铺子没有了，大家就回头在这边买，即便是齐紫蕊的小铺子卖的一些贵的货品，但是因为她这个铺子在这里时间长了，还是有些口碑的，因此竟然也有了销售。
　　和周天商量了一下，将铺子的名字叫做‘紫蔻香’，每一种货品又定了一个招牌，主要给客人推荐这种招牌货。
　　接着齐紫蕊和周天就去找对面铺子的房东，询问租赁的事宜。
　　价格就是齐紫蕊打听的那个价格，两人商量了一下，便租了下来，齐紫蕊便把一切交给了周天，叫他去忙活。
　　小铺子这边暂时叫大豹看着。
　　周天去找木匠做柜台，在铺子门口贴出来招聘伙计的大红纸。齐紫蕊就在作坊这边看着丫鬟们做货品，这个想法一准备开始，作坊这边已经开始加快生产，加上这些胰子、洗面药也不像食物一样会过期，因此以前就能保证货源一直很充足，现在自然也可以。
　　只要开始张罗，什么事情就很快，五天左右，铺子就已经收拾干净，再过了几天，货柜做好了就送了过来。
　　周天跟齐紫蕊商量了一下，横竖要找伙计，不如去问问文浩和古谚愿不愿意过来，齐紫蕊自然是答应。
　　周天去问了，两人都愿意，他们在衙门的差事还需要走动走动，好在跟办事的都是很多年的交情了，周天借给他们银子上下的疏通，便脱了捕快的身份，来到了铺子当伙计。
　　又招了两个，一共是四个伙计，加上周天，一共五个人。十天左右，铺子整顿一新，满打满算花了四十天左右的时间，就开张了。
　　开张这天并没有做什么大的活动，这条街上虽然也有了另外的两家胭脂铺子，但是生意都不能和他们的相比，若是大张旗鼓的做活动，挤兑的说不定是对面自己家的生意。
　　大豹这段时间跟着看铺子，也看出来了，当伙计比当下人强，伙计好歹是自由身，而且还有前途，周天才当了多久伙计？这都一下成了掌柜的了！一个月的薪俸直接翻倍！
　　大豹羡慕的很，还不敢跟齐紫蕊说，跑来找周天，求他帮着说一下。周天便答应了，找了个时间跟齐紫蕊说，齐紫蕊觉着对面的那个小铺子交给大豹也挺好的，大豹帮过几次忙，已经熟悉了小铺子的一些事情。
　　于是也答应了，将大豹的卖身契还给他，商量好了一个月的薪俸，大豹便从府里出来，正经来小铺子当起了伙计。
　　齐紫蕊这边准备开张，也担心齐梓堂那边知道了，说不定不甘心，要来捣乱，也防备着。只是没想到齐梓堂那边也是新开张，忙乱的程度比他们过多了，根本就顾不上这边。
　　

　　☆、第五十一章：装的

　　周天的新家离铺子不远。
　　铺子开张，加上已经到了年底，算账什么的，周天很是忙碌了几个月，一直到了转年的三四月份，才算是步入了正规。
　　他现在已经是投入了全部的热情来搞新铺子的生意，而住的地方换了之后，干净整洁，周围邻居也多，心情自然是舒畅。
　　天气慢慢的热了起来。他们铺子的东西，虽然没有很明显的淡季旺季之分，但是到了春夏秋三季，到底是要卖的比冬季好一点。
　　所以周天也早早的准备，货源备足了，今年就要叫铺子的生意上一个台阶。每天都是差不多戌时左右才回家，一般都是在外面吃了晚饭。
　　到底是一个人，又是个男的，动手做饭这种事情，想想都觉着累得慌，虽然想着把自己的生活搞得正常一点，但是做饭这种事情，一直都没有付诸行动。
　　这一天铺子正常的酉时许关了门，周天看看好像没什么事了，难得事情办得这么利索，于是便出来，早点回家。
　　出来依然是顺路去了卖吃的那条街上，买了几个馒头两个小菜，提着回家。
　　进胡同的时候觉着有点什么不对劲，伸头往胡同里面看了看，里面是邻居家，好像没什么不对的。
　　周天继续的开门。
　　然后就听见邻居家的门开了，一个人的声音响起：“您不用送了，回去吧，我听着好像是回来了。”
　　周天觉着声音似乎是有点耳熟，于是看了过去。
　　看过去之后大吃了一惊！
　　从邻居家出来的竟然是何叶！何叶穿着一件土黄色的撒花褙子，手肘上挎着一个篮子，篮子上面盖着布。她走出来，身后跟着出来的是邻居。
　　周天的邻居是一对二十来岁的夫妻俩，跟着何叶出来，竟然还对她客气的很，笑着说慢走，然后往这边看，看到了周天，就笑着：“可不，真的回来了呢。”
　　周天震惊的看着何叶。
　　何叶已经是笑吟吟的过来了，声音自然而然的就低了一些，竟然还带着点撒娇一般：：“你怎么才回来啊？我等了好久……幸好张家大哥和大嫂好心，叫我进去坐了一会儿……”
　　周天皱眉厉声道：“你来做什么？！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听着何叶说话这么清楚，难道之前的不正常是装的？！
　　何叶马上就委屈的抿住了嘴，委屈的低着头竟然推门先进去了！
　　周天简直都不能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而邻居张大哥和张大嫂看到了他们这样，不知道何叶刚刚去说了些什么，张大嫂竟然还劝了一句：“她也是好心好意的来给你做饭……”
　　然后张大哥又鬼鬼祟祟的伸手扯了张大嫂一下，意思是叫她不要说了，然后笑着对周天道：“周天，你忙，你忙你的啊！”说着扯着张大嫂回去了。
　　周天顿时气坏了！
　　这个何叶，之前的那种胆小紧张，还有神经不正常的样子，分明都是装的，这会儿……打了什么主意了，就全好了？！
　　他进了院子，看到厨房有人影，于是跟着过去，见那个何叶把这里已经当成了她的家一样，把她的篮子放在了灶台上，从里面拿东西出来，听见脚步声还抬头看周天，对着他甜甜的笑：“你等一会儿，我就把饭做好了。”
　　周天过去就把她给抓住胳膊揪了出来，冷着脸打量着她：“你以前全都是装的？”
　　何叶看着他添笑：“你再说什么呀？你累了，我赶紧的把饭做出来……”
　　“你他娘的少装！”周天火了：“装不正常是为了叫人同情你？！”
　　何叶看看混是混不过去了，只能低下头，委屈的道：“我没装……我以前……是真的记不起来了，我，我都要饭了……我就那样……”
　　周天原本对她自说自话，在邻居面前做出和自己很熟捻的样子非常生气，邻居看了会怎么想？！但是看到她现在这样，又这样说，想想也就理解了。
　　都要饭了，神神叨叨的也难免，再说又是个女的，或者为了自保，或者为了遮掩，横竖……他也不想管，虽然何叶装可怜，自己也是被骗的人之一，但是他也没有损失什么。
　　于是便冷着脸道：“算了，你装可怜的事跟我没关系，我也不会追究。但是你给我听清楚，我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少装的熟稔的样子来找我，还跑邻居家去一副露面的样！我跟你不熟！”
　　何叶听见他不追究自己了，又高兴了起来，抬头看着他，白皙的脸蛋带着晕红，声音都低了点：“我想……我是看你没有个做饭的，我想……”
　　“你什么都不要想！我再说一遍，我和你不熟！”周天说着进了厨房，将她刚刚从篮子里拿出来的东西又放了回去。
　　是一些新的碗筷、油盐酱醋什么的，也不知道这个人买了这些东西提到自己这里来是想干什么！
　　一股脑全装进去，提着出来，一下子放在她手里：“赶紧走！本来对你还有点可怜同情，但是你不要把这种可怜同情理解错了，更不要叫人最后变成了厌恶！”
　　何叶打的什么主意，周天大约的能想到一点。可是用如此的手段，去邻居那里不知道说了什么，在邻居面前又做出来那样的叫人误会的举动，分明的就是故意歪念头，叫周天浑身张嘴也说不清楚！
　　周天因此很生气，推着她把她推走了。
　　何叶一个弱女子，他只用了三分劲就已经把她轰走了，连她说什么都不想听，用力的关上门，拴上！
　　这个女人真是太可笑了！根本就不问问自己的意思？她怎么想的，难道就以为自己很乐意？不但不问自己的意思，甚至直接来了就耍手段起来了！
　　周天坐在屋里气了半天！
　　真把自己当傻子一样的算计？！
　　“卧槽！搞半天人家不是傻子，反过来还把我当傻子！”周天气的自言自语。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想着怎么跟邻居解释解释，那个女人是个失心疯的神经病！
　　……
　　天气一开始暖和，生意就已经开始兴旺，等到六月份到了之后，生意就好的很。
　　齐紫蕊和周天在三楼的房间里坐着，两人面前的桌上摆着他们铺子所有的产品。
　　如今铺子大了，货品自然是要跟上，这段时间齐紫蕊就没有停的一直在招人，开始还是用买丫鬟的方式，在作坊那边添人，后来慢慢的周围有些人知道了，好些的乡下媳妇姑娘的找来，不想卖身，但是想找一份工做着。
　　齐紫蕊当然是很高兴，在这些人中选了一些聪明机灵的，而且家里负担不重的，和她们签了合同。
　　人手够了，齐紫蕊就将大家分成了几个小组，每个组做一样东西，每天定量，能完成，但是也不至于很轻松。
　　而铺子这边，年初的时候是四个伙计，不过周天很快发现了，来买东西的不但是有男的，更多的是一些媳妇女人。
　　这时候若是全都是伙计上前去招呼就有点不好了。但是若用年轻的姑娘吧，店铺中男男女女的有点不像话。
　　于是和齐紫蕊商量，选了两个四十来岁，但是精明能干，能说会道的中年妇人，在这边专门的招呼女客人，只要是来的是女的，伙计们就全都不上前。
　　清远县是个小地方，能出门的当然不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小姐，所以只要是换了婆子，大部分人已经觉着很不错了，一些腼腆的姑娘媳妇的，也爱来他们店铺买东西。
　　现在铺子里卖的货品是非常齐备的，从胰子、香皂、洗面药到胭脂水粉、口脂、桂花油什么的，但凡是女人们寻常少不了的，全都有。
　　眼看就要到了一年中最旺的七月了，周天给齐紫蕊说，最好是将这些东西每样选一种，按照合适的价格配成一套一套的，就是套装。选最好的配成高档货，差不多的配成中档货，价格全都低的低档货卖。
　　齐紫蕊一听绝对是个好主意啊！这不就叫上了周天，两人在这里选。
　　选了高中低三档，生意人脑子灵活，齐紫蕊就道：“也不一定非要是洗面药这些的，咱们的香皂、沤子这些的，也选几样配一配。”
　　周天想了想笑着道：“对呀！不如这样，把店里所有的东西都可以配成套装，这样谁来买什么，先问需要几样，只要是两样以上的，咱们都有套装。客人会觉着买套装更加的便宜划得来，而咱们这边，套装必定就是三五样，搭配着把别的东西也卖出去了。”
　　齐紫蕊眉开眼笑：“对！”
　　两人就照着寻常人会怎么能用的顺序，搭配了无数，最后他们自己都有点算不过来了，于是拿出来纸笔记下来。
　　然后每个套装都要算一算本钱是多少，定价是多少。
　　忙活了整整一天，才算是把这些事情全都办完了。周天第二天就将这些套装摆在了货架上。
　　到了七月，果然这些套装大受欢迎。大家都有种感觉，觉着买套装很便宜，所以反倒是零买的少，这样铺子的生意自然是更加提高了一截。
　　

　　☆、第五十二章：斥骂

　　忙过去了生意火爆的七月八月，到了九月，好容易的周天才算是闲了下来。
　　闲下来了，就发现了一些前两个月太忙而忽略的事情。
　　这两个月忙，生意有时候火爆的晚上关门时间很晚，周天有一阵子是住在铺子里的，家都没回。
　　不过回家了之后，觉着家里依然是干净整洁。
　　当然，周天本就是个整洁的人，可以乱，但不能脏，只要有时间，他收拾屋子还是挺勤快的。所以每次回家屋里都是干净得很，他也没发现不对。
　　不过今天提前了一个时辰回家，竟然发现外面的院子水渍还没有干，显然是什么人把院子打扫过，还洗了什么东西，水泼在了院中。周天这时候才觉着不对，马上屋子找了一遍。
　　屋子也不大，藏人的地方就那么几个，找了找什么也没有发现。周天这时候才注意的查看了一下。
　　家里真的是太整洁了，干干净净的，因为他前一段时间没在家里住，走得时候家里很整齐，这一点当然没什么疑问，但是桌上一点尘土都没有，这就有点奇怪了吧？！
　　周天先忙去打开了锁着的柜子，将自己放银子的盒子找出来查看了一下。被偷了一次，自然是警惕了起来，也吸取教训了，银子不放在一处，而且必须锁起来。
　　放银子的两个地方全都检查了，银子是一点没少。
　　周天直起身想了一会儿，便从屋里出来，去隔壁张大哥家。
　　他有一把钥匙放在张大哥这里。
　　邻居之间有时候是互相放钥匙，一来是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帮着照看家门，二来出门时间长的话，走水遇贼什么的，万一有什么事情进去看看。
　　敲了门，是张大哥开的门，见到是他笑着忙请进屋。
　　周天忙笑着道：“不了，不进去了……这段时间也是太忙了，家里都没怎么回来……对了，这些日子我那边有陌生人去吗？”
　　张大哥奇怪的马上摇头：“怎么会呢！没有的，没有陌生人。”
　　周天便道：“奇怪，我院里谁洗了什么东西？”应该不可能是张大嫂，难道……不会是……我想的那个人吧？
　　就看见张大哥脸上显出来恍然，笑着道：“哦，是那位何叶姑娘啊！”
　　周天的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忍着怒气问道：“她是来你这边要的钥匙？你就给她了？”
　　尽管他强忍着怒气，但是到底口气不一样了，张大哥有点紧张，忙笑着道：“是啊，她是来这边要的钥匙，说是……因为和你商量的什么事，你不答应，正跟她置气，所以不给她钥匙了，只能从我这里拿……还说给你赔不是，收拾收拾屋子，洗洗衣裳什么的……”
　　张大哥看着周天，笑着道：“小周，说起来这些事不该大哥说你……何叶姑娘人挺好的，何况这样不明不白的……叫人看见了也不是个事！昨天那姑娘来，住我们家左边的婶子看到了，只嚷嚷说是你的相好呢！多难听？所以……你要是觉着可以，就把事情定下来算了……”
　　周天真真怒从心中起！
　　何叶算计自己算计个没完了？上一次都那么说了，这女人脸皮怎么这么厚？！自己这段时间忙，敢情她就成天的来这边忽悠邻居？！
　　敢情自己的邻居是全都看见了？！
　　周天脸黑着，看着张大哥道：“张大哥，那个何叶不是我的相好，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大约的打着一些主意，想要来个生米煮成熟饭……”
　　想不到他如此愤怒的神情张大哥视而不见，反而是被他这话居然逗得‘噗嗤’笑了！伸手拍着他的肩膀笑着道：“行了行了，小两口闹一闹就行了，别跟真的一样……何叶那模样，照理说你应该是求之不得。”
　　周天顿时气得哑口无言。黑着脸伸手道：“张大哥，把我钥匙还给我。”
　　张大哥一愣。
　　周天黑着脸。
　　张大哥看他不像是开玩笑，只能去把钥匙拿了过来，讪讪的：“你还真的……都是邻里邻居的，再说了，你一个单身的男人，总有个女人找你，你非说你们没关系……谁能信啊！”
　　周天没说话，拿着钥匙走了。
　　当天就重新买了锁和钥匙，将门上的锁换了。
　　第二天，装成是去铺子，走到了街口又回来了，回家等着，只等着何叶来了之后，就正经的叫这个厚脸皮的女人知道知道，自己不是好算计的！
　　谁知道那个女人也不是天天来，作坊也是有作息的，第二天没来，第三天也没来。
　　周天总这样在家静候着也不是个事，但是又不想找到作坊去，一来作坊那边全都是女的，他去不方便。二来这些女人平常就没有个嚼舌根的话题，自己找到作坊去，不是给她们提供茶余饭后的话题？
　　周天只能先忍着，正常的去铺子工作。
　　八月十五。
　　周天想着今天这样的日子，那何叶会不会去自己那边又偷摸的做什么？因此早上到了铺子之后，就把文浩叫来，小声的吩咐，叫他回去帮自己看看，若是门口有女人转悠，就过来找自己。
　　文浩答应着去了。
　　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文浩就跑了回来，找到了周天低声道：“真有个挺漂亮的女的，在你门口转！我瞧着怎么有点像……像咱们作坊的人？”
　　周天就道：“就是作坊的人！”
　　说着带着怒气出门回家。
　　文浩琢磨了一下，马上跟着出来，追上了周天问：“到底怎么回事？！”
　　周天哪有时间跟他废话，飞快的走着，一到家，就看见何叶正在张大哥的门口，张大哥还在和她说着什么，两人比手画脚的说的热闹的很。
　　然后叫周天啼笑皆非的一幕出现了，张大嫂突然从他们的院里出来了，一出来就狠狠的推了一下何叶！
　　何叶原本跟张大哥站的很近的说话，被这样一推，直接从台阶上被推了下去，差点跌倒，踉跄着站住了。
　　何叶说了句什么没听见，声音不大。但是张大哥却猛地转头冲着张大嫂怒叫了一声：“你干什么？！”
　　嗓门特别大，就跟吵架一样。
　　张大嫂一点不示弱，也大声骂道：“不要脸的小蹄子！送上门来的东西！想勾搭去勾搭别家的男人去，少打我们家男人的主意！你以为你长着一张狐媚子脸就可以到处的耍妖精了？！小心老娘抓花了你的脸！”
　　周天身边的文浩就叫了一声：“哎哎，怎么欺负我们作坊的人……”说着就要上前挡横。
　　周天一把将他拉住了，警告道：“你小子先看清楚该不该帮！就站着别动！”果然把文浩惊得站在原地不动，惊讶的看着他。
　　周天这才上前去。
　　张大嫂和张大哥吵了起来，何叶低着头往这边走，然后看到了周天，马上停住了脚。
　　张大嫂也看到周天了，一下子就冲了过来叫：“周天！这个女人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真要是你的女人，你就把她看好了！不要叫每天仰着一张不要脸的狐媚子脸，到处的勾搭男人！”
　　周天点点头：“张大嫂这话问得好。”说着转头去看何叶：“我也想问问，你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成天偷偷摸摸的进我的家，收拾我的东西，你到底安得什么心？！我跟你说过没有？我们一点关系没有，你不要来我家，叫我邻居们怀疑取笑，你为什么不听？”
　　何叶低着头，不过就算是低着头，周天也能看到她还委屈的扁着嘴呢！
　　她还委屈！周天今天就是要把话说清楚的！
　　“何叶姑娘，你是你，我是我，我就是倒霉，之前被你偷过一回，但是东西我已经拿了回来，你也挨了一顿打，我就不想追究了。这就是我给你认识的唯一理由，并没有一点关系！”
　　一听他这样说，张大嫂就恍然的明白了，马上就鄙夷的看着何叶。
　　何叶头深深的低着。
　　就算是做出这样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周天也一点不心软，被死缠烂打的缠住的是自己！
　　“你给我想清楚，你在东家的作坊做事，好歹有份活干，有地方住有饭吃。你要是想把我变成你的靠山，你的长期银票，你就打错了主意！爷我名声干干净净的一个人，你要是在这样胡搅蛮缠的，少不得我就回禀了东家，叫你滚蛋！你就继续要你的饭去！”
　　周天厉声道！
　　站在旁边的文浩都呆了！
　　张大哥和张大嫂大约的也是这时候才明白来龙去脉，也听得呆住了！还有胡同里面的其他邻居，也听得呆了。
　　何叶忍不住了，捂着脸哭着走了。
　　周天冷着脸看着她走了，这才看向了还在看着自己的邻居们，邻居们讪讪的，尴尬的笑着，赶紧的各回各家。
　　文浩这才上前来：“那个……何叶原来是这样的人？”想了想才叫道：“这不是……想要对你霸王硬上弓？！这是算计你呢！”
　　周天便冷哼：“你才知道！”
　　叫他一起回铺子干活。
　　周天的这顿斥骂好歹的有了点用，接下来的几个月，何叶就没有再出现。
　　

　　☆、第五十三章：算账

　　外面大雪纷飞的。
　　齐紫蕊穿了一件银红白狐皮右衽无袖短袄，银红绣花袄裙，正在算账。屋里暖烘烘的，一个大铜炉放在屋子中间，散发着蒸蒸热气。
　　去年底，他们的这个大铺子开的张，和对面的小铺子全都叫‘紫蔻香’，经过了今年一年的经营，紫蔻香的盈利已经远远超出了大多数人的预期。
　　周天从外面进来了，披着一件暗金宝相花纹紫金大氅，大氅上面全都是白皑皑的雪花，一进了温暖的屋里，顿时化了。
　　周天将大氅脱下来放在了门口，过来站在桌边问：“怎么样？十一月的盈利是不是少了些？”
　　“没有。”齐紫蕊一边摇头一边快速的打着算盘：“和十月差不多。”
　　周天便过去坐在了桌边的椅子上：“是吗？！我还觉着生意差了不少。”顿了顿又问：“你怎么算了这么半天？”
　　齐紫蕊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笑：“我连一年的盈利都算出来了，你以为！”
　　周天惊讶的笑了道：“如何？”
　　“很不错。”齐紫蕊笑着道。
　　周天笑着点头，并没有详细的问到底是多少，毕竟那应该是东家心里有数的。这个铺子他在张罗经营，其实大致的也有点数。
　　齐紫蕊将算盘放下了，看了看账目，抬头看周天笑：“你猜有多少？”
　　周天也笑，心里大约的算了算，道：“大概……几百两？”
　　“到底几百两？一百两也是几百两，九百两也是几百两！”齐紫蕊笑嗔。
　　周天便笑了，道：“五六百两？”
　　齐紫蕊笑着拍手：“七百多两！”她挑高了眉毛道：“真的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我还想着今年只要能挣了百两以上，我就很满足了，实在想不到，竟然快到千两了！”
　　毕竟，他们之前经营的一直都是个小铺子，卖的只是胰子，虽然是去年底租下这个铺子的，但是那时候已经到了年底了，加上忙活着收拾整理，去年也没挣什么钱。
　　今年一年，一直都是按照齐紫蕊设想的，一步一步来的，所以真的没想到生意会这样好。
　　“对面的那个小铺子，过了年就要到期了，你说还继续租不租了？”齐紫蕊问周天：“我怕咱们不租了，人家也学咱们的那一手，租下了也开个卖胰子的铺子。”
　　他们就是租下了齐暗香她们之前的铺子，所以开了张之后生意很是顺理成章，一过了年生意就开始好起来。加上齐那套装卖的就非常的好，这边铺子的生意算是起来了。
　　周天失笑：“你是东家，你说租就租，不租就不租。”
　　齐紫蕊白了他一眼，从账本中挑了挑，挑出来单独的一本账，道：“这是那个小铺子的账目，去年毛利三十七两，净利二十两上下。”她琢磨了一下，看着周天：“要不你去找那房东问问，我们继续租三年，但是房租不能涨。”
　　周天点点头：“好，我去问问。”
　　齐紫蕊笑着点点头，并不是她连一点利润都舍不得放下，而是那个小铺子如今生意做开了，真的算起来，那么一点点的地方，去掉了伙计的薪俸、损耗、房租等等的，利润能达到二十两，其实是很划得来的。
　　齐紫蕊又问周天：“齐梓堂那边怎么样？”
　　周天是掌柜，这些竞争对手的事情，自然是需要他去关注。
　　他笑着道：“不怎么样，别说他的香料生意，就是胭脂水粉的这些东西，搬了一次家之后也是大受影响。齐梓堂太不会做生意了，跟这边的生意人来往的时候，高高在上目中无人。不管是大客户小客户，他全都不放在眼里，一点人缘都没有。”
　　齐紫蕊就道：“他本就是那样的人，又是从应天过来的，觉着他自己是个大城府的，看不起清远县这边的所有人……都看不起了，还会怎么维护关系？连客人都看不起，活该他没生意啊！”
　　周天笑着点头：“是啊，这是一点，还有一点，他压根就不是做生意的料，笨得要死，一点都不灵活……所有的香料都是照着应天府那边的市价定的，你想想，这边的人能承受的了？加上什么买一搭一的活动全都不搞，死板的简直我看着都着急。”
　　齐紫蕊‘噗嗤’一下笑了。
　　周天笑着道：“还有那胭脂水粉的，我瞧了一年，估摸着这个生意已经被齐梓堂全权拿去了，齐暗香那几个就再也没出面，而以前还有点活动的，看着咱们这边有什么举动还会应对的，现在全都没有，只把价格定的很高，任何一样货品，绝对都不亏本卖……就这么死板。”
　　齐紫蕊已经笑了：“他大约的想着，只要不亏本卖，他就不会亏本，横竖那些货还在他的铺子里不是！”说着又笑着问：“对了，我听小梦说，咱们县里的澡堂子，那里面的人一直找你？你知道不知道？”
　　周天点头：“当然知道了。”他反倒很惊讶：“小梦说的？她是怎么知道的？”
　　齐紫蕊就笑：“大豹跟她说的。”
　　周天一下子恍然了，好笑，然后道：“咱们县的那个澡堂子原本一直买齐暗香她们铺子的胰子，她们之前不是有那种很大的个头但是价格很便宜的猪胰子？搬了家不知道怎么回事，胰子的价格也提的高高的，人家当然不愿意了，所以来找咱们。”
　　齐紫蕊就道：“那你怎么不见啊？我听说找了你两次。”
　　周天笑了道：“见，怎么不见？不过是要抻一抻他们，免得他们还想着以前的那种好事……胰子我会给他们一个优惠的价格的，但是不会赔本。”
　　齐紫蕊恍然的点点头，笑着道：“周天，你现在也厉害的很了啊！做生意很有心得，很会拿人！”
　　周天笑了道：“好歹也当了三年伙计了，要是还笨头笨脑的，那就是智商问题了，不过我的智商还是很高的，比齐梓堂强多了！”
　　齐紫蕊好笑，又疑惑：“智商？”
　　周天一顿，忙笑着道：“就是脑子聪明不聪明。”
　　齐紫蕊笑了，道：“你这就是在商言商？”
　　周天反倒被她给逗得笑喷了。
　　笑了一会儿，齐紫蕊问周天：“还有十几天过年了，你张罗好了？该买的东西都买了吗？”
　　周天点头：“买了些……我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他看到齐紫蕊神情顿了顿，就知道又在想着叫不叫自己。
　　这两年每年过年她都要叫自己去家里，不过自己也从来没去过，齐紫蕊也在长大，似乎有些能理解了自己不愿意去的想法，再叫就大部分是面子个的事情了。如今两人相识也三年多了，齐紫蕊也不想总那么表面上客气着。
　　周天便不等齐紫蕊说话，已经笑着道：“没事，一个人习惯了，过年的反而清静，有时候出去走走，还挺舒心的。”
　　齐紫蕊这才点点头，又笑着问：“你去哪里走？”
　　“去年过年去了应天府和松江府转了一圈，”周天看着她笑：“我还看到你哥哥的铺子了。”
　　齐紫蕊惊讶的睁大眼睛，好笑的道：“我还以为你就是去城外梅山转转呢！还纳闷我们去年也去了，为什么就没看见你？原来你竟然跑那么远……大雪天的，路上也没多少人，多危险啊？”
　　周天笑着道：“没什么危险的，早上出发中午就到了，也不用走夜路，虽然是下雪了，不过咱们这边路好，不至于走沟里去。”
　　“那大过年的，城里热闹吗？”齐紫蕊问道。
　　周天好笑了：“咦，你以前不是应天府的人？”
　　齐紫蕊就撇嘴：“我以前还是闺秀小姐呢！什么时候还能随便出门啊？”
　　周天一下恍然了，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看着她认真的带着轻笑道：“你现在也同样是闺秀小姐……而且比她们还强。”
　　掌柜的恭维东家，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但是齐紫蕊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脸红了，心里头有种美滋滋的感觉，嘴唇下意识的就抿了起来。
　　两人停了一会儿，都没说话，屋里静静的，甚至都能听见火炉子那边的热气往上升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周天才道：“自然，时辰也有点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齐紫蕊便点点头，又看他：“那我过年这段时间就不过来了……你自己也好好照顾自己，吃点好的。”
　　周天好好笑的点点头：“知道了。”他起身将账本的收拾整齐，装在了一个可以提着的大盒子里，另外将齐紫蕊刚刚点算的，最后一个月的银钱装在了一个小盒子里，两个盒子全都提着，叫齐紫蕊前面走。
　　齐紫蕊反叫他先出门，她帮着将门锁好，两人从三楼上下来。二楼和一楼全都是摆货的地方，这会儿已经歇业准备过年了，黑漆漆的，只有窗户上能映出来亮光。
　　下了楼周天叫齐紫蕊先提着盒子，他将后门那个偌大的锁也锁好了，在围着铺子转了一圈，看看该锁的全都锁好了，也没什么异常，便过来提着盒子送齐紫蕊回家。
　　

　　☆、第五十四章：纠缠

　　正月初二。
　　雪后的梅山，远远的看，一片白皑皑中有点点的殷红，还没有走到就已经叫人心旷神怡，舒畅至极。
　　齐紫蕊伸手掀着车帘子看着远处的山，脸上带着笑，心里还在想着年前那天周天说的话，不知道他今年过年去哪里逛去了，大过年的，各家都在过年，就算是应天府城里也没什么人啊，也不知道他吃在哪里，住在哪里。
　　前面骑马的是齐梓珩，齐梓珩过了年虚岁就十九岁了，不过他的生日在十一月份，只能说才满了十八岁的生辰而已。
　　今天齐紫蕊出门来玩，家里人没有愿意出来的，主要是太冷，齐梓珩是看着实在没人愿意动弹，齐紫蕊又很想去的样子，便答应陪妹妹出来玩。
　　到了山脚下，齐紫蕊下了马车和齐梓珩一起爬山。
　　因为是初二，本就是走亲戚的日子，加上还是雪后，所有梅山这边根本就没什么人，倒是方便了齐紫蕊。
　　兄妹俩在前面走，丫鬟婆子跟在后面，在往后是几个小厮。
　　“紫蕊，齐梓堂他们铺子的生意怎么样？”齐梓珩问道。
　　齐紫蕊便将周天说的跟哥哥说了，笑着道：“周天说，齐梓堂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还总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看不起这小地方的人，所以没什么人缘。哥哥你想想啊，没人缘的生意人，能有多好的生意？”
　　齐梓珩便道：“还是一副公子哥儿的脾气。大约觉着来清远县开铺子是委屈他了。”
　　齐紫蕊道：“不过哥哥你要小心点了，年前的时候周天看见那边铺子在收拾东西，他找那边铺子的东家问了，说是齐梓堂那边并没有交明年的租金，我们都觉着，他们应该是知道你在松江府做生意的事情了，说不定要追去松江府呢。”
　　齐梓珩淡淡的笑：“追去就追去，我还怕他？”
　　齐紫蕊点点头，道：“也是，他没什么本事，而且我感觉着，他们家里内斗的厉害，原本齐暗香她们的胭脂水粉生意还是不错的，而且应该是有懂行的人，但是齐梓堂来了之后把生意并到了他的香料生意里，就一落千丈的。”
　　齐梓珩点点头。
　　齐紫蕊继续道：“之后齐暗香她们就没出现过，不过年前周天说，在清远县又见到了以前齐暗香她们铺子的一个掌柜，在铺子周围转悠呢，想来，也许是齐梓堂要把香料生意搬走，齐暗香她们便继续胭脂水粉的生意？”
　　齐梓珩想了想，倒是很重视，道：“我查一查好了。”
　　“哥哥，齐梓堂若是真的去松江府顶你的生意，你可一定要小心，那个人是个能用歪门手段的人，和他那个爹一样！”
　　齐梓珩点头：“放心，我会防备的……他们是什么人，咱们早看的清楚，何况，咱们家现在也已经不是三四年前才从府里出来的那阵了。”
　　他说着转头看齐紫蕊：“咱们可能这一两年，就要搬回应天府了。”
　　齐紫蕊一下子惊喜的看着他：“真的？！”
　　“当然是真的，爹的身体已经好了，咱们还有什么怕的？爹要把丢了的东西找回来，自然是要去面对面！”齐梓珩道。
　　齐紫蕊用力点头：“对！忍辱负重就是为了报仇雪恨的！”
　　齐梓珩看她脸蛋红扑扑的，说话都铿锵有力的很，失笑。
　　兄妹俩继续往山上走。
　　而此时的山上，一片梅树下面，周天正在欣赏梅花。雪落在了梅花上，晚上气温低的时候结成了冰，殷红的花瓣上亮晶晶好似透明的冰凌，好像是花瓣外面又开了一圈透明的花瓣，美丽动人。
　　周天心情很好，又抬眼看山路，心里还在想着，不知道今天齐紫蕊会不会来？
　　年初二，是女婿上门的日子，不过齐家和自己一样，也是没什么亲戚的。当然，自己是真的没亲戚，孤身一人，而齐家是在这边没什么亲戚，亲戚都在应天府。
　　所以即便是过年，也都是没什么走动的，倒是可以自由的支配时间玩耍。
　　周天听齐紫蕊说她去年来了梅山，今年过年的时候就管不住腿，总想来看看。
　　看向了山路，还没在一片白雪覆盖的白色中找到山路在什么地方，就听见身后有人轻轻的笑了一声：“嘻嘻。”
　　周天一喜，分明是个女子的声音！他下意识的就认为是齐紫蕊，马上转身看去。
　　这一看，大失所望，然后不但是失望，简直都恼怒起来了。
　　身后站着的竟然是何叶！
　　周天真的想不到竟然能在这里遇到她，他差点都以为她放弃了，不纠缠自己了！这一年的折腾了好几回，骂都挨了几次了！上一次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的她。周天也真真想不到，一个女人要是缠起人来，竟然这么的可怕！
　　这会儿一看到了站在那边的竟然是何叶，周天简直怒火冲天，马上就变了脸厉声道：“就没见过像你这样脸皮厚的女人！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滚远一点！”
　　何叶抿着嘴，都已经习惯了周天这样呵斥，顺手将面前的一支开了花的枝条往下拉了拉，看着上面的梅花轻声道：“真好看，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周天转身就走。
　　吱吱咯咯踩着雪，身后却总也传来吱吱咯咯踩雪的声音，周天猛的站住了，转身看着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何叶也忙站住了，抿着嘴神情严肃，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直视着他，好像一副要跟他讲讲道理的样子：“周天，你救了我。”
　　“那又怎么样？”周天没好气的道。
　　何叶嘴角往下塌，露出有点委屈的样子看着他：“我没地方去，没有家人，你救了我，救人救到底……”
　　周天真真的冷笑了起来：“然后呢？”
　　何叶娇羞的红了脸：“我想报救命之恩……”
　　周天盯着她，冷声道：“何叶，这话我已经说过无数遍了，现在就再次清清楚楚的和你说一遍。我对你没兴趣，根本看都不想再看见你！所以你打的主意趁早收回去！在警告你，我忍你已经很久了，今后不会再忍了，你若是回去了老老实实的，以后不再出现在我面前，我还会留着你在作坊工作，若是你还不要脸的纠缠我，回去我就叫你滚！”
　　何叶委屈的嘴角更加的塌了下去，已经有些泫然欲泣了：“那你当初就不应该救我。”
　　“你说得对，当初还真的就不应该救你！我现在都后悔死了！”周天冷声道：“现在要是有人要上了你，我他娘的要是再管，就是吃饱了撑的神经病！”
　　说着已经转身就走了。
　　何叶尽管听不懂，可还是很委屈，跟着他：“你为什么不愿意，她们都说我长得挺好看的，哪里……哪里配不上你？”
　　周天心里头刺了一下，站住了转头看她，冷声道：“你的意思我也就是个伙计出身，配一个要饭的正正好？”
　　何叶委屈的低头：“人家可没有说那样的话。”说着抬起头，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努力的想要做出楚楚可怜的样子。
　　别说，她本就长得好看，在这大雪地里，梅花树前这样一站，肌肤洁白的几乎透明，脸上有着淡淡的晕红，确实很楚楚动人。嘴唇潋滟……似乎是上过口脂？
　　在作坊做事，这些胭脂水粉的，装扮的东西就少不了，想要弄到也非常的容易。周天这时候才发现，这个何叶似乎很会打扮，这些妆扮的东西用的倒是很娴熟。
　　他现在既然已经做这个生意了，自然就会有这种观察的眼光，心中一动看了看，就发现何叶不但是扑了粉，还晕了一层淡淡的胭脂，画了眉，嘴唇上擦了口脂。甚至连指甲上都染了丹蔻。
　　周天皱起眉头，心中顿时就怀疑起来了。这个何叶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这些妆扮的东西用的这么的熟练？
　　若是因为家里穷苦才要饭的话，那么对这种东西不可能熟练成这样。
　　周天当了这么长时间的穷人，当然知道，穷人家的姑娘，就算是把胭脂水粉的放在跟前都不会用。
　　就算是跟一起上工的姑娘们学的，但是上工的全都是些乡下媳妇姑娘，卖身的丫鬟，谁能用的这么熟？
　　当然只是怀疑了，也不可能知道，而且周天压根也不想知道，冷着脸对她道：“滚远点！”
　　“嗯嗯……好的呀，我……存了些银子，要是咱们成亲，我就把银子全都给你……”何叶的话突然就变得奇怪起来，好像之前在和周天商量什么的，说了一半又没说完，突然看向了周天身后。
　　周天也听见身后有踩雪的声音，但是太生气了只想把何叶大骂一顿！这个女人已经是彻底不要脸了，又何须给她留脸面？！
　　正要破口大骂，身后突然传来了叫周天有点毛骨悚然的声音：“咦？周天？！你要成亲啦？”声音很欢快，听着却是齐梓珩的声音。
　　周天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因为他怕……慢慢地转身，却看到了他现在这个时候，最不希望看到的一个人。
　　齐紫蕊站在那里，脸色煞白，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他。
　　

　　☆、第五十五章：表白

　　周天的脸色也急剧的变得煞白。
　　何叶显然是心里清楚的很的，在看到了齐紫蕊之后，却说了些模棱两可的话，也没说完，停下看齐紫蕊。
　　只有齐梓珩什么都不知道，心无城府的，只为了听见何叶的最后那句话，脸上已经是展开了大大的笑容，笑着过来：“周天，想不到这么巧在这里遇见你！你们……”他笑着看了何叶一眼，然后问周天：“这位是？”
　　周天却没看他，依然看着齐紫蕊，他已经看到齐紫蕊身子想要动，慌得喊了一声：“紫蕊……”
　　齐紫蕊却已经转身跑了！
　　周天几乎是马上就跟着跑了过去：“紫蕊！”
　　齐梓珩根本就没反应过来，愣了好半天才转身去看，两人就已经跑远了！他呆呆的看着，丫鬟婆子们同样也是呆呆的，惊讶的看着。
　　齐梓珩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不管怎么说先追上去再说，叫着：“紫蕊！”跟着就要跑走。
　　谁知道这时候何叶喊了一声：“齐大少爷！”
　　齐梓珩只是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依然是转身跑。
　　何叶扬声大喊：“齐大少爷，您也看到了，您家小姐和周天的情况！”
　　齐梓珩跑了两步一下刹住了脚，猛的转头看她，眼睛冰冷，声音也冰冷：“你想说什么？”
　　何叶就道：“我想说，府里应该还不知道。我只是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你回去和府里说一声……齐姑娘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跟周天总是没避讳的在一块儿，又是……孤男寡女的，府里为什么就不管着点？也不怕他们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来？”
　　齐梓珩大怒！直接走到了她面前指着她：“你敢再说一遍？！”
　　何叶马上后退了两步，赶紧的道：“我并没有别的意思，也看出来了府里是不知道。当然，小姐和周天的人品都是很好的，只是……到底要避讳呢！小姐是千金小姐出身，怎么能允许周天这样的一个……穷光蛋肖想？他根本不配，府里还是要留心，免得……小姐自己想的多。”
　　齐梓珩气的浑身乱颤！但是何叶说话的语气已经是放软了，还一副帮忙提醒的口吻，何况刚刚的情况他也看到了，一瞬间就明白了！
　　他没心思跟何叶说话，转身就去追。
　　梅山上面岔道多，跑了一会儿就找不到了，转身问下人，家丁们站的更远也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全都摇头：“没看清楚。”
　　齐梓珩气的跺脚，随便找了一条路追了过去。
　　另一条路上，齐紫蕊跑出去的时候就没顾上脚下，那条路是一条很窄的小路，加上又下了雪，根本就看不清楚路的边缘在哪里，齐紫蕊刚跑出去了不远，就脚下一滑差点滑下斜坡。
　　斜刺里有人伸出来手把她给抓住了，齐紫蕊才好歹的站住了。
　　“紫蕊！”
　　齐紫蕊一听是周天的声音，就用力的想要挣脱了，奋力的想要继续的跑。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实在是太显眼了，周天必定是明白了，哥哥也必定是明白了……所有的人全都明白了！
　　但是她就是忍不住，她气的发颤，恨不能现在就冲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永远不出来，再也不见周天了！
　　正是因为所有人都明白了，她就更加的要跑。
　　她拼命的想要挣脱，周天死命的抓着她：“你听的不是全部！前面我还在骂她脸皮厚叫她滚！”
　　又不是演戏，啰嗦半天就是说不清楚，女的又不听不听的，很简单的一个误会就非要折腾个好长时间。周天当然是第一句就把要紧的说出来。
　　果然，齐紫蕊一听愣了一下，依然生气，气呼呼的问：“你说什么？！”
　　周天自然是赶紧捡要紧的说清楚：“首先，何叶要饭那一阵表现出来的头脑不正常不是真的，她正常的很！之前的那些神神叨叨全都是装的。其次……她可能是觉着我出身也不高，现在混得也还凑合，伙计配要饭的，正好一对，所以就盯上了我。”
　　齐紫蕊果然也不挣扎了，连怒气都有点消失了，睁大眼睛看着他：“什……什么？！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而且我肯定不会答应……”说到这里周天停顿了一下，才道：“我喜欢另一个女人，所以对她没兴趣，这死丫头就死活的缠着我，刚刚大约的是看见你们过来了，故意说了句含含糊糊叫人疑心的话。我之前说的根本不是这个，刚叫她滚，她就冒出来那么一句奇奇怪怪的话。”
　　齐紫蕊眼睛一会儿睁大，一会儿又眯起来，嘴巴动了动，想要问什么，但是又没问出去，犹犹豫豫的看着他。
　　周天当然知道她想问什么，想了想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喜欢的人，身份地位都比我高，我暂时……还没想好怎么求亲……”
　　齐紫蕊脸一下红了，通红通红的。
　　周天又停顿了好一会儿，觉着自己应该说明白，不然这样含含糊糊的下去，有误会了不好，但若是不清不楚的猜来猜去，却也同样不好。
　　声音轻了一些，道：“紫蕊，我喜欢你……我知道我和你身份差的太多，所以就算是我有这样的心思，也没敢说……”
　　但是我知道，你也喜欢我，我能感觉的出来。
　　这话周天只是心里说的，嘴上没有说出来，停顿了一会儿才道：“我知道就算是我今后富裕了，身份提高了，可还依然是配不上你，但是我还是想……试一试。你不用心里有压力，对我还跟以前一样就行，我就是你铺子的一个掌柜，伙计。我，我自己……努力试试。”
　　“我说出来，是不希望你误会。误会之下做什么……跟自己心里想法不一致的事情。”周天看着她道。
　　齐紫蕊脸红的比旁边梅树上盛开的梅花还红，低着头连额头、耳朵都变得通红。
　　周天停顿了一会儿，轻声叫：“紫蕊？”
　　齐紫蕊没说话，也没动。
　　周天只好等着。
　　等了好一会儿，齐紫蕊还是低着头站着，周天正琢磨着说点什么，或许她是太尴尬了？自己这样当面说……到底是自己这个后世人才做得出来的事情，齐紫蕊正经的大家闺秀，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
　　他正要说话，齐紫蕊低着头，声音却传来：“你刚刚说的……她缠着你，你怎么从没有跟我说过？”
　　周天一顿，忙道：“这事我怎么说？以前一直都以为她脑子不正常，我能跟一个脑子不正常的人怎么计较？后来知道了她算计我，我……我怎么跟你说啊？向你求救？”
　　齐紫蕊‘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周天听她笑了，自己也马上想到了那个情形，自己被一个女人纠缠的额没办法去找齐紫蕊求救的画面，还真的是有点搞笑，也笑了，轻声道：“紫蕊？”
　　齐紫蕊慢慢的抬起头来，脸依然是血红，眼睛也不敢看他，慢慢的道：“她都怎么缠着你的……你跟我禀报一下。”
　　“什么？”
　　“怎么纠缠你的？今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起上山来赏雪赏梅？我们来之前你们说的什么话？！”齐紫蕊一瞪眼，声音都提高了一些，一串儿的问题就问了出来。
　　周天吓一跳，忙赶紧的：“好好好！我禀报……咳咳。”只能将何叶是怎么纠缠自己的，然后自己上山来玩，她突然出现了，之前说的什么话，全都说了。
　　齐紫蕊倒是全都信，毕竟和周天认识三年了，周天是什么人，她很了解。听完了已经是气的脸通红，沉着脸骂：“这个厚脸皮的东西！怎么能这么不要脸？！还跑到你家里……”
　　说着自然就对周天生气：“你也是！一个大男人叫一个女人缠的你没办法？！她在你家里，你就不能一脚给踹出去？！”
　　周天赶紧的道：“我踹……没等我踹呢，骂两句就跑了……”但是衣服也洗了，屋子也收拾过了。
　　齐紫蕊气愤的道：“过了年就叫她走人！好好的在作坊做事，好歹饿不着冷不着，有地方住，有饭吃！就算是想找男人，也得两厢情愿吧？！哪有这样不要脸死缠着人家的？！等着，回去我就叫她走人！”
　　周天咳嗽了两声，忙道：“好好好，你想怎么样都行，但是紫蕊，我求求你了，千万千万说话别再这么……大喇喇的了，我都担心你爹娘、哥哥觉着你抛头露面的做生意，把你闺秀小姐的品质全丢了。万一不叫你今后出门了怎么办？”
　　齐紫蕊扁嘴，不过母亲真的不叫她出门了，去年开始她出门都要坐车，今年过年的时候，母亲已经说了，今后就算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情，也不准出门那么勤了。
　　齐紫蕊正为了这件事发愁呢。忙点点头：“我知道了。”说着愁眉苦脸的道：“不过今年过年的时候，我娘真的说了……”
　　“紫蕊！”
　　她的话还没说完，身后传来了齐梓珩的声音，两人转身，就看见齐梓珩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了，脸上的神情依然是震惊。
　　

　　☆、第五十六章：说服

　　一看到齐梓珩满脸震惊的跑过来，周天和齐紫蕊全都讪讪然。
　　齐梓珩跑过来，指着他们：“你……你们！”真真的都说不出来话。
　　周天向前一步道：“这件事都怪我，你想要什么解释，我……来解释，是我自己胡思乱想的，紫……东家是因为其他的一些事情才那样……”
　　“你给我住嘴！”齐梓珩已经是恼怒的很了！厉声叫他住嘴，只盯着齐紫蕊：“紫蕊！你跟我过来！”
　　说着往旁边走了两步。
　　周天还想要上前去解释，手臂被齐紫蕊一下子抓住了，齐紫蕊看着他摇头，又红了脸：“你……说了你要努力试试的，那你就……试试吧。哥哥现在是要我的解释，你去说什么废话？”
　　“什……什么？！”周天惊讶的都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停顿了一下才恍然的明白了自己听到了什么，真真的又惊又喜。
　　齐紫蕊过去站在齐梓珩面前：“哥哥。”
　　他们两人刚刚说话的样子齐梓珩已经看见了，更加的肯定了，恼怒的横了周天一眼，看着齐紫蕊：“你……到底干什么？！刚刚怎么回事？！”
　　齐紫蕊脸通红，低着头停顿了好一会儿，齐梓珩问了一句之后就觉着不应该当着周天的面问，伸手拉着齐紫蕊的胳膊就走：“走，回去！”
　　齐紫蕊被拉着走了。
　　周天并没有犹豫，马上跟着走了两步，这时候齐紫蕊就转头看着他，对着他挥挥手：“周天，我们走了啊！那个何叶我回去就叫她走，还有我哥哥态度不好，你不要在意……”
　　前面走着的齐梓珩气的半死！拉着齐紫蕊气冲冲的一路下了山，上了车之后就忍不住了，也不骑马了，跟着上车，在车上就质问：“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紫蕊红着脸低着头，半天才道：“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齐梓珩震惊！这等于是承认了？！他不敢相信的看着齐紫蕊：“紫蕊！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你……”
　　齐紫蕊这个时候抬起头来看着他，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我清楚的很。哥哥你觉着周天配不上我，我们是门不当户不对。”
　　齐梓珩震惊的看着她：“原来你清楚的很！既然你这么清楚，为什么……为什么还要……”顿了顿道：“你以后不要在出门了，生意不要做了。”
　　齐紫蕊并没有着急，看着他道：“哥哥，我只问你，抛开了所有的门第什么的，只说人品，你信不信周天？”
　　“这和人品没关系！”齐梓珩斩钉截铁的道。
　　齐紫蕊便惊讶的道：“和人品没关系？！”
　　齐梓珩停顿了一下，看着她。
　　齐紫蕊便道：“你先不要生气，我又没有做什么坏事……若是哥哥觉着我丢了人，回去跟爹娘说，我以后不出门就是了，家里头想怎么安排我的婚事，我遵从父母之命。”
　　她这样一说，齐梓珩反倒说不出来什么话来了，甚至也觉着自己刚刚的态度是有点太过了，当然，那也是自己实在太过于震惊的缘故。
　　不过齐紫蕊这么说叫齐梓珩心里很不是滋味，语调不由的也缓和了下来：“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是你哥哥，怎么会觉着你丢人？我是……”
　　齐紫蕊便没说话，等着他说出来是什么。
　　齐梓珩琢磨了半天，却发现被妹妹这样一说，反倒是变得自己好像没理了一样，无理取闹一样。他当然知道，妹妹是有点小聪明的，很善于用言语拿人。
　　不过齐梓珩到底是冷静了下来，刚刚的震惊、恼怒已经消散了。
　　道：“你自己也想的很明白，门不当户不对，你想的事情是不可能的。而且你是个闺秀，名声最重要，今天的事情但凡有一点点的传言出去，你的名声就毁了！你想想后果！”
　　齐紫蕊点点头：“今天我是失态了，那也是因为那个何叶故意说得那些话……”说到这里就磨牙：“那个死丫头！已经看到咱们过去了，就故意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故意栽赃周天！”
　　齐梓珩自己心里默念着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听到这里还是有点生气起来，道：“现在重要的是这件事吗？！”
　　齐紫蕊便忙陪笑着：“不是，不是这事……我错了，哥哥别生气。”
　　齐梓珩被她嬉皮笑脸的样子更加气得要死！
　　齐紫蕊便道：“我当然知道名声重要，当然不会做有损名声的事情。我就是解释一下，刚刚我也是气糊涂了，才那样的……不过咱们的下人全都是到了这边才买的，想来和以前的齐家是牵连不上的，所以传言会出去的可能性很小。”
　　她这会儿倒是滔滔不绝起来：“咱们家落魄了，门第也是一落千丈，不再是应天府那豪富齐家，而是穷的揭不开锅的乡下人家。咱们自家人看的很清楚，爹娘这才允许我出面做生意。一来那时候我年纪小，二来咱们家是商贾出身，便是女子，懂生意会算账，这也是基本应该的。”
　　“当了几年的穷苦人家，如今有了生意，家境好了点，于是门第又升起来了？周天跟咱们又成了门不当户不对了？哥哥，你没忘了咱们三四年前，在集市上卖马遇上周天的情景吧？那时候你和他称兄道弟，怎么就没想着门不当户不对？”
　　齐梓珩脸一下子涨红了。
　　齐紫蕊继续道：“我知道你肯定要说，出身很重要！咱们家就算是败落了，可到底是豪商出身！周天什么出身？穷的叮当响，出身上总不配……但是哥哥，真要是说出身，父亲是商贾人家出身，母亲娘家什么出身？姥老太爷和姥爷都是将军，舅舅是武将，正经的官身！当官的凭啥把姑娘嫁给你浑身铜臭的商人？！”
　　她一摊手：“商人出身的，你也不配啊！”
　　齐梓珩气笑了都：“你少把爹娘扯出来！爹娘以前的事情……你也不是不知道。”
　　齐紫蕊就点头：“是啊，爹娘成亲是有原因的，姥爷攻打西番在沙漠迷了路，遇上了走丝路做生意的祖父，祖父把姥爷救了，于是姥爷把女儿嫁到商人家算是报恩……但是我就没原因了？！”
　　齐梓珩已经敏感的抓住了她话里的漏洞，便斜睨着她问：“你有什么原因？！”
　　齐紫蕊心里叫了一声‘糟了’！说的有点多，话说脱了都没发现……是啊，自己有什么原因？说周天救过自己？愣把卖马的事扯出来？实在有点欠说服力。
　　她眼珠子转了转，笑着看着齐梓珩：“哥哥，你刚刚说人品不重要，实在是大错特错了！你想想，爹娘要是找个门当户对的，但是却人品差的很的人，我可怎么办嘛！咱们二老太爷那一支的长房大姐，你忘啦？！也是门当户对的很，但是嫁给那一家才一年就死了……”
　　“胡说八道！”齐梓珩轻声呵斥：“真真为了你的那胡搅蛮缠的理由都开始胡说起来了，爹娘能把你嫁给那样的人？！”
　　“这谁知道？！”齐紫蕊说了一句，然后看到齐梓珩瞪着自己，就忙赔笑：“你不要听错了话啊，我说的这谁知道，不是说爹娘一定会这样做，而是说，爹娘怎么能知道那些人的真正人品？为人处事，性格脾气，难道不是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知道？就凭着开始说亲的那一两次见面，就能知道品性？”
　　“你这就是胡搅蛮缠。婚姻大事一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有的人全都是这样来的，你搅合这些是想说什么？”
　　齐紫蕊就看着他惊讶的道：“我并没有说不听爹娘的话啊！说不定爹娘也同意呢……”
　　“你……”齐梓珩真的是说不过她！气的要死，又有点想笑，看着认认真真跟自己辩解的妹妹，齐梓珩心中又有点不忍。
　　周天本就不是个坏人，他的人品齐梓珩有什么不信任的？称兄道弟的，正是因为信任他啊。开始的震惊恼怒，也是因为才知道，妹妹竟然和周天……现在全然的都知道了，再看妹妹如此的辩解，齐梓珩心里挺不是滋味。
　　“你怎么就觉着周天好？”齐梓珩问道。
　　齐紫蕊便道：“他有什么不好？勤奋上进，做事踏实，沉稳有数……哥哥，咱们家才搬到清远县的时候，日子过的多辛苦？那时候咱们家的人不是齐心合力的？周天就是那时候和咱们认识的，我的生意，就是和他齐心合力做起来的……”
　　说到这里红着脸低下头去：“所以我觉着他很好。”
　　齐梓珩看着她，已经被她说的无话可说了。
　　一方面，是应天府齐家，那是个大家族，豪商人家。来往的亲家亲戚，全都是非富即贵，选择亲家的条件，就必须是门当户对。
　　但是另一方面，妹妹说的也有些道理，周天人品是不错，已经知道了这样一个不错的，若是因为门第的关系不行……
　　门第相当的人中，能不能选到一个好的？最重要的，妹妹现在的想法已经定了，齐梓珩觉着不能不顾及妹妹的想法。
　　自家到了这边，确实已经是穷困潦倒的，即便那只是外表，但，周天是在这个时候认识的自家所有人，妹妹和他有患难的感觉，自己也有，因此妹妹说的那些话，齐梓珩很能理解。
　　他发愁的皱着眉头看着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不好意思，因为这两天家里有点事，一直没时间码字，所以请几天假，不出意料之外的话，应该是周末能够恢复更新，抱歉抱歉~~
另，祝大家女神节快乐！么么哒！


　　☆、第五十七章：知晓

　　回到了家里，齐梓珩也没有想好怎么办，只能小声对齐紫蕊警告道：“你自己想想怎么跟母亲说，不准隐瞒，不准拖延，尽快告诉母亲！”
　　齐紫蕊只能答应了一声。但其实她并不想这么快的说，因为……她自己都还是才明白过来，算是……刚刚才想好怎么办。
　　她想多给周天一些时间，这种事情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好，只能想到，多给周天一些时间，看他会怎么做。
　　不过另一件事齐紫蕊倒是办的快的很，正月十五日年过完了，回到铺子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作坊那边管事的何花叫来，命她回去跟何叶说，叫她走。
　　何花很是惊讶，但是东家的决定她当然也不能质疑，何况何花本就是个附近乡下的人，老实本分，不愿意搀和一些事情，东家怎么说，她怎么办就行了。
　　当即就答应了：“是，我回去了就跟何叶说。”
　　齐紫蕊点头：“她的薪俸，账房那边已经按照之前签的合同算好了，愿意过来取就过来取，不愿意过来，就找人给她带过去。那边的院子，允许她多住半个月，半个月之后必须搬走。”
　　何花点头答应着。
　　齐紫蕊又吩咐了一些作坊的事情，便叫她去了。
　　因为以后不能时常出来了，齐紫蕊把铺子接下来要赶紧办的几件事写了下来，等周天回来了叫他看看。周天这半个月都要去整理仓库，准备开张。
　　忙活了一上午，到了午时要走了，何花又急匆匆的跑来了，着急的对齐紫蕊道：“东家，何叶那个死丫头，也不知道怎么的……我和她一说，她居然气冲冲的就去东家您的府里去了，我拦都拦不住！”
　　齐紫蕊一听，心里明白，她这是去告状去了，想不到这个何叶真真的一点不知道感恩，这么坏的心思！
　　她对何花道：“不用慌，没事的，你回去好了，该怎么就怎么。何叶要是还回去，依然是还是原样，给她半个月的时间找地方，半个月之后，若是不走，就叫这边的伙计去赶她走。”
　　何花看东家这么镇定，以为真的没事，这才忙点头。
　　齐紫蕊出了铺子上车回府，小梦就道：“何叶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当初要不是周掌柜看她可怜，她都……姑娘也是看她可怜才收留她，她可倒好，真的是太不要脸了！”
　　齐紫蕊心里琢磨着回去了怎么说。
　　她倒不是很慌，这件事她原本没也没打算瞒着爹娘，就是要说的，只不过想着过一阵子，最好周天能做出来点什么来再说……
　　琢磨了一会儿，马车就已经到家了，下了车进正房院，就看见母亲站在屋檐下。齐紫蕊心里还是打起鼓来，也有点羞涩，涨红了脸走了过去。
　　顾氏看着她走近，站在自己面前低下头，半天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进屋吧。”说着转身先进了屋，齐紫蕊跟在后面。
　　进了屋才发现，父亲也在，正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的，看到齐紫蕊也同样没说什么，坐在了她堂屋的椅子上。
　　顾氏过去坐在了他身边，道：“刚刚来了个丫头，直接要见你爹和我，下人们不知道，以为是疯子要轰走，那丫头就在门上乱喊了起来……”
　　齐紫蕊头都嗡了一下！这个何叶简直了！真真是个疯子！
　　喊得什么顾氏没说，不过就算没说齐紫蕊也猜得出来，抬头看了父母亲一眼，父母亲全都面色严肃的看着她，齐紫蕊满脸通红，跪下了。
　　顾氏和齐庭筠互相的看了一眼，女儿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是两人已经全都了然了。他们俩心中虽然一样的震惊，愕然，不愿意相信，但是两人倒是都没有发火。
　　一来，这几年日子过得苦，家里家外忙忙碌碌的就是女儿，这个女儿多懂事，两口子也是很清楚的，他们相信自己的女儿不会乱来。二来，周天那个小子，他们也是认识了几年了，性情人品的也了解，不至于听到了这件事两人就张皇愤怒，胡思乱想。
　　“我叫人把那疯子轰走了……你有什么话跟爹娘说？”顾氏道。
　　齐紫蕊低着头，半天才道：“那疯子……要是说的是女儿和……和，和周，周天的事……”
　　齐庭筠和顾氏有点紧张的看着齐紫蕊。
　　齐紫蕊满脸涨红，但是想想还不知道何叶是怎么乱嚷嚷的呢，所以这话要自己说，于是结结巴巴的道：“女儿……初二的时候去梅山玩，见到何叶纠缠周天……何叶那个死丫头纠缠周天好长时间了，觉着周天是个好靠山，人又老实，就想要讹上他，女儿见了很生气……”
　　停顿了半天才继续：“周天跟女儿说，他没……他根本没搭理何叶，他想……他希望……女儿，女儿也同他想的一样……女儿以前看见何叶纠缠他就很生气……”
　　结结巴巴嘟嘟囔囔的，齐紫蕊头都晕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但是齐庭筠和顾氏却听明白了。
　　两口子又互相看了一眼。
　　顾氏道：“你们……”想问什么又没问出来，手被齐庭筠拉住了，齐庭筠对她摇头，眼神表示，不可能。
　　其实刚刚何叶在门口乱嚷嚷了几句，顾氏叫人轰走了之后，夫妻俩自然是商量过来，顾氏想问的是，女儿和周天有没有做什么……不得了的事。
　　但是齐庭筠觉着女儿不可能做那种事，怕是都不懂！周天也不是那样的人。
　　所以顾氏问了两个字就没问出来，想了想转头看着丈夫，小声道：“要不我和女儿单独谈谈？”
　　齐庭筠正好也是这个意思。毕竟是女儿，有什么话跟母亲好说一点，等老婆问清楚了，再和自己说也是一样的，他点头：“好。”
　　顾氏便起身，过来将满脸通红的齐紫蕊拉起来，领着去了厢房。
　　到了厢房齐紫蕊还想跪下，顾氏看她一副可怜兮兮又羞窘的无地自容的样子，真真又好气又好笑，叫她坐下，这才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先不说那个何叶，只说你和周天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是怎么说的？”
　　齐紫蕊羞红了脸扭扭捏捏，半天才慢慢开始说，虽然羞窘的很，但其实这会儿心里倒是清楚，爹娘听了自己刚刚的那两句话，没有马上发火，暴怒，甚至连一点恼怒的迹象都没有，齐紫蕊心里头已经偷偷的乐了，爹娘不是不讲理的，这件事上也不是那么难接受的。
　　结结巴巴吧的说了两句，又道：“何叶的事不能不说……要不是她，我……周天还不明白……”
　　顾氏是过来人，岂能不明白，马上就道：“那就一起说。”
　　齐紫蕊于是将何叶来了之后，怎么纠缠周天，自己看到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高兴，觉着何叶脸皮厚，但是另一方面觉着周天也那么可恨，为什么就不能对何叶厉害点？！
　　然后听了周天的话，才恍然明白了周天是怎么回事，然后自己是怎么回事……
　　红着脸坑坑坑的，好歹说明白了。
　　顾氏这才恍然了，倒是半天没说话。沉吟了一会儿才道：“你和你哥哥说的那番话，是你自己想的，还是周天教给你的？”
　　齐紫蕊低着头还琢磨了一下，才惊讶的抬起头来，已经顾不上害羞了，惊讶的道：“娘！您把周天想成什么人了？那些话全都是女儿自己的意思，根本不是他教的……他还跟女儿说，不用……想太多，他自己努力努力……这些全都是真的，不是女儿编的，您……别把周天想的那么有心眼。”
　　不由自主的就撅起了嘴：“周天没那么会算计，不然也不会被何叶那个死丫头纠缠的没办法。”
　　顾氏那么问自然是故意的，想看看女儿怎么说，她对周天到底是了解多少，对周天有没有那么肯定。
　　听了女儿的话，顾氏又是半天没说话。
　　其实，齐紫蕊若是知道母亲这会儿想的什么，必定会大吃一惊的。因为顾氏觉着这件事可以考虑。
　　女儿的婚事，她当然是会非常慎重的，当然，女儿年岁还小，之前顾氏也是完全还没有想这方面。但是现在女儿自己给她找了个……顾氏就要考虑考虑了。
　　周天那孩子，顾氏觉着不错，跟自己家里来往这些年了，性子这些的方面已经看得很清楚了。人品正直，性格也好，有上进心。听他跟女儿说的那番话，在这件事上面也有担当。
　　顾氏当然不会只看门第，在这方面，她可比齐庭筠开通多了。更加不会觉着门不当户不对，就激烈的反对什么的，连齐庭筠都没有当场反应强烈，她更加不会。
　　顾氏甚至觉着，可以给周天几年时间，看看他的出息如何，若是真的有出息，女儿跟了这样的人没什么不好。总比一定找那门当户对的，却纨绔游手好闲的少爷们强。
　　相比周天，顾氏反而对那些大户府里出来的少爷们不感兴趣。那些爷们，好些都是年岁没多大点儿，房里就已经有了通房姨娘了，十二三岁的什么都懂！
　　当初要不是因为齐庭筠这方面洁身自好，正直无双，顾氏也不会看上他……
　　顾氏想着想着嘴角就勾了起来，不过齐紫蕊低下了头去，没看见。
　　

　　☆、第五十八章：矛盾

　　顾氏心里盘算了半天，又随口试探着问：“你要想好，若是跟了他，说不定要过苦日子呢，你吃得了那苦吗？”
　　原本是想试探一下女儿的，谁知道齐紫蕊一听却嗤的笑了，竟然给顾氏来了一句：“怎么可能！女儿生意现在已经很不错了，周天这两年也练出来了，做生意是把好手，便是做些小本买卖，也不可能过什么苦日子。”
　　说着齐紫蕊还抬头奇怪的看了顾氏一眼：“娘，咱们家搬到清远县来，过得就是苦日子，女儿也过来了……有什么吃不了的苦？”
　　顾氏问出来了之后便已经觉着问的多余，咳嗽了一声，严肃的看了齐紫蕊一眼，将女儿盯得又低下头去，这才偷偷勾了勾嘴角，认真想了一下。
　　她也是不希望女儿觉着自己很容易就答应了，这才找着事问问的。又琢磨了一会儿，才做出很严肃，很凝重的样子道：“这件事我和你父亲要商量一下。但是你听着！以后不准随便出门了，铺子的事情尽量叫周天那边自己解决，实在要找你的解决，你就在府里说说怎么处置，不准出门。周天那边，你这段时间不准见他。”
　　齐紫蕊低着头答应：“是。”
　　“还有……”顾氏想了想，道：“对了，那个叫何叶的，你怎么处理的？”
　　齐紫蕊忙道：“女儿已经叫她走了，作坊那边允许她在住半个月，主要是给她时间找出路，说到底也是个女子，再要是流落街头也可怜不是。”
　　顾氏看看女儿，有点好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也好，何叶既然在作坊做事，又知道给她自己张罗靠山，想来应该是个心里有数的，只要手里存了钱，找个地方落脚应该也不难。走了之后你就不要管了，她一看就不是好心眼的姑娘，这样的人能不牵扯以后就不要牵扯了。”
　　“是，女儿知道了。”齐紫蕊道。
　　顾氏便道：“你回去吧，正经在家里学学绣活看看书。”
　　“是。”齐紫蕊答应了，站起来往外走，走到了门口回头看着顾氏，陪笑着道：“娘，您和爹好好考虑一下周天，别只看门第！”
　　说完了大约还怕顾氏训她，马上就跑了。
　　顾氏又好气又好笑。
　　沉吟了一会儿，起身回到了堂屋。齐庭筠又在屋里背着手来回的走，眉头轻轻的蹙着，一脸的严肃，外带着紧张。
　　齐庭筠从一听到这事开始就很紧张，看到顾氏进来了，忙过来拉着她急急过去坐下，问：“怎么样吗，问了吗？怎么说的？周天那小子……怎么就能叫蕊儿看中他？”
　　顾氏摇头：“我也不知道……”顿了顿又抬头看着他嗔道：“莫欺少年穷！只要人有志气，有上进心，人品好就行。”
　　齐庭筠大约的也没少听过她的这种论调，倒是不意外，道：“听你的意思，你是答应了？”
　　“当然没有啊，我说了要和你商量一下。”顾氏道。
　　齐庭筠一听无奈的道：“还是等于答应了啊，你要和我商量，说明你心里已经有了同意的意思了，蕊儿不可能听不出来。”
　　顾氏一顿，看着齐庭筠：“难道你是完全不赞同的？”
　　齐庭筠点头：“当然不赞同。周天身为男子，一没有身家地位，二没有读书入仕，做生意还是给蕊儿当个伙计……好吧，就算现在是掌柜，但是蕊儿的那个生意，就和闹着玩儿一样，周天能有什么大出息？”
　　齐庭筠看道顾氏一脸的不赞同了，道：“我知道你必然不以为然，然而这些全都是世俗规矩，咱们若是将蕊儿嫁给了周天这样身份的人，咱们夫妻被人骂眼皮子浅还是轻的。说不定今后珩哥儿、槚哥儿的婚事都要被牵连，看到咱们的女婿是那样身份，门当户对的人家里，谁还愿意把女儿嫁给咱们家？”
　　“另外，连累咱们家孩子的婚事还是小的方面，若是在连累了齐家族里的其他人家怎么办？梓振他们的姐姐妹妹众多，若是全都因为这个被取笑，被拉低了身份门第，婚事上受到一点点的阻碍……那怎么办？咱们怎么交代？梓振和梓珩兄弟的情分必定会因为这件事淡薄，梓珩以后有事，族里谁还会伸手帮忙？门第相当，本就是根本，连着多少的族人，多少的亲戚来往！不是咱们答应，便可以答应的。”
　　顾氏被说的哑口无言，这些她当然知道，穿来这么久了，做豪商家的太太也十几年了，岂能不懂？只不过……根深蒂固的一些想法不会改变，尤其是在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上。
　　“难道……女儿的事情，你完全只考虑门第这些的？女儿的终身，到底是给一个人，今后到底是他们两口子过日子，你真的……想把女儿嫁给那十几岁就通人事，身边姨娘通房的一大堆……”顾氏挣扎着道。
　　齐庭筠不赞同的摇头：“你总盯着这一点，实在叫人难以赞同，两姓成婚，牵连的大事很多，你为什么只盯着这种一点都不重要的小事？”
　　他看到顾氏脸一下涨红了，已经恼了的样，失笑着忙摆手：“你先不要吼，我当然知道你……女儿的终身幸福，这自然也重要。不过就算是门当户对的人家中，也有那正直端净的孩子，有一两个通房……这也没什么不行的，只要成亲之后不要弄太多的……”
　　顾氏眉毛都立了起来，看着他叫：“齐庭筠！”
　　齐庭筠说着话已经看到夫人脸蛋越来越红，眉毛越来越立，已经想要笑了，只是说的话是很严肃的，因此忍着，如今被她这样愤愤的怒叫了一声，反倒逗得他‘噗嗤’笑了出来：“娘子，我知道你必定又疑心我，必定会质问我，说这些话的意思，是不是打算回去了要给我自己弄几房姨太太……”
　　“你还想弄几房？！一房我都不会答应！我跟你说齐庭筠，你要是有这样的想法，趁早别偷偷摸摸了，咱们说开了，马上和……”
　　齐庭筠一下捂住了顾氏的嘴，好脾气的笑着道：“千万别瞎说，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咱们还是说蕊姐儿的事。刚刚我说的，并不是无中生有，你总要考虑考虑。既然已经商量好了，明年就要回应天府了，那么我刚说的都是现时的事。若是你真的不能接受那些身边有通房的孩子，咱们就正经找那洁身自好的，不好色的就是了……当然，也得打听好了，不要是个不中用的，或者有其他毛病的，毕竟，十几岁了身边没有个通房，不是身子有问题，就是爱好在其他方面呢……”
　　顾氏原本还非常生气恼怒的瞪着他，却被他最后那番话逗得终于‘噗嗤’也笑了。
　　其实齐庭筠说最后那番话，就是故意逗她的，看到她终于笑了，也笑了，伸手想要搂住她：“想通了好，想通了就好……”
　　顾氏虽然笑着，不过还是把他的手拨开了，笑：“你少打哈哈！以为故意那么说，我就没话说了？我告诉你齐庭筠，虽然你说了那么多，我承认有现实的一些道理，但是我这边也有我的原则。几个孩子的婚事，门第那方面，不能是完全唯一的标准，最重要的，还是跟咱们孩子成亲的那个人！”
　　“那个人的人品，性格，为人处事等等，这些也是很重要的一点，你不能说这方面就是无足轻重，只看门第……那样肯定不行。”
　　顾氏和齐庭筠成亲二十多年了，齐家又是这种大豪商门，要说门第，在商贾中自然算是很高的，但若是在官宦读书人家面前，又成了低的，因此对于门第这方面，顾氏也确实看的很透彻很明白。
　　“门当户对也有道理，毕竟差不多门第的，家族亲戚之间才能够互相的来往，互相的成为依仗、助力。这是比较重要的一点。不过这一点只是在家族方面，咱们不能只考虑家族，不考虑孩子本身。若是娶了嫁了的人，不是自己中意的，不喜欢，日子过不到一起去，那等于是害了孩子的一辈子！”
　　顾氏看着齐庭筠道：“我知道，你想说娶得媳妇若是儿子不喜欢，儿子可以弄几个喜欢的姨娘就行了，但是女儿呢？女儿若是过得不如意，难不成……”
　　“哦哦哦……”齐庭筠忙打断，气笑了：“你真真的……”
　　顾氏道：“找一个情投意合的过一辈子多好？如你我，你是豪门的爷，我喜欢，你成了揭不开锅的穷光蛋，我也没犹豫的跟着。原本这年头能凭自己找到这样的人根本就是很不容易的事情，现如今女儿找到了，咱们却还要横加阻拦？”
　　要说顾氏说了那么半天，还真的就没有最后一句话那么的管用，齐庭筠当然希望自己的孩子身边，能有一个患难与共的人，不管是富贵还是穷困，都有个人能一直在身边支撑他们，也被支撑着，互相依靠。
　　想想自己夫妻，再想想孩子们，齐庭筠心里也动摇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丫鬟阿欢进来禀报：“老爷，太太，姑娘铺子里的掌柜来求见你们呢。”
　　

　　☆、第五十九章：分别

　　一听禀报，齐庭筠和顾氏互相的看了看，顾氏道：“难道是听说何叶来捣乱？”
　　齐庭筠想了想对阿欢道：“领到前院书房。”
　　阿欢答应着去了，顾氏就问：“你是想自己见他，说什么？难道我刚刚说的……”
　　齐庭筠道：“你的意思我知道了。”他停顿了一会儿想想怎么说，伸手拉住顾氏的手，看着她道：“这样，我先看看周天来是做什么，如果是说这件事，就听听他怎么说……你顾虑的，我也会考虑，如何？不会马上答应或者不答应，且先听听他的意思。”
　　顾氏也想了想，她明白自己相公的意思，自己夫妻俩意见想法相反，就不宜一起去见周天，避免忍不住说出来什么话，叫周天听出来两人意思相左，不论周天怎么想，横竖这样是不好的。
　　还有，大约的相公也想看看周天到底会怎么说，这件事如今自己家里已经知道了，听了女儿的说法了，至于周天的说法，也听听。
　　顾氏于是点头：“好，只要你能考虑就行……对了，你要做什么不要自己就做主了，要和我商量一下。”
　　齐庭筠失笑：“这个自然。”
　　说着站起身，去了前院。
　　顾氏在屋里走来走去，其实相公说的那些道理她不是不懂。这两方面都应该考虑进去，虽然麻烦，也可能很不容易，但是这毕竟是女儿一辈子的事情，便是不容易，也应该尽量考虑周全。
　　原本她还以为相公和周天会说很长时间，她甚至都把阿欢叫进来，让去吩咐厨房，做些小点心什么的送过去，在重新沏一壶好茶。
　　谁知道才过了不到半个时辰，齐庭筠就已经回来了。
　　顾氏一看到齐庭筠进屋，心就一沉，以为相公直接按照他的想法，将这件事给说死了。忙迎上去道：“相公……怎么说的这么快？你不会是直接说了不同意吧？”
　　齐庭筠摇了摇头，过去坐在了椅子上。
　　他这个样子叫顾氏更加的担心，跟着坐过去问道：“怎么说的？”
　　齐庭筠伸手轻轻拍着她放在桌上的手背道：“别急，不是你担心的那样……”说着又停顿住了，沉吟了一会儿，才继续道：“周天这孩子，相处也有两三年了，倒是知根知底。为人处事方面，倒是真不错。”
　　顾氏一听笑了：“怎么？”
　　齐庭筠也笑了，站起来背着手在屋里溜达：“是听说了何叶来闹，来赶紧过来的。进了屋就跪下，倒是还挺……”说到这里笑着摇头：“直接就求我把紫蕊许给他，倒是真的大言不惭。”
　　顾氏听得‘哦’了一声。
　　齐庭筠继续道：“我只问他如何能叫紫蕊跟了他不受苦？如何能叫紫蕊嫁给了他之后身份地位不会落得太低？他便禀报了他自己的计划。”
　　“什么计划？”顾氏有点莫名其妙，问道。
　　齐庭筠道：“这小子倒是真想过了，想要去应天府，他如今手里有几个这几年积攒下来的方子，是做生意的时候卖的最好的几种货品，方子是他和紫蕊一起琢磨出来的，说是也问过紫蕊，如果有一天他自己做生意了能不能用，紫蕊答应了叫他用……还有一两种他自己琢磨出来的。”
　　顾氏惊讶的道：“就用这几个方子，他要去应天府？这……这未免也有点不切实际，他在应天府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做生意？”
　　这一方面齐庭筠和她的想法又不尽相同，道：“我反倒是觉着这小子能有这个想法还算是不错，起码自己对自己今后有个打算，想要出息。还有，他考虑的也算是周到，咱们过一两年是要回应天府的，他大约的也是因为这个，才选的应天府……想要自己挣吧挣吧，挣个配得上紫蕊的身家出来。”
　　齐庭筠看着顾氏：“至于怎么做生意……那就是他的事了，我总不能教他怎么开始生意吧？”
　　顾氏听完了也琢磨了一会儿，然后笑了：“也是，你说的对。”想了一会儿又问：“然后呢？”
　　齐庭筠就摊手：“然后他就磕了个头走了。”
　　“其他的没说吗？直接就那么走了？”顾氏奇怪的忙问。
　　齐庭筠想了想她还想知道什么，道：“说了希望我能给他三四年的时间，三四年之后一定用配得上紫蕊的身份来求亲，我没答应。”
　　顾氏听了最后一句简直惊讶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没……没答应？！”
　　齐庭筠点头：“三四年时间太长了，紫蕊今年都十四岁了，三四年之后都十七八岁了，那不成了老姑娘了？我只给他两年时间。”
　　顾氏惊讶的道：“三四年正好！不是之前说过，咱们儿子女儿婚事不要着急？”
　　齐庭筠一听很震惊：“我以为……儿子可以不急，二十岁上下说亲也来得及，女儿十四岁了，已经到了说亲的年岁了，我能给他两年时间已经是很宽容了！”
　　顾氏无语了。
　　齐庭筠拉着她的手：“你也是十六岁嫁给我的，姑娘过了十六岁，真真就是年岁太大了，门当户对的人中，年岁相当的全都定了亲，婚事也不好找了啊。”
　　顾氏叹气，点头道：“好，两年就两年吧，我就是觉着两年时间太短了，他现在等于是白手起家去了，能不能起来……对了，他什么时候走？”
　　齐庭筠道：“说了回去收拾收拾就走……当然，铺子的事情会安顿好。”
　　顾氏睁大眼睛看着他：“这么说……你用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把女儿铺子的掌柜的给弄走了？”
　　“……”
　　……
　　齐紫蕊知道周天要走，是一天以后，母亲顾氏告诉她的。
　　“铺子交接安顿什么的，你可以去看看，不过只能出去一次，顺便就和他告别了吧，之后还是不能出去了……懂？”顾氏正在和齐紫蕊说着。
　　齐紫蕊小脸沉重的很，她实在想不到事情的发展竟然是如此，竟然是周天离开，她有点接受不了。
　　顾氏也知道女儿接受不了，女儿还小，很多事情看的不是那么的长远，也想不到会有多少的后果，从现在开始，女儿就要学会忍受，学会分离，慢慢的，也要学会长大。
　　“是，女儿现在……不，明天过去。”齐紫蕊是真的想马上去见见周天的，想问问他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走。但是，只有一次见面机会，她又怕自己给浪费了，她还要准备一下。
　　看着女儿沉重的低着头耷拉着肩膀回去了，顾氏叹了口气。
　　齐紫蕊回去坐在床边想了半天，鼻子酸酸的想哭，但是又觉着也没时间哭，自己这会儿应该赶紧想想准备什么……
　　横竖就是纠结了半天，才算是打起精神，想给周天准备点什么，但是在屋里转悠了半天，却又没什么准备的。
　　想要给准备些银子的，但是想都想得到，周天必定是不要，何况虽然她也有现银，可到底都是有数的，给了周天，只恐没帮到他，反而还叫爹娘更加看不起他。
　　齐紫蕊回去坐在床边，沮丧无比。
　　第二天，和顾氏说了一声，便坐车来到了铺子。
　　早上这会儿铺子还没什么人，周天已经在这里了，看到马车停在了铺子后面，便知道齐紫蕊来了。
　　等齐紫蕊从后面楼梯上了三楼，周天已经在门口等她了。看着站在门口对着自己笑的周天，齐紫蕊鼻子一酸，眼眶就湿了。
　　低着头走到他跟前，这才看着自己的脚尖问：“你……什么时候走？”
　　周天笑着，轻声道：“进屋去说吧？”
　　两人进了屋子，齐紫蕊这才抬头看着他，重新问：“你为什么要走？是不是我爹娘……”
　　“不不不，”周天笑着忙摇头：“不是的。要走的话是我自己说的，我原本就应该这样，不然一个男人连点养家糊口的本事都没有，你爹娘又怎么会同意？”
　　齐紫蕊脸虽然通红，但还是很难受。
　　周天看着她柔声笑着道：“紫蕊，其实我的打算你应该知道。原本就想做点什么的，当时一来是自己也没想好到底做什么，二来也是觉着该存点银子，学点东西才能这样打算。现在也到了时候了……我和你身份差距大，这本就是事实，我如果没能力达到能配得上你的身份，那就是我没本事，本就不该耽误你。”
　　齐紫蕊张嘴想说什么，顿了顿又没说出来。
　　周天继续道：“我当然是很想……配得上你，所以我求你爹给我点时间，你爹也答应了。”他顿了顿，道：“紫蕊，你也给我点时间，能做到什么程度，我一定努力做到最好的程度，再来……求亲。”
　　齐紫蕊更加伤心，道：“你要……去哪里？”
　　周天挑眉，笑着道：“去应天府……”他倒是没问什么，笑着道：“我去应天府，先去那边尽量站稳脚跟……”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齐紫蕊又惊又喜的道：“原来是应天府！”她提着的一颗心完全落了地！原来是去应天府，那就好，好歹的……很近！自己家不是也就这一两年的，就要回去了。
　　

　　☆、第六十章：回应天

　　周天看着她笑了，知道了小姑娘不放心的地方在哪儿了。
　　“紫蕊，你放心，不管我能不能把生意做成，亦或者最后到了什么地步，我都会去跟你爹娘交代的，也叫你知道的。”他看着她：“不管用什么办法。”
　　齐紫蕊抿住了嘴，唇角已经勾了起来，她就是担心这个，周天若是做生意失败了，觉着没脸见自己和家人怎么办？若是做生意的去了什么地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怎么办？
　　她极度担心这个。
　　不过现在听周天这样说了，便也放了心，点点头道：“好，去应天府我就放心了。”
　　周天也笑了，小姑娘口气还挺大的，还放心了……他笑眯眯的看着齐紫蕊：“紫蕊，那现在说说铺子的事情？”
　　“好啊。”齐紫蕊忙道：“掌柜的方面，你觉着谁合适？文浩？”
　　周天忙摇头：“他们几个都不合适，到底都是半路出家的，还得学一两年，铺子里有个伙计叫崔忠，是咱们铺子最早的一批伙计，之前又是在别的铺子做过几年的，已经是很有经验的了，我也冷眼看过，很忠心很上进的一个人，他挺合适。”
　　齐紫蕊一听便点头：“那好，就他好了。”
　　周天点点头，便将那叫崔忠的找了来，齐紫蕊说了叫他当掌柜的事情，崔忠当然很高兴。
　　周天又将账房和库房的管事叫来，在齐紫蕊的监督下将所有的事情交接给了崔忠。
　　等交接完了，也到了午时了，所有交接的人都出去了，齐紫蕊该回家了。
　　放下手里的账本，齐紫蕊低头想了半天，才抬头看着周天嗫嚅着道：“周天，你自己在外面小心点，吃的住的都多注意，那什么……你需要银子不？”
　　周天失笑，看着她认真的道：“银子不需要，我这两年存的钱够了。吃的住的，我会小心的，你放心。”
　　齐紫蕊边想着什么边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问道：“应天府你也不熟，你一下子过去住在什么地方？可不要又找以前那种住的破地方，也不安全……还有，做生意即便是小本买卖，也要小心点，不要得罪人，不要被人骗……”
　　周天笑着，点头：“好的，我知道了，我会找正经的房子住。”
　　齐紫蕊边想边说，啰嗦了半天，周天一直都笑着，点着头答应着，两人又说了半天，齐紫蕊看到门口小梦一个劲的伸头往屋里看，也知道时辰不早了，只能忍着心里的难受道：“那我回去了……你走的时候，我是不能送你了……”
　　“嗯，不用送。你知道我就在应天府就行了。”周天含笑看着她：“也说不定很快就能见面。”
　　齐紫蕊嗓子都哽住了，点点头，抬头看他，又受不了他这样含笑看着自己的眼神，怕自己忍不住当场哭起来了……于是低下头，起身急匆匆的走了。
　　周天站起来跟着她下了楼，看着她上了车，马车走出了门去，看见她掀开车帘子，他笑着跟她挥手，心里也有点涩涩的难受。
　　过了七八天，齐紫蕊才听哥哥齐梓珩说的，周天已经走了。
　　……
　　周天的眼光还是不错，崔忠是个不错的掌柜，因为原本在她的铺子也不短的时间了，因此接手了之后并没有什么不适应，很快就上手了，铺子的生意在过了三四月的冷清之后，便开始步入旺季。
　　齐暗香那一家子的铺子也开张了，大约是觉着之前齐梓堂选的地方不行，所以生意才不好的缘故，她们又换了一个地方，当然离之前的铺子不是很远。清远县原本就是那么大一点，主要的街道也就是三两条。
　　只是经过了这样搬家又搬家，齐暗香她们的生意是彻底受到了影响，再也没有恢复。加上齐紫蕊这边的铺子已经站稳了脚跟，清远县就这么大，需求就这么多，一个洗漱用品的大铺子就已经足够了。
　　齐暗香她们那边也有懂行的人，一直在帮着出主意什么的，不过先机已经失去了，地利也失去了，想要扳回一城不是那么容易的。何况齐紫蕊不傻，不可能还给她们机会叫她们把局面扳回去。
　　因此齐暗香她们的铺子在挣扎了一年多之后，关门大吉了。
　　齐梓珩在松江府的铺子经过这一年多的经营，也开始打开了局面。齐梓堂果然在之后不久，就跟去松江府开了个香料铺子。
　　不过齐梓堂差就差在他现在清远县这边捣腾了一回，什么事情都没有做成，反而将他自己的短板漏给了齐梓珩。
　　齐梓珩很清楚齐梓堂急于求成的心思，这算是生意中的大忌，几乎都不用齐梓珩用什么不光明的手段，只要是在生意中，做出一些令齐梓堂急躁的事情，齐梓堂一沉不住气，自然就会快速的决策，而这种仓促之下做的决策，基本上都是错的。
　　一个生意能经得起几次这样的错误决策？因此同样也是挣扎了一年多的时间，齐梓堂在松江府的铺子也关门大吉了。
　　这时候，齐紫蕊一家子已经在商量搬回应天府的事情了。
　　应天府齐家族人那边，也是出了一件大事的。齐家祖坟就在应天府城外，一个叫曲戈庄的地方，那地方是一片连绵的山脉，是齐家祖先请了很多位风水先生选中的一块风水宝地。
　　但就在去年夏秋季节，应天府一片接连下了十几天的暴雨，山洪暴发，将齐家祖坟给淹了。
　　这可是不得了的事！
　　族长病情才好，接着又被这件事打击的病倒了。族长的儿子们，还有族里的长辈们，带着齐家族人忙忙的张罗着重修祖坟，迁移宗祠的事情。
　　宗祠原本就不是说迁移就能迁移的了的，牵扯巨大，扯皮甚多，加上齐家又是豪商人家，重修一个宗祠动用的银子几万两，这也是不小的一笔数目。更何况不只是宗祠，还有祖坟要修，法事要做，算一算下来，小十几万两银子就出去了，每一家摊派下去的银子，多的上万，少的□□千。
　　这些事情原本就够糟心的了，再要是为了谁出的银子多了谁出的银子少了，扯皮吵闹的，就更加的叫人烦躁。
　　族长撑着病体在中间周旋，大家都是姓齐的，在这么扯皮纠结，祖坟总要修吧？宗祠总不能叫泡水里吧？因此，吵闹归吵闹，事情还是要往一起办。
　　可就在这件事上，族长终于看出来了齐庭柯的真面目。
　　齐庭柯是那种暴躁脾气的人，而且手里也有一些很横的手下，这些年已经习惯了有什么事不是用商量的办法，而是用暴戾的办法解决。开始在族长面前还装一装，如今把齐庭筠一家子也赶走了，他自觉着无论是在族里还是在应天府的生意，全都是已经站稳了脚跟的，因此也不想再装了。
　　尤其这一次叫他出上万两银子，他是绝对不干的。
　　为了这件事跟族长吵翻了天，跟族长的几个儿子都动了手。齐庭柯就跟族长的儿子撂了话：“今后你出门就多带点人！”
　　齐梓堂更加的冲到了这些叔叔面前，嚷嚷着要给谁放放血，叫谁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等等的。
　　族长看着这一家子的嘴脸，真真气的吐血。
　　如今不用别人说，族长终于相信，齐庭柯这一家子果然是不讲理的，都是一伙暴戾之徒！
　　族长的儿子们这才跟族长说了之前的事情。如今父亲您老人家终于相信了吧？齐庭柯完全就是采用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赶走了他弟弟齐庭筠一家子的。这种手段太狠，太毒！齐庭筠一点都没有防备，着了道，当时也是实在没有办法。
　　族长现在自然知道了，只是知道了也晚了。
　　齐庭柯喊打喊杀的，到底不肯出钱。而族人们尽管人多，可大家都是安稳过日子的人，比起横来谁也比不上齐庭柯，只能将齐庭柯排除在外。
　　当然，三老爷看到族长已经后悔了，便趁机说了齐庭筠一家子返祖籍的事情。这件事族长如今也知道自己办岔了，很是羞愧，张罗着将祖坟修好，宗祠修好了之后，便引退了，齐家族人重新选了一任族长出来。
　　新族长上任之后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成了怎么将齐庭柯一家赶出齐家族谱这件事。这样横行霸道的人，还做着生意，早晚有一天会连累了齐家族人！所以一定要赶出去。
　　三老爷将信带到了齐庭筠面前，齐庭筠听了族里发生的这些事情，也知道，自己一家子回去的时机到了。
　　于是收拾整理，准备回应天府。
　　好在齐庭柯在应天府虽然也混了几年了，不过到现在也没有混到一张齐家祖传的香方，而齐庭柯后来也对香方没什么兴趣了，他的生意也开始往一些有着暴利的行业发展。
　　在应天府开了两间青楼，因为生意很好，如今还准备把生意做到苏州扬州去呢！
　　这一年，齐紫蕊十六岁了，他们在清远县的宅子已经收拾干净，准备回应天府了。而她在清远县的生意，倒是继续做下去。
　　

　　☆、第六十一章：见面

　　齐紫蕊穿着一件蜜合色镶银丝苏缎交领长裙，手里拿着一柄象牙骨扇，从马车里下来。一下车就看向了府正门方向。
　　小梦梳着双丫髻，穿着秋香色斜襟比甲，已经全然的脱了木讷和憨气，一脸的机灵样子笑着跑过来，在齐紫蕊耳边压低了声音笑着道：“姑娘，奴婢刚去打听了，姑爷就在正门那边帮忙呢！好些马车什么都进不了门，正……”
　　‘咳咳咳’，前面传来了顾氏咳嗽的声音，回头看着她们这边招呼：“蕊儿，还不进门？赶紧的，这边侧门也要腾出来往里搬东西呢！”
　　齐紫蕊抿着嘴笑，忙答应了一声，给小梦笑着点头，主仆两人往府里走，她的几个丫鬟婆子全都跟了上来。
　　刚走到了母亲身边，从里面已经迎出来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小妇人，穿着一件大红的缂丝云锻褙子，小腹还微微的隆起，急匆匆的过来给顾氏行礼：“参见母亲。”
　　这位是齐梓珩才成亲不到一年的娘子，姓李，松江府人士，父亲是松江府的丝绸大户。齐梓珩是半年前先搬回来的，在应天府重新买的宅子，收拾规整了半年多，才把爹娘接来。
　　李氏给顾氏行了礼，齐紫蕊忙又上前给李氏行礼，一家子互相的挽着，笑嘻嘻的进了府门。
　　“这边庭院才修好的，那边的漆还没有干呢，母亲，妹妹，你们可都要小心点，不要过去了蹭一身。”李氏笑着指着园子道。
　　顾氏一听忙道：“你可离那边远点，才修的院子都不要过去。”
　　“是。”李氏乖巧的答应。
　　顾氏一听就笑了，扭头看了齐紫蕊一眼，齐紫蕊知道母亲这是叫自己学学，瞧嫂子多乖巧听话！
　　她对着母亲呲牙一笑，换来顾氏一个瞪眼。
　　身后传来了婴儿的哭声，齐紫蕊马上转身去看：“娘！快，快，弟弟哭了！”
　　顾氏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姑娘家家的能不能斯文点？”说着转身等着奶娘上前，将奶娘怀里的襁褓抱了过来，襁褓中是个一岁左右的婴孩儿，咧着嘴哭得声音很大。
　　大家的脚步加快了不少，很快就来到了内院正房，顾氏进去给孩子喂奶，齐紫蕊就在院中转悠，李氏跟着顾氏进去忙活了一阵，又出来招呼齐紫蕊：“紫蕊，进屋啊，站在外面做什么？不累吗？”
　　齐紫蕊笑着道：“不累，我还想转转看看这个宅子呢……嫂子你快坐下吧，别走来走去的了。”
　　李氏笑着还想过来：“我没事……”
　　正好顾氏在屋里也在说：“儿媳妇进来坐会儿吧，不用管你妹妹。”
　　李氏又答应了一声，赶紧的回屋去了。
　　齐紫蕊笑着便在院中转了转，一扭头看到了侧门外面，那边似乎是个花园子，正想要过去看看，就看见从那边过来了两个人。
　　一个是哥哥齐梓珩，另一个是未婚夫周天。
　　齐紫蕊脸一下子涨红了。
　　周天来应天府之后，盘了个铺面开了个洗漱用品铺子，这两年也是经营得当，也加上确实有些好运气，铺面已经扩大了不少，如今正准备在城里开个分铺。
　　周天半年前回清远县求亲的，齐庭筠和顾氏商量了一个来月，就答应了，上个月两人定的亲。
　　看到齐紫蕊在院子里转悠，齐梓珩也奇怪：“大老远的过来，你不累啊？不进屋歇着转悠什么？”
　　齐紫蕊忙道：“不累，弟弟哭了。”
　　齐梓珩和周天全都停住了脚，暂时不进屋了。
　　周天还没说话，从老远的时候就含笑看着齐紫蕊，近了，眉眼都看的很清楚了，齐紫蕊这两年长高了不少，身段儿出来了，一下成了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肌肤雪白，脸蛋带着淡淡的晕红。
　　周天浑身都暖洋洋轻飘飘地，能那么顺利的和齐紫蕊定亲，如今还觉着像是做梦一样。
　　齐紫蕊感觉他在盯着她，脸蛋就愈发红了起来，齐梓珩急着见到分离了一段时间的母亲和弟弟，有点着急，背着手盯着正房的门。
　　“哥哥，槚哥儿和爹呢？”齐紫蕊问道。
　　“槚哥儿要看看府里养的小鹿，爹领着去了。”齐梓珩笑着道：“对了，你去没有去你的房院？叫周天领你先过去看看？”
　　齐紫蕊脸顿时通红，周天表面上看着还挺正经的答应了一声：“好。紫蕊，我领你去看看。”
　　齐紫蕊点点头，红着脸跟在他后面，从这边游廊上去，往她的房院走。
　　两人都知道，齐梓珩其实是为了叫两人说说话。这两年周天虽然也回去了几回，齐梓珩和齐庭筠他们也来过应天府好几回，但是齐紫蕊跟周天，却正经的那时候从清远县分别，两年没见了。
　　丫鬟们远远的跟着，从游廊上下来，穿过一个小花园，一个别致小巧的庭院就出现在了面前。
　　“你哥哥专门挑的这个院子给你，说你看到了必定喜欢。”周天站住了，转头看着齐紫蕊笑：“你喜欢吗？”
　　齐紫蕊抿着嘴笑，点头：“喜欢……宅子不是你帮着哥哥选的？”
　　“是啊，不过我大部分都是在考虑丈人和丈母娘会不会喜欢。”周天笑：“横竖这个宅子你也住不了多长时间。”
　　齐紫蕊脸一下子通红，白了他一眼，却又因为抬头看到了什么，又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红着脸道：“你怎么长那么高？”看他都要仰着头，好累！
　　也不知道这句话哪里好笑，周天居然哈哈哈的大笑起来，把齐紫蕊吓了一跳。
　　周天笑了半天，才看着她笑道：“你也长高啦，放心吧，有些事……能找到合适的位置的……”
　　齐紫蕊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呀？”
　　周天又哈哈哈的笑，一伸手把她手拉住了：“走，进院子瞧瞧去！”
　　齐紫蕊惊得浑身都一僵！然后被他拉着小跑进了院子。
　　远处的丫鬟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跟上，小梦还在傻乎乎的笑的合不拢嘴，她如今是大丫鬟，笑了半天才发现大家全都在看她，她忙道：“自然是跟上。”
　　说着忙跟上了，丫鬟们就也跟上。
　　周天拉着齐紫蕊进了院子，就忙松开了手，倒不是他多么君子，而是这院子里人也不少，都是齐紫蕊这边的丫鬟婆子们，正忙着搬东西收拾屋子。
　　从清远县是全家搬过来，东西自然是多的不得了，大家忙忙碌碌的，也没注意未来的姑爷和小姐跑了进来。
　　“你这个院子是个中心，左边是槚哥儿的院子，右边是你大哥和大嫂的院子，前面一整片就是正房院了。”周天跟她说着。
　　齐紫蕊一进院子就闻到了一股花香，这个院子中间有一棵桂树，这会儿正好是桂花开的时节，香气扑鼻。
　　“我的那个宅子，院里也种了些桂树、梨树什么的，后园子留了很大的一片空地，有宅子的一半大了。”周天笑着跟上来道。
　　齐紫蕊奇怪的道：“留一半空地做什么？”
　　周天笑道：“给你留着种些花花草草的，之前你家府里不是有个天香园，种了好些花草么？那边是给你留的，花房什么的都没有规划，等你去了再商量怎么分。”
　　齐紫蕊笑了，点点头：“好啊！”
　　周天也笑了，他太喜欢小姑娘这一点了，爽朗！
　　两人在这边看了一会儿，也不敢多呆，虽说一院子的下人，但是到底是两个人走开的，周天不能叫长辈不放心呐！赶紧领着齐紫蕊回到了正房院，正好齐庭筠领着齐梓槚也回来了。
　　一家子这才坐在了正屋中。齐庭筠看见小儿子吃饱了并没有睡觉，而是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四处好奇的看着，便过去将小儿子抱过来，笑着在屋里走来走去。
　　齐梓珩正在笑着跟顾氏说着：“梓振他们原本今天就要过来的，是儿子跟他们说不用，过一两天再来也行，才搬过来，到处都是家什物件的，闹哄哄忙忙碌碌的，也没时间招待他们。”
　　顾氏笑：“你可真不见外，对了，梓振也成亲了吧？”
　　“是啊，去年成亲的，媳妇也怀上了。”齐梓珩说着转头冲着李氏笑。
　　李氏不知道相公对自己笑什么，脸却红了。
　　齐梓槚趴在窗户上正往外面看着，突然叫道：“爹，娘！你们看那边一大片绿的，那是什么呀？”
　　齐庭筠过去看了一眼，道：“哦，那应该是片林子吧。以后你和你弟弟就可以在里面撒欢打滚了。”他又喃喃自语：“原来在那边，我是说刚刚领着槚哥儿去没找到，原来走错了……”
　　槚哥儿已经跳下椅子道：“小鹿小兔子就在那里头养着？！我要去看看！”说着就要跑出去。
　　“槚哥儿！”齐庭筠和顾氏齐声喊了一声，把槚哥儿给喊住了，顾氏道：“马上吃饭了，吃了饭在过去。”
　　槚哥儿只好撅着嘴过去坐在了椅子上。
　　说着话，婆子果然进来问，厨房饭菜已经做好了，什么时候用？顾氏叫现在就端上来，大家便过去坐在了饭桌上，一家子热热闹闹，吃了搬家之后的第一顿饭。
　　

　　☆、第六十二章：独一份

　　搬到了应天府这边收拾整理了十几天，府里才算是整理好了，这几天也来了不少的亲戚，全都是齐家的族人，一家子忙着接待这些人。
　　齐庭筠和顾氏当年被逼出府，背地里几个堂兄弟都帮忙了的，等到这几年齐庭柯的真面目慢慢的露出来，前族长也慢慢有了后悔的意思，联系他们的族人就更多了。
　　齐庭筠和顾氏倒是也不记恨，毕竟那些事情是自己府里发生的，外人也不知道真相，除了关系特别好的兄弟，谁又能相信完全是自己这边没错？日久见人心，这话真真的说的没错，有时候，当事期间急于解释未必就能解释清楚，反倒是时间长了，不用解释大家也看明白了。
　　因此来府里的亲戚依然是笑脸相迎，大家坐下聊一聊这些年各自的生活什么的。大部分的人都要说一说这些年齐庭柯做的坏事。齐庭柯并不是个正经的生意人，所以做事也不会循着生意人的规矩，陷害亲戚，坑蒙自家人的事情也常常都有。
　　新族长来了一次，商量了一下重返祖籍的事情，原本前族长这件事处置的就过分了，因此对于齐庭筠一家重返祖籍，亲戚们都是赞同的，当然还会有些复杂麻烦，这事也慢慢在商量。
　　不过齐庭筠还是留了个心眼，在自己一家子的名字还没有回到族谱上面之前，他也没有急于将自己这一支的家传香料方子并没有失传的事情说出去，为了稳妥。
　　齐紫蕊同样忙碌了几个月，头两个月都没怎么见到周天，后来见面也是照一面就各自忙各自的。
　　齐紫蕊这会儿正坐在车里。马车在应天府的街道上走着，外面还能传来熟悉的叫卖声，她都有些感概。
　　马车往前走了约两刻便停下来了，接着外面响起了周天带着笑意的声音：“紫蕊？”
　　齐紫蕊在车里‘嗯’了一声，车帘子就被周天掀开了，他笑着站在外面：“下车吧？”
　　马车停在他的铺子后院，齐紫蕊下了车，跟着他上了三楼，这才从三楼往下看。铺子阔朗的很，一层二层都是货卖场，从楼梯能看到大约的情况，一层柜台更加的多一些，看起来客人也很多。二楼货柜少，货柜间摆着不少的圆桌小椅子，看起来更加精致。
　　“怎么样？”周天笑着问。
　　齐紫蕊有些惊讶，笑着道：“很好啊，看起来很宽敞舒服……不过你将货品直接摆在外面？不怕被人偷？”她指了指那些柜台。
　　周天铺子的柜台也不是一般铺子那种高柜台，货物放在里面，客人们都隔着柜子伸着头选里面的东西，齐紫蕊看见一楼和二楼的柜台很多样式，有些是直接将货品摆在外面，客人们甚至直接都能拿起来看看。
　　“没事，摆在外面的基本上都是样品，甚至可以试用的，包装好的都收起来的，买的才给拿出来。另外伙计们也不是站在柜台后面，他们也是在柜台间走动，被偷的可能很小。”周天笑着道。
　　齐紫蕊很惊讶，笑着：“倒是真不错。”
　　周天也笑，两人看了一会儿楼下，周天道：“进屋坐会儿？”
　　齐紫蕊点点头，跟着他进了三楼头上的一间屋子。这一间显然是周天做事的地方，靠窗摆着一张大桌子，上面文房四宝，算盘账本的摆了一桌。
　　齐紫蕊坐在了椅子上，还没说话，周天便坐在了她身边，伸手将她的手拉住了。齐紫蕊脸一红：“你干嘛？”
　　周天笑：“不干嘛……说说话而已。”
　　齐紫蕊红着脸想要把手挣脱：“有什么话说就是了……”
　　周天还是握紧了，将她的手实实握在自己的手心中，含笑看着她：“紫蕊。”
　　齐紫蕊挣了一会儿没挣脱，也就算了，红着脸‘嗯’了一声：“干嘛？”
　　周天也没什么事，只是想要叫她一声而已，看着面前这个属于自己的、已经长大了的姑娘，周天就满心欢喜的。不过也知道不要叫她羞窘太过了，不然必定不叫自己拉着手了，于是赶紧想了个能说下去的话题：“你觉着这个铺子如何？”
　　齐紫蕊果然马上注意力就跑到了生意上：“很好啊！能叫买东西的客人先试用一下，这个主意好，合适不合适的，当场就能知道。估计这样的话，亲自来给自己买胭脂水粉的姑娘就多吧？”
　　周天笑着点头：“是啊，所以我特别将二楼定为了女子购物层，只能女的上来，男的就只在一楼，当然，二楼有的东西一楼都有，不过选了些华美贵重的货品放在二楼。”他的大拇指轻轻婆娑着她的手背，感受着她柔嫩的肌肤。
　　齐紫蕊笑着点头：“挺好……但是那么多东西全都可以试用，会不会赔啊？”
　　周天大笑：“不会！你想想，一盒胭脂你能用多少次？少说也上百次吧？也就是说一盒胭脂可以有一百个人用，一百个人里有一半人肯买，那早就把这一盒胭脂的钱挣回来了。”
　　他说了一半的时候齐紫蕊就已经算过来帐了，笑着点头：“对呀，真的是这样。”其实很简单的道理，但是好像就是没人能想得到。
　　周天跟她道：“我就等你来了想和你商量呢，咱们专门开个女子购物铺如何？男的不准进。”
　　齐紫蕊一愣，接着好笑：“还能这样？那不是……先把一半的客人挡在了门外？不，不是一半，大部分来买东西的还是男人吧？”
　　周天便笑着摇头：“不不不，这方面我还真的调查过。”虽然他其实有一本调研报告的，上面写的很详细，当然，是他自己总结的时候写出来的，倒不是为了给谁禀报。拿出来那个给齐紫蕊看肯定很明了，但是因为舍不得松开手，便没去拿，只用嘴说明白。
　　“之所以大部分都是男人出来买东西，其实是因为没有供女子专门买东西的店铺，试想，进了一个店铺，伙计也是男的，其他的客人也是男的，这女子买东西会多别扭？就算是妇人，怕也是赶紧的买了走，或者干脆就不出来，叫自家男人出来买东西。但其实男人买回去的这些东西，妇人们用着都合适？如果给她们一个机会，叫她们自己选，她们愿意不愿意选？”
　　周天笑着说着：“有一个专门给女子购物的地方，绝对不会碰见男人，便是伙计都是女子，想想若是有个那样的店铺，怕是不止一些蓬门小户能出门的姑娘媳妇愿意来买东西，怕是一些大户人家的妇人太太们也回来，咱们再把铺子做的层次高雅一点，吸引了大户人家的太太们过来，那可就成了大买卖了。”
　　齐紫蕊听得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想了一会儿笑着道：“可以呀，这样想，觉着有试试的必要。做起来最好，做不起来也就是取消这个念头而已。但若是真的能做起来，那咱们这个铺子可真真就是应天府独一份。”
　　周天扬眉：“真是独一份！到时候咱们把铺子开到京城去。”说着哈哈哈的笑。
　　齐紫蕊看他笑的豪爽开心，于是也跟着哈哈哈的笑，两人笑着说着，倒是将那专门给妇人购物的店铺大致情况商量好了。
　　主要还是卖洗化这些东西，齐紫蕊在清远县已经开了一个作坊了，在这边再开一个也没什么问题，方子、做法已经是很熟练了。
　　看了铺子的情况，周天又问齐紫蕊想不想去看看他的宅子。齐紫蕊一听有点犹豫，他们俩毕竟还没有成亲呢，这样去成何体统？
　　虽然其实也很想去看看，不过还是摇头：“不去了。”
　　周天也知道，虽然很想领她去看看他们将来一起住的宅子，可还是笑着道：“也好。”将齐紫蕊送回了府里。
　　齐紫蕊去看了铺子之后，果然就有点沉不住气，回到了家里就开始琢磨着怎么将周天说的那个铺子开起来，又开始忙碌的规划。
　　不过家里也有很多事情忙。搬回来之后，上族谱的事情在商量中，但是齐家的族人亲戚们是已经认下了的，齐家多少房的人都在应天府，今天这个过寿，明天那个成亲。后宅的内眷们来往走动，齐紫蕊也到了该出面见人的年岁了，因此顾氏只要是参加这些宴请，必定带着她。
　　齐紫蕊将生意的事情大致的全都考虑好了，就想去和周天商量一下，这天正好跟着顾氏去一个堂叔家做客，回来的时候母女俩坐在同一辆车上，齐紫蕊便将自己的计划跟母亲说了。
　　顾氏听了很惊讶，女儿都快要成亲了，她还以为女儿这段时间终于收心安宁下来，准备嫁妆嫁人了呢！想不到居然还在考虑做生意！
　　顾氏道：“你都马上要成亲了，做生意也不是简单的事，你一个姑娘家这个时候也不还在出门了，不如就等你成亲了之后再说。”
　　齐紫蕊做生意的心情是很迫切的，尤其是这段时间规划这桩生意，越规划越觉着可行性很高，甚至都开始憧憬生意很红火的前景。如今被母亲当头一盆冷水浇下来，有些沮丧，还想挣扎一下，忙道：“娘，生意讲究的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何况女儿有个很好的点子，是周天想的，绝对没别人想得到！所以只要开起来，必定生意火爆……”
　　顾氏又好笑又好气的看着她：“紫蕊，你现在重要的是什么事，你自己难道不知道？马上要嫁人了，你的嫁妆准备了多少了？该做的绣活做了没有？成亲那天你自己和新郎官要是没喜服穿，你就算是有十个铺子，也挽回不了了！”
　　齐紫蕊一听，这是没商量的余地了？更加沮丧，嘟囔了一句：“但是人家成亲的日子还早……娘不是说叫我十八岁再成亲？那还有两年，两年时间呐！商场上瞬息万变的……”
　　嘟囔了一路。
　　

　　☆、第六十三章：成亲

　　顾氏听着女儿嘟囔了一路，也是又好气又好笑的，回到了正院，正好齐庭筠已经回来了，正等着和她商量事情。
　　“你终于回来了。”齐庭筠说着将顾氏拉着坐下了，便道：“好几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件，上族谱的事情，齐庭柯那边提出来，若是要回祖谱，那去年修宗祠，迁祖坟咱们也应该出钱，不能咱们一家子人的名字在外面溜达一圈，正好将这件大事混过去了，然后在回祖谱，占个大便宜。”
　　顾氏一听冷笑：“哎呦，他倒是真有脸提这个！他自己出钱了吗？不是喊打喊杀的，差点要给谁谁谁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就为了不出银子吗？他自己一文钱没拿，真有脸跟我们这样说话？还当我们是从前那时候呢？”
　　齐庭筠听了笑，凑近了她的耳边轻声道：“我有个主意……”说着压低声音说了番话，然后笑看着顾氏：“你觉着如何？等于咱们拿出来千把两银子，就能把齐庭柯一家顺利赶出齐家族谱。”
　　顾氏看着他哼着笑：“你少给我装正经，你这主意想要一箭双雕吧？修理齐庭柯只是一方面，其实你还是想出钱。”
　　齐庭筠便陪笑着轻抚着她的手：“媳妇，咱到底姓齐，无论嘴上多么的生气，这修宗祠的事情，咱们不能真的一文钱也不出。”
　　顾氏哼了一声，倒是并不真的为难他，他们夫妻俩原本就是有事好商好量的，这件事之前也是商量过的，点点头：“出钱可以，不过你要记着，一来咱们的家底现如今和以前可不一样，你不能随性的想出多少出多少，二来紫蕊的喜事快到了，你也不能把女儿的嫁妆给弄没了。”
　　齐庭筠点头，又好笑：“瞧你嘱咐的这话，我能把女儿的嫁妆都给送出去吗？放心，最多两千两，再多我也不会出的。”说着在顾氏嘴上亲了一下。
　　顾氏白了他一眼。
　　齐庭筠笑，接着道：“正好说起女儿的婚事，周天昨天还提这事了，媒人请的喜日子是明天八月的，他觉着时间太长了，就叫再看看别的日子，又请了个今年六月的，只是今年六月，这不就还剩两个来月……”
　　顾氏马上就道：“就明年好了，明年正好！”
　　齐庭筠一下笑了：“我就知道你要说明年……明年有点太晚了，蕊儿明年虚岁已经十九了，谁家把姑娘能拖到这个岁数？何况如今既然回来了，就不是咱们一家的事情了，老三、老四家里都有姑娘正在说亲，你拖到明年，还不把人家岁数也拖大了？谁乐意？还不得心里埋怨你？”
　　顾氏皱着眉头，半天才叹气：“但是蕊儿今年成亲也太早了。”
　　“十七岁不早了，多少人家的姑娘，像蕊儿这年岁已经都是孩子娘了。”齐庭筠笑着道：“正经别耽误了，说难听点，回来家族多，谁家老爷子、老太太的一个不好，那可真……”
　　顾氏‘噗嗤’笑了，伸手摸了摸相公的脸叹气：“哎呦，我以前那个一心为了齐家家族，从不说族里人一句坏话的相公哪里去了？”
　　齐庭筠也一下笑了，以前他还真的就是很刻板的，对族里的事情总是看的无比的大，比自家的事情大很多，凡事都先考虑家族利益，再想自家。
　　自从经过了这起伏，如今也想明白了，什么事都比不上自家的事重要，不管自己到了什么地步，始终跟在自己身边的，还是自己这一家子人。
　　所以现在族里的事情要排在后面了，家事才是最重要的。
　　“如何？就今年六月？”齐庭筠笑着问。
　　顾氏有点无奈，但是算了算，也还可以吧，便点点头：“也行。”
　　夫妻俩将这件事也商量好了。
　　晚上齐紫蕊听母亲说，婚期可能要定在六月，顿时都有点呆住了。她是知道，母亲是希望自己晚些成亲的，因此也一直打着还会再过一两年才成亲的主意的，没想到一下子竟然近在眼前了。
　　一想到六月就要去和周天过日子了，齐紫蕊有点羞赧，又有点激动，甚至还有点盼望……
　　从这天之后，真的就成了其他所有的事情都放下了，成亲的日子眼看就到了跟前，要准备的东西突然迫切了起来，齐紫蕊又开始忙忙碌碌。
　　周天过了两天才知道丈人和丈母娘那边答应了六月成亲，更加喜得不自禁，当场在宅子里跑了一圈，想的是紫蕊要来了，看看这个宅子还有哪里需要整理修葺的，但是跑了一圈下来，什么也没想到，只顾着傻笑了。
　　两个月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他们成亲的日子了。
　　早上齐紫蕊很早就起来了，洗漱打扮，大红的她亲手绣制的喜服就在床上放着，顾氏亲自给她梳头，梳好了打量了一下，突然把齐紫蕊抱在怀里，轻声的道：“我女儿长这么大了。”
　　齐紫蕊顿时眼眶湿润，眼泪泉水一般的涌了出来：“娘……”
　　顾氏把她抱在怀里，笑着轻轻的拍着，鼻子也是酸酸的。正好这个时候喜娘们来了，顾氏忙将齐紫蕊扶好了，给她擦了擦眼泪，自己也红着眼睛，却又嗤的笑了：“天哪你看你，鼻头红红的，一会儿怎么打扮啊。”
　　齐紫蕊破涕为笑：“娘！”
　　顾氏小心的用手巾给她擦了眼泪，看看美貌的女儿，心里又感概。喜娘进来行礼，顾氏忙笑着招呼。
　　齐紫蕊端坐在梳妆台前，由着她们将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光彩照人。穿上了大红的喜服，整个人都艳丽夺目，齐紫蕊都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样艳丽的时候。
　　坐在床边，头上被盖了盖头，就听着旁边的母亲和喜娘说笑，齐紫蕊心中有点紧张，下意识的双手就绞在了一起。
　　然后手上盖过来了一双温暖的手，是母亲顾氏的，顾氏还在和喜娘说话，但是一双手始终握着齐紫蕊的手。齐紫蕊原本有些忐忑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外面鞭炮声一直都断断续续的，这会儿突然一下子响彻天空的，应该是新郎官来了，果然，马上有丫鬟进来请顾氏去前面。
　　顾氏在齐紫蕊手上轻轻拍了拍，道：“蕊儿，娘去前面了啊。”
　　齐紫蕊紧张的答应了一声：“噢。”
　　顾氏听出来女儿声音中的紧张，笑了，在她手上拍了拍：“没事的，不用紧张……过两天就回来了。”
　　齐紫蕊抿了抿嘴唇，再次答应：“哦。”
　　顾氏起身出去了。
　　很快，外面就响起了轰然的笑声。回到了这边，齐家可就是个大族，外面几个院子，负责守门的兄弟多的很，想来今天周天想要进来把新娘子娶走，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齐紫蕊在屋里听着外面的哄笑声，不由自主的也笑了。
　　果然，过了很久才听见嘈杂的声音往这边移动，半路又是磕磕绊绊的，终于才到了门前，终于，有人打开了门，齐紫蕊听见了脚步声。
　　周围人很多，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就听见一阵阵的笑声，在笑声中，齐紫蕊听见周天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笑着：“娘子，走，跟我回家。”
　　又是一阵笑声，不过很明显不是众人听见了周天的说话，而是他们自己说了什么笑话，周天的声音，也只有齐紫蕊能听见。接着她的手里就被塞进来了一团绵软的丝绸。
　　齐紫蕊抓紧了大红的绸子，紧张的被喜娘扶了起来，脚下是绵软的红毯子，一直延续到了上房院，跟着周天进屋，给父母亲磕了头。
　　随着越来越响的鞭炮声，齐紫蕊坐着晃晃悠悠的轿子终于停下了，被喜娘搀扶着，觉着好像是过了无数的关，才顺利的往上房走。
　　周天的父母亲全都不在了，家里也没什么长辈，因此在上房正堂这边是牌位，三叩九拜，拜堂成亲。
　　等顺利的从两边哄笑的人群中进了新房，终于坐在了床边的时候，齐紫蕊觉着自己脚都有点疼，肚子更觉着饿的很。
　　还没有听见喜娘的声音，眼前突然的一亮，周天竟然已经将红盖头挑开了。齐紫蕊一愣，接着就看到了周天含笑看着她的眼睛。
　　齐紫蕊脸顿时就红了。
　　喜娘还愣了一下，好笑的想，这新郎官也太猴急了。好在她也是见过很多场面的，忙脱口而出一串儿喜词，又吉利又喜庆。
　　枣、花生、桂圆等等的果子如同雨一般的落在了大红的床上，他们两人的身上。尽管喜娘笑吟吟的唱词的声音不小，不过两人依然在偷偷说话。
　　周天唇角勾着，眼睛里全都是笑意，看着齐紫蕊轻声道：“紫蕊，你先吃点东西，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说着伸手将她的手握住了。
　　齐紫蕊红着脸低着头，半天才‘嗯’了一声。
　　不过过了好久都没有看到周天起身，她有点奇怪，抬头看了一眼，周天依然是含笑看着她，一双大手将她的手包在手心中，就这样笑吟吟地。
　　齐紫蕊脸一下子便通红，又低下头去：“你快……去呀？”
　　周天笑了，将她的手包着抬起来，送到嘴边亲了一下，眼睛又盯了一会儿那潋滟的，鲜艳欲滴嘴唇，压抑住自己的蠢蠢欲动，心里安慰一下自己，很快，很快……
　　他很不舍的起身，喜娘这时候也才算是把喜词唱完了，福身给两人行礼道喜，周天忙笑着上前去，给塞了一对红包，笑着拱手先将喜娘送了出去。
　　回头又看了床边坐的齐紫蕊一眼，这才笑着出去了。
　　丫鬟这才抿着嘴笑着上前来轻声问：“姑娘，您饿不饿？”
　　齐紫蕊这才忙忙的点头：“饿，还很渴，先给我倒杯水过来。”
　　丫鬟去倒了一杯茶，并桌上的两样点心，一起放在了盘子里托着过来了，齐紫蕊看见一个瓷盘里装着梅花形状的很小巧的一个个点心，应该能够一口一个，于是便拿了一个放进嘴里。
　　甜丝丝的直接甜到心里去，于是心情更加的好，连着吃了好几个。
　　嘴里吃着，还在伸手，丫鬟眼睛睁大了都想要失笑了，就在这个时候周天回来了，看到她小嘴忙碌的不行，手上还拿着一个点心，另一只手端着茶杯，一下子就笑喷了、
　　“怎么把你饿成这样了？”他笑着过来，帮齐紫蕊端着茶杯。
　　齐紫蕊一看到他进来，涨红了脸忙想把嘴里的赶紧咽进去，结果嘴里的太多了差点噎着，好在周天看到了忙把茶杯送到了她嘴边，她喝了一大口茶，才将点心顺了进去。
　　仰着头大出了口气：“差点噎……”不吉利的话不能说，然后涨红了脸看着周天：“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周天笑了，别有用心的问了一句：“你觉着快了？”
　　齐紫蕊依然不懂，还点了点头。
　　周天已经是笑的手里的茶杯差点掉地上，也不知道什么事这么高兴，丫鬟才要上前去将茶杯接过来，他却已经站起身，对丫鬟们往外挥着手，一副轰人的样子：“你们都出去吧。”
　　丫鬟们忙忙的偷笑着赶紧出去了，周天跟着去把门拴好，回来笑吟吟的看着满脸通红的齐紫蕊：“吃饱了没有？”
　　齐紫蕊手里还拿着一块点心，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半天才红着脸点头：“吃饱了。”
　　“那该我吃了。”周天说着，向她伸出了手……
　　……
　　

　　☆、第六十四章：大结局

　　第二天。
　　齐紫蕊这才能够看看周天的这个宅子，这才发觉这个宅子一点不比府里的那个宅子小，修葺的也很精致，一瞧就是用了不少的心思。
　　周天牵着她的手转悠，笑着问：“怎么样？喜欢吗？”
　　齐紫蕊笑：“喜欢。”她不由有点怀疑：“相公，这个宅子……你的生意是不是挺好的？”她换了一种问法，能买这么大的宅子，想来生意应该是不错。
　　周天哈哈的大笑，伸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就知道你聪明的很。一会儿给你看看咱们铺子的账本……”说着咳嗽了两声，笑：“生意还过得去。”
　　齐紫蕊之前听哥哥说过，周天的生意做得不错，在这边已经站稳了脚跟，哥哥和父亲在这边重新开香料铺子的时候，周天帮了大忙了。
　　只不过那时候她也不能出门了，何况齐梓珩忙得根本就见不到，因此齐紫蕊也不是很明白。这会儿听周天这样讲，心中已经有些惊喜了。
　　周天领着她在府宅走了走，将花园先转了一圈，小夫妻笑眯眯的牵着手回到了屋里，周天便将铺子的账本拿出来给她看。
　　都是做生意的人，最直接的自然就是看账本。齐紫蕊打开看了看，这才真的是又惊又喜！隐隐的是知道周天生意做得不错，可没想到这么好！
　　“难怪之前听哥哥说，咱家的香料铺子在这边重新开张，你帮了大忙的，我还以为你是出了力，原来……在这里。”齐紫蕊笑着道。
　　周天也笑了，道：“其实就是帮着找铺面，联系一些人什么的，生意本就是一半银钱一半人情。”
　　齐紫蕊将账本放下，看着他脸色凝重了些：“相公，你跟我说说这两年做生意还有过日子的事情吧，当初一个人来，也是人生地不熟的，吃了不少苦吧？”
　　周天看着她一下笑了，伸手把她抱过来坐在自己腿上，笑着在她鼻尖点了一下：“小姑娘操心的事情还挺多……好啊，我就把到这边之后的事说说。”主要是想显摆一下自己做生意如何的果断有魄力，如何变成商场巨头的。
　　“我到这边之后，当然是先从最拿手的洗化用品这方面开始，当然还是从低端开始的，毕竟基础不算很高……”
　　刚说了一句，就被齐紫蕊打断了：“你来了之后住在哪里？刚来第一天，是住在客栈？不会露宿街头了吧？”
　　原来她担心的是这个。周天不由的好笑，抱着她亲了一会儿，才笑着道：“当然是住客栈，我又不是小孩子，又不是穷光蛋，怎么可能露宿街头？”
　　“那你详细说说。”
　　周天无奈，只好笑着说这些不重要的啰嗦话：“我来了之后，就找了个客栈住下，先在应天府城的街面上转悠了十几天，了解一下行情……”
　　齐紫蕊靠在他怀里，一边听他讲，一边抓着他的一只大手玩，一会儿揉一揉拇指上的茧子，一会儿和自己的手比比大小。
　　“说起来在这边的生意还比在清远县更加的稳重了一点，没有那么快的变换货品，不过，应天府到底是个大城，只要是稍微有了一点口碑，生意额一下子就赶上清远县的了。当然，这边费用也高，不过生意开拓的方向也多，想要做大生意，只要方向上不出大问题，还是很容易的。”
　　齐紫蕊听到这里抬头问道：“相公，齐庭柯他们是什么时候知道你的身份的？从没有来找你捣乱过？你……没吃亏吧？”
　　周天笑着摇头：“放心，没有。我是来做生意的，当然没必要去招惹他们，一直就没有露面，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个铺子是谁开的……”
　　说到这里笑着道：“对了，齐鸣香她们几个还来过铺子，大约觉着这个铺子的运营方式很熟悉，还打听过掌柜是什么人，我叫伙计说我是扬州人，她们似乎还不信，过了一阵子齐梓堂来过，后来我发现还有人盯着我这个铺子。”
　　齐紫蕊哼了一声：“这些人还贼心不死！”又问：“后来呢？”
　　“后来就没有露面，”周天道：“去年的时候族里那件事，闹得也是沸沸扬扬的，齐庭柯他们成天为了这些事忙得很，我这边就没人盯着了。”
　　说到了这里笑：“我的铺子扩大规模也是那个时候，正是因为他们忙，也没顾得上。”
　　齐紫蕊嗯了一声，道：“这就好，你一个人过来，我最担心的就是叫齐庭柯他们知道了你的身份找你麻烦，你就一个人……”
　　周天心里头舒服，抱着她在耳边轻言细语的说了会儿情话，又笑着道：“对了，既然说起齐鸣香她们，她们内宅倒是出了些事情，你听说了没有？”
　　齐紫蕊忙摇头：“没有，我来了就说……要成亲了，不叫我出门，我什么也没听说。”她很感兴趣，忙催：“快说，内宅出了什么事？”
　　周天道：“齐鸣香的娘是个妾室吧？”
　　“是啊，铃姨娘，还生了齐鸣香的弟弟，也就是她娘家是做生意的，她本人也懂生意……在清远县的时候，就是她背地里给齐鸣香、齐暗香她们出谋划策，她们的铺子生意才会不错的。”齐紫蕊道。
　　周天点头：“这个姨娘死了。听说是为了一味香料，齐庭柯的老婆谭氏说她逾矩，之后就怎么怎么的，弄死了。”
　　齐紫蕊听得一头雾水，并且很是吃惊：“什么怎么怎么的？你倒是说清楚啊，怎么就死了？”
　　周天笑了：“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啊，就听人说的，那香料名贵，谭氏觉着府里只有自己配用，其他姨娘不配，但是这位铃姨娘觉着自己和别的姨娘不一样，于是也要用，然后就是……斗来斗去呗，不知道怎么的，一天早上起来，下人就发现铃姨娘死在床上了。”
　　周天道：“我要说的是后面的事情……其实这件事只是表面，真正的原因，是铃姨娘为了女儿齐鸣香的婚事。谭氏把齐暗香嫁给知府当三姨娘，你应该知道……”
　　齐紫蕊睁大眼睛，声音都变了：“我不知道！还有，还有这样的事？！”
　　周天也没想到她不知道，怔了怔，一想可能是这种事情到底龌龊，之前齐紫蕊还是没成亲的姑娘，当然谁也不会和她说。
　　便道：“谭氏把齐暗香嫁给知府当三姨娘，为齐梓堂换了一个知州的庶女做媳妇。等于是换亲……谭氏可能把齐鸣香的婚事也是这样定的，铃姨娘想要怎么挣扎一下吧，跟谭氏闹起来了，结果把自己命搭上了。”
　　齐紫蕊恍然了，真真也是有些震惊的，半天没说话。
　　周天就道：“内宅闹了这些事，加上修宗祠的事情齐庭柯不肯出钱，也是一番大闹，他们自家的正经生意就全都闹衰败了，也顾不上其他。”
　　齐紫蕊这才缓过来劲，道：“这才是……恶有恶报，而且不用别人动手，他们自己就把自己折腾死了！那一家子，原本就真的只能是这样的结果。”
　　周天笑了道：“这算什么结果？还没闹完呢，铃姨娘死了，其他的姨娘岂肯罢休？还不趁机的闹大了，齐鸣香下面不是还有个姑娘？她姨娘也怕婚事上面谭氏作妖。还闹个不休呢，如今应天府人茶余饭后的聊天闲话，就是这一桩了，就连我都听到不少。”
　　齐紫蕊无语摇头。 
　　这一年的八月，齐梓珩的娘子李氏诞下了一个男孩，母子平安。齐梓珩的生意也开始慢慢的扩张起来了，他在松江府那边的香料铺子，因为当时还不能太高调，因此并没有主打他们齐家祖传的香方，而是他独创的一些香方。
　　虽然这些香方比不上齐家传家的香方名气大，但是在松江府经营了两年，已经是有了一定的名气了，如今将分铺开到了松江府，打出来齐家的名声，很快就在应天府这边占有了一席之地。
　　过年的时候，齐庭筠一家的名字重新回到了族谱上，而被赶出族谱的是齐庭柯一家。
　　原本新族长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尽管齐庭柯那么亡命又不讲理，不过到底姓齐，也没办法，哪家没有个不肖子孙的？
　　可齐庭柯也是闹得有点太不像话了，做生意不往正途上走，却偏偏走歪门邪道。齐家是做香料生意的世家，在商人当中也有着清贵高雅的名声的，齐庭柯做的那旁门生意，已经严重影响了齐家的名声。
　　族长带着人去和齐庭柯谈，好歹的做点正经生意，甚至都答应了，只要你转入正途生意，族里帮衬着你都可以。
　　但是齐庭柯看中了旁门生意的暴利，哪里肯听？再加上那不讲理的性子，说着说着差点跟族长动起手来。
　　族长也是实在没办法，召集了族人，大大小小的会也开了数十个，在这一点上，族人的意见都是统一的。
　　商量了那么多次，主要是商量怎么不被报复，最后商量的结果其实又很简单，就是齐心合力。大家是做生意的人，出门在外的就怕报复，齐庭柯又有点疯狂的人，大家担心的是自己或者家人出去了，被齐庭柯盯上怎么办？
　　最后当然是尽量搭伙一起出门，出门不要单身，多带一些人，另外族里花钱多请一些家丁护院什么的。
　　这件事最终闹得挺大，整个应天府商贾都知道，齐家族人里出了一个狠角色，对齐家本族的人都构成了威胁。大家当然也躲的远远的。
　　将齐庭柯赶出族谱之后，齐庭柯闹了一阵子，不过大家全都是严防死守，何况齐庭柯也是树敌太多，他就算是再狠，一家子对付一个族，也对付不过来。
　　于是便也就那样了，他自己本人是不承认被赶出族谱了的，但是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
　　……
　　齐庭筠的家传方子还在，一年多的时间，齐梓珩已经将香料铺子经营的有声有色，比之以前只更好一些。
　　而生意方面，齐庭筠就一直没有出面管理，直接交给了儿子齐梓珩的，他和顾氏夫妻俩，倒是每天里围着小儿子转，其乐融融的。顾氏一心还想要给女儿，只是年岁也大了，孩子们慢慢的都有儿子女儿了，她也只能作罢了。之后倒是又盼着女儿能给自己生个外孙女。
　　齐梓槚也开始跟着大哥、姐夫一起学习做生意了。
　　齐紫蕊和周天成亲了之后，便张罗着那个她已经想了很久的洗漱用品铺子。一年多时间，也开张了，夫妻俩脑筋活，加上之前已经有了很丰富的经验，因此铺子一开张，生意就还不错。
　　齐紫蕊将清远县的那些经验全都用上了，在应天府这边也开了一个大的作坊，还和周天一起将自家的生意起名：天蕊香。
　　过了几年，朝廷开始禁娼，齐庭柯的生意受到了致命的打击，几家青楼全都被关闭了。齐庭柯又不死心，从明转到暗，买通了当地官府的一些官员，偷着依旧经营他的这个营生。又过了一阵子，就被别的人举报了，朝廷派了钦差大臣来查办，不但是封了楼，还把齐庭柯、齐梓堂父子并一干包庇的官员全都抓了起来。
　　谭氏不得不拿出来钱财四处的打点活动，想把人救出来，最后也不知道怎么的，钱财就被榨的干干的，只听说谭氏将齐庭柯和齐梓堂的姨娘们全都卖了，宅子铺子的也全都卖了，折腾了一两年，才把人捞出来。
　　齐庭柯父子从牢里出来，想要找齐家族人帮忙重新做起生意来，只是这时候哪里还有人帮他们，加上之前确实也是在这边得罪的人多了，后来一家子不知道怎么商量了，又收拾了东西，回了北方去了。
　　他们走了，应天周围的齐家族人全都松了口气，大家再也不用小心翼翼的过日子了。
　　又过了几年，有北方做生意的人回来说，齐庭柯在那边的生意也失败了，如今一家子过得穷苦日子，和要饭的差不多。
　　再过了几年，已经没有他们的消息了。齐家族人也没有打听的。
　　天蕊香洗化店铺慢慢形成了连锁，在苏州、松江府、扬州等等周边城池也开了不少。连其他的一些相关的行业，如首饰铺子、丝绸铺子一类的，也有跟着他们这种形式学的，开一个只给女子妇人们逛的店铺，男子不叫进去。
　　有了这些地方花银子，便是那不常出门的大户人家妇人，也愿意出来走动走动。
　　周天和齐紫蕊的生意越来越好，渐渐的，也成了一方豪富。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大结局了。
唉，有点遗憾~~~
是很喜欢这个故事的，但是可能是没有写好，成绩不是很理想，虽然有些遗憾，不过也不会气馁，下一个故事已经在酝酿中，当然，这一次会准备的更加充分，认认真真的给大家讲下一个故事。
在此，万分的感谢一直跟读的读者朋友们，虽然有句话很老套，但是我还是想说，你们的陪伴，是我能坚持下来的最大原因。这是真的。我也将继续的坚持下去。再次非常非常非常感谢，O(∩_∩)O谢谢大家！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有